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槐摇头,招个魂而已,弄这么麻烦干什么,要是魂魄已经入地府,让判官放一下就行,要是魂魄还没入地府,那倒是需要找一找的。
花槐道“你有他接触过的东西吗?”
果然,还是脱不了这一出,陈鑫掏了一个芝宝打火机出来,“这是他走之前让我保管的,是他…老婆送他的,他怕执行任务弄丢了,而我一直眼热,所以就暂时放在我手里了。”
花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可以了,你找个地方吧,不要有人打扰就行。”
陈鑫道“我家可以吗?”
花槐点点头。汽车疾驰而去。
陈鑫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家里,还拿了一瓶啤酒给李越,原本想给花槐拿牛奶,可看看牛奶的保质期早过了,他草了一声,给花槐倒了一杯白开水。
然后他道“接着呢?”
花槐道“窗帘拉上。”
花槐不是黄树这个不长进的妖,她还是一板一眼的每天睡觉都在呼吸吐纳,这是她当槐树妖时候养成的好习惯。
所以这一次的招魂根本用不上别的辅助工具,她只是掏出一张符,凌空甩了一下,符纸自燃,然后符灰飘飘悠悠而下。
陈鑫眉头一挑,这个小骗子好像有两把刷子。他没有在意符灰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完全不见踪影了。
光线昏暗的室内忽然温度像降低了几分,陈鑫手上夹了一支烟,但是没点上,此时倒觉得有几分冷意。
他不由自主目不转睛的盯着花槐。
花槐道“你们退开些。”
阴差过来,阳世之人理应回避。
这时候陈鑫见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在花槐面前出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影,人影就像一笔快没墨的水墨画,随时都会消散。
花槐用一种陈鑫压根听不懂的话在和这个人影说话,说了半响,她看向陈鑫“你的朋友没有去地府报到,你把那个打火机拿来。”
陈鑫手忙脚乱的掏出打火机,迟疑的走上前递给花槐。
花槐递给那个淡水墨画人,他似乎触碰了一下,接着水墨画彻底淡没了。
屋内的温度有了明显的回升,陈鑫再也不是漫不经心看骗子的态度了,他试探道“能找到吗?”
花槐道“阴差出面怎么可能找不到。这就像是你找人是通过私人关系,还是官方关系,你说谁更快一些?”
陈鑫有些木然,当然是官方更快,因为他们掌握资源,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能使唤阴差?陈鑫即便觉得自己的三观在动摇,也还是不大相信花槐的话。
花槐忽然道“对了,刚开始忘了和你说,请人干活你得有点表示,何况是阴差呢,你去准备一桌酒菜来,等下犒劳人家。”
陈鑫眨巴了一下眼睛,跳起来去准备,李越赶紧道“我和你一起去!”他才不愿留在这里等阴差,就怕阴差忽然看上他这么个大好青年,想把他直接拉过去,那他不就惨了。
于是两个人去准备饭菜。
陈鑫还自言自语道“阴差有没有忌口的?”
李越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位大侠现在精神恍惚,再也没了威胁他那时候的气势了。
等到两人打包了两大包的饭菜回来,花槐还在无所事事的等着。李越知机的快,把给花槐带的奶茶还有炸鸡翅递给她,接下来他和陈鑫开始摆放饭菜。
花槐叮嘱一句,“饭菜换进碗里,摆放整齐。”
那就照办呗,陈鑫还咬牙拿了一瓶上好的白酒摆到了桌子上。接着三个人又开始等,房间里只有花槐吸溜奶茶和啃鸡翅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打包回来的饭菜也开始冷了,陈鑫道“饭菜要不要热一热?”
花槐看了他一眼“不用。你拿包烟吧,刚才阴差说你的烟不错。”
陈鑫“……”
花槐又道“不能让你接触魂魄过久,大概只有一个小时,你有什么话想说,先想好了。”
原本以为又遇上两个会忽悠的骗子,可现在看看似乎再见到战友是可行,陈鑫忽然就茫然起来。
一个小时,他要和战友说什么抱歉吗?现在说抱歉还有什么用?
忽然陈鑫抬起头,眼睛里迸射着希望“我能,能把他的父母妻儿叫过来吗?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
花槐没吱声,陈鑫道“是不是不可以?”
花槐道“不是不可以,你得快一点,说不定下一刻阴差就把他带来了,我只能替你留他一小时。”
陈鑫点点头,快步走到阳台那里打电话去了。
花槐没什么反应,李越侧着耳朵听了几句话,这个煞星好像在恳求着谁,语气里还带着恳切。
等到陈鑫放下电话,有些垂头丧气的进来,坐在沙发上默不出声。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屋子里的温度陡然开始下降,连光线都无端端暗了很多。
陈鑫仓惶的抬起头,花槐把奶茶和鸡骨头递给李越,她的双手开始结印,接着那个淡水墨人慢慢又出现了。
花槐和他交谈了几句,然后对着桌子指了一下,淡水墨人就在饭桌边凝聚了出来,然后花槐掏出一张符,随手一抖,符纸瞬间燃烧殆尽,接着一个人的虚影开始慢慢出现在眼前。
陈鑫激动地看着眼前的战友,眼眶也渐渐红了。
花槐道“一个小时,有话赶紧说吧。”
战友叫简东青,他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看见陈鑫笑了一下,“兄弟,没想到还能在见到你,太好了,你记着,我把一个芯片吞进了肚子了,我的尸体在某某地方,为了防止芯片被什么东西破坏,我原本一直守在那里,还是阴差大人过来,说是你找我,我才来的,你记好了吗?”
陈鑫哽咽了一声“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到那个芯片,我还会把你带回来,让你入土为安的!”
简东青笑的很是爽朗,“干我这一行的,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只是挺可惜的,不能看着我家的小子娶媳妇了,我也抱不到孙子了。兄弟,麻烦你以后有空去看看我爸妈,小曼……让她再找个踏实的人吧,能照顾她的!”
陈鑫这条汉子,眼眶红到最后,量变引起质变,眼泪终于下来了,他忍不住伸手,花槐提醒他,“别碰魂体。”
陈鑫硬生生收住了手。
简冬青好像还有一丝别的期待,“这里,就你吗?”
陈鑫面上的表情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做出一副懊悔的模样,“真是对不住,我一开始没想到真能见到你,所以,所以忘了给叔叔阿姨还有小曼打电话……对不起!”
简东青道“没事没事,我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啊。”
面对这一幕,花槐是没什么感想的,上千年来她在地府见得多了,李越倒是面露不忍,不过他也没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鑫不知道应该和简东青谈些什么,要是两人都活着,如今就能熊抱一下,你打我一掌,我捶你一拳,再哈哈一笑就成了。
现在呢,人鬼殊途,今天这一别真的是再也见不到了,且陈鑫知道简东青交代了任务,最想见的人肯定是父母妻儿,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接电话的是简东青的父亲,他一口就回绝了,“东青他妈这几天本就神经敏感,整夜整夜睡不着,你不要刺激她了,她自己都找了好些算命的骗子,陈鑫,你别在招她了!”
电话打给小曼,她苦笑道“陈鑫,别闹了,年年刚刚睡着,你是希望我把他弄醒了,还是我撇下他独自过去?”
陈鑫知道,年年这几天一直闹着要爸爸,说爸爸答应带他去动物园,去游乐场,爸爸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孩子的童言稚语,往往让大人听了更加难过。
打电话的时候陈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那时候虽然那个淡水墨人看起来十分像模像样,他心里还是有一丝疑虑的,所以简东青的父母妻子说出这些话,他也不好反驳,可现在看着简东青失望的样子,他心里就堵得慌。
他勉强笑道,“我去打电话,叔叔阿姨还有嫂子想必肯定会愿意来见你,”
简东青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怕是赶不上了。”接到电话就是不堵车,半个小时也赶不过来吧。
陈鑫的歉疚差点就溢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鑫艰难的寻找着话题。花槐提醒道“还有十分钟。”
简东青反而洒脱,笑道“鑫子,我要走啦,你替我和兄弟们问一声好,在和头说一声,就说我没完成任务,抱歉啦!”
陈鑫的泪水又滚了出来,这时候门铃响了。
陈鑫抹了一下眼睛,到门口哑着声音问了一句“谁啊?”
外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陈鑫吗,我是东青的妈妈。”
陈鑫眼睛大张,慌里慌张的打开门,看见简东青的父母还有妻子小曼,甚至儿子年年都在。
陈鑫赶紧让他们他们进来。
花槐回头一看,面色一变,来不及多说什么,掏出一张符纸忽的没入简东青身体里,当简东青的家人看见自己的儿子和平常一个样子站在客厅,他们顿时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简妈妈直扑了过去,被花槐一把拦住,“不能碰魂体!”
简东青也想上前,听了花槐的话,往后退了一步,叫了一声“妈妈!”
现场一片混乱,花槐除了阻止他们不许触碰魂体,其他是不管的。时间一到,花槐就道“时间到了!”
可这才说了几句话?简东青光安慰老娘,和妻子还有儿子都没说上一句话呢。
简母冲着花槐就要跪,嘴里道“大师,大师,在通融一会儿,就一会儿成不成?”
花槐左手做虚扶状,简母就跪不下去了。
花槐道“这不是我给的时间,是阴差给的时间,陈鑫给阴差上供,得了一个小时,你们想要再多一会儿,就给阴差上供。”
凭花槐的能力和面子当然可以让简东青多留一会儿,可是她从不会无缘无故替人这么做。
简母一听说就要撸手上戴的戒指,脖子上挂的玉牌,连简东青的妻子也在身上翻找首饰。
花槐道“不用这些,吃的就行。”
陈鑫跳起来去冰箱找东西,花槐道“只能是他们身上带的。”
可这一家子急匆匆出门,哪个人身上带着吃的?眼看简东青的人影开始淡薄,简父简母都快急死了。
这时候简东青的儿子年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半化了的巧克力,“姐姐,这个能行吗?”
花槐微微一笑,“你去放在桌子上。”
年年把巧克力放上桌,简东青的身影开始凝实起来。
接下去花槐叮嘱他们不可触碰魂体,余下就交给这一家人和鬼了。
一根巧克力给简家又赢得了三十分钟。
再恋恋不舍,时间过去,也得分别了。许是见到了儿子最后一面,想说的话也说了,想了解的也了解了,虽然气氛照样悲伤,简东青离开后这一家人还算平静。
他们对着陈鑫还有花槐和李越千恩万谢,陈鑫把简家人送走,然后回来面对花槐和李越。
他现在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讷讷的说了句谢谢,花槐道“付钱就行。”
李越赶紧点点头,“是是是,请问大师,应该要多少?”
花槐看着李越,“这个你熟悉。”
李越从头看到了尾,也明白陈鑫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反而不好意思狮子大开口,就道“意思意思吧,三五万就成了。”
陈鑫这回不敢横了,他默默脑袋“李大师啊,能不能先欠一下,我这里暂时只有两万。”
李越道“行,等你手头宽裕了再给吧。”
接着几个人同时出门,李越要送花槐回去,陈鑫要去完成兄弟交代的任务。
路上李越问花槐,“我还以为这回你不收钱呢。”
花槐道“为什么不收?不收的话我倒是没关系,你就牵扯进了不属于你的因果。看过西游记吧,为什么唐僧最后取经还是给了钱呢,如来佛不是解释的很清楚。”
李越恍然大悟。觉得这真是个要钱的绝好理由。
回到疗养院,花槐消无声息的摸回自己的宿舍,因为打包带了吃的回来,她连食堂都没去。
外婆问她怎么了?
花槐紧张兮兮道“张教授要给我考试,外婆你就当我还没回来。”
外婆笑着摇摇头。
花槐想鬼鬼祟祟的躲起来,架不住黄树的鼻子灵,外婆去食堂吃饭,黄树的鼻子抽了抽,就笑着拿了一只烤鸡过来,“花槐回来了吧,这个给她。”
正在一边取用食物的张教授听了个全,然后就和外婆打招呼,“花槐回来了?那让她做好准备,考个试啊!”
外婆“……”
等到外婆拿了一只烤鸡回来,和颜悦色的告诉花槐,“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想听哪一个?”
花槐“我一个都不想听,可以吗?”
外婆嘴角含笑,把烤鸡递给她,“不可以,张教授知道你回来了,所以考试还是要考的,不过今天就不必了,明天再考。”
花槐觉得胃口都没了。
疗养院的日子对老人们来讲肯定是清闲的快要发霉的那种,要不是自己找点事做,就跟蘑菇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花槐的考试让老人们一致都很重视,每个科目的教授都亲自出了一张试卷让她考。
花槐觉得自己都快烤糊了。
考数学的时候是桂花全程帮她作弊的,恰逢黄树路过,他瞪着眼睛看着花槐作弊,花槐也回瞪了他一眼。
黄树贼眉鼠眼的笑了起来。
靠着桂花的帮忙,花槐勉强没考的太差,这还是众位教授在疗养院里住的久了,脾气好了很多的结果。
张教授就拿着花槐的卷子道“要是搁以前,我教出考这种成绩的的学生,我都没脸见人,不过鉴于你原本也没扎实的基础,所以勉强算合格吧。”
花槐凭空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