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拿吧。”张康耳根子发热,只不过皮肤黑,很难被人看出来。
三人没有久留,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开。
宋月明心情轻松一些,等卫云开下班回来就将两人来拍照的事告诉他。
卫云开满意的点点头:“还算张康有些担当。”
“是啊,他能拎得清,春玲就少受委屈。”宋月明边说边打哈欠。
卫云开看一眼手表:“这才五点钟,怎么就瞌睡了?你两天没睡好还是……”
上次怀孕她嗜睡的症状还历历在目,两人心里同时浮现出个猜测,不会这么快怀上了吧?上个月才停掉防护措施,有这么迅速吗?
“好像有点迟了,我没有别的感觉,说不好。”
“过两天就是星期天,咱们去医院检查检查吧,你这两天小心点。”
宋月明懒洋洋地靠在他肩上:“知道啦。”
双胞胎齐齐看过来,又一脸淡定的低头继续玩玩具,这亲昵的场景他们看多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卫云开的目光移向她腹部,渐渐变得温柔起来,希望他们运气足够好,可以生下个女儿吧。
四口人吃完饭早早睡下,谁也没有预料到,仅仅两天魏张两家已经闹得的天翻地覆。
张康将魏春玲送到家就有张家人来找他:“张康,咱妈上吊了!你快点回去看看!”
上吊这事儿,张家不是出现第一次,张康第一任妻子就是上吊死,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转身推上车子往家跑。
结婚这事儿张康是两边瞒,跟魏家说愿意将何宁宁带过去,稳住张母先骗到户口本,登了记生米煮成熟饭,谁也没办法咋着他。
张康想的很简单的,等几个月这母女俩随军去,天高皇帝远的,亲妈都管不着他干什么。
万万没想到的是张母居然真的敢上吊,张康奔到家看到张母躺在床上,脖子上有一道麻绳痕迹,他直接照脸上扇一巴掌。
张母没死,醒过来就哭天抢地的,她这么有出息的儿子,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真是白生了你!你要跟魏春玲结婚,立马叫我去死!”
围在周围的张家人连忙劝,好说歹说让张母安分下来。
第二天张父直接带上另外一个儿子来到魏家说明情况,要么不结婚,要么不带孩子,要不然张康他妈还能再上吊,谁能一天到晚守着她?
都领上结婚证了,要是不结婚,那不还得离一次?
魏春玲从喜悦之中回过神,抿着嘴倔强道:“那就离。”
魏根生叹气不说话,王宝珍却受不了好好的结婚了还要离,魏春玲在家这两年听了多少风凉话,她一拍桌子:“你要是敢离婚我也死给你看!宁宁放在家,有我跟你爸在,谁都不会饿死她!”
“妈!你是要逼死我吗?”
“我看你是要逼死我!你再不结婚,村子里的人还会看你的笑话,没了张康你还能嫁给谁?你是要咱们一家子都在村里抬不起头吗?我出去都没脸见人!”
魏春玲沉默不语,何宁宁被吓得站在一旁要哭不哭的,魏根生皱眉,张家闹到这地步失信于人,但又不是不想让两人结婚的意思,何宁宁留在魏家让闺女结婚好好过日子也不错。
他的沉默等于默许,王宝珍对他的心思琢磨的最透,当即明白过来,威逼道:“春玲,你到底想干啥,逼死爹娘你就好过了?”
“妈……”
魏春玲小声呜咽,魏春华正好星期天放假回来,察觉情形不对劲,偷偷溜出家门来县城找卫云开和宋月明。
她人不大,口齿伶俐的说完过程,两人都震惊不已,张康他妈还真不怕闹来闹去结婚的时候难看?到底咋想的!
“嫂子,二姐太难了,你们回去看看吧?”
他们不好再耽搁下去,带上孩子一起回去,原本说好去医院检查的事也只能延后。
魏家院子里静悄悄的,进去一看,魏根生正坐在堂屋门口抽烟,瞧见他们回来,恍然大悟:“我说找不着春华,原来去县城找你们了。”
“爸,现在要怎么办?”
魏根生狠吸一口烟:“春玲该结婚结婚,宁宁放在家养着。”
宋月明心内叹气,推开虚掩着的厢房门,王宝珍正在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的,原本何宁宁要跟去张家,四季的衣服都放在了箱子里,现在变了主意,得把何宁宁的衣服挑出来,瞧见宋月明进来,不大自在的说:“你别跟春玲再说啥。”
万一毁了这门亲,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宋月明失笑:“妈,我能说啥,就是来看看。”
可没本事鼓动魏春玲不结婚。
魏春华扒着门框看一眼,小声嘀咕说:“二姐要是不结婚就不结呗。”
王宝珍气急败坏,扬起手就要打人:“不结婚你养这两口人?”
“我——”魏春华说到一半儿就不敢说了,她还上着学咋养,再说二姐在村子里不是有几亩地,干干活也够吃的啊!
“你再敢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魏春玲坐在床沿,一句话都不说,何宁宁在外面和双胞胎玩,时不时的还往厢房看,王宝珍则是怕宋月明说出什么让魏春玲改主意,呆在厢房里一直没走。
看这情形,宋月明已经明白,事情已经定型,魏春玲没什么主意,做不出带着孩子逆反全家的事。
下午张康来魏家一趟,直接跪在魏根生面前。
“大爷,您任打任骂都行,我都受着。”他绝口不提离婚的事。
魏根生能怎么办,只有要求张康好好对待魏春玲。
直到他们离开,魏春玲都没说过一句求助的话,宋月明将纷乱的情绪挥去,和卫云开一起带着孩子回家。
五天后,婚礼如期举行,宋月明和卫云开是娘家人,早上早早就得到。
魏春玲和所有新娘子一样,收拾妥当坐在床上,等人进来看她,抬头喊人。
“嫂子。”
宋月明笑着答应一声,称赞道:“头发梳的好看。”
张康带着人来迎亲,脸上满是喜色,魏春玲打扮一新坐在房里,何宁宁不知道被魏春华带到哪儿去玩了,丝毫没有瞧见这情形。
见过父母,行了礼,张康骑着自行车把魏春玲带走,几十人一起的送嫁队伍慢慢悠悠朝张家走去。
……
忙完魏家这档子事宋月明就静心忙自家的事。
开春衣服渐薄,卫生巾的销量也随之有小小攀升,机器被卫云开改良之后,生产速度加快,工艺也较以往有质的改善,开年以来有些许百货商店来厂里订货,宋月明和卢善因都忙,商议之下,又聘请来一人做助手。
到星期天,宋月明抽空去医院检查身体,卫云开带着俩崽去打防疫针,到时候再汇合。
等待检查结果的时间里,卫云开带着双胞胎找了过来。
“打了没?”
“没有。”
宋月明忍笑:“为什么?”
卫云开幽幽道:“俩人看见别的小孩儿鬼哭狼嚎的就要跑,我怕给一个人打针,另一个人就跑的没影儿了。”
“那还是待会儿一起去吧。”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宋月明怀孕七周左右,相比第一次,两人这回已经足够淡定,相视一笑就哄骗双胞胎去打防疫针。
宋月明带着右右在外面玩,卫云开带左左进去把孩子箍在怀里,让护士扎针,针头戳进来,左左想哭,又被卫云开捂住嘴巴,等打完针出来,飞速来找宋月明求安慰,然后卫云开再带一无所觉的右右进去。
“妈妈,痛!”左左沉重的控诉,还装着被打防疫针的胳膊抬不起来,一脸惨相。
宋月明憋着笑不让儿子察觉伤了小心肝,搂着他安慰道:“左左是男子汉,这点疼就跟蚂蚁蛰的一样,没啥大不了的!”
左左嘟着嘴巴,小脑袋里浮现一个念头:以后要离蚂蚁远远地。
等右右出来,又是一摸一样的情形,骗他们进去打针的卫云开无疑成了罪人,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宋月明的手离开,根本不让卫云开碰。
不过等回了家,卫云开给他们一人发一根香蕉,两人就把什么都忘了,笑嘻嘻的去院子里玩耍。
“要不现在跟他们说说?”
宋月明摇头:“现在说不清楚,我小心点就行,俩人还不大喜欢听见要有妹妹呢,等以后相处有了感情就好了。”
“那要不要跟家里说?”
“现在还早,咱们这边也能顾得过来,等三四个月了再说吧。”
卫云开点头:“都行,你是怕妈不让你上班吧?”
宋月明横他一眼:“你可以不要这么聪明。”
“月明?”
“嗯?”
卫云开神色很郑重,明显是要说正事,宋月明连忙正襟危坐。
“我打算辞掉农机站的工作,要不然咱们还是顾不过来。”这份对现在的卫云开来说使之无用弃之可惜,拖到现在正好是恰当的时机。
宋月明点头:“我没意见,就是你跟家里怎么交代?”
卫云开失笑:“我跟爸说一声就行,那边爸妈,你去说行不行?”
当初岳父岳母能相中他做女婿,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现在把工作辞掉,老两口肯定怀疑他拿什么挣钱养家,让他去说,他还真有点害怕。
“行,保准不会让他们说你。”
“大恩不言谢。”
宋月明笑的前仰后合:“我没想到你这么怕他们!”
卫云开心有戚戚焉:“这不完全是怕,是尊敬,尊敬。”
说是辞职也不是一会儿半会儿的事,农机站的领导爱惜英才舍不得放人,当时聘请卫云开的机械厂也不大舍得,但看卫云开很坚决,磨蹭一会儿,答应下个月允许卫云开办妥手续。
趁着三月宋卫国过生日的时候,宋月明说了这件事,果然让两人震惊不已。
“好好的工作你说辞就辞了,你俩也太大胆了吧?”
宋月明在前方顶雷:“妈,我俩都不是小孩儿了,工作辞不辞心里都有数,你别急啊。”
黄栀子气冲冲的:“我能不急啊?这辞了工作上哪儿干去?这还有俩孩子要养,没工作咋办?”
“妈,这不是还有自家的厂,云开跟他朋友也有事做,不会养不起孩子的。”宋月明暗暗决定怀孕的事还是暂时不说,免得雪上加霜,让父母跟着担忧。
宋卫国倒是更淡定些:“他们肯定都想好了,你说这干啥。”
他怕说得多了,女婿不高兴,又不是自家儿子,想怎么骂怎么骂。
黄栀子也反应过来,那气顿时落下去一半,仍是嘟囔着:“那也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你那厂子……唉,跟朋友做的事保把不?”
厂里说的文雅点是做生活用品,直白点是卫生巾,黄栀子自己都不好意思跟人说闺女开了个厂子,况且她听闺女说厂里就那么些人,还都是女人,卫云开会去那儿?
宋月明摸摸鼻子:“他们弄一辆货车给人家拉货,比上班强,也有自己的货车,我觉得没啥不好的。”
这会子对亲妈也得说一半藏一半,总不能说运输公司还背着贷款的吧?
卫云开也开口了,“爸,妈,你们放心,我每个月都有工资,不会亏着月明和孩子的,就算不行以后想回去还能回去。”
后半句的纯粹是安慰人的,就连农机站领导也是这么说。
但黄栀子和宋卫国好歹相信了,木已成舟,他们能怎么办?
挨着宋卫国生日就是魏根生生日,新女婿张康还会上门,他们也得回去,提了肉和鸡蛋还有两瓶酒,他们到的时候张康和魏春玲已经来了,马上张康就得回部队,这顿也算是送别宴,人到的特别齐全。
新婚的两口子看起来还不错,宋月明就将那日他们在照相馆拍的照片拿出来。
张康这才想起来:“我说有件事没办,一直没想起来,多亏嫂子将照片带回来。”
“不用这么客气。”
热热闹闹凑出来两桌饭菜,人口越来越多,一张桌子是坐不下的,大人一张桌,孩子一张桌随便造。
双胞胎不能把衣服弄脏,卫云开和宋月明一人喂一个,吃个半饱放他们去孩子那桌玩耍。
马凤丽抱着年初生下来的四胎闺女,往孩子那桌看了一眼,忽然笑着说:“弟妹这就差生个闺女了,你看宁宁就喜欢跟表弟玩,还喂他俩吃饭,怪有个当姐姐的样儿了。”
母女俩都是势利眼,何宁宁那么小都知道巴结双胞胎,再巴结也成不了人家亲闺女!
宋月明笑了笑:“孩子不都是跟孩子学,你家琳琳就这么带小胜,让他们随便玩吧。”
魏春玲笑笑也说是,张康看一眼何宁宁,倒是有几分疼爱在里头,他今天来时还给何宁宁带了一套新衣服,甭管真心假意,面子上是过得去的。
“那你们俩不准备再要一个?”齐树云也问,她去年生完到现在还是水桶腰,看宋月明身材纤细,就忍不住酸,最好再生一个胖成猪才好。
宋月明但笑不语,卫云开出言道:“他俩还小。”
齐树云撇撇嘴:“两岁不小了……”
还没说完就被魏爱国瞪了一眼,嫌她多管闲事!
正好魏根生问起张康在部队的事,再三确定魏春玲能不能随军,张康他妈太厉害,他怕闺女在她手底下吃亏,桌上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走。
张康也不舍得新婚妻子,笑着保证:“我回去就打报告,到时候给春玲写信。”
他才从副连长升到正连长,家属随军的资格还是有的。
魏爱国和魏爱军热切的同张康攀谈,论官职,卫云开在县农机站还真不如张康这个连长,以后他们的儿子说不定也能送去当兵呢。
宋月明看了卫云开一眼,两人会意,都不打算在今天说明已经辞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