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些人的来路,她用不习惯不熟悉的人。
李妈妈忙说这是应该的:“那姑娘……该喊夫人了,先梳洗,外头闹了不少时间了,估摸着等几位殿下离开,姑爷就该回屋。”
李妈妈说着,还抬袖掩唇一笑,那样子让云卿卿一张细白的面庞就在发烫。
她哪里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晚上和许鹤宁同床共枕,新婚之夜……光想就觉得臊得慌。
她低了头,磨磨蹭蹭好大会,被李妈妈拉着进了净房。
等换过轻薄的红绸寝衣,她就被李妈妈直接按到床上。
“老奴去给夫人拿本书来,您先看看书解闷儿。”
云卿卿就有种洗干净待宰的猪一样,还是吃饱喝足的那种!
她抿抿唇,余光扫到已经被放到床头的玉雕石榴,想到里面雕刻的是怎么火辣辣场景,居然紧张起来。
待李妈妈拿过书,她抓住就挡眼前,让自己少胡思乱想。
期间翠芽回来,她奶兄没能听到什么,但太子已经离开了,说是还要到云家去。
此时的云卿卿已经没有心思管皇子们来去,只知道许鹤宁应该快回来了,抓着书的手微微用力,把书封面都攥出了好几道褶皱。
夏风清凉,许鹤宁站在影壁前送离宾客,抬头看了眼天空。
今夜夜色不错,一道星河与月争辉,习习凉风相送,把他满身的酒气都吹散不少。
他在影壁前站了片刻才迈步往回走。
陈鱼跟在他身边,若有所思地低声说:“大当家,这些个皇子什么意思,刚才太子还特意提了浙江近期漕运上的事。是不是知道有人私下来找您了。”
太子一行来得说蹊跷吧,也不至于,但提起浙江敏感的话题,确实让他要深思。
他说:“先前听说有皇子干涉漕运,也有说海上的商队有皇子的,或者今晚这些话不是说给我听。”
许鹤宁迈着步子,腰间玉环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喝了不少酒,现在说话还清晰有条理,陈鱼反倒不再想太子什么意思,而是一笑:“大当家真是好酒量。”
他还怕要在洞房花烛夜给醉晕过去呢。
许鹤宁闲闲说:“把他们喊出来,我们再接着喝一会。”
陈鱼就愣了:“哈?您还喝?!”这个时候不应该去见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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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烛火通明,云卿卿靠着床头看书。讲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情节挺吸引人,让她渐渐忘记了紧张。
也是这份放松,白日里的劳累被完全释放,新房又安静,她看着看着眼皮就抵不住打架。
李妈妈来来回回不知道去外头看几次,都没见许鹤宁回屋,奇怪地嘀咕着回房,就见云卿卿的书本都盖脸上。
居然等到睡了过去。
李妈妈正上前想去喊醒她,许鹤宁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翠芽急慌慌喊了声,他人已经大步绕过屏风,一张俊脸染着酒气,连眼角都在微微泛红。
他一眼就看见床上的云卿卿,她的奶娘正一副要喊她的样子。
“别吵她。”他淡淡收回目光,知道云卿卿睡着了,转身自己去净房。
李妈妈见他离开,怎么可能真不去喊人,当即轻声把她推醒。
云卿卿迷迷糊糊的,被让坐好,细细问一声:“他回来了?”
“姑娘可别睡了,老奴就在外头。”李妈妈说是,再推她一下,想让她清醒一些。
云卿卿勉强打起精神点点头,李妈妈这才离开。
然而等到许鹤宁从净房出来,他就看到她从床头挪到了床中央……继续睡。
许鹤宁站在床前,满目都是喜庆的红,她趴在锦被上的脸颊莹白,比满屋的红色都夺目。
他犹豫片刻,探手去碰了碰她头发。
披散的黑发在指尖下滑过,是细滑的触感,让他神思微微恍惚。
他特意在外头喝酒避到这个时候,知道她多半撑不住会先睡下,可看见她蜷缩睡在被褥上等他,他方才的决定就有些动摇了。
婚前他就想了很多,两人是赐婚,要么他死或是犯了大错下狱,不然两人基本没有和离的可能。
所以新婚夜不碰她,难道以后两人也不圆房?
而且她是有在等他回屋,所以这是变相愿意接受他吧。
许鹤宁指尖拂过她长发,停在她小巧的耳垂上,他俯身,她熟睡的呼吸声就传入耳中。
很轻,如同一根羽毛在他心湖上划过,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云……”他捏了她粉粉的耳垂一下,想要叫醒她。
可才喊了一个字,他就缩回手。
罢,本就没有打算做什么,省得她一会醒来再做出什么让人着恼的事情来。
方才就自作多情一回,也许她就是守着规矩等他,并不是出于自愿。
她奶妈刚才不就在身边看着她。
许鹤宁收回手,把锦被往她身上扯一大半盖上,抬手放下帐子,自己挨着床边躺下闭眼睡觉。
有着酒意,身边即便多了一个人,又是个十分安静的,许鹤宁没有他想的会难入眠。
李妈妈在外头等了许久,但都没等到里头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往里间听声音,结果还是一片寂静。
她在隔扇外站了小半个时辰后,震惊地确认里头的人真的就那么睡下了!
——难道是她们姑娘睡得太熟,姑爷没喊醒?!
不死心的李妈妈就那么在门口守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云卿卿是在梦中惊醒。
她梦见自己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怎么挣扎都推不开,窒息感让她惊恐,不想一睁眼是一张放大的面容。
她定定看了会,眨了好几回眼,眼前都还是那张面容,让她终于清醒。
她昨天嫁人了!
云卿卿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挪。
许鹤宁一手就搭在她身上,她一动自然就把他也惊醒了。
两人的视线就那么撞到一块,她忙闭上眼。等闭上后反应过来,装睡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尴尬地再睁开眼。
许鹤宁反倒是淡淡收回胳膊,坐起身。
她只好跟着坐起来,心里懊恼自己昨晚明明醒来,怎么又睡着了。
他……没有喊她?
她微垂着头,有些不适应,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自然的和他相处。
许鹤宁已经坐在穿靴子,她抿抿唇,到底是先开口解释:“我……昨天好像太累了。”
他正站起来,闻言转过身,是想要也跟她说说自己的意思。他没有强迫的人嗜好。
然而他一转身,云卿卿就瞪大了眼,连嘴巴都张了张,视线定格在他腰下。
许鹤宁一愣,低头,恍然她看到什么,浑身一僵。
平时就他自己,男人早上哪个不是这样的,他习惯,却忘记这有个刚出阁的姑娘。
他略感尴尬,但也不可能忸怩得像个娘们,再转回身去。
许鹤宁性子本来就是不羁又大胆,尴尬过后,嗤地就笑一声,弯腰去看她:“云卿卿,男人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吗?”
他不正经地逗弄,云卿卿脑子里嗡的一声,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她在出嫁前被娘亲灌输了不少男女间的事,自然知道顶起的是什么,整张脸都被他一句话闹得火辣辣的。
愣了好半天,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知道,我看过……”
看过那个册子。
然而,许鹤宁差点被她这句表述不清的话给噎死。
——她看过谁的?!
作者有话要说:许鹤宁:舌头捋直说清楚!
云卿卿:反正看的就是别人的啊!我又没说错……
许鹤宁:册子全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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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手残码到现在~~~~又晚了,捂脸
第16章 (捉虫)
许鹤宁被她一句话噎得脸色阵青阵白。
云卿卿话落后也反应自己臊得失了分寸,说出的话歧义大了去,忙加了一句:“那个……册子,看过,知道一些……”
然而解释归解释,她却更加不自在了。
一大早的,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许鹤宁在她解释后,太阳穴仍旧突突直跳。
他发现她可真能,总是能挑战他身为男人的底线,现在更是连个话都说得不清不楚。前头就顶着个林濉呢,换了是哪个男人恐怕都要跟她较个真。
他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到底是转身去了净房,懒得理会这个总能惹人生气的新婚妻子。
云卿卿又羞又紧张,见他离去,慢慢探头看向外边,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
他……怎么感觉是在发脾气?
她手指抠了一下被面上的绣花。
跟他相处还真是有压力,性子也太阴晴不定了,就跟上回突然抓她手甩自己巴掌一样,行事完全叫人摸不清头脑。
翠芽在隔扇外听到动静,进来就看到自家姑娘丧气地坐在被面上。
她从李妈妈那里知道两人昨晚没有圆房,前去把帐子挂到金钩里,宽慰一般道:“侯爷还是疼夫人的,听李妈妈说,昨儿见您累了睡得沉,都不让喊您起来。”
新婚之夜睡了过去,还睡得很踏实,云卿卿觉得自己可能是史上第一人吧。
她脸上的热气褪去一些,嗯了声,见只有她进来问道:“李妈妈呢?昨晚你守的夜?”
翠芽弯腰给她穿绣鞋,说不是:“是李妈妈守的夜,刚才有个小丫鬟前来,她跟着离开了,似乎是老夫人身边的。”
……老夫人,云卿卿下床的动作顿了顿,反应过来她嫁进许家,许鹤宁是当家老爷,许母的称呼也跟着变了。
只是大清早,婆母喊她奶娘是去做什么的。
云卿卿心里存了个疑问,许鹤宁在净房里高喊让送热水进去,她想起自己已为人妻,就吩咐翠芽:“快去让婆子们抬水来,再把侯爷的换洗衣裳送进去。”
虽然不太习惯,但总得慢慢适应。
翠芽应声而去,她也不再喊人来伺候,自己更衣后就坐到妆台。等婆子送来沐浴的热水,还有她净面的,才开始洗漱。
等到许鹤宁出来,云卿卿已经收拾好。李妈妈也正好回来,顶着眼底的乌青,神色复杂在许鹤宁身后看了他一眼。
在云卿卿问起许母喊她去做什么时,李妈妈言不由衷笑笑道:“就是问问夫人习不习惯。”
刚嫁过来第一天,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云卿卿心里嘀咕一句,没放心上,而是整理好衣裳,很有默契地跟着许鹤宁出门。
新婚第一日,自然是要去给公婆敬茶。
两人一前一后往许母住的汀澜院去。云卿卿初来乍到,对侯府的路都不认得,许鹤宁步子大,她只能提了裙摆小步跑着跟紧。
许鹤宁习惯大步流星,等拐过一个弯,他忽然想到自己身后的云卿卿。一回头,居然没见到她的身影。
他眉头皱了皱,往后退到拐弯前的小道,就见她正站在分叉路口茫然左顾右盼。
“这。”他负手,朝她喊了声。
云卿卿正懊恼怎么就跟丢了,听到他的声音从左边响起,眼睛都亮了,快步跑到他跟前。
“你可不可以走慢一些,我有点跟不上。”她张着嘴微喘,一张素面因为快步走染了红晕。
许鹤宁听着她轻细的声音,视线在她面上转一圈,见她面若芙蓉,微张的红唇发出细细喘息声。新婚前一夜梦里的旖旎瞬间浮现在眼前。
那个梦境里,她可不就是这样一副娇且艳的模样,纠缠着自己,一声声喊侯爷。
他眸光一暗,快速转身继续往前走。心里更是不以为然地想,走两步都喘,她是真的娇惯。
许鹤宁在江海上糙惯了,遇到的女子,不是会捕鱼,就是能划桨。像她这样的,确实见得少。
可腹诽归腹诽,他走路的步子还是迈小了许多,连速度都放缓了。
云卿卿默默跟着,对他这种迁就双眼更亮了。
许母的院子近着荷池,池里碧翠接粉荷,正是明媚的夏景。
“老夫人这院子名字起得好。”
她随他走过荷池,抬头看到汀澜院三字,笑着打量。
许鹤宁进门的脚步一顿,闻言骤然回头:“老夫人?”
云卿卿被问得一怔,发现称呼不妥,想要改口,他已经似笑非笑扬了扬眉,直接进去了。
她望着他背影懵了下,赶紧追上前。
许母就站在门口,见到两人一前一后到的,生分得很,想起她早上见过的李妈妈说两人没有圆房。
“娘。”许鹤宁来到她跟前,微笑着喊了声。
但是他母亲没有像平时一般朝他笑,甚至连视线也没给他一眼。
许鹤宁察觉不对,再一转眼,云卿卿追上来,他看见母亲脸上霎时有了笑意。
“卿卿来了,快进屋。”
许母亲亲热热去握住小姑娘的手。
云卿卿是第二回见婆母,被握了手,腼腆笑笑,屈膝问好。
许鹤宁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被母亲丢在了外头。
里头小丫鬟已经准备好蒲团,许母温婉,却也是爽利的性子,笑吟吟先到椅子里坐下了。
云卿卿哪里不明白意思,站在蒲团前等到许鹤宁若有所思的来到身边,才随他跪下敬茶,羞赧地改口喊娘。
许母大大应一声,把准备好的红封和一个妆匣放到她手上:“这儿就是你的家,有什么委屈都跟娘说。”
妆匣刷着朱漆,朱漆在光线折射下有些暗沉,能看出有些年头。匣子放到手上沉甸甸,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云卿卿闻言忙回神,恭敬地回道:“媳妇初来,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还望娘多包涵。”
许鹤宁在边上听着,拿余光瞥她一眼。
现在嘴儿倒甜,刚才不是还在喊老夫人。
高门大宅里出来的姑娘,变脸的功夫修行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