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五的气鼓鼓上线。
裴行简就环胸坐着, 什么也不说, 用五味杂陈的目光盯着俞箴,什么也不做。
俞箴叫他他不应,碰他他面无表情, 夸他帅也不管用了, 半晌, 她突然往前倾身, 在他一眨不眨的眼皮上轻吻了吻, 声音又柔又媚:“裴裴, 别生气,笑一个好不好。”
她知道,裴行简不开心不只是江飞帆的事, 还生气她一晚上都没在他旁边。
裴小朋友最讨厌被冷落。
裴行简只觉得眼前一黑, 等反应过来,顾不上生闷气,登时感觉眼皮在烧,他心砰砰一下跳地极快,她亲了他,而且,她刚刚是在撒娇?
俞箴抬眼看裴行简, 他现在表情有点憋屈又有点懵,显然裴气鼓鼓已经走了,现在是裴小可爱。她的手往下摸到他的手,食指轻轻在他手心扣了扣, 解释道:“虽然这样说可能会有点做作,但是,江飞帆在我心里更像是一直很照顾我的大哥。”
“我大学被绑架以后心理状况一度很糟糕,我很感谢他当初努力帮我重建社会关系,他什么都不缺,我没有任何东西能回报他,所以他说他想要做我男朋友时我就答应了。他一直知道我对他没感觉,从来没有对我过多要求过什么,我们最多就拉了拉手。”
“后来要跟你结婚,就和他断了。”
即使到分开的最后一刻,江飞帆都不想让她有负罪感,他是个善良的人,不管出于哪方面,她心里对江飞帆总存有一份亏欠和一份感谢。
“裴裴,我对江飞帆没有什么想法。”
说罢,俞箴轻附在他耳旁,慢条斯理的声音将人神魂紧勾,她一字一顿说:“但是,我对你有想法。”
裴行简以前觉得,俞箴离他忽远忽近,在这一刻,他真实感受到她就在他身旁。
就一秒钟时间,他心里莫名其妙来的火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就散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了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上,有一团柔软的东西将他无形而坚硬的暴躁包裹住,羽毛轻挠了挠暴躁,暴躁就乖乖地化成了一滩水。
裴行简反握住她的手,语气闷闷:“你那时候一定很难受吧。”
他想起那天在俞家时俞焦说的话,能让一个男人心疼到抹泪,那得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你……”俞箴微诧,他居然这么快就放下了江飞帆的事。
接着,她霍然一笑,顺势靠在他怀里:“再难受都过去了,每天都有快乐的事,天天惦记着以前那些破事还过不过日子了。”
俞箴以为发展到这,两人顺其自然也能做点亲密的事了。没成想,裴行简突然纯情病犯了,一下子就别扭起来,往旁边挪了挪:“太近了吧。”
俞箴:“……”
俞箴直接坐到他腿上,双手环着他脖子,笑眯眯看着他:“不近,还远着呢。”
纯情是病,得治。
裴行简深觉得自己跟俞箴待久了,他居然从这话里品出了两分色.情,她胸口都贴他侧脸上了,这还不近,难道要负距离才算近吗
他赶紧打住自己没再往深想,再想下去,他怕俞箴指着他的裆问他怎么石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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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就今天精神好,一直在家里等着两人回来,听到开门声,她赶紧过去看:“少爷少夫人回来啦。”
只一眼,她一下就看到两人牵着的手,没忍住发出了吃瓜群众的声音——哟。
裴行简耳根一红,虽然纯情病又上来了,但手还是牵着俞箴的手。
俞箴给王婶一个眼神,王婶立马会意,接上自己的那个“哟”字继续说:“瞧瞧这天,可真是太黑了。”
俞箴听了实在没忍住笑:“……”
瞧瞧王婶,可真是太不会尬聊了。
两人像是刚坠入爱河的小情侣,有说不完的话,好不容易分开一会儿各自洗漱,俞箴一洗完就跑到裴行简房间里,裴行简也刚洗完,正穿着睡袍在吹头发,俞箴从身后冷不丁抱住他,他浑身一僵,腰腹紧紧绷着。
俞箴从他手里接过吹风机帮他吹头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这话,吹完头发,俞箴忍住想要上手摸腹肌的冲动,只是环着裴行简的腰,用额头撞了撞他下巴:“晚安吻。”
裴行简怔楞片刻,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调教纯情病这事不急于一时,得一步一步来,想及此,俞箴往后退一步,她笑得明媚,跟裴行简招了招手:“晚安。”
她转身离开,才迈开一步,突然手腕被人从后面拉住,再往后一带,又回到了原位。
裴行简耳根炸红,双手禁锢住她的双手,在她额头上又亲了下,美其名曰:“好事成双。”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勾人,俞箴突然就不想回去了,在大脑里有个恶魔反复叫嚣着“睡了他”时,她坚持住了自己的立场,只是戳了戳裴行简的胸肌,撒了个娇:“你抱我回去。”
裴行简男友力max,直接弓身将俞箴拦腰抱起。一想到俞箴平时那么嚣张一人,此刻被他抱在怀里小小一只,他嘴角没忍住露出笑,心更是软成了一滩水,准确来说,是一滩糖水。
打开俞箴的房门,将人轻轻放在床上,正要起身时,俞箴突然伸手勾住他脖子,在他喉结上作恶的咬了下,下一秒,松开牙齿将他推远,自己拉被子盖上:“我已经乖乖躺好了,你回去吧。”
只那一下,裴行简体内蹭地窜起无名火,直到回房间后洗完冷水澡,躺在了床上,他都还满脑子都是俞箴的脸,笑的、傲的、媚的,高兴的、不高兴的……每一帧在脑海里放映,他都觉得自己比上一帧更喜欢这个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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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床,裴行简洗漱完、穿戴好,走到楼梯口时脚步顿了顿,转向往俞箴的房间走去。他轻声旋开门,她还窝在被子里睡觉,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昨晚八成又失眠到很晚才睡。
裴行简什么也没干,就是站在床旁边,静静看了会儿,又轻轻将门关上。
楼下,王婶咧着笑将早餐端过来,喜气洋洋得恨不得登报宣传一下。
“少爷,要不要叫少夫人下来一起吃?我做了两份。”王婶试探问。
裴行简摇头:“不用,让她好好休息。”
他想起什么,又说:“王婶,你看着她好好吃饭,太瘦了。”
少爷这是在心疼少夫人?
一下想到这点,王婶笑得比吃瓜群众还高兴。
裴行简吃完早饭准备出门,突然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他循着声音望去,俞箴穿着睡裙,头发有些乱,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她小跑到裴行简面前,喘着气说:“本来想当个贤妻来送送,睡眠质量太好了,差点没听到闹铃。”
裴行简盯着她,扬唇笑了笑:“没事。”
俞箴找了把伞给他:“据可靠消息,今天会下雨。”
“可靠消息?”王婶发出疑问。
“天气预报。”
俞箴将人送上车,自己又回楼上睡觉了。
车里,裴行简握着伞,满脸都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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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司。
马迪见裴行简迎面走来,他走上前两步,伸手打算接过他的伞帮他放好。
裴行简嘴角挂着笑,抬了抬手拒绝:“不用,这是我老婆的伞,我亲自放。”
一大早就被为了一嘴巴狗粮的马迪:“……好的。”
没一会儿,马迪敲门提醒裴行简:“裴总,离会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裴行简收了收东西,起身前往会议室,他到后还过了几分钟,人员才陆续到齐,他朝身旁两人点头致意:“大伯,三叔。”
裴乐海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裴乐山则爱答不理的应了下。这次会议是决定关于裴氏在欧洲展开一项业务的项目负责人,要么是裴乐山,要么是另一位外聘经理,而外聘经理又是裴行简的人,所以裴乐山对裴行简没有好脸色也情有可原。
裴乐山和外聘经理分别展示了自己的项目策划报告,由其他决策层共同敲定最后结果。裴行简将自己的一票投给外聘经理,而裴乐山在裴氏积威已久,又有亲哥裴乐海和孙怡一方势力的支持,这个肥的流油的项目自然而然落进了裴乐山兜里。
散会时,裴乐山终于开了笑,颇有长辈风范地在裴行简肩上一拍:“大侄子你放心,三叔绝对让你刮目相看。”
裴行简无所谓笑了笑,出会议室时碰到孙怡,两人又意有所指的寒暄一番后分别离开。孙怡帮裴乐山,无非是看中这两兄弟和海生的谢行颇有交情,想借他们从中斡旋。
裴行简回头,孙怡一行人和裴乐山、裴乐海兄弟正聊得有来有往,像相反方向走远。
他回过头,冷笑一声,在裴家没有永远的感情,只有永远的利益。
回到办公室,马迪从外面推开门:“裴总,徐经理到了。”
徐经理就是经裴行简之手进入裴氏的外聘经理。
徐经理二十分钟前才落选,此刻却意气风发:“裴总,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裴行简低嗯了声。
徐经理:“裴总好计谋。”
就算他们拿到了这个项目,按照裴乐山的性格绝对会出来闹横插一手,不如先给裴乐山,等后面东窗事发了他们再出来,让裴乐山再也无法插手这个项目。
说完这事,两人又说了些其他工作上的事,徐经理能这么年轻升到现在的位置,手段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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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裴行简放下手上工作,中餐没吃两口,但开了瓶红酒喝了不少。
他从小见过太多太多为了利益而暴露出的人性黑暗面,他当时还想,自己绝对不要成为这种人,如今好像越来越像这种人了。
算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抖了抖,裴行简打开,是俞箴发来的消息,她说她终于起床了。
两人的聊天背景被他设成了那晚和羊驼拍的合照,裴行简食指按在背景照片中俞箴的脸上,轻轻摩擦着,嘴角不自觉带上笑。
马迪从外面进来:“裴总,发生了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
裴行简一怔:“我在笑吗?”
他伸手摸摸脸,居然真的在笑。
好半晌,他跟马迪说:“我老婆睡醒了。”
马迪:“……”
没想到裴总这人,不发狗粮则已,一发狗粮,恨不得让全世界的单身狗都知道。
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儿子冲啊!!!
第34章
快下班前俞箴给裴行简发了消息, 今晚苗卓让他们俩回春江源聚一聚, 因为俞远回来了,刚好俞焦也周末回家。
这相当于来自丈母娘的间接指令,裴行简一分钟的班都没有多加, 到点准时出发前往春江源, 由于心态上发生了变化, 他还让马迪备了一分重礼, 虽然俞箴说没有必要, 但是还是坚持这么做了。
苗卓见到裴行简提着大包小包进来, 当即用“乖女婿”的眼神看向他,一边让俞焦把东西放房间里去,一边客气:“瞧你, 来就来, 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裴行简礼貌应声:“孝敬爸妈是应该的。”
这下把苗卓高兴坏了,拉扯着俞焦让他向姐夫多学着点。
“裴裴。”俞箴从楼上下来,小跑到裴行简面前,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裴行简本来就脸皮薄,尤其是此时俞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他低低应了声,脸上烫的几乎快烧起来。
俞箴掀起眼皮, 看向正在“啧啧啧”的俞焦,声音骤然冷下八个度:“你再啧一声试试?”
俞焦对视上来自亲姐姐的死亡凝视,剩下半个啧吞回肚子里,蔫了吧唧的转身倒了杯茶来:“姐夫喝茶。”
俞箴环胸:“只给你姐夫倒, 在你心里是不是没有你姐的位置了?”
俞焦眼睛瞪圆,飞快又去倒了一杯来:“姐姐大人喝茶。”
坐在最旁边的俞远电视也不看了,看向儿子:“只给你姐姐、姐夫倒,在你心里是不是没有你爸爸的位置了?”
俞焦流下了食物链底层的眼泪,幸好苗卓出来帮儿子撑腰:“干什么呢,一个二个都欺负我儿子。”
苗卓看向儿子,摸摸头:“去,给你妈妈倒杯茶来。”
俞焦想落泪,但他憋住了,因为弱者的眼泪不值钱。
一家四口吃完饭,苗卓拉着大家出门散步,俞箴边走边刷朋友圈,更新出一条几分钟前俞焦发的:呕吐。
俞箴:“亲爱的弟弟,你是在发朋友圈影射你的姐姐我吗?”
俞焦一米八的大男人,十分狗腿的围过来:“哪儿敢啊,我呕吐我们系里一男同学呢,说起来你和姐夫还认识。”
“谁?”
俞焦面露厌恶:“裴锦。我舍友今天看到,裴锦因为违规电器被宿管大叔说了两句,他就当众嘲笑宿管大叔是个瘸子,一把年纪还没老婆,太恶心了。”
裴锦是裴乐山的独子,也是裴乐山的命根子,从小游手好闲,裴锦妈妈本来想把裴锦送出国磨练磨练,裴乐山不忍心,花大价钱把儿子砸进了海城大学。
俞箴跟俞焦问了几句裴锦在学校的表现,裴行简听下来几乎面不改色,俞箴挽住他:“你听了不惊讶?”
“我亲眼看着裴乐山是怎么把他儿子养废的,再惊讶,也惊讶不过这个了。”裴行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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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以前在俞箴的房间和她睡一起,裴行简能做到心如止水,现在时过境迁,他再一想到两人要睡在一张床上,霎时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俞箴在楼下陪父母看了会儿电视,拉着裴行简上楼:“我们回房间吧。”
俞焦先看了眼时间,再用一种“你们要做什么羞羞事”的眼神看向两人,俞箴睨他一眼:“俞焦。”
语气中带着警告。
俞焦马上乖乖收回眼神:“姐姐姐夫再见。”
苗卓还在旁边笑:“瞧他们三个人感情真好。”
关上门,俞箴转身从后面抱住裴行简,对着他耳垂轻吹了口气,唇角勾起笑:“裴裴,你怎么耳朵这么红。”
裴行简掰她的手:“别闹,爸妈他们还在楼下。”
他话说得一脸正经,实则心跳的比谁都快。
俞箴手掌一下盖在他左边胸膛,话中带笑:“裴裴,你怎么心跳的这么快。”
裴行简没说话,俞箴步步紧逼:“裴裴,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裴行简皱眉:“没有,我……”
他“我”了半天,没说出什么东西来,羞耻得想扶额。
看她的裴裴脸红不比看电视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