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珍听了插嘴：“部队里都忙，他又升官当领导了肯定更忙，人家不是说先让兵回来，再叫当官的回来，怕探亲假不够，反正咱家不急。”
她这么说也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儿，宋建军结婚小一年，孩子都快生了，他们这先定媒的反而没结婚，但即使心里再着急，她心里也不露出来半分让人家看笑话。
宋月明想想也是这道理，点头道：“那勤写信来往着就行，等结婚春玲就能去随军，感情更好。”
这让魏春玲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说他干啥，以后就能知道信了。”
说是这个说法，但谁都不敢对这件事掉以轻心，尤其魏春玲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再拖下去就没几年好时光了。
谁知道过完八月十五，张康寄过来一封信，明年能休探亲家，让家里帮忙准备婚事，张家给魏家送来准信儿，众人都松一口气，等张康确定啥时候休假，问好儿就放到那时候，两家可以先行做准备做嫁娶事宜。
九月初，宋建军还给宋月明报喜信：“你三嫂子今晌午给你添了个侄女！”
“哟，那咱妈得高兴坏了吧？”宋月明不止一次听黄栀子盼着说要个孙女的，这下子终于如愿了！
宋建军喜气洋洋的点点头：“是啊，抱着不撒手，看好几遍确定是个闺女就叫我来给你送信来了。”
宋月明也觉得高兴：“好，圆酒定到啥时候？”
“九月十二。”
宋建军报完信喝口水就走了，他第一个孩子要圆酒，需要报信的亲戚还有很多。
宋月明关上门看自家两个又跑又跳的儿子，忧愁的叹了一口气，还有一年时间，但她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
袁大姐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是想再生个闺女吧？”
宋月明苦笑着点头：“是啊，就是还没打算好。”
“这俩快满两岁了，你抓紧再生个闺女，以后就解放了，孩子年岁差的少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是这样，不过现在不是忙不开嘛。”
照相馆要顾着，月音更要费心思，厂子刚投入生产，但销路一般，究其原因还是时代不够开放，宋月明打算跟市里的电台买一段广告，广告词都想好了。
卢善因的儿媳妇就是在市广播电台工作，还是热门频道，广告价格谈好，也播了出去，麻烦的是在商场柜台摆出月音的产品。
第一代卫生巾的造型和包装都是宋月明设计出来的，不缺少辨识度，但百货大楼不愿意增加柜台摆放卫生巾，只能放到角落里，同时得讨好售货员帮忙宣传，无奈之下宋月明给电台广告词加长，提示卫生巾在百货大楼的生活用品柜台均有销售。
城市里，愿意为了省事花钱的女人还是很多的，尤其是老法子不方便，只要尝试新产品的便利好处，就容易提高接受度。
为了提高知名度和销量，宋月明、卢善因和苏妙宇都做起了推销员，宋月明在照相馆里给女客户推荐，苏妙宇推荐给同学们，每一包都有提成，凭的就是一个人无我有。
苏妙宇早就尝试过推销的好处，宋月明教她个法子，先自己用，而后带动舍友和朋友，再一传十十传百，卢善因则发动认识的亲朋好友，她们不贪心，慢慢打开市里这个小市场就行。
李佳佳知道苏妙宇忙着一些事，可见到是什么不由脸红，悄悄问：“苗苗，你为什么要做这个？”
“嗯，帮我妈和月明姐推销产品啊！”
“你还有一年就要毕业分配，忙这个干什么，就不怕被人举报？”
“怕什么，现在政策允许，谁举报我都不怕，再说了伟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这是为妇女群众谋福利啊，你难道就不觉得好用？”
苏妙宇送过李佳佳一包，李佳佳按着上面的说明方法用了，确实比用卫生纸方便，可、到底是难以启齿的事儿，苏妙宇怎么说的那么轻松呢？
“你不会想毕业以后还做这个吧？宋月明她是没文化才做个体户，你可是大学生，以后要分配到医院的，你说不定就分配到我们医院了啊，还有徐森毅他支持你做这个吗？”
苏妙宇莫名：“他不知道啊，我干嘛告诉他这个呀？”
这些事都是偷偷进行的，女生之间都好说，可男女之间就不好说了啊。
“再说了，这事不止月明姐一个人做啊，我不觉得她没文化，反而觉得她比我懂得都多呢，术业有专攻，人家能挣钱也做了好事，这样不好吗？”苏妙宇没敢说她妈也参与其中，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等以后做开了再光明正大的承认也不迟。
李佳佳咬咬唇：“苗苗，我觉得你现在好能说，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苏妙宇却笑起来，得意的挥着手里的笔记本：“可能归功于它们吧！”
妈妈说了，如果厂子越办越好，等分了钱就给她一些，她这是为了零花钱和新裙子在努力。
但李佳佳并不信服这个说法，张了张嘴还要说，苏妙宇连忙问：“佳佳，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佳佳年初已经毕业分配工作，进了医院做护士，清闲时间多谢，而她等到星期天又得回去偷偷背一包卫生巾进来卖给同学们，还真没多少和李佳佳闲聊的功夫。
“我来的时候看见徐森毅在楼下等你，你要不要下去？”
“是吗？那我可得赶紧下去！”
苏妙宇背上书包哼着歌下楼，李佳佳跟在她身后，看她奔向徐森毅光明正大的说话聊天，暗暗握紧拳头。
……
李佳佳找到照相馆的时候，宋月明有点吃惊，当初来照相馆的第一个大单子是李佳佳带来的，她一直记得很清楚，但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最近一段时间李佳佳就是苏妙宇身后的影子，很少表达什么。
“佳佳，怎么了？”
李佳佳脸色绯红，似是在鼓起莫大的勇气：“月明姐，你和苗苗都在卖那个东西是吗？”
宋月明意会：“你是说卫生巾？”
“……对。”她的声音很低，犹如蚊呐。
“我是在做这个，怎么了？你要买来用吗？那你直接找苗苗不是更方便？”
李佳佳摇头，想了又想才问：“如果我帮你卖一些，能不能挣些钱？”
宋月明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她们推销出去的价格比市面上稍稍便宜，但三人谁也没拿提成，纯属义务劳动，一切为了厂子的未来。
“佳佳，是这样，我们厂子里有正规的推销员，妙宇是兼职，将来算工资，你有正经工作我不敢拉你做这个。”
李佳佳有些沮丧，可宋月明说的好听，但实际上根本没给她留说话的余地。
“月明姐，你不能帮帮我吗？”李佳佳小声说着，卫云开正牵着孩子走过来，她看向宋月明的眼神愈加柔弱可怜。
宋月明听到了双胞胎的说话声，更加不耐烦应付李佳佳，只道：“佳佳，你还是好好工作吧，这工作不适合你，如果你需要卫生巾，我这还有一些，你可以拿走用。”
“我有好法子，你也不听吗？”
宋月明笑笑：“多谢你操心。”
李佳佳蹙眉；“月明姐，你太狠心了吧？”
“我不帮你就是狠心？佳佳，我也要吃饭的，还有俩孩子养活，我帮不上谁。”
卫云开带着孩子进来，李佳佳扭头看向他，柔声道：“卫大哥，我有个法子能让月明姐的东西卖的更好，我能说给你听吗？”
宋月明挑了挑眉，卫云开蹙眉，扭头看她：“月明，这是谁？”
第64章
李佳佳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来照相馆不是一次两次，上回在市里动物园也见过的，虽然没说过话，但卫云开真不认识她？
宋月明想了下，“李佳佳，苗苗的朋友，前公安局长的千金。”
李佳佳敢跟卫云开装楚楚可怜，那就别怪她当面揭开旧伤疤，希望他们怜香惜玉那可就真的找错人了。
这么一说，卫云开就想起来宋月明，苏妙宇与李佳佳是好友，偶尔会到照相馆来，对着这份矫柔做派，他只淡淡道：“厂子的经营是我爱人打理的，你有事不要找我说。”
他对李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感。
李家曾经在这小县城呼风唤雨，爸爸和哥哥刚死那一阵子，说人人喊打都不为过，李佳佳自觉难堪，对宋月明更恼，皱着眉头为难的咬咬唇，还是转头看向正主：“月明姐，那我把法子说给你听，你能不能……”
她没有说的太明白，笃定宋月明一定听得懂。
宋月明没有接这个话，而是问起另一件事：“佳佳，我听说你在医院实习工作，做护士，在妇产科是吗？我们厂子里倒是有计划做一款适合产妇的产品。”
“你……”李佳佳欲言又止，宋月明早就知道这主意？
妇产科的妇女生产后需要卫生纸、卫生巾，由医院推销出去，那些病人一定会听从吩咐，如果宋月明愿意付给她酬劳，她就可以借着接触病人的功夫多宣传，可她没想到宋月明也会想到这主意！
宋月明笑笑：“佳佳，我觉得你现在还是踏实工作，等工作转正吧，走不正当捷径得到的成功不要也罢。”
与妇医生联合确实可以促进销量，但私底下的来往未免太见不得光，大大小小的医院那么些，医生也不少，难道要去贿赂每个医生护士？
李佳佳被她看透，垂下眼眸不说话，站在原地不说话，气氛一时僵持下来。
“月明姐，你、你能不能别把我今天来过的事情告诉苗苗？”
“我没有主动跟人说三道四的习惯。”
与卫云开一起进来的双胞胎都好奇的看向李佳佳，他们平时见的人不少，一点都不胆小，反而对李佳佳笑笑，蹬蹬蹬走到宋月明身边。
“妈妈，吃，苹果。”
不是给妈妈吃苹果，而是今日份的苹果吃过了，还想再吃，但天气转凉，左左感冒，更不敢让两人多吃。
宋月明揉揉俩儿子的小脑袋，而是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佳佳勉强一笑，摇摇头转身走了，走时目光从卫云开身上掠过，可卫云开正温柔的看向两个小男孩，半点也不看她。
“这人……”卫云开欲言又止。
宋月明笑笑，“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面上不显心里肯定恼着呢，对李家的事半点反应都没显露出来，她倒是低估了李佳佳的忍受能力。
外人一走，双胞胎就扯着宋月明的手开始央求，有外人在，他们敢说出来要求，外人不在了，就开始装可怜卖萌。
“要不然还是让他们吃点吧？用热水泡一下。”卫云开先心软了。
宋月明在俩小人儿的期待中点点头：“行。”
两人立刻欢欣鼓舞的，又拉着卫云开回去拿苹果，宋月明无奈的摇摇头，他们都对这里孩子狠不下心。
傍晚，苏妙宇来了，拿着她的宝贝笔记本，炫耀的扬起来：“月明姐，你猜我又卖掉多少？”
“一百包？”
“差不多，马上快放假了，我同学想带回家分给家人。”苏妙宇得意洋洋的，一脸快来夸我。
宋月明鼓掌：“确实不错，不过你忙着做这些，会不会没时间陪你那对象，人家高材生，你可得看紧点。”
她总觉得李佳佳是个不稳定因素，打算隔段时间总要隐晦的提醒一次。
苏妙宇红了脸，“月明姐，你不要总打趣我，他比我大一级早点分配工作也是应该的嘛，我不能打扰人家上进啊。”
徐森毅是苏妙宇的师兄，两人专业相同，经常一起探讨学业，徐森毅快毕业的时候才挑明关系，因为和堂哥苏嘉宇一个学校，苏妙宇的恋情隐瞒了很多人，知道内情的也就是宋月明和李佳佳。
“你们俩地下恋情那么久，打算什么时候带回家？你毕业？”
苏妙宇点点头：“那时候就差不多了。”
宋月明稍稍放心，等苏妙宇禀明家里，就算旁人有什么想法也得掂量一下轻重。
“哦对了，月明姐，是我妈来让我告诉你，她已经跟我嫂子说好，节目已经准备好，等后天你记得打开收音机！”
“行，到时候我肯定收听。”
两天后的早上九点钟，宋月明打开收音机。
字正腔圆的女播音员张倩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来：“尊敬的听众朋友们，自今日起本频道将在周二周四的早上九点增设健康知识讲座，今日为您讲解妇女生理健康的重要性，并请来本市大学医学教授为您讲述，接下来咱们有请吴教授。”
张倩是卢善因的儿媳妇，是广播电台的播音员，在单位里不温不火，宋月明提议她出一档有意义的新栏目来吸引听众，身处即将飞速发展的时代，人们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超乎想象。
张倩采纳了宋月明的提议，和单位领导申请也很顺利的通过，这是利民的好事。
吴教授是李大夫夫妻俩的好友，是妇科病的知名专家，也是市立大学的正牌教授，每周会有一天在人民医院坐诊，医术高明为人和蔼，好名声在病友之间口口相传，有的病人甚至愿意特地等到她坐诊那天再来看病。
宋月明请温媛从中牵线请来吴教授来上节目，更具有说服力。
这主意是宋月明打广告的时候想到的，要想让当下的妇女认识到生理卫生的重要性，还是需要更广泛的传播手段，等人们对这些知识有了一定的概念，卫生巾自然而然被更多的人接受。
去见吴教授的时候，温媛带着宋月明一起去的，因为这期节目后面会播放月音生活用品公司的广告，若是不言不语，让吴教授误会是坑她做广告，那就不美了。
吴教授相当意外：“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一定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宋月明笑笑：“那么做对您太不尊重，您医者仁心，我不能利用这份仁心。”
“从来没有人提议我做这件事，但你的想法很好，你也有一份仁心，不过你不怕这说法传出去，有更多的人来做这一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