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
他把她往袖中一卷,翻下了热汤泉……
世事也许无常,但魏凉永远是流氓。
……
魏凉揽着浑身绵软的妻子,倚在池壁上,手在水下把玩她的长发。它们浸在热池中,特别乌黑,特别柔软,像水草一样,细细密密地缠住他。
“魏凉,你知道什么是阴世阳世吗?”林啾懒懒问道。
他动作一顿,手掌抬到她的面前,掌心托起一朵量子莲——虽然两个人如今形影不离,但魏凉还是坚持让林啾再拆了两朵量子莲,一人拿一朵。用林啾的话说,这叫做上个厕所都要和她通电话。
他道:“你对它做的事情,便是分离阴阳。”
“唔?”林啾隐约记起来,她第一次尝试着分离量子莲那天,魏凉确实说过这句话。
“另一朵。”他道。
林啾懒懒地取出来,放到他的掌心。
只见他晃了晃手掌,两朵小莲缓缓靠近,慢慢地融合在一起,与不曾拆分时一般无二。
“灵气至阳,若是换成旁物,情况又有不同。”
他指尖一挑,便有一滴圆圆的水珠从池中荡起来。
他将它置于指尖,微眯着眼睛,视线聚于水珠正中。
很快,便见那滴水珠剧烈地震颤,缓缓一分为二。
林啾此刻的五感已与天地灵气相通,自然知道他正在做的事,不只是把水珠分成两份那么简单。
只见水珠分离之后,周遭的水雾也晃动起来,无数水汽凭空聚起,围向这两滴被魏凉分离的水珠。
“啊……”林啾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是……分离了正负粒子!所以两团粒子都变成了带电粒子团!”
魏凉一点也不诧异她口中奇奇怪怪的词语。
毕竟什么量子啊,薛定谔啊,也都不是正常人说得出来的话。
林啾转动着自己装了半吊子物理知识的脑袋,飞快地思忖起来——灵气和寻常的物质不同,它并不像水一样,是由原子核和电子构成的,所以拆分灵气的时候,便会直接拆成量子态,而不是正负极的带电粒子。
用魏凉的话说,这便是“灵气至阳”。那么,既然有“至阳”,是不是也该有相对的“至阴”?
林啾的心重重一跳,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不对劲的事情。
如今,量子莲吸取魔翳的速度和当初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浅如玉尽心又负责,不过数月而已,就生生助林啾催开了业莲第四层,如今已在疯狂向莲心灌注魔翳。
照理说,世间的魔族数量应该大大锐减。
可是并没有。
原因有二,一是,许多魔人毫无来由地旧疾复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身染魔翳,之前解脱的光阴好像只是一场幻梦。二是,一些人族聚居地莫名其妙地爆发了魔祸,许多人染上魔翳,这些人要么被修士铲除,要么逃到魔域。
魔翳为什么没有减少呢?
林啾迅速截住了浅如玉刚刚送来的魔翳,用虚空灵气包裹着它们,渡到了指尖。
魏凉正准备说话,见她忽然聚精会神做起了实验,便微眯了眼,兴味盎然地注视着她。
虚空之力渗入纯黑的魔翳之中,很快,就在林啾的操纵下缓缓一分为二。
很稳定。和拆过的灵气一样稳定。
林啾小心地把它们拨到一边,凝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灵气,拆分。
就在她把灵气一分为二的霎那,忽见被拆分过的灵气与魔翳就像是磁铁正负极相遇一般,竟是瞬间挣脱了虚空之力的束缚,以大乘修士都无法阻止的速度和力量撞击在一起!
林啾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魏凉反应奇快,在林啾愣神的刹那,他已用广袖卷起她,掠出千丈。
他将她揽在身前,身躯像一座大山般,沉沉罩住她,用脊背替她挡住身后即将爆发的威能。
双臂揽在她身后,一手护她后心,另一手护她后脑。
就好像,她是一件极其珍贵而又脆弱的器皿一般。他用他的全部,护住她的全部。
她扬起脸来,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深深地凝视他。
她的手绕过他坚实的胸背,也护在了他的后心上。
想象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片刻之后,林啾扒着魏凉的肩膀,从他肩上探出眼睛。
视野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灰色球体,它像心脏一般,极有规律地收放。每一次收缩之后的膨胀,都会让体积增大近一倍,将周遭的一切都吞食入腹。
天地之间,突兀地多了这么一张灰色的嘴,好像能够把世间一切都吞噬殆尽。
“……我是不是闯祸了!”林啾呆若木鸡。
魏凉回眸一看,眼角不禁重重跳了两下。
“混沌。”
沉吟片刻后,他的唇角缓缓挑起,“啾儿,试一试能不能吞噬它。”
“唔?”听他这么一说,林啾顿时来了精神。
她丝毫也不会怀疑他的话。他既然这般说了,必定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她可以安全地吞噬掉这个灰色的怪物。
她兴冲冲地掠出百丈,然后忽然回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她总算是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个什么形象了——不就是个饕餮清道夫吗?
魏凉显然也和她想在了一块,他勾着唇角,眸中闪烁着促狭的笑意。
她甩了他一记甜蜜的眼刀,然后掠到那团灰色混沌附近,催动业莲,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触了上去。
感觉极为奇异。
像是触到了浓烟。林啾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浓烟其实是没什么触感的,然而碰到这灰色混沌的感觉,却是极为实在,给人一种很坚定的错觉——若是触摸烟雾,就该是这么个手感。
“吸。”
业莲一转,灰色混沌果然如预期一般,毫无抵抗之力,便被抽入识海。
林啾的意念在业莲上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原来,这朵黑莲花才是“她自己”啊。
真是个戏精。怎么就这么能加戏呢?
忘却了天之极的所有经历,便自己给自己编了一个身份——什么业莲,什么上古血脉,什么千年一觉醒,还有什么剑之娇,简直是处处透着一股古早玄幻的味道。
莲瓣开启之后得到的那些精纯至极的灵气,自然是来自那枚灵蕴。
这么看来,柳清音天然就看自己不顺眼,这份恨意倒也不是没来由。
分神的刹那,灰色混沌已沁入莲瓣。由纯金到暗金的过渡色之上,蒙上了一层纱般的光晕。
一种奇异圆融的感觉自心底开始弥漫,一念之间,业莲与体内灵气齐齐化为虚无,又一念之间,它们恢复了凝实,色泽异样地鲜明。意念一松,虚实相交,阴阳相融,金莲之上蒙着灰色薄纱,乍看上去,平平无奇。
混沌金莲。
林啾放开了手脚,大肆将眼前的灰色混沌据为己有。
灰色混沌的膨胀结束了,每一次收缩,它的体积都会缩小近一倍,然后再也无法复原。
林啾小小的身体,就像一个吞天噬地的黑洞,将眼前这枚巨大的灰色气球飞速吞噬。
终于,最后一缕灰色消失在她的指尖。
“混沌虚空之力。”林啾缓缓吐出一口清气,指尖一晃,便有一朵更加凝实的小莲在跳跃。
它比从前更加梦幻。
暗色已褪,此刻它焕发出纯正的金芒,但丝毫也不刺眼。她的手指轻轻晃动,便见这朵莲自虚至实,又自实返虚,像一串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幻影,又像是凝聚了世间所有精华的精灵。
林啾知道,只要自己全力施为,便可以像魏凉的冰霜之心那样,划破虚空。
“源力。”魏凉眉梢挑起,“啾儿竟悟到了阴阳源力。”
她被地母关在炼灵炉中,以纯阴之力炼化了万年,又得魏凉至阳魂血,如今有所感悟,竟是圆融了阴阳,以凡人之魂,领悟了世间至为本源的力量。
他忽地笑了笑,道:“混沌虚空之力,更好听些。”
“所以魔翳其实是灵气的对应面。”林啾若有所思,“能量是守衡的,灵气至阳,魔翳至阴,简单说来,修士将一分阳气捕获,摄入体内,便会有一分相对应的阴气降临于世,造就一个魔人。只要有人在修炼,世间便会源源不断地生成魔翳。”
“平日,灵气与魔翳互不相扰,但被我阴阳分离之后,它们就会回归到更为本源的状态,就像物质与暗物质相遇一样,双双湮灭,归于混沌。这其中道理,科学家们应该比我懂得更多。”
“但是,不知道怎么制造冰箱也没有关系,我会用就行啦!”她本就明亮的眼睛里一闪一闪地冒着光。
魏凉好笑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也许正是因为她的脑子里总是装着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才会一次又一次突破桎梏,以凡人之魂躯,领悟了世界之本源。
她蹦跶片刻,又垮下了小脸。
“魏凉,我忘了告诉你一个秘密。飞升,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我听到他们说,修真之人修到最后,不过就是一枚不灭印痕。这是他们干的吧?!”
魏凉道:“猜到了。”
林啾忍不住偏了头看他。
“不灭印痕,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魏凉淡声道,“世间的一切必须遵从时间律与因果律,但不灭印痕无视了这些。”
确实。林啾来到世间时,无论哪个世界的柳清音都还好端端的活着。既然柳清音还活着,林啾又怎会身携柳清音劫殒之后的不灭印痕灵蕴呢?
而秦云奚也是一样的。方才穿透边界来到世间的,正是他自己劫殒之后的不灭印痕,所以唯有他,才能将它从虚空之中拿到这里。
林啾有一点明白了。
也许在天之极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眼睛,而是因为,那里的一切远远超越了她的认知范围,就好像眼睛只能接收到光谱上短短一段光波一样,她越过了光谱,所以变成了睁眼瞎。
“那是更高的维度。”林啾道,“低维的生命进入高维,就变成了无比脆弱的纸片人!飞升的修真者被高维的人捕获,收集到罐子里面,当做电池来用。”
这么一想,当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还有一件事……”林啾深吸了一口气,“地母说,她已找到了替代品,一旦你魂飞魄散,便会占据你的身躯。”
魏凉淡笑:“所以他们急不可耐,想要灭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粗暴版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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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啾:“总之我的使命就是找到你,告诉你你是谁!”
凉:“大声告诉我我是谁。”
啾:“……忘了。”
凉:“……”
(二)
啾:“函数可以表示为展开在正交空间集里的态矢比如(x)>=_i>,其中_i>为彼此正交的空间基矢,=m,n为狄拉克函数,满足正交归一性质。”
凉:“说人话。”
啾:“人话就是我又掌握了一项牛皮烘烘的技能。”
凉:“哦,懂了。”
第97章 “林……秋。”
林啾静静地看着魏凉,看了许久。
“所以这两个世界本是一体的。地母将它们拆离,逼你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与她阴阳相合,令世界复原。而你破釜沉舟,彻底断绝了她的念想。如今,蝴蝶效应不断放大,两个世界的差别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魏凉轻轻弹了弹手指。
只见两枚浮在他指尖上的小水滴,一东一西飘离彼此。
到了某一个临界点时,相互之间的斥力与吸力同时断开。
湮灭发生了。
一正一负两滴水珠,同时爆成了灰色混沌,向着四面散去。林啾赶紧薅了两把,把这些混沌尽数回收。
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一切重归混沌吗?所有的生灵都会死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魏凉道:“嗯。”
林啾抬起头看了看广阔无垠的蓝天,又环视视线尽头的山。
“想要力挽狂澜,得抓住两个世界,把它拼起来。魏凉,这好像有点无从下手啊?”
她垂下头,为难地看了看自己两只小手。
白皙的肌肤,十指指尖泛着好看的粉红色。
“小事。”他淡笑着,把她的十指扣入他的掌中。
林啾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真有意思,如今那个地母,可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呢——灭了你,乃是替天行道,维护世界和平!真伟大啊!”
魏凉眸中浮起冰冷杀意:“是啊。”
二人对视片刻,他忽然便笑了。
“为了啾儿做个灭世魔王,也十分值当。”
林啾叹息:“谈恋爱吗?毁天灭地的那一种。”
她轻轻蜷缩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划一下,再划一下。
忽然动作一滞。
“那个女人曾说,你的须烧焦了,爪也裂了。”她极慢地抬起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所以,你觉得我头发断掉会很痛,指甲坏了也会很痛。”
魏凉的眼神有一瞬间十分茫然:“……啊。”
片刻之后,他傲娇地扬起下巴,揽住她的肩大步往前走,禁止她继续瞎琢磨。
“想什么呢。啾儿伤到一根头发丝,为夫都心痛得无以复加。”
林啾偷瞄着他,心道,有须有爪,有金色竖瞳,还特别能欺负她,欺负起来无休无止。这个家伙,怎么有点像某种传说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