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随即又说道：“虽然我不能一个一个的消除，但是我可以直接打爆黑影的头。然后……”
说道“然后”，谢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停顿了几秒钟，才说道：“然后就轮到我们了，对吗？”
沈妙玄看着她，没有说话。
“其实黑影也好，人类也好，都不是最难的事情，甚至连这两个世界的g也不是无解的。”谢砚直勾勾地看向了沈妙玄，“最难的，是我们，对吗？”
“……是的。”沈妙玄终于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当黑影被消除之后，这两个小世界将有会重新融合为一个大世界。人们失去的亲人将会回归，那些错乱的记忆和关系也会回到正轨，所有人都会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人生，除了……”
“除了我。”谢砚苦笑了一声，“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我想他也猜到了。”她看向了怀里的钟道灵。
沈妙玄说道：“事实上，世界被分裂的时候，只有极少数的人的灵魂与身体发生了不稳定情况，也就是说，钟道灵这样的是个例。当世界融合的时候，两个世界的他将融合成同一个，那也是他本来该有的样子。但是师姐……”
说道这里，沈妙玄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措辞。她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要知道，在重新融合的世界，探索者的特殊能力都将被消除，世界会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类世界。也就是说，为了世界的稳定，钟道灵超强的精神力也会被抹除。到时候他在和这个世界的自己融合后，将成为一个正常的个体，他的思想会按照最附和正常世界的方向塑造。”
沈妙玄的这番话听上去很含蓄，但谢砚从已经得到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两个世界重新融合之后，钟道灵便不再是她所认识的这一个了。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一个她无法承受的真相。
第123章 最后一役（一）
“叮铃……叮铃……”
铜舌每隔一个短暂的时间便会触碰一下半透明的薄壁,然后发出一声清脆但并不刺耳的敲击声。
钟道灵只觉得眼皮很沉。
他仿佛睡了很久,连四肢都变得不那么灵活了。
他挣扎着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有光组成的幻影。
它们跳跃着，排列组合有着微小的波动,宛如一群正在跳舞的精灵。
钟道灵很快就被这些光束吸引了。
屋子里没有光源,唯一的光源来源于白色蕾丝纱帘后面的一扇窗。
那是一抹极其神秘的宝蓝色，在淡色的玻璃罩子上以某种神秘的弧度划过。那蓝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然后通过不规则的玻璃罩子折射到墙上，形成了这诡异的图案。
在这静谧的房间,唯一的活跃的,便是那些光影。
他不可抑制地对这风铃造成的光束产生了浓厚的兴。
这一切都太诱人了。
钟道灵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不断排列组合的淡蓝色光芒上，渐渐的,他再次失去了意识……
“师姐，咱们这样能行吗？”沈妙玄看着谢砚，眼神满是忧虑,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的一只正凌空悬置在钟道灵的额头上,不断地将能量注入到他的大脑。
谢砚盯着沈妙玄展现出来的那副画面，钟道灵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跌回了那片洁白而厚实的床垫之。
那是钟道灵的识海。
“差不多，不行就再造几个房间。”谢砚的反应显得冷静多了。
沈妙玄的脸上仍旧是一副担心的神色：“他的精神力太强了,他恢复的速比我们预料的快太多了。他很快就会醒来,接着就会摔碎风铃，这个房间就碎裂了。即使我们多造几个，也是一样的下场。”
“你总知道俄罗斯套娃吧？”谢砚冷静地说道,“我们在这个房间外再平行地建造尽量多的房间，这些房间是一层。我们在它的外面再套一层，一整层，当他将这一层的房间全部破解，就会到一个更广阔的地方去。”
“就算那样，他逃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沈妙玄摇摇头，说道，“我们的能量有限，在别人的识海建造一个房间所需要的能量太多了，未必有他破解的速度快。”
“他会在见到房间的关键物品事产生困倦之意，并很快入眠，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有时间去破解了。”谢砚伸想要去抚摸他的脸庞，但想到这样可能会叫醒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你要做的就是尽量拖住他，让他进入多重梦境，在我回来之前，不要醒来。”
“我已学会师父教授的所有咒诀，能量也与紫微盘魂幡相连接，如今我的法术已融会贯通了。现在我把能量吸取的咒诀交给你，你在能量不够的时候，就从我这里汲取。”谢砚说着，召唤出了一个绿色的能量球，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的无名之城广场心的那个光球的缩小，“能用时间不多了，我必须马上赶回我的世界，他就拜托你了。”
谢砚将从灵谷子的秘籍里学到的东西与紫微盘魂幡带来的灵力相结合，已是十分厉害了，再加上沈妙玄替灵谷子给她带来了几门大神通的口诀，她的实力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现如今，她又将这本事教给了作为师妹的沈妙玄。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沈妙玄当初见她们的时候会帮忙，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那时候看上去厉害许多。
这些法术，本就是她教给她的，是灵谷子道术的精华。
这是时间旅行和她们开的一个小玩笑。
谢砚已经明白了许多事，需要她做的事情还很多，每一件都关系着世界的命运，还有他和她的命运。
我会找到一个好结局，她想。
谢砚徒在空画出了一个圆，那圆越转越大，终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能量门。
“师姐！”
谢砚正要进去，沈妙玄却叫住了她。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沈妙玄问道。
她不能理解谢砚的作法，又或者说，理解，却不赞同。
一个人要飞跃一个境界，需要修行百年不止，从大世界到更高的层次去是何等艰难。就比如沈妙玄自己，历练了四个世界，才堪堪修到了这点造化，她所带的功德远没有谢砚的多，距离境界的飞跃还远的很。
现在，谢砚有一个会。
而她却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沈妙玄将师父的安排带给了谢砚，她尽力地劝说对方，希望她做出正确的选择，然而对方却几乎没有思考，就选了别的。
谢砚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钟道灵，忽然笑了起来。
沈妙玄突然觉得师姐的笑容很美。
谢砚的容貌并不突出，也就是清秀，其还带着一些男子的刚气，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柔和。
然而此刻，沈妙玄却觉得谢砚的笑容充满了属于女子的柔情。
谢砚的笑容很短暂。
一闪即逝的短暂。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她在乎的人——钟道灵。
几秒钟之后，谢砚踏入了能量门，消失在了房间里。
沈妙玄听到她说，“值得”。
她想起了师父灵谷子说的话……
“你师姐啊，多半不能修成上仙……如果天地成全，许能做个地仙或者凡人的富贵之人吧……可惜了。”
“为什么？师姐看上去意志很坚定啊……”
她记得灵谷子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了，但对方语气的惋惜是显而易见的。
她现在明白了。
第124章 最后一役（二）
“队长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最要命的是之前那个无线电道具这两天也打不通了。”洪菱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黄橙也接起话来。
“你最好期望他们没事。”段修的口吻显得生硬而冷酷,“否则这一堆烂摊子，不知道何时才能解决。”
段修脸颊和脖子的交界处不知何时开始,多出了一条疤痕,伤痕才刚刚结痂，看样子是新伤。
“已经是第十五天了……嘶……”洪菱一边说,一边脱掉了自己的外衣，“都是探索者,下下得比那些影子还黑,简直不是个东西！”
“你受伤了？！”黄橙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我哪儿知道？”洪菱翻了个白眼,“这王八蛋的能力应该是延迟溅射，就相当于玩游戏给人淬毒，是持续伤害,但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奏效。”
“还好老娘自己有治疗技能,要不然估计都死翘了。”洪菱说着，又给自己刷了一个治疗。
黄橙并没有被洪菱的冷言冷语吓到,只是默默地给她递上了药物。洪菱的治疗水平是有限的，在她暂时不能治愈的时候,药物可以缓解她的疼痛。
在段修的视角上,洪菱脸上恶狠狠的样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了，现在的洪菱不是一个战士，她更像一个少女了。
正在段修感叹单身狗的凄惨的时候,大厅之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椭圆形光圈，光圈的外沿是淡淡的紫色，随着光圈越旋越大，心的光亮也愈加刺眼。
“怎么回事？！”洪菱的表情猛地严肃了起来。
黄橙和段修也第一时间掏出了武器，严阵以待。
紧接着，光圈一只腿迈了出来，接着是第二只……
“队长？”段修试探性地问道。
“是我。”谢砚从光圈探出头来。
她的紫微盘魂幡顶端正散发着淡淡的紫光，段修立即明白这传送门一样的东西，是谢砚自己画的。
这就意味着队长的实力已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接着，他就觉得不大对。
“我表弟呢？”段修问道。
“那家伙留在那边解决问题，我先回来了。”谢砚云淡风轻地说道，“事实上，咱们这边的事情要更麻烦一些。绿色光球上的世界崩坏度已经达到90%了，如果再不动，大家一起完蛋。”
谢砚作为对队长回来了，小队也就有了主心骨。
谢砚将所知道的信息告诉给了众人，诸如世界分裂、降级以及黑影的来源等等，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当然，这些信息，并不包含钟道灵的问题。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都是错乱的？”黄橙目瞪口呆，“也许我应该有个母亲？”
“我或许可以平平静静地完成学业，做一个普通地高学生。”洪菱也显得十分感慨。
谢砚看着感慨万千的两人，脑海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她与沈妙玄的对话。
“世界重新融合是天道的趋势，也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沈妙玄是这么说的。
“除了我们。”谢砚记得自己是这样反驳的，“我明白道一的话了，原来做了所谓的救世主，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会疯，不惜堕入魔道。”
“不，你有更好的选择。”沈妙玄一边说，一边施法。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副图像，那是更高一层的世界，那里就像是人们常说的仙人居所，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向往。这是所有修者所向往的地方。
“你可以到这里来，你的功德与能力都足够了。”沈妙玄说得情真意切，“钟道灵是一介凡人，心私欲更盛，他是无法到这里去的，而你却不同，你有所归属。”
“如果我走了，那他呢？”谢砚追问道。
“他将留在人间，留在新世界里。他有自己的生活和亲人朋友，有他该走完的人生进程，这是他的一生，即便是你也无法干涉。”
“如果我应要干涉呢？”
“师姐……”
回应她的，是沈妙玄长长的叹息。
“队长？队长？”
洪菱的呼唤将谢砚从回忆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地反问道：“怎么了？”
“我是问，我们该怎么做。”洪菱脸上急切了起来，“我们的世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这不仅仅是探索者和黑影之间的角逐，即使是探索者公会内部也斗争频发。他们只想争当老大，然后安逸地占领地盘，根本没想着和黑影开战！”
段修显得更冷静，他接话道：“虽然洪菱急切了一些，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她说的这样。王天清和骆州二分天下，各自下都有一批探索者。王天清虽然相信我们说的话，但勇猛之势不足，短时间内不会愿意攻□□影阵营，因为那会使他原本就不多的人骤减。他之所以和我们联合，其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们小队的实力。至于骆州，情况就更加复杂了。他只是名义上的领袖，真正的管事的，是他的父亲。他们掌握着一大批探索者，这些人还在搞资本运作那一套，动用原本的人力和资源进行军事化管理，虽然单兵作战能力不强，但整体人多，力量其实更强。”
谢砚看了看人的脸色，都很明显地呈现出一种对战局的担忧。
“不需要这么麻烦。”谢砚的语气淡淡的，似乎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会直接杀掉黑影，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对面的人瞬间目瞪口呆。
短短十几天，谢砚已经拥有了他们想象不到的力量。
段修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的脑海快速闪现一副画面，那是谢砚用符咒清除掉众人身上黑影印记的情形。既然谢砚可以清除印记，又凭什么不能拥有可以消除黑影的力量呢？这样的力量本是同源，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变为可能。
“你之所以找我们商量，那么这件事一定有困难之处吧？”段修问道。
“是的。”谢砚点点头，说出了她的顾虑，“在我和黑影对抗的时候，黑影一定会抽取影子们身上的能量自救，如此一来，就会有大量的生命逝去……”
“那也是活该！”洪菱打断了谢砚的话，语气义愤填膺了起来，“你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鬼样子！那些影子疯狂地奴役贫民，简直令人发指！上层的军事又奴役影子，一层一层变本加厉，简直是人间地狱。”
“还有影子是被骗成为影子的，他们也不打算和黑影同流合污，也没有沾染过鲜血。那些影子躲在两大势力都不介入的荒蛮之地，那些人是无辜的。”黄橙严肃地说道，“我们无权轻易决定他人的生死，这是人性最后的底线，我们都必要且必须尊重生命。”
黄橙一贯是不会说这样多话的，然而此时他的话却掷地有声，就连暴脾气的洪菱暂忍怒火，没有再说下去。
听到这番话，谢砚突然觉得豁然开朗：“既然我们无权决定，就让生命自己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