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改得很快,这天下午自习课,王成武脸色有些复杂地走了进来。不时抬头看着最后一排的两位。
岑然早发现了他的注视,心说不是吧,我这么“低调”,老师你还要怎么着我们不成?不行我不答应啊,我坚决不换同桌。
最后王老师还是没忍住,起身朝着最后一排招了招手:“岑然你跟我出来一下。”
乐于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俩人。老王平时从来没单独叫岑然出去的先例,这回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想起来岑然最近一直挂在嘴边的话,扯了扯他衣摆:“我们是什么情谊?”
“放心,”岑然小声笑道,“纯洁友爱的同桌情。”
小姑娘抿了抿嘴角,松手。
老王把人带到离了教室挺远的走廊尽头才开了口:“岑然啊,我绝对是相信你的,但是这个事情吧,它真的是太玄幻了你知道吗?其他老师他们都接受不了。我其实还是很开心的,你和乐乐相亲相爱互相帮助,共同努力创造了奇迹,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你可以呢?我很伤心。”
“……”岑然眯了眯眼睛,被老王说得云里雾里。不是老师,你能说得不那么玄幻一点吗?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呢。
“老师,你到底,”岑然决定还是问问清楚,只要不是让他换同桌,都好说,“想表达怎么个意思?”
“就你考了年级第二这个事情。”
……
岑然再回教室的时候,神态相当放松。丝毫不像是被教导主任抓去训话的“早恋青年”。
“然哥,”林航又不吃记性地转头了,“老王找你什么事儿啊?”
“啊,”岑然靠到椅背上,单手撑着桌沿儿,单腿踩着前杠,“别急,大概待会儿就要进来说了。”
老王没直接重新跟着回教室,而是去了年级组办公室。
“我们班岑然可说了,”王老师腰杆子挺了挺,“要是怀疑他作弊,尽管再出一份相同难度的试卷儿,他在咱们办公室里所有老师的注视下,独自写完。”
“我也觉得不可能作弊,”数学老师擦着宝贝教具,“他们那个最后一个考场,能抄谁的啊?”
“是啊,再说了就算是他自己带了小抄吧,背诵的内容可以抄一下,其他的总抄不起来吧。还一抄就抄了个年级第二。”
王老师再次挺了挺小肚子。
“要么就是这次试卷漏题了。”角落里响起了另一位男老师的声音。
“嗳吴老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怀疑学生不成怀疑到我们身上了啊?”其他老师不答应了。
……
王成武也不管了,急于和班级众人分享这个惊天喜讯。
老王走进教室拍了拍手:“大家安静一下啊,我说两个事情。”
本来就很安静在自习的同学们纷纷抬头。
同学们都已经习惯了,觉得这人说出口的第一句话肯定还是“年级第一这次又在我们班”。
老王果然不负众望,以这句熟悉的开场白展开了话题。
但是,当他说出“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送给我们班的年级第二——岑然”的时候,空气突然凝滞了。然后紧跟着凝滞了很久。
众人:“……”???我特码,是在做梦?我特码,这不是真实世界吧?我现在是穿书了吧,啊?
连一向淡定的乐于都惊了惊。缓缓转头看向同桌。
“乐乐你还满意吗?”岑然小声道,“不用太惊喜,奖励先欠着。”
乐于:“……”我特码……还奖励?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吗?
乐乐同学是绝对不会相信按他以往的“水平”,是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达到这么个成绩的。
不管同学们如何震惊,成绩摆在那里,年级名次一贴,A中都轰动了。
这是什么玄幻故事?!你告诉我长年年级倒数第一的校霸居然考了年级第二?!谁特么来打醒我?!
贴吧里各类技术流分析帖和情感流分析帖子层出不穷,就是一时间大家都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更有阴谋论者等着看校霸期末考的时候重新跌落谷底。
这边不管外界如何因为自己风起云涌,岑然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主动交代一下的。很小心地给未来女朋友发了个消息:乐乐,晚上聊聊?
乐于摸出课桌肚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有点无语这人就坐在自己旁边还要特意发个微信。
既然人家不想说话,自己也就从善如流吧。抬手摁了几下屏幕,给人发了个“好”过去。
“说吧。”俩人盘腿坐在地板上,小姑娘啃着一支奶油冰激凌,眼睛盯着螺旋上升的奶油没挪开。
第39章 期末...
少年中二期的小插曲,简单又狗血。
要好了三年的同桌男孩儿,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一张小纸条往人卷子下面一塞:“老师,岑然他作弊。”
字迹对照,的确是这位向来品学兼优的岑同学的。少年百口莫辩,一脸茫然。这玩意儿明明是之前同桌让自己给他写的内容归类。
“岑然你知识点记得好,帮我写两个小卡片让我对着复习吧。”
这人说这话的时候姿态放得有多低,这会儿看着岑然的神情就有多嚣张。
“原因。”少年言简意赅。
“岑然,”男孩子看似笑得一脸无害,“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优秀呢?让我们这些普通家庭的人怎么办?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过分吗?”
对自己被人当傻子耍了一回这事儿,十几岁的少年没出意外地,由着性子把人摁进墙壁里揍了一顿。
作弊加打击报复检举同学,男孩子的家人拿着医院的验伤报告不停给学校施压,更是扬言要把这事儿捅到媒体网络和教育局去。最终以岑家赔了一笔钱,岑然记了大过,才把这事儿给了了。
你把人当成哥们处了三年,人把你当个傻逼吃你的喝你的临了中考前还给你整了那么一出。
处在叛逆中二期的少年怀疑反思了一下人生,想到了那么一句“优秀也是一种原罪”,也不知道是被自认为“朋友”的同桌伤了幼小的心灵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接地气一点,自此开启了他的戏精学渣之路。
乐于同学听完之后,用一种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岑然有点虚,“曾经年少不懂事。”
“岑然,”小姑娘舔了口冰激凌,“为了那种人,没必要嘛。”
少年疯狂点头。小姑娘自从说决定“试试”之后,岑然觉得她最近跟自己说话都有点牛逼了起来。
“后来还见过吗?”
“他家里人给他换了班级,我那段时间也没怎么去学校,没再见过了。”岑然觉得那个“要好”的小玩伴长什么样自己都快忘了。
“这种病,多打两顿就好了,”乐于总结道,“下回见了,我帮你摁腿。”
“……”眼前浮现第一回见她时,小姑娘怒砸榴莲的场景,岑然觉得这位体内潜伏的暴力因子不比自己来得少。还有点期待这么个男女混合双打是怎么回事。
“擦擦,”岑然见她吃完,抽了张湿纸巾给人递了过去,又指指嘴角,“沾了。”
“不是那儿。”
想起这么个似曾相识的对话,少年也起了点玩心。倾身抬手,修长的手指顺着耳侧搭上脖颈,没到了发丝里,拇指指腹轻轻蹭了蹭小姑娘的嘴角:“这儿沾了。”
“……”小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哦。”
“嗳乐乐,”少年一本正经道,“你怎么吃的?脸上到处都是。”
言罢,双手齐上,这儿擦擦,那儿戳戳,仿佛捧着的不是人脸,而是一个捏捏乐。
乐于眯眼含糊道:“陈然里够了嗷。”
大概是脸颊的手感太好,又大概是小姑娘刚刚吃的冰激凌那股奶油甜香太诱人。年轻人玩着玩着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捧着“捏捏乐”没撒手,嗓音带着点不自然的暗哑:“好吃吗?”
“好吃的。”小姑娘不疑有他地接了一句。
“我也想尝尝。”少年凑近了些,轻声道。眼睫轻眨。
乐于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我吃光了。”
“是么?”鼻息又近了些,“我看嘴角这里还沾了点……”
手边地板上的手机及时发出“嗞啦嗞啦”的震动声。
小姑娘回神,轻推了他一把:“电话。”
“……”岑然抬头,闭眼,长出了一口气。总觉得这些人都不想让他好过。
“乐乐!是不是又被送外卖的骗走啦?快回来!”
“……”乐于眯了眯眼,把手机听筒从耳边拉开了一些,“现在就回。”
“走吧,”岑然起身拉了她一把,一脸的生无可恋,“送你回去。”
小姑娘低头,抿了抿嘴角。
骄阳如火的六月,高三的学长学姐们经历了7、8、9三天的高考洗礼,他们这届高二的学生也逐渐紧张了起来。曾经天天坐得满满当当的高三教室里,这会儿空空荡荡的,让人没来由的心里也跟着空了空。
这马上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年了啊。
月中乐于跟着乐暮春回A市过了端午,岑然怕她回了家又想东想西,时不时地就给人发个消息逗个乐子。
外婆看着小外孙女捧着手机一脸沉浸其中如入无人之境的笑容,对着女婿不停挑眉毛。
开学前一天叫她带了不少自己裹的咸蛋黄肉粽,让她带给“同学”吃。
小姑娘也没偏心,除了给自己留了点,舍友和同桌都没亏待。乐得岑然直说让她带着自己去找外婆玩儿。
期末考试的时候,岑然终于如愿和她的小同桌分在了一个考场。同学们看着大佬从前门晃了进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先给人同桌放下了早饭。手指点着桌面先跟人家聊了会儿“学习”。然后才慢慢悠悠地走到第二个座位,落座。
同学们对大佬考了年级第二这个事情,很长时间都没能接受。这会儿看着他的确是在第一考场第二个位置,才不得不承认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看着岑然在休息时间对前面那位不停进行“投喂”工作,众人纷纷觉得这两位堪称“共同进步的模范情侣”。
上午第二门数学考试主卷做完了之后,看着小同桌已经趴在桌面上了,岑然心思就有些活络了。趁着监考老师在后面,仗着自己手长臂长,开始做起了小动作。
乐于这会儿正趴着盯着窗外,就觉得腰上被人戳了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还没回神,手腕又被人轻轻带了带。
“……”小姑娘觉得这人真是够了。这会儿还是考试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这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刺激?
少年准确无误地捉到了自己的手,也不慌,甚至还在她手心里挠了挠。正当她以为这人就是闲的,准备抽手的时候,后面那位大概是知道了她的意图,掌心握着紧了紧,没让她抽开。
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觉得手心里又被人塞进了一小团东西。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这人特么的,到底想干嘛?
岑然把小纸团塞到人手心里,又捏了捏,才把人放开。
乐于跟做贼似的把手挪到桌面上,刚想打开,就听旁边一个男人像是等候了多时的声音。
“你们俩在干嘛?”
第40章 终章 ...
乐于摸着小纸团子的手一顿,缓缓抬头。
一方面纠结着要不要把这纸团子吞下去“毁尸灭迹”,一方面又觉得同桌是不会找她作弊的,完全没必要。到时候没了“证物”,反倒是说不清楚了。
只是又不知道这人到底写了点什么,万一写得太那么“成人不宜”,这事儿也有点麻烦。
“老师是我传给她的。”岑然开口道,“不关她的事。”
吴老师冷着脸,低头看着这个突然飞速“进步”的学生,一脸无所谓甚至有点笑眯眯的模样,就觉得自己作为老师的权威受到了莫大的嘲笑和挑战。
教室里气氛一时也有些紧张。
“给我!”吴老师伸手,对着乐于提了音量吼了一声,“作弊还有理了?!”
“老师,”岑然沉了沉脸,水笔在桌面上隔着试卷点了点,“我都说了是我传给她的。你要吼冲着我行么?况且作弊这种事儿,能查清楚了再给人扣帽子吗?”
岑然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挺客气了。考试时候骚了一把传了个小纸条的确也是自己的问题。要是这位吴老师能正常一点,自己态度应该能更好一点。
乐于单手压着纸团,回头看了一眼。岑然冲她点了点头。
就这么自己还没看上一眼的东西,乐于抬手交了出去。
吴老师要紧接过,打了开来。
乐于也挺好奇这人给自己写的到底是什么,抬头盯着吴老师的表情。
不过小姑娘有点看不出来。
“考、考试的时候传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纸条干什么?!”
吴老师没抓到俩人的小辫子,气急败坏地把纸条给人拍在了桌子上。
乐于抬了抬眉毛,低头瞧了瞧。
正文第一句:乐乐中午想吃什么?
很好,很岑然。
下面画了十来副情景小漫画。一个圆脸短发的小姑娘对着各色美食摆着各种小表情。
有点理解吴老师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有写不完的暑假作业,切开了一人一半的红瓤西瓜,透明玻璃瓶上沾着小水珠子的橘子汽水。还有那个,坐在你身边一起写着作业,笑容比窗外夏日的阳光还耀眼的少年。
A中开学的第一天,学校就给每个高三班级的墙上换上了定制的数字牌。墙上的钉子还没来得及撤下来,又或许是不知道已经用了几个年头。
用完的数字每天扯一张,时刻提醒着这些高三的同学时间一去不复返。
看着挂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让人非常有紧迫感。
“校霸”摆脱了“学渣”的身份,天天光明正大地和小同桌一起好好学习,以刷题为乐。两位甚至就一道数学大题能有几种解题思路玩得不亦乐乎。
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学习使我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