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我承认之前对你有很大偏见,我和他爸对你的接受也算是对周劣的弥补了。”
说到此处她叹了口气,讲出了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我和他爸都是七零后,出生那会儿就穷,又是农村出来的,嫁给他爸之后也没想过后来会离婚,当时感觉天都快塌了,周劣小时候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总会体会我的感受,不会任性不会发脾气,小心翼翼的,可是我却只想着自己,一有气就撒在他身上。”
“就连他心理上出了那么大问题也没有察觉,他爸离婚后就没管过周劣,这孩子缺爱太严重了,终究是我和他爸对不起他。”
有些父母永远在等儿女的一句我爱你,而儿女们也在等他们的一句对不起。
“这些话我并不打算告诉周劣,因为从今以后他不会是一个人了,他和你会有个家,从前的一切都会得到弥补。”
会有一个家,未来是可期的。
真的打动了孟迹。
而刚准备开门的周劣听到了最后这一句话,顿时愣住了,他抬头透过小窗子看着里面的中年女人。
他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着她了,周慧秀是真的老了,也有了不少白头发。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就不期望周慧秀能理解他,但是她今天的这句话也带给他心灵强烈的触动,他鼻头红了,嘴角却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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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迹自从见了周慧秀后,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她想认真的活着,她告诉自己一定会扳倒陈瑜的。
和陈瑜约定的时间到了,孟迹收到了陈瑜的短信,她将短信给了周劣看,然后又给陈向鑫通了电话。
周劣想开车送她,但是被孟迹拒绝她怕陈瑜发现她不是一个人,可是周劣很担心她的伤,于是只好开车偷偷的跟在孟迹乘坐的出租车后。
孟迹下车后,朝停在对面树荫下那的周劣看了眼,转身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现在的时间点正是赌场最火热的,大厅里乌烟瘴气,孟迹走上了二楼,在尽头处还是那个房间。
她抬手打开了门,走了进去合上。
陈瑜坐在沙发里,手里夹着根烟,她眼前的电视机里放着陈瑜那天杀人的过程。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一个活物就死在自己手里,不挣扎不抵抗,轻而易举。
但同时又最无趣的,她多希望孟迹学着反抗,她就可以留着她折磨她。
但这时的她只想要尽快杀了孟迹,了结这一切。
“你迟到了。”她将烟头杵在沙发上,顿时烫出个洞。
孟迹没说话。
她的目光落在孟迹的肩头,扬唇,“伤还没好呢?”
孟迹只是看着她,冷冷的。
“呵,没想到你自愈能力这么强,又活过来了。”
“谢谢夸奖。”她很讽刺的回道。
陈瑜起身走到CD播放机前,摁下一个按钮,弹出一张光盘,孟迹眯起双眼,那个就是证据了,她必须要拿到。
陈瑜将那光盘取出来,“想要吗?”
“啪。”
她眼底一沉,把光盘掰成了两半,然后手一松掉落在地上。
孟迹惊的后退了一步,唯一的罪证就这样被她毁了。
陈瑜上前捏住孟迹的两颊,咬牙狠劲十足,“想扳倒我?你太天真了。”
孟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她,陈瑜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后退直接撞上了一旁的酒柜,玻璃被撞裂。
就因为自己的这一推,孟迹的伤口被扯开了,她抬手捂住肩,抬眸看着同被撞的呲牙的陈瑜。
“咯咯咯”
陈瑜咬牙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十分的恐怖。
她抠出一块玻璃,紧紧握在手里,扎的很深,血顺着玻璃流了一地。
“孟迹,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呆着这个房间?”
孟迹没有回答,却已经无声息的攥紧了袖子里的刀。
“因为,我哥就是死在这个房间里的。”她朝孟迹一步步走来,“他临死前告诉我,要我一定要杀了肖霖锐,可我却告诉他,我要杀了你报仇,然后再自杀,你知道吗他最后是被我活活气死的。”
孟迹没空听她说这些,现在她把光盘毁了,那么就必须从长计议了,先拿到自己的光盘赶紧走人。
“我是来拿属于我的光盘的。”
“你就不想杀我?”
“想。”
“我就这在这,来。”她笑的阴阳怪气。
“杀了我你就有好日子了不是吗?”她快步上前,气势逼人。
她将玻璃片对准自己然后握住孟迹的手,这个场景突然让孟迹想到了曾经她就是握住陈瑜的手狠狠的捅了自己三刀。
她看着眼前的陈瑜就像看着自己,她下不了手。
因为握的紧玻璃片也将孟迹的掌心划破,痛蔓延全身。
赌场外的周劣不停的看着表,心里很浮躁,他左等右等,却从反光镜看见了方竣。
他站在车旁和几个男人在说着什么,因为没开车窗并没注意到周劣,而周劣只听到他说,“今天就是那女人的死期,那女人不能小看,到时候我们就帮瑜姐一把。”
周劣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他等方竣进了赌场,给陈向鑫发了一条让他报警的短信,随即打开车门也走了进去。
因为孟迹给他看过短信内容他是知道在哪个房间。
而这边房间里,二人仍僵持着。
“下不了手?这不是你啊孟迹,我给过你机会了,现在是我要杀你了。”
她转手就要刺向孟迹,孟迹紧紧握住她的手,那玻璃片离自己真的好近,陈瑜眼中猩红,她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孟迹也使出全身力气,抓住她的手往桌角撞去,她连续撞了几次,终于将她手里的玻璃片撞飞了出去。
陈瑜要去拿,孟迹从后锁住她的脖子放到她,倒地那一刻孟迹肩头渗出了血,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而陈瑜一直拿手肘撞孟迹的肩,狠准快。
孟迹咬牙,额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眼前模糊。
好像没人能救得了她,在她眼前仿佛只剩下了死路,和无尽的挣扎。
这时门被撞开了,昏暗的房间终于有了一束强光,刺眼滚烫。
但是孟迹并没感到轻松,她大喊了一声,“周劣!”
周劣的后颈被重物砸了一下,他来不及感觉痛,便转身抬手抓住木棍,将对方逼在墙上。
方竣被木棍抵在墙上,然后抬脚踹中周劣的肚子。
他咬牙踉跄后退。
木棍打在方竣的手上,他眼里厉火正旺,他扬棍朝周劣打下去,周劣往一旁躲,举起椅子猛地砸在方竣的头上,椅子砸到方竣的一瞬间四裂开。
方竣的额头被砸出了血,顺着他额头的刀疤流进眼角。
而孟迹这边快要忍到极限了,她翻了个身陈瑜的后背撞上碎玻璃,血浸染了衣服,陈瑜吃痛的闷.哼一声,也翻了个身,孟迹的腰直接撞上桌角,她疼得弓腰松了手。
陈瑜立马扯起孟迹,手臂锁住她的脖子,从身后掏出一把枪,上了膛,然后抵在孟迹的额角。
对面的两个男人听见上膛声都别过头来。
孟迹眼里只容得下周劣,她的衣服已经被伤口浸湿大片,红的触目惊心。
二人对视着,孟迹眼里有泪在打转,枪口的冰冷像极了寒夜里的雪地。
陈瑜俯身在孟迹耳边说着,却抬眸看着周劣,“这么恩爱啊,要不要我成全你们一起死?”
“你放过他,这事和他没有关系,这是我们两个的事。”
如今,事情到这个的地步了,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让周劣活着。
“孟迹!”他欲上前,陈瑜拿枪对着他脚边就是一枪。
周劣立马止步,然后眼里带着狠厉的看着陈瑜却又拿她没办法。
“方竣,你不是恨他吗?杀了他。”陈瑜怎么可能会放过周劣,她巴不得多死几个和她一起入地狱。
孟迹一惊,她突然喊出声,“方竣,陈瑜杀了我们之后她会自杀的,你那么爱她,你就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啪嗒!”
方竣手里的木棍掉在地上。
“阿瑜,她说的是真的?”
“别叫我名字,我听着恶心!”她怒瞪着他。
他是很恶心,长的很丑,心也坏,当他认为自己不配有爱的人时,他遇见了陈瑜。
他做了那么多,接近周劣报复孟迹报复谢枷,管他是自作多情还是一厢情愿,只是为了离她近一点。
她的不屑与轻蔑他都已经习惯了,他可以再卑微一点,低到尘埃里,就因为她是陈瑜。
他一步步走近陈瑜,“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我不会活着。”
随即陈瑜拿着抢指着方竣,“我警告你别插手我的事。”
方竣冷笑一声,走上前,握住那枪口抵在自己的眉心,“先杀了我吧,我不想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陈瑜的食指已经扣住扳机了,再往下用点力,子弹就会穿过方竣的头颅。
“来啊。”
陈瑜居然犹豫了,她手在颤抖着,这样一个让她厌恶的人,也会让她心软。
突然,周劣扑上前被陈瑜察觉,她转手向周劣开枪,她扣下扳机时周劣正好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下拉,子弹打歪了,刚好击中了方竣的心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瑜手里的枪滑落在地。
而周劣率先反应过来将枪踢开,然后将孟迹从陈瑜怀里拉了回来。
方竣瞪着眼睛,一点点的倒下,他到死,陈瑜也没为他伤心过。
他最终咽下一口气,眼前浮现他第一次在赌场见她的场景,那个高傲却又不失妩媚的女人。
陈瑜仍保持着刚刚拿枪的动作,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难过,心口却会那么的痛。
这时,赌场外响起警笛声,陈瑜这才回神。
“陈瑜,你该清醒了。”孟迹道。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想让我回去坐牢,等下辈子吧!”
陈瑜说完便转身朝外跑去,周劣去追,孟迹太累了,她手撑着身后的窗台。
周劣一直追到了天台,陈瑜站在台面上,周劣预感不好,刚走一步,陈瑜已经跳了下去。
“嘭!”
一声巨响,孟迹转身往窗外看去,陈瑜的身体落在警车上,砸碎了挡风玻璃,她睁着眼看着二楼,血从她身下流了出来。
她居然还有意识的笑了笑。
她终于不用回监狱了,不用被一群女囚拿着性.工具每天折磨。
孟迹看着她,随后重重的闭上眼睛,有泪落下。
陈瑜,这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
第56章 Ending
昏暗的房间有人拉开了窗帘,窗外是黑夜,只不过城市霓虹将房间照的很亮。
肖霖锐坐在轮椅上翻开了他手里的记事本。
他最近一次写的是201S年5月20日。
这天是孟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是我亲手将她交给一个叫周劣的男人,然后我居然哭了,陈向鑫在一旁笑我。后来陈向鑫也哭了,唉,本来喜庆的日子,两个大男人还抱在一起哭,现在想想还挺丢人的。
他随后取下笔帽,在这条下又写:
201D年,1月27日。
今天是除夕夜,离那件事过去两年了,这两年里,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孟迹和周劣还是会经常来看我,陈向鑫那臭小子倒好,半年才能见一次,还好今夜,所有人都到齐了。
愿后半辈子岁月静好到老。
他写完最后一个句号时,将本子放进了柜子里,拿钥匙锁上了。
他推着轮椅去门前,刚打开门就听见那些熟悉的声音。
周劣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孟迹站在他身后手环住他的脖子,二人正在和张樊视频。
“为什么你家儿子生出来这么丑?”孟迹看着屏幕里的张樊抱着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脸上的褶皱太恐怖。
“好啊,你这是不是在间接的说我长得丑?”
周劣笑了,“她没说你儿子长的不像你就不错了。”
“别,这玩笑不好笑。”
“我儿子身体好软,我都怕稍不注意就抱散架了。”
孟迹&周劣:“……”
“欸,你俩结婚都一年多了,不准备要个孩子?”
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周劣笑了笑道,“我们不要孩子。”
“你们要当丁克吗?”
“嗯。”
其实原因很简单,周劣的躁郁症和孟迹的精神分裂都会通过遗传给下一代,他们不想将这份痛苦带给自己的子女。
“咔”
门开了,陈向鑫手提塑料袋走了进来。
“吃饭了。”
林淼刚好从厨房走了出来,二人对视一眼,陈向鑫朝她笑了笑。
肖霖锐推着轮椅来,“你今天算是准点到了。”
陈向鑫脱掉手套放下装了啤酒的塑料袋,“今天不忙就早回来了。”
孟迹见陈向鑫买了一袋啤酒,便开口道,“拿瓶啤酒过来。”
“姐夫在这你还敢喝。”
孟迹揪了揪周劣的脸,“你姐夫他可不敢说我的。”
“喏,酒。”陈向鑫拿了一瓶给孟迹。
肖霖锐:“快去厨房帮帮林淼。”
“好。”
吃饭的时候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屋外也陆陆续续有烟花响起。
“一会吃完饭了,我和周劣要去淡水河看烟花,你们谁要一起?”
肖霖锐:“你们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做康复训练。”
林淼:“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