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这皱成蚯蚓的眉毛,是想骗谁啊?”他习惯性挑起嘴角笑,眼睛漆黑,“虽然我不比你懂得多,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徐星眠以为自己将情绪藏得够隐密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温热的指腹贴着她无意间皱起的眉心,不着痕迹揉开其中深藏的郁气。
陈珩解救完被困“大孙子”之手的失足少女,转头时看见这幕眼瞪得极大。
一贯黑头黑脸不近女色的霍承骁竟然亲昵地握着徐星眠的手腕,从他侧面角度看去,男人抬起的那根修长的手指正温柔替女孩揉开紧皱的眉头。
陈珩余光瞥见马上要转身往这走的霍汀,一咬牙一跺脚主动替兄弟拦截住他家姐姐。
霍承骁收回手,正打算叫陈珩一起离开,结果对方送给他一个母鸡展翅高飞的背影。
鸡翅膀上写着一行字【霍承骁和徐星眠背着家长偷偷谈恋爱】。
“……”
辅导员喊大家集合,经过他们身边时:“让你男朋友等会儿,我就说两件事。”
“老师,他不是……”徐星眠一怔,立刻开口解释。
辅导员停住脚步,“不是我们学校的啊,特意来看你比赛?”
霍承骁懒洋洋歪着头。
“你去吧,我们走了。”他单手抄进裤兜,似是不经意提了句,“有什么业务记得联系我。”
徐星眠被他尽职尽责的精神打动,半开玩笑问道:“需不需要我送面锦旗给你呀?”
霍承骁思忖几秒,压低声音说:“不用,老板给的那张卡足够了。”
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嘴里念着“老板”两个字,像故意加重音量提醒她“我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你,想干什么都成”。
徐星眠啊了声,避开老师探究的眼神,“别这么叫啊,容易被误会。叫我名字就好。”
霍承骁垂眸,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半秒,眼神有点深。
然后试探地叫了一声:“徐……星眠?”
徐星眠点点头:“你没记错。”
怎么可能记错。
霍承骁翘起唇角,格外谦虚:“嗯,记不错。”
辅导员又催他们过去。
“我得过去了,不然老师要发脾气了。”她抬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巧的鼻尖皱起,“你们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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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陈珩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逗得霍汀眉开眼笑,女人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你们俩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儿心。”
霍承骁十八岁前的家庭情况算是美满,十八岁他成人礼后不到半个月,父母扯证离婚,母亲净身出户。
因为常年在国外读书,他和霍汀的关系不算亲近。
倒是陈珩,在家里闯了祸就往他们家跑,一来二去和霍汀熟稔,算是半个姐弟。
好不容易送走霍汀,陈珩身心俱疲。
“你小姨子呢?”他朝报告厅里看了眼,“没和你一起出来?”
霍承骁:“开会,走了。”
陈珩抓住他胳膊,不太乐意:“你不趁机邀请她吃个庆功宴?”
霍承骁表情微动,“你这个主意不错。”
陈珩终于望见临近解放的曙光,一旦霍承骁谈了恋爱绝对没有时间继续压榨他,那么光明的日子还会远吗?
“等着,兄弟去帮你问。”
陈珩的速度快,十分钟后得意洋洋回来,冲他扬了扬手机:“她说晚上再联系。”
屏幕显示一张二维码,“要不要加?我特意要来的。”
霍承骁掏出手机扫码,视线多停留在联系人头像上两秒,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看起来委屈巴巴格外讨人喜欢。
他点击添加至通讯录,从陈珩手里拿过他的手机摆弄两下,交回去:“谢了。”
陈珩刚想回一句“都是兄弟”,但意识到好兄弟的操作后瞬间笑不出来了。
“霍承骁你是不是弟弟!从我这加了,还不忘毁尸灭迹给我删了?!”
霍承骁眼睛一眯,表情理所当然,“你加了又没用。”
听听,多欠揍的语气,搞得他像抢兄弟老婆那种不入流的人似的。
陈珩腹诽一阵过后,渐渐意识到霍承骁对待徐星眠是不一样的。
他们这些出生于上流圈子的人,从小就有一项天赋。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要么完全捏进手里,要么搁置天边不去触碰。
一旦表露出对某件事物,某个人的喜爱,便会有无数觊觎她的人上前掠夺。
也许她本来没有多么好,单纯因为你喜欢她,所以她就是好的。
陈珩甚至脑补出不久后的将来,霍承骁不可一世站在徐家父母面前,单手揽着徐星眠的肩膀,笑容恣意地说:“你们不宠的姑娘,我来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最后修改过哦,建议看一下。
第9章 撒娇
009.
辅导员开完集体会议,后又把徐星眠单独叫住,“我们学校这次有参加亚太群英辩论赛的资格,校领导打算在所有胜方队伍里选一名学生组成参赛队伍。”
她递出一张表格,意思很明显。
今天作为获胜方,徐星眠有资格代表学校站上更高的舞台。
“截止时间是下个月,你可以再想想。”
徐星眠盯着报名表格最下方的比赛举办地点,眼神微动。
亚太群英辩论赛属于国际性赛事,去年A大闯入前四强,有直接参与总决赛的资格。
赛事每年都在新加坡举办,这就意味着她要跟随队伍一起去那里。
说不准还会遇上她不想见的人。
辅导员语重心长劝她:“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你不仅是代表自己,更代表着我们经院。”
徐星眠收起报名表,“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过了开业酬宾期,面馆的生意冷清不少。徐星眠和顾梨到时,吧台小哥正靠着桌子听歌,表情悠闲自在,丝毫没有受到生意差的打击。
陈珩拽下耳机:“你们来了啊,还得再等等,有两三个客人刚开始吃。”
顾梨:“你说的庆功宴不会是叫我们来吃面吧?”
一回生二回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妙不可言。
陈珩挺喜欢和他贫的人,笑成一朵花枝乱颤的小菊花。
“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出门右拐有超市,你掏空了哥哥给你付钱。”
顾梨滴溜溜转着眼珠,眼神往他身前的围裙上瞟,“你的花呗够不够支付啊?”
陈珩经不起激,拉着她出门,走前不忘交代:“老板在厨房,你可以进去找他。”
周围顾客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始作俑者跑了,留下徐星眠独自尴尬。她拢了拢头发,抬步走向后厨。
面馆回廊处的窗户是雕花隔断的设计,厨房相当于完全对客人开发。
厨师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头发剃得很短,干脆利落捡起砧板上的一把干辣椒下锅,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鼻,他硬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霍承骁被扑面而来的辣椒味呛得咳嗽两声,薄唇紧紧抿着,在努力控制住自己转身就走的冲动。
徐星眠探出一颗小脑袋,不想打搅到其他人小声问:“你是想学做菜吗?”
霍承骁转头发现她,“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被辣椒呛得咳嗽的时候。”
霍承骁眉心抽搐两下,摘了围裙走出门,顺道拉着她的小臂一路牵到大厅。
“你先坐着,我收拾一下桌子。”
说完,他叠起衣袖走向那几张没收拾的桌子,左手懒洋洋拎着一只塑料盆,把所有碗筷全扔进去,右手带着一次性手套擦桌子。
这些本来是聘请的保洁员的工作,但晚上不开张,就让阿姨早下班了。
霍承骁站着的地方背对窗户,大片光线涌入吞没了他凌厉的身形轮廓。
徐星眠回忆了一下见他的这几次。
大多时候男人给她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不管是看店还是打篮球,不太爱管闲事。
浑身有股高级的厌世感。
他在厌倦些什么。
徐星眠眨眨眼,恍神之际撞入一双漆黑的眼中。
霍承骁单手撑着桌沿回身,嘴角翘起一小个弧度,没点破她偷看的事实。
徐星眠急匆匆别开眼,脸颊有点发热。
陈珩提着一大包战利品回到店里,顺便买了两本食谱,“咱四个都不会做菜,老葛除了下面也不会做其他菜。”
霍承骁从他手里接过食谱随意翻两下,话语很平静:“你们两个点菜吧。”
徐星眠脑中闪现他被辣椒呛到咳嗽的场面,不由得问:“你行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噤声了。
特别是陈珩,他保持一个“卧槽”的口型,睁大眼盯着霍承骁。
妈的,头一次听有女生问霍少爷行不行,简直太刺激了。
过了片刻,顾梨语重心长道:“星星,千万不要随便质疑一个男人行不行。”
霍承骁的反应算是最平静的,慢条斯理为自己正名:“我行。”
徐星眠清了清嗓子,“我没其他的意思,单就做菜这一方面……其实你不用勉强的。”
顾梨忽然想起他们买了一个冰淇淋蛋糕,连忙跑到桌子旁把包装盒打开,“还好没化,我们先吃了吧。”
分别切成四块,上面浇上的冰淇淋和底下的奶油混在一起。
徐星眠用叉子将奶油拨开,小口尝了一小块,甜腻的蓝莓味在舌尖处蔓延。她唇角弯了弯,吃甜品果然会让人心情变好。
霍承骁单手支着下颌,无聊用叉子捻起一小块蛋糕。手中的动作却因为看见女孩嘴角的笑顿了几秒。
徐星眠伸出舌尖舔了舔沾上奶油的嘴唇。
他眸光微沉,“甜吗?”
徐星眠抬眼,嘴里含着蛋糕,只能点头回应他。
吞下口中的东西,她问:“你不喜欢吃甜食?”
霍承骁垂下眼吃掉叉子上的蛋糕,“还行,不讨厌。”
陈珩掏出笔在食谱上勾选出几道适合新手做的菜,仔细清点过食材询问他们谁下厨。
徐星眠看了眼食谱的步骤,觉得不难,“我去吧。”
陈珩把身上的围裙扔给霍承骁:“还有你。”
顾梨不太放心,“要不我和星星一起,不都说做菜这方面女生比较有天赋?”
霍承骁再次重复一遍:“我行。”
徐星眠:“……”
不是,大哥,咱能别那么认真吗。
她鼓起腮帮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跟在他身后小声地,有点歉意地,“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最后的语气词被拉的很长,软绵绵的,像裹着一圈棉花糖。
又甜又腻。
霍承骁第一次听她这么讲话,心绪乍然漏了一拍。
“没生气。”他拎起一把菜刀去水池边冲洗。
徐星眠拆开保鲜盒里的三文鱼,熟练的拼盘,中途和他闲聊:“你就没想过我随随便便给你一张卡,会是骗子?”
霍承骁笑着:“看起来不像,而且你能骗我什么。”
徐星眠轻描淡写:“骗你的店,还有很多可以骗的。”
不说投资资产吧,单就这个店铺也挺值钱的。才见第二面,他就把学历交代了,连张合同都没有,尽职尽责帮她解决各种麻烦。
说实话,对他来说挺亏的。
毕竟没有合同终止期,像给人打一辈子长工一样。
霍承骁歪头,“其实我这个人比较好骗。”
“……啊?”
他身体前倾,和她四目相对。
忽然弯了弯唇,眼底染上可见的笑意。
“我这个人可比店铺值钱多了。”
男人放大的五官极具冲击性,徐星眠看着他漆黑的眼,视线不自觉下移,一路掠过淡抿的嘴唇和滚动的喉结,她感觉心脏不太好受,一瞬间失去控制,不听号令似的剧烈狂跳。
徐星眠一言难尽看着他,长睫和小扇子似的扑扇着。
“我觉得还是店铺值钱一些。”
霍承骁:?
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小人,对着他的脸啪唧给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心情非常的复杂。
食谱摊在一旁的琉璃台上,徐星眠按照参考步骤将食材分类,手上的工作做完,她思索几秒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转头看向一直在洗东西的男人,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半晌,她终于看出哪里不对劲。
“你不穿围裙吗?会弄脏衣服。”
霍承骁手中的动作顿住,面无表情扫过被他无情丢弃的花边款式的围裙。
眉毛抽搐两下,硬邦邦说:“不穿。”
徐星眠往前走了几步,绕过地上堆放的物品,到他身边,非常认真地俯下身凑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霍承骁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窜进他鼻尖的香味无端令他脑中的神经绷紧。
女孩弯着腰,若不是此刻她的表情异常严肃,可能会被其他人误以为是勾引。
霍承骁脚尖捻了捻地板,“喂,看什么呢?”
徐星眠指着他身上的衣服,“溅上东西了。”
霍承骁沉吸一口气,扬起湿漉漉沾有洗洁剂的双手,表示不是自己不想穿,是没有手穿。
“不如你帮我?”他提了个让她能知难而退的要求。
谁知徐星眠只思忖片刻便应了,拿起搁在一旁的围裙示意他弯腰。
霍承骁卷起舌尖顶着腮帮,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