霍承骁微微笑了下,“最近比较忙,不比程先生过得悠闲,还有时间来看飞机上天。”
程烬生松开握住尾戒的手指,眼神带着深意:“嘉汇与华士顿第一次合作,霍总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霍承骁但笑不语,垂眸盯着对面男人的一举一动。格外陌生的一张脸,不经意间做出的动作却又那么熟悉。
披着一张温文尔雅的皮囊做尽腹黑阴险之事。
飞机餐八点供应,指针离开八点的刻度,程烬生低了低眉,手指屈起蹭过下颚。
顾泽将今天要处理的文件送至休息室,狐疑地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想提醒自家老板小心为妙。
两个小时过去,程烬生面前的清茶换了两杯。
他静静闭着眼,像是在养神。
不过半分钟,秘书急匆匆闯进休息室,身后跟着华士顿分部的经理一众人。
“程先生,出事了。”
——他在等这一刻。
霍承骁拧眉,没有错过程烬生微勾起的唇角,他淡淡掀了掀眼皮,“讲。”
秘书脸色严肃,不由自主看向霍承骁,“飞H市的线大部分乘客出现腹泻呕吐的情况,机长请示就近降落送医。”
经理明知故问道:“是飞机餐出现问题了?”
霍承骁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如果是嘉汇提供的饮食出现问题,我们会担全责。”
程烬生凉凉开口:“不仅是全责的问题。”
顿了顿,他慢条斯理侧过头,“霍总最好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飞机就近降落于H市临城,当地多家医院做好接诊准备,由于病患数目过多,消化科的医生人手不足,医协不得不调用即将实习的学生参与就诊。
大型客机乘坐500余名乘客,接近四百人出现不良状况。
申城的警方上门调查,嘉汇总部门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群众。
霍承骁回到办公室,烦躁地揉着眉心,“去把郭令哲叫过来,还有项目部的经理。”
完全被程烬生摆了一道。
顾泽打了内线,郭令哲的秘书却说副总半个小时前匆匆离开公司,去向不明。
霍承骁请人调查郭令哲最近的银行流水,固定资产中超过十万的开支不多,去澳门时的赌金绝不是他从个人账户中调出的。
项目部的经理将文件递过去,“这是以郭副总的名义签署的个人资料,商品合作方被调换了。”
果然。
一家前不久被查出质检不合格的食品供应商,此刻成了嘉汇与华士顿合作案最大的原料来源工场。
原来的合作商价格颇高,郭令哲趁所有人不注意调换合作商并把差价私吞,用来偿还他父亲的赌债。
又是谁给他的提醒——郭令哲那个死脑筋绝不会想出这种黑心的方法。
霍承骁闭上眼仔细回忆,徐庆受人指使赢取郭父巨额的赌金,郭令哲逼不得已亲自去澳门还账,但保险箱经过二次转交才到徐庆手中。
幕后之人从未现身,霍承骁仅看到他伸出来扔箱子的手。
以及,暗色中被灯光映衬得发亮的尾戒。
戒指表面刻有层层叠起的藤曼,牢牢圈在细长的手指上,他猛然睁开眼,脑中闪现过今早的画面。
程烬生漫不经心把玩手指上的戒指,其上的纹路痕迹与当时的戒圈一模一样。
所有的一切顷刻有了答案。
霍承骁薄唇抿成一道紧绷的线,程烬生与嘉汇无冤无仇,但他做的这一切的确是为了报仇,报私仇。
他无声笑起来,也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人,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顾泽推开办公室的门,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向平静的顾助理脸上横生出焦急的神情。
身后的警察走进门,一脸公正无私的表情,“霍先生,请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
所有的人成了他手中的牵线木偶,受他控制一步一步作茧自缚将自己送入牢狱。
程烬生拨开百叶窗的叶扇,俯身瞧见楼下疾驰而过的黑色轿车,郭令哲满脸焦急跑下来,都已经是被全城搜查的人了,出门也不知道带个口罩帽子。
他轻哂,转头问秘书:“徐庆送出国了吗?”
“飞机已经落地了,郭先生想必没有能力查到他。”
程烬生不紧不慢收回手,叶扇合上,遮住刺眼的光线。他半靠在桌沿,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你给宋警官打个电话,就说看到了郭令哲,让他带人走吧。”
秘书欲言又止片刻,终是忍不住疑惑开口:“程先生,为什么要把霍总掺进来?”
程烬生攥起手指,很轻地笑了声,“本来是不想的,现在突然想惩罚他一下。”
一个小姑娘都保护不好。
“对了,给霍小姐发条消息。”程烬生将冷酷无情发挥到极致,慢悠悠勾起唇角,“要想救她的爱人,就来找我吧。”
秘书没再多说一句话。
作为一个下属,她承认自己的老板手段高,能力强。
而作为一个女人,她实在不敢招惹这样一个冷酷又狠辣的人。
从半年前开始铺网,一切精心准备,只为看着网中的人挣扎。
那种绝望的脸,有趣又生动。
作者有话要说: 霍老板被程先生摆了一道。
霍老板的确不如“程先生”适合商场的尔虞我诈。
霍老板现在特别气。
人生第一次蹲局子,能不气吗OvO
第46章 撒娇
046.
程烬生去警局探望郭令哲,彼时涉外管理局的人也到场,狭小的房间内坐着七八个人,逼仄的味道让人直皱眉头。
霍承骁长腿大剌剌敞着,手机摆在桌上,时不时抬头看向神色惊恐的郭令哲。
程烬生做这件事前给霍承骁留足了退路,以郭令哲本人的名义签署合同,后续事项便追究不到嘉汇,把他叫到局子里只是当个证人。
不过也免不了这几天睡在这。
这事作为新闻头条被几个电视台争相报道,家里的小姑娘不知道的概率太小。霍承骁正想着怎么同她解释,身后的门打开,程烬生走进门,对他微微笑了下。
霍承骁把手里面的矿泉水瓶捏的咯嘣作响。
程烬生微歪了歪头,表情无辜,湛蓝色的眸底藏着一抹狡黠。他信步走到宽敞的单人沙发坐下,双腿叠起手指屈起点了点膝盖,“宋警官,查的怎么样了?”
宋警官年近四十,办过的商业案数不胜数,第一次遇见这种棘手的跨国案子。
“郭先生说是受人指使逼不得已,还在继续挖线索。”
程烬生侧目,扫过瑟缩起肩膀的年轻男人,沉静的声音重复了遍其中的几个字眼,“受人指使?”
郭令哲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
程烬生莞尔,格外好说话的样子,“不如问问霍总,毕竟是他的人。”
矛头又调转方向,霍承骁成了那个靶子。
宋警官两方都不好得罪,郭令哲签下的个人合约导致飞H线的航班乘客身体抱恙,按照以往就可以走法律程序定罪。
而嘉汇需要赔付华士顿的损失费。
霍承骁淡淡掀了掀眼皮,和对面的男人针锋相对上,“程先生似乎话里有话?”
程烬生笑意不减,双手交握搁在膝盖处,一派淡然的模样。
问讯截至到下午五点,宋警官好声好气对霍承骁说:“暂时需要您委屈一下,这屋子不算大,不过还挺暖和。”
霍承骁倒是不在意,下巴抬起点了点程烬生,“宋警官,我想和程先生单独聊聊。”
宋警官又看向一边,征求他的意见。
程烬生支走秘书,重新坐回去,等屋子里的人渐渐散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时,不紧不慢开口:“霍先生想和我聊什么?”
空气中浮动着清淡的烟草味,混杂在逼仄潮湿的气息中难闻窒息。审讯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大概是灯泡中的钨丝用时太久,光线晦暗不明。
霍承骁嘴唇动了动,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抑或是这次回来的目的。
有意铺就的网渐显端倪,顺着蛛丝马迹就将隐藏的陷阱全部看清。他伸手捏了捏发酸的后颈,避重就轻道:“这还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程烬生不多犹豫,颔首笑道:“商人都讲究互利共赢,现在的结果真的出乎我预料。”
霍承骁拧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烬生倾身抵住桌沿,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我从未想过结果,又何谈好与不好。”
“……”
沉默许久,秘书来敲门,“程先生,我们该走了。”
亚太航线出现如此大的失误,伦敦那瞒不住,老Huston先生急招他回去问罪,秘书已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
程烬生敛起笑容,转身后又恢复冷面如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宛如午夜行走的鬼影,冰冷可怖。
霍承骁猛然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剧烈刺耳的响。
“徐斯燃。”他哑着嗓子说,“抱歉,没保护好星星。”
程烬生仅是顿了一下,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径直离开了。
—
霍汀在华士顿的总裁办公室等候许久,却不见程烬生露面。日头偏西,她面前的咖啡凉了三杯,助理不厌其烦继续帮她续杯。
四个小时前收到的短信,内容平平无奇,但由程烬生发出来,她就不寒而栗。每个字都像沾满毒蛇的毒液,逼得她无路可走。
当她走出酒店房门,黑衣保镖出现在左右,将她“请”到了这间屋子。
终于,程烬生出现在办公室。
男人只穿衬衣黑裤,脖颈处的两颗纽扣解开,随性又散漫的姿态。
霍汀站起身,小声叫了句:“程先生。”
程烬生似嘲似讽笑道:“看来霍小姐真的爱惨了郭副总。”
霍汀抿唇,神色稍显警惕,气势被对方压得抬不起头,她勉强维持住微笑,“阿哲是我未婚夫,他对我很重要。”
听听,多么忠贞的一句话。
程烬生慢踱至她面前,微俯身钳制住女人小巧的下巴,垂下头靠近她之际,肩膀被人用力抵住。
霍汀惊恐睁大眼,手上力道加重,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只好假装柔弱。
全是她的拿手好戏。
程烬生松开她,坐去一旁的单人沙发,“我不喜欢强迫女人。”
“……”
霍汀咬唇,念起和郭令哲多年的感情,迟疑了一会儿,“你想对阿哲做什么?”
以他的手段,轻轻松松告到郭令哲这辈子倾家荡产身无分文,甚至一辈子身陷牢狱都有可能。
程烬生拿起一旁的烟,手指拨开打火机,咔嚓一声燃起火焰。他半拢着火苗,侧头点燃香烟。下颚线流畅深刻,脖颈处隐约有脉络起伏。
霍汀见过的男人不少,他的皮囊属于上乘,美人看骨,男人何尝不是。
程烬生吞吐烟雾,拖着尾音懒散回应她:“做些什么,要看霍小姐的觉悟。”
良久没有回复,他闭上眼,空出一只手揉动眉心。
忽然,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传来。他掀开眼皮,目光滞住,不出一秒恢复原样。
霍汀屈辱地解开衬衫衣扣,雪纺质地的布料不太贴合肌肤,衬衫顺着肩膀滑落,露出大片春光。她没和徐斯燃做过,认识郭令哲后也只有他一个固定的男伴。
她与闺蜜陆止云不同,并不追求极致的性/爱。
程烬生不动声色碾灭手中的烟蒂,抬眉,女人不着寸缕走到他身边。
霍汀机械地坐在他大腿上,凑过去吻他,但被男人偏头避过。
程烬生眸光沉沉,静静凝视她,“可是我现在没有兴致。”
霍汀被娇生惯养二十余年,家里的父亲事事顺着她,郭令哲不曾对她说过重话,一路顺风顺水第一次需要去讨好别人。
而且是,在这方面取悦一个男人。
像一个娼.妓。
程烬生瞥了眼屏幕亮起的手机,宋警官的电话来得及时,他翘起唇角,马上要滑动接听的前一秒,霍汀捉住他的手腕。
眼眶中蕴着盈盈的水光,她一字一顿难以启齿说:“我可以帮你咬。”
……
夜色蔓延开来,耳畔是女人浅浅的抽噎声。
事情没到最后一步,程烬生稍用力拉扯住女人的头发,半是强硬将她拽起。他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声音低哑隐忍:“吐出来。”
霍汀抱着纸巾,跑到垃圾桶旁干呕。
等她收拾好情绪,身后的男人已整理完衣着,衣冠楚楚坐在那,低头睥睨着她。
她的尊严与脸面,被他一脚踩在地上碾磨,长时间保持跪着的姿势,她膝盖发麻,口鼻里都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味道。
程烬生抬步走到她跟前,屈膝蹲下,手指不松力道捏住她的脸颊,力气很大,捏得她下半张脸生疼。
“霍汀,你后悔过吗?”他问。
女人的眼眶通红,鼻尖也是红的,他曾经多么喜欢这张脸,如今就有多么厌恶。
霍汀的嘴唇颤动,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劲。
程烬生很轻的笑了声,松开她,“也对,你这种人,怎么会后悔。”
—
徐星眠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顾泽,霍承骁给她发了短信,说暂时没事,就是要在警局呆两天,等案子结束就可以回去。
但她还是不放心。
拜托顾泽带她去了趟警局,但执勤的警官不允许探望,说是上面的意思。
顾泽轻声笑了笑,“是上面的意思,还是程先生的意思?”
徐星眠眨眨眼,不明所以望向他,顾泽没多言,先抬步离开执勤处,等小姑娘跟上来,他才解释说:“有人想搞郭令哲,设了一个局让他钻,本来没霍总什么事,对方却紧咬不放,非得霍总亲自出面才肯商量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