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心烦。
一顿饭,不欢而散。
傅家二少和超模安歌地下情多年、貌似是有结婚打算的消息不胫而走,那流言和长了腿似的,一夜之间传遍了沪上、苏淮和帝都的商圈。
而不知道自己即将被结婚的安歌一夜没睡好。
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一个的做。
真假半掺。
梦境的前半段非常真实,和现实里发生的一模一样。
几天前,她刚回国。临走前,老东家还不忘榨干她最后一丝精力,让她连轴转了三天,接连走了好几场秀。而时代影视在当初和她谈合同的时候就接下了艾格的秀,时间上非常赶,她忙得连家都没回,下了飞机又往云来赶。
回国第一天晚上,她整个人困得神志不清,从前台那拿了房卡只想回放假好好睡一觉。在酒店大厅,拐弯的时候她迎面撞上一个人,两人的房卡都被撞飞了。
那人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看样子是有急事。帮她捡起房卡后,接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结果,这也是孽缘的开始。
因为那人拿错了房卡,害得她进错了房间,上错了床,睡了一个不该睡的人。
由于太困,她进了房间后,连灯都懒得开。
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把行李箱拖进了卫生间,开了卫生间的灯,简单地卸了妆洗了个澡,她不想穿酒店准备的浴衣,而她回国的时候也没带睡衣,只带了些她不想丢到的东西。
比如了她第一年走维密,品牌爸爸送的珍藏礼物。
一件定制的Bra。
黑色的。
还是蕾丝的。
中间坠着打磨成水滴形状的黑钻,足足有100克拉。
而困得神志不清可能还吃了耗子药的她就穿了这件bra当睡衣。披了件羽织,她关了卫生间的灯,摸黑爬上了床。
套房很大,空调温度打得极低,床也很宽,宽到什么程度,宽到她完全没发现另一边还有一个人。这也不怪她,她习惯了紧贴着床边睡,再加上又没开灯,她又困……
上了床,她习惯性地卷了一角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
这一觉睡到了快中午。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披在身上的羽织被她迷迷糊糊中脱了,而她更是卷着被子一路滚到了床中央,睡进了那人的怀里。
那人侧卧着身子,右胳膊垫在她的脑后,左手搭在她腰上。她意识还在模糊,半睁着眼睛只能看到掩盖在黑色真丝浴袍下一大片肌理分明的胸膛,隐约能看见薄薄的肌肉轮廓,没有半点儿多余的赘肉。
他的体温很高,有些烫人。
视线往上,她一下子撞进了那人漆黑的眼睛里,瞬间清醒了大半。
男的。
还是活的。
她当时直接懵了。
“你是品牌爸爸送的礼物?”
这是当时她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这是品牌爸爸艾格送的,可能是那啥服务,要不然为什么他会那么平静呢,平静地让她枕着他胳膊睡觉。而且,眼前人确实有做头牌的资质,长得确实不赖。一晚估计不便宜。
她在国外只听过把模特往外送,没听过倒过来给模特送那啥的。国内的品牌爸爸真会玩。
那人估计也是刚醒不久,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
那人将胳膊抽了回去,一手搭在额头,半躺着问她:“你穿这样,怎么不说自己是招标方塞过来的?”
“下去。”
招标方塞的。
服务什么不言而喻。
她当时气笑了,半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穿的,觉得这人没见过世面。
你见过哪家做那行的穿镶黑钻的bra的。
搁她这里装什么呢?
挺起腰,抬起下巴,她指了指自己:“我。”
一个字说完,指尖一转,指头指了指他:“你。”
“玩不起。”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指头还在他眼前摇了摇、晃了晃。
“想都别想.jpg”
狠话撂完,她迅速给自己换了家酒店。走出酒店的那瞬间,她竟然还有丝畅快,土包子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当天下午,她成了热搜第一。
话题#超模安歌幽会傅家二少,两人酒店共度春宵#高高挂了一晚上。
往下一拉,类似的话题层出不穷,连两人在酒店里共度了多少小时,都是按分秒计算的。
她才知道……她惹了个大佬,还是个高高在上的祖宗。
她猜那人在她说完“你玩不起,想都别想.jpg”后不开口,是因为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他说。
抚着额头,安歌喝了小半杯水,揉了揉发疼的额角,重新躺下强迫自己睡觉。
入睡没多久,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们家最高领导人老安头看完了娱乐小报的头条新闻,立即撂了个电话给那人,按正常的剧情走向,老安头应该用大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灿烂文明不带任何脏字的问候一顿那男的。
结果不知怎么的,画面一转,出现了高堂红烛。
老安头穿着件红彤彤的唐装,坐在太师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和那男的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
然后她又被那男的推倒在洒满桂圆、莲子、花生、红枣的喜被上,那男的和煎咸鱼一样,对她这样那样,全程连表情都没变,眼神冷冰冰的。
最惊悚的,她还怀孕了!生了个小面瘫,生完小面瘫的她胖到了120斤!
整整120斤!
一斤不多一斤不少!她怎么减都减不下来,喝口凉水都能胖一两。
在又一次上称之后看到那稳如泰山般的120,安歌被吓醒了。
天刚蒙蒙亮,薄纱覆在厚实的青灰色窗帘上,隐隐绰绰透出点白光。室内安逸,助睡眠的熏香燃烧殆尽,Parks London薰衣草丁香只剩后调的清新。
盯着顶上的吊灯,安歌缓缓地眨了下眼睛,抬手捂住了脸,低抵地骂了声。
操啊。
那人简直阴魂不散。
一夜没睡好,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一个的做,直接导致安歌站在酒店楼下等秦湘的时候还在恍惚。
六月天,海边晴空万里,湿润的海风丝丝缕缕的,拂在人身上十分舒爽。
一辆白色的埃尔法稳稳地刹在安歌身前。
车窗降下半扇。
秦湘屈指想叩车窗的手一顿,看着外面的女人眼前一亮。
不亏是登上MDC排行榜的超模,可塑性太高了,什么风格都能轻松驾驭住。
深棕色一次性染发被洗尽,恢复了原本了栗黑。长发被分成两股,垂在身前绑了个麻花辫。靠左侧刘海被隐形夹带上去稍许。
嫩黄色的一字肩短袖,系带略宽,肩带与下面荷叶边的连接处融入了小雏菊刺绣。下面浅色的短裤边缘同样有着小雏菊刺绣,一双腿在日头下白得晃眼。
配上橘子汽水的清新妆容,看着怪乖的。
秦湘欣赏完,满意地敲了敲车窗,示意安歌上车。
“湘姐早。”安歌坐到后面,又和前面开车的人打了招呼,“吴哥早。”
“早啊。”
“给。”秦湘从车载小冰箱里拿了瓶低脂酸奶递给安歌,想想又递了份小份的水果拼。
安歌接过低脂酸奶,说了声谢谢。
“你刚回来,走完艾格的秀可以休息几天,最近都没什么事儿,好好放松一下。往后几天,有个杂志封面要拍。新视觉中国《View》,好好准备一下。”
秦湘尽力用平常的口气说道,仿佛拍《View》的封面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细听,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这可是实打实的《View》封面啊!不是子刊!不是副刊!不是内页也不是犄角疙瘩!
作为亚洲目前最具权威的时尚杂志,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同样非同凡响,远销海外,官网的电子刊流量节节攀升,甚至隐隐有反超《VG》的势头。
她带得可是眼下炽手可热的超模。
你见过哪个经纪人一上来就带手底下的人去拍《View》封面的吗!
对于秦湘丰富的内心戏,安歌丝毫没有察觉。
她靠在车后座的车窗边,撕了吸管外面的透明塑料包装纸,有气无力地把吸管插进低脂酸奶瓶中,低头咬上了吸管,心里想着老安头会不会把她的腿给打断?
愁死人了。
那破事一时半会又解释不清。
根本没有人会信她和傅斯珩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发生。连秦湘都说了,这种同进同出的实锤照片,根本澄清不了。
离S市市中心越近,安歌越烦,咬着吸管的牙齿越咬越紧。
薄薄的塑料吸管早被咬得变形,从圆孔变成了扁扁的一条细线。
市中心堵车,车开得断断续续,快到十点多那会才过市中心。过了市中心,车速明显快了不少,终于不再是龟速腾挪。
白鹭湖庄园,S市有名的老式别墅区。
环境清幽典雅,百年香樟茂密繁盛,桂树穿插其间。低矮的柏油坡道两边砌砖墙,将小院落与路面隔开。
住这里的到见不得有多富,搞文娱艺术的居多。
为了方便以后进出接人,秦湘十分有眼力见地提前做了登记,是以保姆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顺着矮坡向上驶去。
“安歌,你父亲是——”
“写书的。”秦湘没问完,安歌直接给了答案,说完在心底默默地补了句:老笔杆子。
见安歌没有多谈的意思,秦湘识趣地没再继续问下去。
公司给她的资料上并没有写安歌的家庭背景,说到底,她有些好奇安歌到底是什么背景,能让周总连夜打电话给她重新制定她的发展计划,并且特意强调所有的公关必须在安歌同意后进行。
“对了还有,休假也要尽量保证工作号处于可联系状态。今晚艾格的官网会放秀场照,记得营业一下。”临下车前,秦湘叮嘱道。
安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关上车门前对秦湘和开车的吴哥说了句:“辛苦了。”
吴哥摆摆手:“客气啥。”
保姆车很快驶走。
安歌站在铁艺栅栏外,晃荡了两圈,愈发地忐忑。
新闻爆出来当天,老安头一通电话打给她,怒不可遏,拎着她在电话中足足训了一个多小时。
让她充分体会体会了什么叫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损人不带脏字。
什么叫来自老笔杆子的文字游戏。
要不是她还有工作,不能推,老安头能把她就地正法了。
原地蹦了两下,安歌给自己做了番自我暗示:老安头就这么一个宝贝亲闺女,还能真不要了不成?这么好看的闺女,不要了可就没有了。
自我催眠完,安歌终于伸手推开了自家的院落门。
“叮咚”门铃声响不过三下,门从里面开了。
“哎呀。”开门的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相当好,气色红润,见了门外站着的安歌,当下笑开了眼,“这是谁家的漂亮小姑娘啊。”
“老安头家的啊。”安歌上前勾住了女人的脖颈,轻轻晃了晃,“想你了。”
“快进来,进来妈妈给你抱。”南娴爱怜地摸了摸安歌的头,“怎么不带个帽子啊?这身配个小草帽顶好看,像十八岁的。”
“现在不好看吗?”
“好看,我闺女最好看。”
换了双拖鞋,安歌悄悄探头,往家里客厅环视了一圈,问:“妈,老安头呢?”
“他啊?开会去了。昨个儿还在生闷气,气得连饭都没吃好,也不知今早接了个什么电话,手舞足蹈地说要去开会,回来给你个惊喜。”
惊喜?!
安歌一抖。
“确定不是惊吓吗?妈。”
南娴嗔了眼安歌,道:“我还不知道你怕什么?你爸今早气也不生了,腿也不酸了,胃病也好了,喝了碗粥塞了仨包子喜滋滋出门了。”
安歌:“……”
她更慌了。
“你先歇着,阿姨还在做饭。妈去给你端杯你以前最喜欢喝的奶茶,妈亲手做的,刚冰过。”南娴见安歌回来,根本没问那爆出来的新闻。
“南美人,你越来越厉害了啊。都会做奶茶了。”安歌被南娴一暖,南娴被老安头养得太好,基本没做过什么活,偶尔心血来潮做顿饭也几乎不能下口。
几天下来,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在想方设法地问她事情的真假,明明她什么也没做,网上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的人不少反增。
说真不在意是假的。
“去去去,就你一天到晚嘴巴最甜。”
“我不管,南美人最厉害了。”
南娴被安歌夸得喜上眉梢。
“尝尝,妈做的。”
Ins风格的玻璃水杯,经典的港式奶茶。
她以前还在国内读书的时候,特别爱喝奶茶,S市大大小小的甜点店奶茶店她挨个尝了个遍,后来因为职业问题,这些垃圾食品几乎与她无缘。
南娴疼她,从小疼到大,每次她惹老安头生气,都是南娴护着她。南娴知道她要严格控制体重与饮食,做奶茶就是想让她尝尝味。
安歌尝了口。
不是很甜。
红茶味浓郁。
口感爽滑香醇。
“妈,不错哦!”安歌学着南娴的老偶像经常做的比大拇指动作,夸道。
南娴笑着接受了自家闺女周杰伦式的夸赞。
放下杯子,安歌从客厅书架上拣了本老安头写的书,唰唰唰地翻开到某页,等着老安头回来。
没多久,门铃响了。
“你爸他又不带钥匙。”
“妈,你坐你坐。我去开。”安歌将摊在大腿上的书拿下,放到茶几上,急忙跳下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由于摸不准老安头到底是什么态度,安歌还是老老实实决定喊爸爸。
调整好表情,安歌露了个乖巧的笑,喊:“爸——”
门一开,对上安之儒身后的男人,安歌脸上的笑顿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