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箴左右手各拿一个玩具在他面前,左边的动动,压低嗓子:“嘿,裴行简,你好呀。”
右边动动:“裴行简,你怎么不说话,俞箴现在好尴尬。”
裴行简没绷住,脸上露出点笑,很快又收住,他正色:“我说了我没生气。”
行,这下应该是真没生气了。俞箴把两个小玩意递给他:“我去找有有玩会儿。”
俞箴走远,裴行简看着手里两个小玩意,半晌,嗤地笑一声,什么丑不拉几的东西都送给他。再说了,她找谁玩关他什么事,非得告诉他。
有个小男孩走过来,问裴行简:“叔叔,我可以看看你手里的玩具吗?”
裴行简摇头:“不行,这个东西小孩子玩了会烂手。”
烂手?小男孩低头看自己的左右手,面露恐慌地跑开了。
裴行简嘴角一翘,将东西塞进西装外套口袋里。
小桌子前,有有正坐在小凳子上盘点自己今天收到的生日礼物,见俞箴来,她兴奋地挥挥手:“箴箴姐姐。”
俞箴在她身旁坐下:“有有今天收到的礼物箴箴姐姐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有有歪头笑。
她一样一样给俞箴介绍,院长妈妈送的新裙子穿在身上,箴箴姐姐送的芭比娃娃在房间里,有有又打开小草莓背包,背包里都是些小玩意,这个是小明送的、那个是小秋送的……俞箴一样样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直到有有从包里拿出一串手链,中间串着颗红草莓,两边有两个像柚又像梨的东西。
俞箴眼神一顿,从有有手中接过手链:“有有,可不可以告诉箴箴姐姐这个是谁送你的?”
“这个呀,是我在学校门口抽奖抽到的。”
有有将手链戴在手上,闪闪的,她觉得好看极了。
俞箴挑眉,鸽血红红宝石,学校门口抽奖送的?
俞箴面上不露,从手机里调出一张董甜的照片递到有有面前:“有有,你认识这个姐姐吗?”
有有拿过手机仔细看了一番,好一会儿,将手机还给俞箴,她摇摇头:“不认识。”
俞箴收回手机,摸摸有有的头:“没事,下一个是什么礼物呢?”
有有很快又开心起来,继续给俞箴分享她的生日礼物,很多都是向阳之家的小朋友攒零花钱买的,她捧在手里高兴得不行。
时间不早,临走前,俞箴突然问有有:“今天是有有的生日,有有还记得妈妈吗?”
妈妈?有有小眉毛皱了皱,原本开心的脸上暗下两分,不一会儿,手臂挡在眼前抽抽噎噎:“妈妈,有有已经忘记妈妈长什么样了。”
俞箴见她哭,赶紧将人搂在怀里哄,声音轻轻柔柔的。好一会儿,有有才哭声渐弱,她打了两个哭嗝,自己抹干眼泪:“有有还记得妈妈的歌儿,哼给箴箴姐姐听好吗?”
“好。”
稚嫩的哼声从有有还在一抽一抽的鼻子里发出,俞箴有些耳熟,有有以前好像哼过。
哼完歌,有有的心情逐渐恢复,她知道箴箴姐姐要回家了,歪头在俞箴侧脸吧唧一下,小姑娘声音糯糯:“箴箴姐姐再见。”
俞箴摸摸有有的脸:“有有再见。”
俞箴身后多了一道阴影,有有抬头看,是帅叔叔:“叔叔再见。”
裴行简低头,一瞬间被有有的红眼睛和小奶音击中,在几秒钟时间内,处男三十年的裴行简产生了他或许应该拥有一个女儿的想法。
“再见。”裴行简不自觉露出了慈父笑。
有有倏地低下头,显然是被怪叔叔吓到了。
俞箴憋得想笑,摸摸有有的头,将人送到院长妈妈手里:“有有要听院长妈妈的话。”
直到车离开视线,有有还在不停地挥手,箴箴姐姐和叔叔再见。
车里。
俞箴拉拉裴行简:“别看了,有有跟院长妈妈进去了。”
裴行简被识破,窘迫两秒,轻咳了声:“没有,我在看那棵树。”
俞箴调笑:“看出什么名堂了?”
这女人。
裴行简瞪她一眼,没再说话。
俞箴伸手拦住嘴边的笑,问他:“有有可爱吗?”
裴行简:“还……行。”
很可爱,非常可爱了。
俞箴:“你想要女儿?”
裴行简耳根登时染上一层淡粉,他没看俞箴:“我可没说这话。”
是你自己说的。
俞箴懒洋洋看着他笑:“裴行简,一起来生小孩吗?”
裴行简:“!”
他脸炸红。
俞箴扶窗大笑,笑声不只是环绕在车内,猖狂到整条街都想报警。
“俞箴!”裴行简伸手捂住发笑源。
俞箴偷偷伸出手,隔着一层衬衫在他腰上轻掐一下,两人登时笑作一团。
-
回到泊澜湾,刚一打开门,有男人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我的好表弟,你可算回来了。”
原绎环胸站在门前,看见小夫妻俩脸上都带着笑,心里像吃了十斤柠檬。明明说好八点钟在他家见,结果自己接老婆接到快九点才回来,把他这个不值钱的表哥忘得一干二净。
俞箴和王婶去帮狗儿子洗澡,裴行简则和原绎上二楼有事要谈。
狗儿子像马达似的转头甩身上的水,俞箴拿毛巾盖在它头上一顿擦,它狗眼眯着、嘴咧着,显然十分享受来自亲妈的马杀鸡服务。
俞箴被它逗笑:“儿子,叫妈妈。”
墩墩吐舌笑起来:“汪汪。”
这下王婶和俞箴都被乐得不行,王婶直搂着墩墩说:“我们家傻福成精啦。”
裴行简跟原绎还没下来,王婶到厨房给他们切水果,俞箴想起什么:“王婶,可以煮点姜汤吗?”
“怎么,谁感冒了吗?”
俞箴:“今天裴行简在向阳之家淋了点雨。”
王婶脸上露出笑:“好好好。”
少夫人在心疼少爷呢。
过了一会儿,俞箴拿着果盘和一碗姜汤走到二楼敲响书房的门,裴行简声音传出来:“进来。”
裴行简和原绎坐在沙发上,见俞箴进来,原绎调笑:“哟,弟妹来了。”
俞箴大方一笑,将果盘放在桌上:“王婶帮你们切的水果。”
她又将姜汤递到裴行简面前:“喝了。”
红棕色的汤水配上辛辣的姜味,裴行简眉头一皱,没有动作。
俞箴在旁边坐下,像哄小孩吃药似的,手拦在嘴边轻声朝裴行简说:“我趁王婶不注意,多加了两块红糖,很甜。”
王婶年纪大了,还有三高,总担心裴行简吃糖吃多了身体不好,因此糖量放的很少。虽然裴行简不嗜甜,但是该甜的东西不甜,他就臭毛病上来不爱吃了,牛奶是,姜汤也是。
裴行简盯了一会儿,在俞箴的目光下,他端起碗两三下喝完,确实很甜。俞箴递给他一杯水漱口:“甜吧,我从不骗人。”
裴行简不自觉嘴角挂起点笑,俞箴拿着空了的姜汤碗出门。
门刚一合上,原绎仰天吐血。
裴行简觑他:“你疯了?”
原绎目睹刚刚全过程:“姜汤甜不甜我不知道,你们俩是真的甜,虐狗,太虐了。”
……甜?
裴行简有些不自在:“我们俩哪甜了?”
原绎嗤他:“装,使劲装,你真该拿镜子照照,弟妹走的时候你是什么表情,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他笑了?裴行简撑着下颌,在脑海中将刚刚的事复盘一遍,从俞箴进门、然后喝姜汤再到她出门,他唇一扬,被放在下颌的手捕捉到。
他居然真的……在笑?!
原绎摇头:“我妈以前说你们小夫妻感情好我还不信,现在我是真信了。”
感情好??
-
送走原绎已经很晚,裴行简按了按睛明穴,面带疲倦。走上二楼,碰到手里端着杯牛奶准备进房间的俞箴,俞箴扬了扬唇:“原绎走了?”
裴行简:“嗯。”
“早点休息。”
“好。”
裴行简打开房门,走到床边,躺下,双目放空看着天花板。半晌,他左手覆在心脏上方,砰砰、砰砰……
心脏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动。
半个小时过去,裴行简重重叹一声,双手盖住脸。
他完了。
他好像,真的,再也不单纯了。
第31章
裴行简第二天醒的很早, 因为他昨晚压根就没怎么睡, 王婶看到他都吓一跳,连忙附上去:“少爷,你是不是病了?”
裴行简让她放心:“我没事。”
“你真没事?”俞箴的声音在他耳旁炸开, 裴行简的心脏都差点悬停。
他回过头, 俞箴穿戴整齐站在他身后, 两人目光对上, 他挪不开眼。
她今天真漂亮。
裴行简:“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说到这个, 俞箴抓了把头发, 满脸困意:“画廊有事,得早点过去。”
“那也得休息好。”裴行简说。
俞箴挑眉,上半身前倾凑近他:“你在关心我?”
裴行简默了片刻, 点头, 语气有点横:“怎么,还不准别人关心你了?”
俞箴笑眼看他:“你怎么是别人呢,你是我老公。”
老公……
裴行简低哦一声,转头背对俞箴离开:“我去趟洗手间。”
“去吧。”
俞箴托着下巴,目送他离开,她的裴裴知不知道,自己耳朵有多红呢?
洗手间, 裴行简直到关上门前一秒都维持着一脸正经,关上门,他背靠门站着,呼吸急促, 他能感觉到,心脏异常的跳动速度。
她叫他老公?
完了,心脏跳得更快了。
吃完早饭,裴行简抽了张纸巾擦嘴,他抬眼看向俞箴,故作随意说:“待会我们一起去吧。”
俞箴还没问,他又自己解释:“我刚好有点事要经过画廊,顺路就一起去。”
俞箴没有拒绝,欣然同意。
两人上车离开后,王婶握着手机在家里激动得直跺脚,墩墩不明所以地围上来,王婶撸着它的头:“傻福呀,你看到爸爸妈妈之间的粉红泡泡了吗?”
-
车上。
裴行简扫了眼俞箴:“你要是困的话在车上先睡一觉?”
俞箴确实满脸困意,她手撑着额头,眼眸微眯,倦懒地扯唇笑:“坐着睡不舒服。”
“那你要……”
裴行简话还没说完,俞箴已经头枕在他大腿上,她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我可以靠着吗?”
裴行简面不改色:“可以。”
俞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闭上眼,呼吸均匀。
裴行简像是被定住,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生怕吵醒腿上的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俞箴曲着腿侧翻了个身,面对着裴行简的腰腹。
她的呼吸是温热的,落在他身上又是滚烫的。
裴行简手上的平板因为长时间没有动静已经息屏,他目光垂落在腿上人的侧脸上,好一会儿,他伸手扶额。
他再一次确认,自己是真的挺喜欢俞箴,因为他,石更了。
快到画廊,裴行简将平板盖在大腿上,轻声叫俞箴的名字,没反应,他又伸手握住她的肩轻晃:“俞箴,快到画廊了。”
她好瘦。
车停在画廊门口,俞箴脸上挂着刚睡醒地惺忪,她跟裴行简招手再见:“好好工作,晚上见。”
裴行简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升起来的,他招了招,不自觉地笑:“再见。”
目送车离开视线后,俞箴伸手按了按脖子,装睡真累,她的裴裴什么时候能跟她告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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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画廊的事一鼓作气处理完已经是中午,秘书进来送文件,俞箴想起什么,问:“我之前让你寄给林思倩小姐的邮件寄了吗?”
她把所有能查到林思倩出轨的证据都放在邮件里了。
秘书恭敬地点头,将文件放下后走出办公室。
俞箴将文件袋里的文件抽出拿在手上,懒洋洋靠着椅子,这是她让总助去查的关于董甜的背景。
俞箴一边拿着董甜的背景,一边拿着用电脑放着有有的背景。
两人除了都来自十八线城市木城之外没有任何关联,并且俞箴否定了董甜是有有妈妈的想法,有有今年九岁,董甜二十五岁,如果董甜是有有的妈妈,那生下有有那年只有十六岁,不可能以应届毕业生的身份考上海城电影学院。
她有两个疑问。
第一,有有那条手链上的logo她认识,是一家小众珠宝品牌,看款式应该是高级定制。这样一条手链,怎么会被有有在学校门口抽奖抽到?
第二,如果是董甜想给有有,她为什么要给有有?为什么不直接给有有?
“笃笃笃。”
敲门声传来。
秘书将一封信函递给俞箴,是海城电影学院百年校庆的邀请函,俞家当年回国作为新贵,没少给各大高校捐钱,而裴家作为海城老派,捐的钱更多,裴家三姑婆的小女儿的老公还是海城电影学院的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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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箴本可以提前回家,但是她一直在画廊坐在下午五点,她放下手中的画册,拿起手机拨通裴行简的号码:“裴裴。”
她脸上都是笑。
“怎么了?”裴行简说。
“你今天下班也顺便接我回去吧,最近油价上涨,得给家里省点油。”
裴行简一愣:“好。”
挂断电话,俞箴取来镜子开始补妆,她心情极好,听着音响里的轻音乐脚上一搭一搭跟着拍子。
身家千亿的人也会为油价上涨而忧心,可见平平淡淡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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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箴从画廊出来时,裴行简的车已经在马路边等着。见她出来,裴行简下车帮她打开车门,俞箴忍住笑:“大少爷今天真绅士。”
裴行简听这话,眉心微皱了皱,俞箴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好半晌,他给她递了杯水,声音有点闷:“你怎么不叫我裴裴了。”
大少爷这副委屈的模样,真真是照着俞箴的审美长出来的,可爱极了。她喊他:“裴裴。”
“嗯。”裴行简努力一丝不苟,嘴边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