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要看情况,”女孩摇头,“不过总会有那么一群人,包里备着矿泉水和饼干,在接机应援的时候,通宵熬夜都是常事。”
路闻抿了抿唇,喉间有点泛酸。
都是为了见他的对吗?
这样努力、辛苦而又坚定地,只为见他一面。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周遭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开始攀谈起来,其他人或拿着手机刷着,或带着打发时间的读物,甚至有抱着电脑处理工作的。
路闻不动声色观察着,不论这里风有多大,人有多挤,大家裹紧外套,待在一处小小的地方,不时仰头看几眼。
他们在等一个时间。
在这个时候,心心相盼已久的人会准时来赴约,而他们提前到达指定的约会地点,等他。
7点50的时候,人群中骚动起来,大家停下手里的动作,关注着场馆门口的动静。
安保人员一个个精神抖擞、整装待发,笔直地站在工作岗位就位。
8点整的时候,大门开了,大家一同往前。
路闻跟着人潮的方向走,蓦地被人踩了一脚。等她抬眼一看,罪魁祸首早已混在人群中,说不定自己也不知道踩到了别人。
8点,是怎样一个概念呢?
有些人需要在这之前到达教室,以防老师的点名,还有的人需要赶在这之前上班打卡,这样方可免除损失薪水的风险。
作为最后的时间节点,它时刻提醒着人们时间的可贵,也不可避免地被它所折磨的人们讨厌着。
可是今天的这个时间,有的人为着一天等了几小时、好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
它洗去了那层饱受诟病的外皮,被人们渴望着、需要着、认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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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闻还在排队。
被人撞了一下,她转头看过去,对方弯腰道了声歉,转身走了。
耳边的声音像蜂鸣,那种足以使人头痛欲裂的频率。
路闻把脖子上的相机取下来放在手上拎着,她今天甚至还没有开过电源。
“现在几点了呀?”身后的人拍了拍路闻的肩。路闻扭头,看到对方扬了扬手心的手机,无奈道:“没电了。”
路闻扫了眼屏幕:“1点半。”
“天呐。”女孩发出一声感叹,“我竟然在这里待了7个半小时,难怪手机都没电了。”
路闻瞄了眼屏幕上方,她还算好,全程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发呆,或者研究一下周围的人群,有时休目养神,所以电量条现在还很健康。
“你饿吗?”女孩从包里掏出一个面包。
路闻看了眼她那比手掌心大不了多少的小面包,摇摇头:“我没事。”
“吃点嘛,”她不由分说分了一半放在路闻手心:“都站一上午了,不然体力跟不上。”
“谢谢。”
路闻接过去,小口小口吃。
路闻说谎了,她其实状态不太好。
这一个上午,队伍宛如蜗牛漫步一样,一小寸一小寸地挪动。
听说是因为每个人的耗时都有些超标了,但是徐觅和旁边的助理都不忍心提醒。
现场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状况,前面已经签过的粉丝不愿离开,外面又有源源不断的人涌进来,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到活动的正常进行。
据说,是徐觅暂时中止了签售,从台上起身,对停在原地的粉丝表达了歉意,但是由于场地有限,挤占了后面人的空间,以至于他们最后都只能被遗憾地挡在场馆外面,如果已经签过的人愿意主动离开,就可以给更多的人机会。
他说,下一次我会在更大的地方和你们见面的,我承诺。
这段话被在场的网友录下来,传到了网上,路闻也看见了,他温柔地劝说粉丝,逻辑清楚,沉稳从容,令人信服。
路闻痴迷地看着屏幕,觉得那里面的男人帅炸了。
因为他的承诺和担当,让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久久未散。
不过饶是这一问题得到解决,队伍的移动速度也没有加快多少。
因为职业原因,路闻的工作要求往往就是坐一整天或者一整晚,没有需要久站的情况,加上平时锻炼不多,渐渐地越站越吃力。
路闻想起了学生时代军训时教官的话,用前脚掌着力,但是这样感觉整个人都要往前扑。
正好经过柱子,她倚着柱子,把大半的重量靠在上面。
隐约瞧见前方艰难地挤出一道熟悉的身影,路闻眯了眯眼,等那人走近才看出的确是路正宇无疑。
“姐,”路正宇激动地蹦到路闻面前叫了一声:“我一看就是你。”
他手里提着纪念品的礼袋,路闻看见了,遂问道;“已经签完了?”
“签完了,”路正宇笑得,“不枉费我大半夜就来这等着了。”
路闻咋舌,重复一遍:“大半夜?”
路正宇挠挠头:“就……凌晨的时候,不过是值得的啦。”
路闻看了他一眼,眼神真诚,笑容也是真心。
他似乎真的不怎么在意漫长的等待,只为这几十秒可以看徐觅而庆幸着。
“快回去休息吧。”路闻说。
“好嘞,不过姐你待会一定一定要给觅爷提一个不一样的要求哦。”
路正宇在一边挤眉弄眼着,路闻只装作没看见。
“羡慕哎,”全程看见姐弟两互动的女孩看着路正宇的背影,“他已经看到觅爷了呀。”
“待会我们也可以。”路闻安慰她。
“是的,没错。”说起见觅爷这件事情,女孩满心满眼都是笑意,也不在意这时间的早晚了。
“不过你弟弟让你提什么要求呀,你有什么特别想完成的吗?”她问。
“没有”,路闻说,“他瞎说的,别管他。”
“不要害羞啊,”女孩说,“这样的机会很少的,至少你也要说一两句话表达你对他的喜欢。”
女孩参加过不少这种场合,也看过很多人因为紧张而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事后想来也是抱憾不已。
她不愿意看到路闻这样。
路闻脸红了红,轻声说:“我知道的,谢谢你。”
又过了一会,路闻倏地一拍脑袋,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刚才看到路正宇时眼前的一片模糊警醒了她,她现在看不清楚远处的事物,这对今天承担着拍照任务的自己来说实在是不便。
于是她让女孩给自己占着位子,去厕所戴隐形。
一上午的革命友谊了,又是分享午餐的交情,女孩一口应下:“你快去吧。”
路闻小跑着朝厕所去,想着依照队伍的进度,也快轮到自己了,不由加紧了步伐。
由于实在太过焦急,路闻下手没个轻重,戴隐形的时候指甲戳中眼球,眼泪瞬间飚了出来。
她捂着眼睛,不断尝试着眨眼睛,结果都只发现指尖湿意更重。
还只戴了一只隐形眼睛,就这样度过了半清晰半模糊的两分钟。
慢慢地,眼睛已经可以正常睁开和闭上了。
路闻迅速把另一只戴上,虽然仍有不适,但已经不影响视力。
同样小跑着回来,她就发现队伍已经前进了好一大截。
“你怎么才来呀,”女孩仰头看着前方,头也不转地把脖颈上的相机还给路闻,“你快拍快拍呀。”
站在队伍前头,已经可以看到台上的身影,路闻应了声好,手忙脚乱地打开电源,调到摄影模式。
位置尴尬,前面有不少人挡着,她只能踮这脚仰着头尝试了各种怪异的姿势。
疯狂拍拍拍之后,路闻迫不及待地看成片,调出来一看,简直要被自己气晕。
所有的照片,都只拍到一处衣角!
就一个衣角,连侧脸都没有!
不过就算是衣角,她一张也不愿意删。
路闻用她那暂时恢复正常视力的眼睛不断扫过刚才的衣角处,慢慢地随着前面的队伍前移。
视野内,可见范围已经由衣角扩大到手肘,然后露出他的半边身子。
路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眼前的最后一道阻挡突然消失了。
路闻呆呆站在原地,一抬眼,就与他漆黑如墨的双眸撞上。
四目相对,世界都静止了。
扑通。
扑通。
像是有什么溺水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什么溺水的声音?
那是我们大家和闻闻的芳心,同时被觅爷擒获的声音呀。
另外,今天的更新字数,让喻喻第一次挺起胸膛做人![叉会腰.jpg]
嘘,小声点夸我,怕我骄傲。
第61章
这是徐觅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跟粉丝接触,经过一上午的签售, 他发现了一个规律。
现场的粉丝分三种。
一种是半天不说话, 只怯生生伸出手把纪念物递过来,接过去,不和他有其他的交流, 偶尔一个眼神碰撞, 对方都能迅速将眼神移到别处。
这是第一种, 害羞类。
第二种正好相反, 他们的眼里像是藏着一团化不开的火,等签完还不忘依依不舍地道半天别。
他的第二类粉丝,略热情。
还有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同样挺害羞,但是总归会鼓起勇气说上一句生日快乐,这句简单的祝福,徐觅每每听见都挺感动。
摸清楚了这三类人,徐觅也渐渐找到了解决办法, 不会像面对最初的几个那样表现僵硬而无所适从。
他能在与人对视的三秒内, 确认出那个人是属于哪一类,该如何对待。鼓励害羞的人勇于表达, 让热情主动的人有一个表达的出口。
他一直在这样做。
可是现在,总结了一上午的定律似乎失灵了。
女孩的面孔很眼熟,只瞧见单独的眉眼鼻尖他也能认出来。
那张每天藏在他的屏幕里,又扎根于梦境的脸,埋在人群里, 乍地出现在他眼前,只相隔三步之距。
徐觅静默地看着。
她脖子上挂了个相机,神色愣怔,像是尚未回神,痴痴地望着他。
两人的眼神不期然对上,他灼热的目光打着她身上的各处,路闻局促地眨眨眼,提步向前。
他始终看着她。
她走出的每一小步,似乎都加上慢动作回放的特效,脚跟起落,拾阶而上,每一个分动作他都能看得分明。
须臾间,两人只隔了张桌子。
为了不挡住镜头,上台的粉丝都是蹲着的。
徐觅垂眼看过去。
她衣服有些皱,帽子上的羽毛恹恹垂着,发丝凌乱,挡住了大半张脸,眉间疲色尽显。
狼狈又疲乏。
可那双眼睛,依旧炯然如光。
他心里蓦地一软。
很快,路闻感觉脸上出现一股温热的触感。
他的手贴上她的脸颊,指腹擦出一道弧线。
在线条的终点,是她的发根。徐觅食指微曲,勾起那一缕遮挡住她眉眼的发丝,动作轻柔,徐徐往耳后拨。
为了方便动作,他的身子还往前探了几分。
路闻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清冽气息,也看到了他那双过分专注的眼睛,一颗心砰砰直跳。
徐觅给路闻拨头发的动作使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燃点。
身后人声嚣杂,音量隐隐有上升的趋势,准确地抵达两人的耳边。
他们不动声色地僵持着,路闻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他的手还停在她耳边。
突然,他扬起一抹笑,恶作剧一般,在镜头看不见的角度,指尖发力,轻捏了下她的耳垂。
路闻感觉浑身像通了电,与他相触的地方一路酥麻,从头顶传到脚底。
他复又倾身稍许,唇贴近她耳边,声音低沉。
“来了?”
尾声上扬,是一种带着刻意的疑问语气。
路闻的血槽瞬间被清空,吊着最后一口仙气应了声:“嗯,来了。”
说完,她脸颊红了红,已经不敢抬眼看那个一举一动皆是风情的男人。
路闻侧了下头,用余光往身后看了眼,发现他们正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于是往后撤了些许。
徐觅却是全然不顾台下失控的场面,只看着路闻此时露出的眉眼,眼底泄出一股名为满意的情绪。
“好了,现在我能看见你了。”
他唇角弯了弯,接过她手上的纪念专辑:“想签点什么?”
说话间,他在封面很快写下自己的名字。
路闻想了想,说:“想要你的签名,你上次答应我的。”
她说的是上次在餐厅,在她手心写字被打断的时候,那时她就是想要看他写自己的名字。
徐觅拿着笔,屈指敲了下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执起专辑:“这不是有签名了?”
路闻嘻嘻笑:“对哦,已经有了。”
见她一脸的傻样,徐觅不得不加大提醒力度:“我是说,还有其他想签的吗?”
路闻摇头:“没有了。”
“真的没了?”徐觅给了她一个放心的表情,“任何话都可以。”
“真的。”路闻说。
此时她的情绪摆在脸上,都是类似于“我很满足了会好好珍惜的”这种。
徐觅气极,只好无奈搁下笔。
看她的时候,终于发现她眼睛不对劲,之前被头发挡住没有看到,现在泛红的眼眶暴露在空气中,眼角隐约能瞧见泪痕。
徐觅眉心一皱,声音沉了几分:“眼睛怎么红了?”
路闻嗨了声:“这不是要见到你太激动了嘛。”
这话不假,她是因为急着见他,所以才用最快的速度戴隐形眼镜,也是用不知轻重的力度戳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