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纯文字的短讯,上头就只有一个来自日本横滨郊外的地址。
而太宰治凑近一看,只看一眼就想起那是横滨一所学校的旧址。
“这个地址的话,哪里现在就只余下一家废弃国小,平常不会有人经过的哦。”太宰治把拉面最后一口吃完,眨巴着眼睛询问:“三岛氏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除了去也没有别的选项了吧。”三岛由冴叹了口气从茶几边上起来,先是把拉面剩下来的汤汁倒好,把一杯冰凉的水灌下,就是戴上黑色的礼帽,再回头看去……
“我也做好准备了哦。”太宰治眉眼弯弯。
“……那就走吧。”三岛由冴摸了把自己腰间的轻便手/枪,就从太宰治的公寓阳台一跃而下——
……
…
无月之夜,让废弃校舍附近都显得有点昏暗。
所以当太宰治和三岛由冴来到指定地址之后,还没进去就已经感觉到那一阵阵的紧张感。
“太宰先生,我用我的超推理告诉你哦。”
“……什么?”
“里头一定有古怪。”三岛由冴把双手做成圆圈状放在脸上,不用说肯定是在模仿眼镜的形状,而太宰看了沉默了一瞬,又别过头去忍不住笑。
“你这样打趣乱步先生的话会遭天谴的哦。”
“……我不管。”
三岛由冴任性地说着,仰头望了眼那被云雾遮蔽着的月,确认着地址所指就是这里,就与太宰治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校舍里头。
根据一路上来太宰治的补充,这栋建筑物已经荒废数年了,本是打算改建成为其他有用的设施,但因为位于国小旁边的医院也在差不多年内决定要搬迁,所以一连空出来两栋建筑物,就让这里看起来半点人气都没有。
因而杂草也顺势长到了三岛由冴腰间的高度了。
而三岛由冴很不喜欢这种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所以也稍微加快了脚步接近建筑物,然后,也就在他们刚接近到废弃国小的停车场入口时,建筑物内又忽然发生了孩子凄厉的叫声。
“有人在里面!”
太宰治蹙起眉头,而三岛由冴没有说话,则是摸出手/枪就与太宰治在同时间动身冲了进去,再循着声音找到体育馆的位置,由太宰治抬腿把生锈的铁门一脚踹开。
沉重的铁门在轰的一声之后随即倒下,扬起半人高的尘埃。
而来自体育馆外稀薄的月光趁机从门外倾斜进内,又叫太宰治瞥见了,在体育馆的正中央,居然绑着五个小孩子。
而他们被绳子绑得牢牢的,与此同时又在挣扎着怒吼着,发出并不像人类孩子能够发出的声音——
“太宰先生,他们……”
三岛由冴怔了怔,正打算开口提醒,却发现那个站在自己身旁,总是表现得很冷静的男人,此刻看着五个孩子,眼神居然有点发怔。
——而她也没来得及叫住他,他的身体就已经率先行动了。
那一刻的三岛由冴也不清楚——当太宰治看见那个五个孩子的时候,他的脑海里该是浮现出了何种画面,只是,她注意到他是如何不冷静地冲往五个孩子的所在,动手就想把绑在他们身上的绳子松脱……
然后,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绑在孩子身上的绳结并不是复杂的款式,就只是因为五个孩子的挣扎才让绳结变得如此牢固而已。
所以,太宰治也很快就为孩子们松绑了……
紧接着,月色迅速变红。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三岛由冴能够做到的,也只是飞快地奔过去,将太宰治从那五个迅速妖化的孩子身边撞开,为他挡下来自孩子的咬击罢了。
“……呜呃!”
三岛由冴闷哼一声,只感觉自己的右手传来了撕裂一般的痛楚,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深深陷入其中,而她才抬起右手,就瞧见那已完整变成小鬼那种大小的妖童的孩子,正凶神恶煞地牢牢的咬住她的手臂,只要她乱动一下,那个妖怪就会把她的血肉给撕下来……
三岛由冴痛得瞬间脸色发青,然后,也是她这一瞬的迟疑,其余四个小妖怪又扑到她的身上,咬住她的四肢就让她动不了了。
“咳呃!”
痛楚使她手滑把手/枪掉落在地上,而她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眼看着太宰似是想冲过来又有点呆愣的哀伤样子,就垂眸怒吼:“……别过来,太宰!我一个人能行!”
“三岛!”太宰蹙起眉头唤她。
“虽然不知道你想起了什么……”三岛由冴说起这句话时,太宰治的眼神掠过了一瞬的寂寞与哀伤,心脏出现了如被锋利刀刃划过一般的疼痛。
而他仰头与她澄澈的眼眸对视着,又听见她按耐着疼痛朝着他怒吼:“但不想战斗的时候……就不要战斗好了!”
这是三岛由冴第一次用她那温柔动听的声音,用如此大的声量说话——而太宰怔怔地站住,站在那空旷的体育馆的地板上望着三岛由冴那被好几头小怪兽缠绕着的身影,聆听着她那在场地内响彻回荡着的声音,只觉身心震撼得无法动弹——
“但你已经浑身……”
“闭嘴,看着我!”三岛由冴有些狼狈地用头壳将其中一个小妖怪从手臂上撞了下去,下一瞬,又用右手化为镰鼬之风,将怪物吹拂离开——
而她一头雪白的发丝,早已散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飞扬。
然后,太宰治又听见她放轻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不想战斗的时候……就拒绝好了。”
“……笨蛋疯子。”
“你可以拥有弱点,更可以任性啊。”
“而且我也超强的,能保护你有余。”
她轻声地说着,而明明只是一句声浪不大不小的言语,在那个瞬间,却像是一束光那样笔直的照射进太宰治的心灵。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不不你一点也不强装什么逼逼
三岛(脸红):给我滚!
作者:嘤嘤
/
所以大家知道太宰想起什么了吗!突然一口刀(被打
恭喜太宰从下一章起开始成了三岛厨
过了下一章太宰就要开始恋爱了
进入傻白甜模式(并没有
所以不好好看下一章看太宰为什么恋爱的人
三岛把你们揪出来一个个吹飞哦
(顺带一提完整看完下一章作话会有红包奖励
((因为作话很长要看完真的是挑战
(((因为我真的很怕ooc啦呜
第37章 月夜血红
……
横滨,废弃学校。
她说……
——不想战斗的时候可以不战斗。
——随时都可以拒绝。
这真的是可以他办到的事情吗?
太宰治怔怔地望着那个留着一头雪白长发的少女,因为战斗的开始过于突然,此刻她的姿态已经显得相当狼狈。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让他“不用过去”,他想,这应该是因为他被她看穿了吧——关于他无法对这种孩子下手的事情。
毕竟,即使现在那些孩子已经化为不似人形怪物,但在化为怪物之前,那些怪物也只是孩子的印象,还扎根在太宰治的脑海之中。
实际上,也早在自己将两个怪谈无效化开始,太宰治就想起了自己过去跟好友的约定——“假若两边都无所谓的话,那就跑去当好人,那样还会稍微好一点”什么的。他一直牢牢记住了织田作的话,那些话到今天为止还是像枷锁一般存在于他的身上。
所以,太宰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自己的本愿还是单纯的诅咒,他不论何时都无法再对织田作曾经认真守护着的东西下手,因为那将会违背与他之间的约定。
而除此之外,他无法对孩子下手的理由还有一个。
那就是他发现自己从不知何时开始,貌似变得胆小怯懦了——虽然他知道自己就连血液与灵魂也是黑色的,但他却不希望自己再染黑下去,毕竟他不希望自己再在这以上坠入黑暗,所以他无法对孩子下手,甚至,在见到孩子被禁锢的时候,他还会冲前拼命地拯救他们。
毕竟存在恻隐之心,看起来就像是“正常人”一般,而他渴望正常。
反过来,假若他再一次用带有人间失格异能力的手触碰那些孩子,他会杀了那些孩子,他不希望自己化为恶魔,那不是“正常人”的行为。
所以他下意识想要逃避,在那一瞬间,即使他深知那些孩子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率会在他面前化为怪物、甚至会袭击他,他还是装作一个普通的好人那般冲往前方,准备拯救他们,即使为此牺牲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他对“正常人”的渴望,他扭曲得——只要他知道自己假若是因“正常人的行为”而死,他甚至会心满意足地微笑。
纵然他对那些孩子实际上毫无感情。
而某程度上,太宰治也知道自己平常不是这样的,即使是去年,他也有那个胆量对坂口安吾的车子动手脚,但唯独面对着那五个小孩子,他忽然记起了自己憧憬的好友……织田作那份作为正常人,作为“正确”所活着的那份帅气。
或许,他是因为憧憬着织田作那份“正确”与“被接纳”,才渴望自己能够做出与他一样的行为,然后死去吧?
明明他实际上对那些孩子毫无感情的,那一刻的他也只是为了自己的自私心与不知所措而行动。
为了自己心底深处某个被爱和被认同的渴望。
然后,也或许是因为他刚才太过慌乱,而反过来把自己置身于更大的危险之中。
但也幸亏他这一部分的软弱,最先被三岛由冴看出来了,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开了他,拯救了他。
太宰治站在原地,不知何时他感觉自己就连单纯站着也感到疲惫,他后退几步将后背靠在封尘的体育馆墙壁上,又垂下深邃的眸,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对,他一直知道自己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以三岛由冴的话来说,他就是“疯子”。
或许也就只有疯子才会活得这么疯狂又矛盾吧。
那就是他明明是孤独与黑暗的,但内心却希望自己能够被拯救,甚至为此扭曲地扮演着正常人。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自己在往一个怎样的思想回路走——他知道自己就这样执拗地往前走的话,最后就只会剩下无止境的孤独,哪里谁都不会有,那种感觉应该就像是置身于黑洞之中,没有尽头、寂寞又冰冷的地方。
那不是他期盼的地方,但因为没有人让他停下,所以他只能一直往前奔跑,他就仿佛是一片连月亮也厌恶的墓地。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能独自走在所有人的面前,而他的眼神中不该出现任何一丝软弱与迟疑,不论是演绎着“好人”还是“恶人”,他都必须“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一直奔跑,一直看得比所有人更远更谨慎,他才能勉强地存在。
他的存在意义仿佛就是这样——因为他无法成为正常人,所以他在一般人当中,假若无法扮演出一头出色的怪物、一个任何人都赢不了的存在,那他的存在就会变得比空气中的微尘还要卑微而惹人生厌。
连月亮也不会多分给他一缕光。
而为了不变成那样,他只能一直伪装才能一直存在。
他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害怕被人群抛下的胆小鬼、疯子、怪物。
而对他这样一片荒芜土地来说,最渴望的莫过于有人告诉他,他能够不伪装地存在。
——不想战斗的时候可以不战斗。
——随时都可以拒绝。
——他可以拥有弱点…更可以任性?
“……三岛氏,你到底知道自己在对一片墓地说什么吗?”
太宰治悲怆地笑,注视着那个此刻还在战斗着的纯白身影,只觉得心中的软弱种子就像是被浇了水一般开始恣意生长,植物的根茎逐渐爬满他的四肢百骸,揪紧了他的心脏,虽然疼痛,却为他带来一种新的痛快。
为他那颗本该空无一物的躯体,注入了软弱,让他更有一种……
自己正在活着的疼痛。
他已经不知多久没体会到活着的感觉了。
太宰治顿时感觉自己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也只能背靠着墙无助地看着前方。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女,那个留着一头纯白的少女,代替他做了本该由他完成的事情,再染着满身的血回到他的面前。
接着仰起头来仔细地打量自己。
与此同时也给与他机会好好打量三岛由冴——看着她在与五个小怪物战斗之后,那些与鲜血混搭在一起,湿漉漉黏糊糊地黏在她脸颊上的雪白发丝,以及她拼命战斗之后显得稍微憔悴苍白的容颜。
怎么说呢,她看起来依旧是美丽的。
月色温和的铺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结了一层霜一般闪闪发亮。
“怎么战斗结束,你看起来比我还狼狈?”
回到太宰治的身旁,三岛由冴的脑袋偏了偏,澄澈的瞳眸认真地注视着太宰治,目光似乎带着盈盈的笑意。
而太宰治看着美丽的少女,也是那一瞬间,在被她的视线捕捉到的瞬间,被她说了“狼狈”之后,他才惊觉自己貌似还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还没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和事态,本该聪明的他在这一瞬间,糊涂软弱得像是迷路的孩子。
他居然凌乱到刚才,这个发现实在着急得要让他哭出来了。
“三岛氏……”他欲言又止。
而面对着这样不帅气的他,浑身是伤的三岛反而展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她看穿了他的所有黑暗与软弱,并且笑得像是接纳了他的一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