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这话是冯老爷和冯敬山一起说的。
张氏一愣。
冯敬山指着张氏咬牙切齿地说道:“刁妇,你给我消停会儿,再闹我马上就送你一封休书!”
张氏大惊失色。
“还不向明悦公主认错?”
“我——”
“快点!”冯敬山吼。
张氏看向郑翩翩,看见郑翩翩稳稳地坐在自己面前,明艳的脸蛋上是一种光芒,一种她企及不了的光芒,她第一次意识到,郑翩翩早已不是那个二奶奶,不是那个低于她的二奶奶,而是皇亲国戚。
是她斗不过的皇亲国戚。
仅仅是发个脾气,都可能让她被赶被休被杀,这不是闹着玩儿了,她自心底打了一激灵,接着连忙给郑翩翩磕头认罪,额头磕到地面砰砰作响。
郑翩翩听不得这种声音,道:“别磕了。”
张氏这才停下来。
郑翩翩道:“小七,把她关押起来。”
小七道:“是。”
关押?
张氏吓了一跳,要把她关押哪儿去,不会是关牢裡吧,她继续磕头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这砰砰的磕头声,又让郑翩翩听的心焦,感觉自己是个无恶不作的坏女人一样,这时候冯老爷开口求情:“明悦公主,张氏已知错,你看能不能就绕了她这一次。”
“既然爹说了,那就关进柴房一夜。”郑翩翩道。
冯老爷听言欢喜道:“谢公主开恩。”
冯老夫人冯敬山跟着谢恩。
“爹、娘、大哥、三弟,你们不要怪我。”郑翩翩把声音放开了,温和地说道:“只因二爷如今身份不同,事事都要小心,我们是一家人,自然是一条心,自然也是互相帮助,倘若你们中有谁因为二爷是当今侯爷,就无法无天,滋扰百姓,为非作歹,侯爷心系百姓,断不会帮助你们。”
“公主说的是。”冯老爷道。
“这次只是让大嫂长长记性。”
“是。”冯老爷有些担心地开口问道:“那今日张氏纠缠的那几位贵人——”
“爹你不要担心,隔两日我会上门拜访,化解误会。”
“那就好那就好。”冯老爷虽然没有当官,但是仕途上的弯弯绕绕也是明白一些的,知道郑翩翩所言非虚,心裡也确实担心张氏给整个冯家带来不好的影响,这次事情要是能平安度过,一定好好管教家裡。
他并不知道郑翩翩是故意拿张氏开刀,敲打众人,也树立她和冯彦廷的身份,免得总有些像张氏这种没眼力价儿的人,淨会闯祸。
不过,她也不能把事情弄的太僵了,毕竟冯彦廷极其孝顺,看重家人,于是她又说了一些软乎话,把场面给圆回来了,也确实收到效果了。
郑翩翩心裡美滋滋的,转头看向冯彦廷时,冯彦廷冲她笑了,她更开心了。
目送着冯老爷等人出厅,而后望向冯彦廷,冯彦廷伸手过来握着郑翩翩的手。
“谢谢你。”冯彦廷道。
“谢我什麽?”郑翩翩明知故问。
“你知道我在家人关系上,一向不会处理,谢你帮我摆明了立场,也谢你又帮我全了父母家人的面子。”冯彦廷正愁不知道如何解决家裡人的问题,正好被郑翩翩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方式解决了,他开心地搂着郑翩翩,心想娘子就是与众不同的聪明。
郑翩翩歪头道:“我这次可是吓着爹娘他们了喔。”
冯彦廷笑道:“没事儿。”
“不怕吓出病来?”
“应该不会。”冯老爷和冯老夫人还是见过世面的人。
“可是大嫂会。”
“为什麽?”
“因为柴房有老鼠。”
“大嫂怕老鼠?”
“没错。”这事儿郑翩翩也是无意之中听张氏的两个丫鬟说的,这两个丫鬟被张氏莫名其妙地惩罚,又不敢反抗,就过嘴瘾,说是拿老鼠吓张氏,郑翩翩便记下来,道:“估计大嫂会病。”
“病了挺好。”
“没错,平日我不理会她,这次一步做到位!让她怕我!”
“没错。”冯彦廷贊同。
郑翩翩笑问:“二爷,你还‘没错’,你不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吗?又让爹娘受惊,又吓大嫂,又震慑大哥三弟,可没有干好事儿。”
冯彦廷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他们好。”
“那他们以后要是做错事儿了呢?”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相信经过这事儿,他们会忌惮。”
“嗯,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铁面无私,从我们这儿得不到庇护和方便,他们自然就不给予希望。”
郑翩翩点头,心裡想着冯老爷的反应肯定是震怒,事实确实如郑翩翩想象的那样,他带着冯府的人回到侯府的一处小院落,摒退了侯府的下人,对着冯敬山冯淮平就摔茶碗。
“砰”的一声,包括冯老夫人冯镜安在内都吓了一跳,可是冯老爷的火才刚刚冒出来。
他本来最看中最喜欢的就是冯敬山张氏,结果这两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失望,他真的喜欢不起来了。
冯老爷颤抖着手,对着冯家的人道:“我告诉你们,刚才明悦公主所言一点也不假,老二当了侯爷,老二媳妇当了公主,那是我们冯家的世代荣耀,是我们的骄傲,但绝对不是我们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后的靠山!”
冯敬山等人低头听着。
冯老爷道:“你们应该知道,先皇打下天下,封异姓王,江林王,多麽至高无上的荣耀,江林王的亲戚靠着江林王的名声到处拉拢权贵,最后连累了江林王,可是江林王一家有功勋在身,得保性命,那些亲戚诛三族!”
冯敬山冯淮平立刻感觉脖子一凉,再看冯老爷脸上严肃和庄重,两人心裡打颤,冯老爷如今不缺银子不缺儿孙的,一心希望冯府能出个当官的,提一提冯氏一族的名声。
如今冯彦廷郑翩翩给他冯家争得无上的光荣,是冯家数辈都没有的,他死都要抱着这份荣耀去见祖宗。
所以,他不容许儿孙败坏这份光荣,还好,还好还好今日二媳妇郑氏提醒了他,不然他真的万死不能谢罪啊。
这郑氏果然不是一般人,眼光就是深远,难怪能被皇上看上。
他心裡一阵惭愧,指着冯敬山等人道:“你们若是不遵纪守法,管不好自己管不好身边的人,别怪我和你们断绝父子关系!到时候你们作的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与侯爷公主皆无关!”
冯老爷这句话说的很严重了,就是死都要护着郑翩翩和冯彦廷了。
冯敬山冯淮平何曾见父亲这等怒火过,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作声,却不知这儿发生的一幕幕很快传到了郑翩翩冯彦廷那裡。
郑翩翩愣了愣,问:“侯爷,我这麽厉害吗?都让爹动怒到这种程度了?”
冯彦廷笑着说道:“是啊,你很厉害。”
“说起来,我没想到爹反应这麽大。”
“我想到了。”
“二爷,你怎麽那麽聪明?”郑翩翩挽上冯彦廷的胳膊道。
冯彦廷一下被郑翩翩的彩虹屁给吹乐了,笑道:“因为爹一直很欣赏读书人,最是希望家中能够出现当官的,这样他也能含笑见祖宗了。”
“那我们以后也不会太担心了,爹肯定是好爹。”
“大哥三弟也会省心了。”
“为什麽?”
“他们怂,干不了大事儿。”
噗,有这麽说自己兄弟的吗?不过想想也是,冯敬山冯淮平是小麻烦不断,但都不能叫事儿,尤其是冯淮平,总体来说是干啥啥不成,平平庸庸的。
爱搞事的冯敬山经过这次的双向敲打,肯定也明白了,冯彦廷是他们的兄弟,但却不是他们的靠山,他们犯错了,首先冯彦廷就会秉公办理。
哎呀,总算把那边的事情给处理好了,美翩翩真优秀啊。
郑翩翩轻松地搂着冯彦廷的腰,女御医说郑翩翩刚出月子,暂时还不能XXOO,所以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开一趟去欢乐谷的车,两人就面对面地睡着。
第二天早上,刚吃过早饭,蒋素轻就过来告诉郑翩翩道:“大奶奶病了。”
“吓的?”郑翩翩问。
“嗯,全身发抖,还说胡话。”
“那去请大夫给她治疗。”
“是。”
张氏这一治疗就治疗了三天,冯老爷冯老夫人冯淮平担心应州城的生意田庄,也担心刘氏一人在家不行,便带着冯镜安,冯启文先离开。
张氏冯敬山在蓝云侯府得到了很好照顾的同时,更加看清楚自己一介平民与侯爷的差距,心裡对郑翩翩冯彦廷更加的畏惧。
本来要待个十天半个月,结果又过了五天,一家人都嚷嚷着要走,这时候张氏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但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这一场病病的她嚣张的气焰都没有了。
见到郑翩翩冯彦廷甭提多尊敬了,郑翩翩冯彦廷十分满意,送张氏二人出冯府,特意让蒋素轻给二人备了礼品。
若是以前,二人巴不得礼品越多越好,把整个侯府给他们,他们也愿意要。
然而这次,两人愣是不愿意要,再三推辞,最后郑翩翩只好让人把礼品收回来,看着冯府的马车走远,两人手牵手回到府中,开始过自己的小日子。
当然,冯彦廷还是要去上朝的,不过他总是借着郑翩翩的身子不适照顾儿子而告假。
后来为了多陪陪郑翩翩,干脆写了申请了,申请调到清閒的部门,一些朝臣都觉得冯彦廷傻,立了那麽多功,居然不扎根在朝中。
可是学过中华上下五千年的郑翩翩却知道,冯彦廷这种行为太聪明了,古往今来,功成而杀忠臣之事代代发生,原因无他,皇帝不放心,但是狠了心也要杀。
冯彦廷虽和皇上、太子关系密切,身上又有免死金牌,可是他的心愿就是百姓安居乐业。
如今大楚富的快流油了,他巴不得自己天天閒在家裡管管生意管管田庄的,皇上太子多次拒绝冯彦廷的申请,但冯彦廷孜孜不倦地继续申请,终于皇上同意了,冯彦廷现在依旧是位高权重。
这个“权”是指基建权,冯彦廷时不时修个路,搭个桥啊,为百姓造福,简直就是基建狂魔,而郑翩翩依旧画画,出版,得到皇上的赏赐,每天吃吃喝喝。
过的不要太爽了。
这时候二狗子也会爬了,把郑翩翩冯彦廷的优点给集合了,长得的那叫一个好看,人见人爱,人见有夸,也特别皮实。
郑翩翩感觉生个孩子挺好玩儿的,每天都是逗着铮铮玩儿,一会儿戏精喊铮铮帅哥哥,一会儿又戏精装弱小让帅哥哥保护她,一会儿又和帅铮铮做朋友,反正每天郑翩翩都是变着法子的跟铮铮玩。
铮铮每天都乐的咯咯笑不停,被郑翩翩训练的倒比一般孩子反应快,会爬了之后,奶娘春香觉得地上髒,不让铮铮跑。
郑翩翩知道孩子会爬是促进骨骼发育的,坚定地让铮铮跑,只是让大家走路小心点,免得踩到铮铮了,可是铮铮的莲藕式的小胳膊小腿爬的飞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有一次他要喝羊奶,春香觉得喝太多了,让他下次喝,他还不会说话,啊啊啊几声跟春香吵起来了,气的登登爬走,藏到柜子裡面,把春香吓的大哭起来了,他才笑嘻嘻地从柜子裡面爬出来,又啊啊啊冲春香叫,让春香别哭了。
这一次他又要藏起来躲郑翩翩,结果小脑袋一不留神儿卡进圆凳裡了,出也出不来,哭的那叫一个听着伤心,闻者落泪啊。
然而亲妈郑翩翩就在旁边发出亲妈的笑声,还是最疼他的春香担心的不得了,赶紧去找了茗荣,非常疼爱铮铮的茗荣被吓的脸都变色,迅速拿来锯子,把圆凳腿都锯掉了,才把铮铮给抱出来。
铮铮委屈的趴在茗荣肩头哭,把茗荣的肩膀上染的那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生郑翩翩的气。
到现在还没有理郑翩翩,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瞪着郑翩翩。
“啊啊!”娘亲。
“干嘛?”郑翩翩懒懒地应。
“啊啊!”
“听不懂,再说一遍。”
“啊啊!啊啊!”
“还是听不懂,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小气包,随了你爹。”
“啊啊!”
郑翩翩歪在床上吃糖糕,不理啊啊铮了,思考着冯彦廷今日进宫中也不知道什麽事情,一低头看见铮铮扶着榻站起来了,好家伙,胳膊腿虽胖但有力!
“你干什麽?不是生我的气吗?理我干嘛?”郑翩翩咬着糖糕道:“有本事你还生气啊。”
“啊!”生气!
“那你生气去啊。”
“啊!”铮铮是个爱生气的宝宝,扔掉手裡小木头狗狗,发出“啪”的一声,重新坐到地上,继续瞪着郑翩翩。
“瞪我也没用,就不给你吃!我一个人吃完!”郑翩翩拿起最后一块糖糕,这时候冯彦廷回来了。
“翩翩。”
冯彦廷的声音刚落下来,铮铮眼睛瞬间一亮,胖胖的小手往地上一趴,发出“啪”的一声,他也不觉得疼,接着笃笃地朝冯彦廷爬去,怕冯彦廷看不到他似的,兴奋地啊啊啊叫着。
“铮铮啊。”冯彦廷弯腰把铮铮抱起来,铮铮趴在冯彦廷脸上就亲,亲的那一团口水,冯彦廷一下笑了,伸手擦一下脸上的口水。
抱着铮铮来到榻上,冯彦廷便和郑翩翩说进宫的事儿,就是皇上宣布退位,由太子登基。
“皇上主动退位?”郑翩翩吃惊,皇上居然不恋权,要知道很多皇帝都是老死在皇位上的。
“嗯,他在皇位上操劳的了一辈子,如今身子越发不好了,没有精力了,在皇后娘娘的劝说下,想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