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皇家老男人(反穿)——赵十一月
时间:2019-10-16 07:40:52

  “罢罢罢!我这乡下来的,也是该知些分寸,倒不如直接派人去禀了母亲。叫母亲做主,将我的东西也都拿出来翻一翻,方才清是清,白是白。省得底下那些不知事的小蹄子借此议论我和我带来的人呢。”
  适才魏嬷嬷口口声声说的是“这般当着人的面翻一翻,方才清是清,白是白。省得底下那些不知事的小蹄子借此议论姑娘和姑娘带来的人”,如今甄停云把话还了回去,当真是好不痛快。
  听到甄停云攀扯自家姑娘甄倚云,魏嬷嬷已是慌得不行,再听说起禀家里太太,她只觉膝上一软,当即便跪了下来。
  甄倚云只抬眼打量着她。
  魏嬷嬷也是乖觉,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连声道:“是老奴做事慌张,失了礼,老奴在这里给姑娘赔罪。还求姑娘千万息怒……如今时候已经晚了,大姑娘明儿还要去女学,太太说不得也已歇下,岂敢因着这点小事就扰了她们……”
  甄停云却是冷哼了一声,微微侧过头去。
  院中灯火下,她的侧脸线条秀美,竟透出玉石般清透明亮的质地颜色。
  甄停云根本没理跪在地上自打巴掌的魏嬷嬷,反是微微抬高下颔,转口与六顺和八珍道:“也不必别人,六顺,八珍,你们跑一趟正院,去请母亲过来做主。虽说我初来乍到,可这也是我家,自有父亲母亲为我做主。一家子的至亲骨肉,难不成他们真会看我受罪,任我被个恶奴欺负不成?万没有叫我被人欺到头上还要忍气吞声的道理。”
  这话说的,院中诸人脸色都是变了又变,只八珍和六顺却是早就忍够了,听到这话,立时便抬步去往正院请人,魏嬷嬷边上的那几个小丫头竟是不敢狠拦,只得由着她们去了。
  魏嬷嬷仍旧跪着,脸色却是灰白,只眼珠子还在转,苦苦思量着若裴氏来了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甄停云抬步上来,走到魏嬷嬷面前,忽的一笑。
  魏嬷嬷见着,心下隐觉不好,犹豫着是否要开口,便听甄停云压低声音,漫不经心的感慨道:“大姐姐果真是坐得住,明明嬷嬷你是得了她的吩咐去寻东西,也是在她默许下方才敢带人来翻抄我那两个丫头的东西。如今嬷嬷跪在这里,大姐姐仍旧安坐屋中,半点不动,一声也无,真真是坐得住。我做妹妹的真是服了她的!”
  说着,甄停云仿佛十分惋惜,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嬷嬷你这一片忠心呢。”
  魏嬷嬷听得一惊,随即便咬牙为自家大姑娘驳道:“不是,大姑娘她……”
  “啪”。
  魏嬷嬷话声未落,甄停云已是直接抬起手赏了她一个耳光,横眉冷斥:“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欺我初来乍到也就算了竟还敢攀扯大姐姐!大姐姐何等样的人才,其是你这老奴能够胡乱攀扯的?!也就是大姐姐性子好,这才纵得你这些奴才越发不知分寸。只是,大姐姐能容你,我做妹妹的却是万不能容你这些污蔑之语的!”
  魏嬷嬷听着这话,已是急了,这就要说:“不是,我是说大姑娘她并没……”
  话声未落,甄停云抬起手,干脆利落的赏了她两个巴掌,只把这魏嬷嬷白面团一般的脸都打得发酵发红了。
  甄停云手下没留力,自己也是手心疼,转头看了看,见着裴氏给自己安排的凭栏秋思都站在不远处,就招了招手:“你们都听见魏嬷嬷适才说了什么?”
  凭栏秋思适才站的远了些,但也是隐隐听见了魏嬷嬷那几声“大姑娘”。她们互相看了看,这才小声道:“魏嬷嬷似乎是说到了大姑娘……”
  魏嬷嬷已被打得头晕,只还有一腔的忠心,听人提到大姑娘,她就要张口辩解。结果,甄停云毫不客气的又赏了她两巴掌,只把她打得头晕脑胀,竟是连说话都忘了。
  见魏嬷嬷没声了,甄停云方才转口吩咐凭栏秋思:“她若是说我倒没什么。只是她是大姐姐身边的人,这会儿与忽的发了癫,竟敢说大姐姐的不是,若传了出去,外人说不得也要信以为真,岂不害了大姐姐的名声?所以,哪怕为着大姐姐的缘故,我也是万不能饶她的。你们替我接着打,狠狠地打,总也要叫这老奴得个教训才是。”
  凭栏和秋思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不该应。
  甄停云索性便摆出一张恶霸脸:“母亲将你们给了我,难不成你们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凭栏和秋思再不敢大意,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抬起手往魏嬷嬷脸上打去。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院中一时只闻“啪”“啪”“啪”的声音,四下站着的丫头都吓白的脸,垂手恭立着,敛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出。
  正所谓“神鬼怕恶人”,甄停云初来时不摆架子,说说笑笑看着也和气,她们反觉着对方是乡下来的,小家子气。此时,她冷不丁的一发狠,倒叫这些人都有些怵了。
  只甄停云面上还带笑,一副铁石心肠的冷酷模样,不紧不慢的往下道:“接着打,我不说停,你们就不许停。”
  她倒是要看看自家长姐能在屋里躲多久——自己在院子里这样打骂她的奴才,她竟还能在屋里坐得住?真真是个有定力的,她都要服了!
  就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冽的女声——
  “住手。”
  是裴氏的声音。
  凭栏和秋思早就打得手疼,这时候听到裴氏的话,心下大宽,连忙便收了手,转身便要去迎裴氏,给人行礼。
  甄停云暗暗的撇了撇嘴,扫了眼早被打肿了脸的魏嬷嬷,颇觉这人眼下形容很似大过年时祭祖的红烧猪头,肥头大耳的。
  想到红烧猪头,甄停云心下一乐,气火略消了些,抬步去迎裴氏,嘴上诉苦:“娘可算是来了,您再不来,只怕女儿都要被人欺负得没脸在这府上过日子了。”
  裴氏看了眼被打得头昏脸肿,仍旧跪着的魏嬷嬷,再看看甄停云这似委屈似嗔怪的模样,只觉头疼。好在,她随甄父外放多年,经得多见得多了,眼下只淡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甄停云一脸无辜:“我也是才回来,前后也不是十分明白,不若便叫魏嬷嬷自己说罢?”
  魏嬷嬷早叫打昏了头,此时听得甄停云提起她,竟是浑身一颤,就这样厥了过去。
  甄停云:“……”这也太没用了吧?
  好在裴氏一贯沉稳,有些耐心,见状便把目光转向另一侧的林嬷嬷:“你来说吧。”林嬷嬷是她给甄停云挑的人,老实得很,她还是信的。
  林嬷嬷只得上前来,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裴氏环视了一圈,很快便抓着了重点,问道:“大姑娘的玉簪找着了吗?”
  “还未。”魏嬷嬷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低着头,嗫喏着回道。
  裴氏心念一转已将事情想明白了:多半是甄倚云丢了簪子,底下奴才找了又找也找不着,心里发急,索性便做一场戏,拿了甄停云那两小丫头八珍六顺发作。这一番发作,一则是压了初来府上的二姑娘甄停云的气焰,叫底下人都知道如今院里做主的还是大姑娘,二则也能与大姑娘甄倚云处有个交代。
  说到底,下人也有自己的心眼和算盘——都是住一个院子的,一个大姑娘,一个二姑娘,偏又都是嫡出的,总也少不得东风压倒西风,或是西风压倒东风的。
  裴氏心如明镜,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几乎起了给甄停云挪院子的想法,只强压了下来。
  她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也不想将这事攀扯到甄倚云身上,也就没再问下去,反是伸手握住了甄停云的手,细细的看着那发红的手心,心疼道:“不过是个奴才,你若不喜欢,打发出去就是了,何必要自己动手?我瞧着都心疼……你一个姑娘家的这样喊打喊杀,名声总是不好的。”
  甄停云眨巴下眼睛,一脸无辜:“我原也不想打她的,只她口出妄言,竟敢说这事都是大姐姐吩咐的——我哪里听得这些,只得打了她两下。”
  天可怜见,若非魏嬷嬷已昏了过去,只怕此时都要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质问甄停云:你他妈的是“两下”吗?!
  是“两下”吗?!
  还要不要脸了?!
  可惜,魏嬷嬷还晕着,躺着不能动,院中也只得裴氏一人敢质疑甄停云的话。
  只是,裴氏做什么要为着个老奴质疑自家女儿的话?
  所以,裴氏神色不变,笑叹道:“你这孩子,脾气也太急了些……”说着就使眼色让人将魏嬷嬷拖出去。
  偏偏,甄停云此时又出声拦住了:“到底是大姐姐身边的人,再没有不知会大姐姐就处置了的道理。”
  裴氏顿了顿,委婉道:“你大姐姐明儿还要去女学呢,何至于要为着这点小事吵着她?回头我再与她说便是了。”
  “我知娘是心疼姐姐,怕耽误了姐姐学习。可我常听人说,女学学的也不仅是六艺,人情世故也都是要学的。”甄停云轻声道,“魏嬷嬷不过是个奴才,嚣张至此,说来也多是大姐姐平日里太过宽纵的缘故。如今是在家里,有娘您看着,自然不会叫我和大姐姐受委屈。可日后呢?大姐姐她都快及笄了,日后总也要嫁人管家的,这驭下之道也该学起来了。依女儿看:娘还是叫大姐姐出来吧。便是在边上看着娘处理此时,也能长些经验。若能学一学娘的本事,便是只得半成,于大姐姐,于我,都是一辈子受益不尽的。”
  甄停云说着说着便笑起来,杏眸亮亮的,颊边梨涡一显,尤其甜蜜:“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都到这地步了,甄停云是自然不会叫甄倚云继续做她那干净清白的大小姐。
  听着甄停云一连串的话,在看着她那张笑盈盈的小脸,裴氏此时的心情亦十分复杂。只是,甄停云既是把话说到了这里,她便是不愿也得愿了,只得拍拍甄停云的胳膊,叹道:“你说的也有理。”
  于是叫人去隔壁房里唤了甄倚云出来。
  应是入夜,马上就要就寝的时候了,甄倚云身上只一件素纱衫子,出门时匆匆披了件青色绣云鹤纹的大氅,头发也只是松松挽起。见着这一院子的乱象,她不由步子一顿,脸上大变,忙抬目去看裴氏:“娘,这是怎么了?”
  裴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你不知道?”
  甄倚云脸色不变,垂头叹道:“女儿正在屋里看书,您是知道女儿的,一看起书来便再没有旁的,哪里知道外头这些事。”
  裴氏也不知信了没有,只把魏嬷嬷的事情说与她听,淡淡道:“你妹妹的意思,这倒底是你的人,还是得你来收拾。我想着,叫你出来听一听也是好的。”
  甄倚云那张美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像是惶然又仿佛生气,过了一会儿方才用细齿咬住唇瓣,咬牙切齿的道:“这样的奴才,女儿身边是再不能留的,只能打发出去了。”
  说着,甄倚云又含泪看着裴氏,低声道:“只是,魏嬷嬷在我身边也是伺候了许多年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又是这个年纪了,虽是犯了错可那也是老糊涂了,只求母亲看着她往日侍候我甚是恭谨的份上,放她家去吧。”
  裴氏还未应声,一侧的甄停云反是接了口:“大姐姐这话说的,奴才服侍主子,原就是应当的。哪有因着这应当的事,就饶了她的错事的。”
  甄倚云咬着唇,凝目看着甄停云,低声道:“妹妹这心怎的如此狠……奴才难道就不是人了?魏嬷嬷虽是做错了事,可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还要怎么的?倒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她家去得好。”
  院中灯光太亮,有些刺眼。甄停云眯了眯眼睛,淡淡道:“姐姐说笑了。若她不欺到我头上,我做妹妹的哪会去管姐姐的人?只是,她这样嚣张跋扈,欺到了我头上,我若再不作声岂不成了乌龟王八?再说了,她既做下这些事,我自然不能叫她再做回家安享晚年的美梦!圣人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姐姐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竟是连这都不知道了?”
  “你!”甄倚云一咬牙,脸色微变,还欲再说。
  裴氏却在此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们姐妹间的争执:“行了,都少说两句!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哪里值得你们两个这样吵闹?”
  裴氏到底是当家主母,主意一定,这就快刀斩乱麻的叫人将魏嬷嬷拖下去,打发去城外庄子里干苦活。至于后续的处理,这就不好当众说了。然后,她又安抚了左右丫头婆子,令她们噤声退下。
  待得人都退了下去,院里只余几个心腹,裴氏方才缓了神,握着甄停云的手安慰她:“好孩子,倒叫你受了委屈。只是这事不好闹太大,若是传了出去,难免有碍你和你姐姐的名声,与咱们家也不好……”
  说着,看了看天色,裴氏轻声道:“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安歇吧,可不好为着这事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甄停云点头应了,起身与裴氏礼了礼,转身离开。
  裴氏目送着她回了房,自己则是看了甄倚云一眼,抬步去了甄倚云的房间。
  甄倚云自是低着头跟了上去。
  甄停云回了房,坐下后将今晚的事情想了一回,不觉一笑,暗道:裴氏怕是又要与甄倚云说私房话了——毕竟人家才是亲亲密密的一对儿母女,打是亲骂是爱的,自己这外来的肯定比不上……
  想到这里,甄倚云唇角微扬,勾出一抹讥诮的笑意,语气却是极清脆的:“八珍,你去我收着的匣子里拿两块银子给凭栏和秋思——今晚上也是累着她们了,正好拿这银子回头买些上药涂手。”
  这既是赏她们的听话,也是收拢人心。
  凭栏和秋思都没想到自己能得二姑娘赏,一时而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垂首谢了甄倚云的赏,道:“谢二姑娘。”她们适才打了魏嬷嬷好几下,眼下手心确实是火辣辣的疼,是需要药。
  甄停云摆摆手令她们下去备水,准备沐浴,然后又把八珍和六顺叫到跟前来,说她们:“你们也别光顾着抹眼泪,明儿就要去祖母身边服侍了,可不能再如今日这般了。你们啊,为人做事还是要挺直腰板,万不能在人前露了怯儿。天下的人多是一般的欺软怕硬,你们只当忍就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不知消停的,见此反以为你们软弱可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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