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皇家老男人(反穿)——赵十一月
时间:2019-10-16 07:40:52

  杜青青性子急,连声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甄停云朝她眨眨眼,眼眸乌溜溜的好似会说话,偏又一时不说话。
  杨琼华也忍不住了,推她一把,催道:“你别卖关子!快说!”
  甄停云便垂下头,拿眼看着自己脚尖,小声与她们转述了朱先生的那些话:“先生说我‘这样来告黑状,还能说得理直气壮’,她是再没有见过的……”
  闻言,杨琼华和杜青青都觉得有些失望。
  尤其是杜青青,她原还以为甄停云这样胸有成竹的过去,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告状技巧呢,结果……
  看样子,朱先生是不吃甄停云这一套啊,唉,这黑状没告成,倒是便宜吴悦那些人了。
  不过,告状不成也不能唉声叹气的灭自家威风,杨琼华虽然十分失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甄停云:“算了,下午就出两校联考的成绩了,也许你运气好,就考过吴悦了呢!到时候,吴悦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杜青青也跟着点头,连忙鼓励道:“是啊是啊,你这些日子天天熬夜读书,这么用功,肯定比她好!”
  眼见着她们为了自己这般担心,甄停云反倒不忍心再逗她们,便笑着把话说完了:“朱先生说,她还要想想怎么与那些人说,怎么给她们个教训。”
  话未说完,杜青青就笑着扑上来:“吓死我了!”她伸手抱着甄停云,来了个胸杀,气鼓鼓的瞪她:“让你吓我!”
 
 
第109章 长傲与多言
  当初甄停云入学时便见过杜青青的亲娘,当时便觉着杜母身形丰腴,脸如银盘,圆润得很。杜青青也生了一张圆脸,瞧着与杜母很有些母女相。当时,甄停云还估摸着,也许杜青青大了也就是杜母这模样了。
  结果……
  这回被杜青青这么抱胸一勒,甄停云呼吸艰难之余,终于明白了:虽然大家年纪差不多,可是有些地方的发展程度确实是不一样。
  甄停云这种,也就能和人家杨琼华这般娇小的比较一二,要是胆敢和杜青青的波澜壮阔相比较,那就是自取其辱。
  于是,甄停云很有自知之明的表示:“……快松开我!以后我再不敢了。”
  杜青青一向心大,看着甄停云那憋红的脸蛋,忍不住就笑了,还伸手掐她一把。
  眼见着这两人又要打闹,杨琼华连忙伸手拉她们:“好了好了,该回去了。”
  想到等等的礼仪课上要有好戏,杨琼华简直是迫不及待。
  于是,几人说笑间便又抬步入了教室。
  结果,教室里正说笑的那些姑娘,看见她们三个进来,哪怕正在说笑的也都渐渐的停了声音,不少人都悄悄的拿眼打量着她们三人,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
  甄停云站在门边,并没有直接抬脚进去,反到是先抬眼往里扫一圈。
  众人又都低了头,适才说笑的则是互相使眼神,看书的看书,提笔写字的接着提笔……
  其实,甲班一共三十人,如吴悦这些直接当面说人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沉默的——她们既不会开口与吴悦等说话,也不会在此时出声帮衬甄停云,至多就是多看甄停云一行人几眼,将心中好奇给压了下去,两不相帮,勉强也算是两不得罪。
  倒是周青筠,她始终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姿态疏离而端正——也就是如周青筠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来不与人说闲话的人,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甄倚云的事情。
  这么一想,甄停云又觉好笑:那些故作清高的姑娘口口声声说什么“可别在学里说这些个肮脏事!”,羞耻的脸都要僵了。可实际上,真正的才女哪里会听那些闲言碎语?这种事,估计就是过耳便罢,从来都是不听不说不理。这才是真正的干净呢……
  这么想着,甄停云微微扬了扬唇角,安慰杨琼华:“好了,别气了,马上就上课了,我们先进去吧。”
  杨琼华对上这些人的目光就觉火大,偏偏还不能说什么——人家只是看看你,你发火都没处发!此时得了甄停云的安抚,她才哼了两声,抬步进了教室。
  三人跟着落座,没多久便听见了上课的钟声响起。
  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朱先生踩着点,正好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入了教室。她是教授学生们礼仪的先生,堪称礼仪大家,言谈举止皆是优雅大方,为人又端正和煦,既得在座女学生们的敬佩。
  此时先生进谈堂,众人皆是起身,抬手行礼。
  朱先生回了一礼,这才道:“都坐下吧。”
  女学生们纷纷落座。
  因是礼仪课,朱先生最是讲礼,女学生们在这堂课上尤其小心言行,最怕被先生揪出失礼之处。所以,哪怕是三十人齐齐起身,齐齐落座,竟也无一丝声响,便是发上珠钗,裙衫佩环,竟也都是纹丝不动,静的落针可闻。
  可见礼仪之严谨。
  朱先生颇是满意,对她们微微颔首。
  在座的女学生们神色也稍稍宽了宽——还记得第一堂礼仪课,朱先生直接就把那些起身姿态不够优雅,坐姿不够端正,起立坐下动作不够流畅的都给一一点了出来,拉了典型人物纠正。这些小姑娘们皆是要脸,哪里受得了这个,自然更加用心学礼,今日能有如此进益,诸人心里也多少有些成就感。
  也就是此时,朱先生忽然开了口:“今日,原是要接上节课上提到的待客之礼,与你们一一细说的。只是,我方才从一位学生处听说了一些事情,临时起了意,索性便把这课上要说的先往后挪一挪,先说一说眼前这事。”
  吴悦便坐在前排位置,听到朱先生在台上这般说辞,抓着书卷的手指不由微微收紧,心下隐约不好:适才,甄倚云三人出了教室,然后直到快上课方才回来的事情,该不会是去与朱先生告状去了吧?
  一念及此,吴悦心中竟是更加的愤怒——真是太过分了!先生平日里事务烦忙,肯定是无暇理会学生们的口头争执,更不会因此而将自己原本课上要说将的内容延后。肯定是甄停云依仗自己未来王妃的身份,非逼着朱先生为她做主!真是太过分了!
  如吴悦这般想法的,自然也不是少数,许多人都悄悄的抬眼去看一侧的甄停云,神色间颇有些不忿:不过是口舌上的些许争执,甄停云自己说不过她们,竟还敢去告先生!依仗身份压人,未免太不讲理了!
  甄停云顶着那些如针扎刀刺一般的目光,仍旧是神色如常,端正坐着,一副等着听课的好学生模样。
  朱先生自然也将这些学生们的表现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叹气,心知眼下的教室已是如热油起沸,随时都可能炸开。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甄停云告状的那些话,也确实是有道理。
  所以,朱先生清了清嗓子,抬手点了坐在前排的吴悦起来,口上道:“入学这么多天了,想必你们早就将《礼记》背熟了,吴悦,你且将《礼记·祭义》这一篇背一遍。”
  吴悦闻言起身,虽脸上不敢显出忿然,可心里到底还是气的:《礼记·祭义》一篇文章足有三四千字,她虽是背熟了,可若是从头背起,真是能背得人口干舌燥。偏偏,先生发了话,她又不背不行。
  吴悦咬咬牙,不敢与先生争辩,只得依言,从头背起:
  “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是故君子合诸天道,春禘秋尝。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有凄怆之心,非其寒之谓也。春雨露既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将见之。乐以迎来,哀以送往,故禘有乐而尝无乐…………”
  “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不辱其身,不羞其亲,可谓孝矣。'……”
  为了将这一篇《礼记·祭义》从头背下,吴悦着实是吃了些苦头——这样的长篇文章,背到最后,很容易会口齿含糊,人前出丑。所以,为了保持仪态优雅,也为了吐字清晰,吴悦不得不一点点的放缓声调,调整呼吸,吐字匀称。
  哪怕如此,她背诵到后来,光洁的额上也凝了一层细汗,雪白的脸颊也微微涨红,颇有些口干舌燥,头晕眼黑。
  整个教室越发的安静,一时间竟是只剩下吴悦背诵的声音。
  直到吴悦背完了全篇,朱先生方才好整以暇的开口问道:“读书学礼当知其意,吴悦,你可知道‘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何也?”
  这是问吴悦。
  吴悦微微垂头,暗暗咽了口口水,稍稍滋润喉管,然后才用文中乐正的话来解释:“‘君子顷步而弗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忧色也’。”
  这说的是,乐正下堂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数月不出门,面上带了忧色。乐正的学生问起原由,乐正便回答道“君子抬腿动脚都不敢忘掉孝道。现在我扭伤了脚,是忘掉孝道的表现,所以我才面有忧色啊”。
  朱先生点点头,却并不点评,而是接了吴悦的回答,仍旧用文中乐正的话往下道:“‘壹举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径,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遗体行殆。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不辱其身,不羞其亲,可谓孝矣’。”
  适才背诵的时候,哪怕是背到这一处,吴悦都未有所觉,只当朱先生是故意拿这篇几千字的文章来为难自己,可听到这句“是故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不辱其身,不羞其亲,可谓孝矣”时,她原本因为吃力背诵而微微涨红的脸似乎也白了白,已是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羞恼与懊悔。
  果然!
  朱先生紧接着一句便是:“真正的君子,每一次抬脚都不敢忘记父母,走路时只走光明大道而不走邪道;过河的时候要乘安稳的船只而便是游泳渡河,不会拿父母所赐的身体发肤冒险。哪怕是说话也不敢忘记父母,不会说出伤害他人的恶言,旁人的辱骂自然也不会伤及自身。注意自己的言行,保护自己的名誉身体不受侮辱,也就等于不让父母受辱,这才是孝。”
  朱先生一字一句,声调并不高,语声并不大,可依旧是沉甸甸的压在在座众人的心头,令人心上发沉,联想起之前的事情,众人心下各有思量。
  这一回,被人拿针刺刀戳一般的目光看着的人就成了吴悦。
  吴悦顶着那么多异样的目光,简直羞得恨不能立时晕过去,可她又怕自己晕过去后朱先生又要说什么,只能勉强稳住心神,仍旧是立在案前。
  也正因此,吴悦的脸色实在有些难看,秀面苍白,纤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一般,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可惜,朱先生却毫无怜惜之情。她并没有理会吴悦的神色,她抬起眼环视着在座所有的女学生,将她们脸上那些不以为意、若有所思等等的神色看在眼里。
  然后,朱先生沉了一口气,接着往下道:“你们的父母,将你们送来女学,乃是对你们寄予厚望,希望你们能在这里读书知礼,也希望你们未来的路途能够因为读书知礼而更加顺畅。他们并不是让你们来女学,学那些市井村妇般,胡乱议论他人,故意用恶语伤人。你们如此,乃是走了邪道!你们如此,伤的不仅是对方,更是自己,这也是你们为人子女对父母的不孝。”
  “前朝有位高官便曾说过‘古来言凶德致败者约两端:曰长傲,曰多言。丹朱之不肖,曰傲曰嚣讼,即多言也。历观名公巨卿,多以此二端败家丧生’。”
  “以你们的家世,日后必是要嫁入高门府邸,说不得还有为官做宰的夫君,而你们作为主妇,在内需要相夫教子,在外需要应酬往来。所以,你们更该修身养性,注意自己的品德,管好自己的言行,戒长傲,戒多言,不要将这两样凶德传给丈夫和孩子,更不能为自家招祸败家——妻贤夫少祸,就是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古来言凶德致败者约两端:曰长傲,曰多言。丹朱之不肖,曰傲曰嚣讼,即多言也。历观名公巨卿,多以此二端败家丧生——这是曾国藩的话。
 
 
第110章 出红榜了
  由此,便能看出做先生的本事了。
  如甄停云,那完全是靠脸皮厚和嘴皮子好,这才能把告黑状这种事说成是为人好。而且,她说来说去其实也就是一个中心思想:现在女学不教她们,以后生活肯定也会教她们。
  朱先生就不一样了,既是礼仪课,她直接就用《礼记》说事,从《礼记》入手,引经据典的告诉这些女学生们:你们这样口出恶言是走了邪道!你们这样说人,伤的不仅是对方,更是自己,是为人子女对父母的不孝。
  当然,在座的女学生里说不定还有秉承“纸上得来终觉浅”又或者“尽信书不如无书”的,觉得朱先生这说法未免小题大做。所以,朱先生最后又拿了前朝高官之言为佐,结合实际的教育她们。
  这么一番话下来,由表及里,在座大多人都听了进去,甚至还有面带愧色,觉得自己之前似乎真的忘乎所以,言行失礼了。
  只有吴悦,她又羞又恼,偏偏还得作出受教模样,紧咬着牙关,恭恭敬敬的与朱先生道:“学生谨受教。”
  朱先生这才摆摆手,让她坐下。
  吴悦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是规规矩矩的落座,姿态优雅,没有一丝的声响。
  朱先生不知见过多少女学生,单只看吴悦这模样就能看出她是面服心不服,但她也没再多说——做人先生的,眼见着学生走了邪路,提点教育两句自然是应当的;可若是对方不听,你也不能硬掰着人去听你的话,毕竟你又不是人家亲爹亲娘。
  说到底,这种事管是情分,不管是本分。
  于是,朱先生也没再管吴悦,而是悠悠然的接着上一节课上没有细说的待客之礼开始教授起来。一直等到下课的钟声响起,她才顿住了口。
  诸人起身行礼送了朱先生出教室。
  直到朱先生走了,教室里方才重新恢复声响,之前跟着吴悦一起针对甄停云的几个姑娘到底脸面薄,一个个的扭头装没看见甄停云,仿佛就当之前那些事都没发生又或是都过去了。只有当初那个面若寒霜直接开口冷斥“可别在学里说这些个肮脏事!”的高个姑娘,她大约真就是个直脾气,听了朱先生的话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竟是直接上来与甄停云赔罪:“先前是我不对,不该因为自己的傲慢,口出恶言,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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