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样盖住人,床上瞬间便多了一物杵在那里。这可全然不像是某个曾经连身旁都不许他人靠近的某人该有的反应。
趁着陆玄还没怎么动,不知为何心下慌乱了几分的姜半夏连忙左右看了看。然而,此间来回看了几遍,都没看懂她想看到的东西,姜半夏不由得一急,
“我衣裳呢!”
“你把我衣裳扔哪儿去了?”
没有衣裳,她总不能就这样裹着个棉被出这个屋吧?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是谁的屋又是谁的床,哼!
一开始帮人脱衣,姜半夏的衣物是被顺手放在了床侧,可昨晚她睡得不大踏实,床上的东西挤来挤去,如今一眼看去,确实没发现此物身影。
确定了这个事实的陆玄默了默。
一说起这茬,姜半夏很快也想起了另外一件
事,只见她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威胁的看向陆玄道:“你看到了是不是?”
“看到什么。”陆玄有几分迷惘的看了过去。
姜半夏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槽,她的嘴角也慢慢噙起了一抹冷笑,“我的束胸,你解的?嗯?”
陆玄话语一噎,他的眼前很快被这话勾的浮出了一抹春色,一念及此,他的身体骤然一僵。
说起来,二人打从相识之后,都先后看过彼此的身子,然,初识那会儿,谁也没庞的心思,哪怕是不经意看到,也没那种惴惴不安和忐忑。
可是,现在今非昔比,一想到陆玄脱过她的衣裳又抱过她还在一张床上相拥着亲密无间的睡了一晚,说不定还把她周身都看了个明白,姜半夏的双颊,却是再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羞愤的剜了人一眼,“说话!”
“有便是有,没有就……”
“是。”陆玄吸了口气,抬眸认真的看着自己身前之人,见其神色瞬间一滞,他双眸微沉,犹豫了一下却也还是再次眼也不眨的承认道:“是我解的。”
姜半夏眼前一黑,她连忙试探道:“所以你什么都看到了?”
陆玄神情听完这话有几分古怪,“没有看见多少……”
姜半夏咬牙切齿道:“你这没有多少是多少。”
陆玄向来不屑说谎,但如今若是把真话说出来,端看姜半夏现在的反应,他都能料到会是什么情况。因而此间他仅犹豫了一下,便对此事保持了缄默起来,转而改口道:“我去给你拿新的衣裳。”
“站住!”话还没说话就想溜,姜半夏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是抽什么风,一见人要走,她瞬间把人给拉了回来。
男女体力差异到底存在,担心陆玄就这样跑掉,姜半夏甚至连忙从他的身上翻了过去,堵在了床边上,“给姑奶奶把话说清楚!”
“什么病需要脱姑娘衣裳,什么病还需要你脱衣裳,你以为是卧冰求鲤吗你,占了姑奶奶便宜便想跑,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我告诉你,今日你要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事没完!”
六轻昨日曾说,只要发汗,情况便能好转,如今见姜半夏中气十足的和自己说这话,哪怕六轻不再过来,陆玄也能确定,她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想通了这点,陆玄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他眼底带着一丝极不易察觉的笑意看了姜半夏一眼,问:“你想如何。”
她想如
何?
姜半夏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证明了是陆玄占了她便宜,看了她身子,她能如何?
两人还什么都不是,身份也不大对等,她能怎么办?
见姜半夏沉默,陆玄难的好奇的开口问道:“想好了吗?”
姜半夏敛了敛目,她眼中情绪几经变动,最后却是都慢慢归为了平静。
少顷之后,她抬头看向了自己眼前之人,此间先是一默,方徐徐开口道:“你
是不是喜欢我。”
“又想否认么。”几乎是陆玄惊讶的看向姜半夏的同时,她随即便十分平静的打断道。
紧接着,她看了眼床头隐约露出的东西,缓缓眨了眨眼,“我的月事带,是你缝的吧。”
毫无准备听到这话,正看着某人的陆玄瞳孔缩了一缩,然而,姜半夏仿佛是嫌自己说的还不够一般,只听她又道:“还有你那般不喜他人近身的一个人,如今却能和我在一张床上睡上一晚。”
说到这,她的嘴角慢慢露出了一抹兴味的笑,随即歪了歪自己脑袋,“至于之前,为了哄我开心,特意在院内作画的人,是你吧?”
“为了救我于敌手,不惜割伤自己大腿刺激意识的那人,也是你吧?”那一次,也是亏的在六轻身旁帮衬着,姜半夏事后才能得以得知,陆玄大腿跟上的伤,究竟是如何而来。
还有那个叫做秋的“红衣姑娘”,骗她是个女子,就只为了看她的反应。
如此种种,姜半夏便是再蠢,也足以确定陆玄待他,是个什么意思。
陆玄从来没想过,自己曾经为姜半夏做过的事,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她如此冷静又事无巨细的说出。
看人眼中惊讶慢慢增多,姜半夏弯了弯自己的唇角,“赵朔——”
她稍稍拉长了自己的语调,似笑非笑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如此对一个姑娘,意味着什么意思?”
陆玄的睫毛颤了颤,他自然知道这些异常是什么。可要他把这些话说出来,却是难以启齿。
于是乎,他此间仅微微抿了抿自己的双唇,却是没有回话。
姜半夏对陆玄如今的反应十分满意。
她慢慢往人身旁凑了凑,“看了女子的身子会如何,你会不知?”
“我昨日那情况,便糟糕到只能两人相拥取暖?”
说到这,姜半夏稍稍停顿了一下,她看着人轻笑了一声,“还是说——”
“你其实是故意的……”
“我二人有了肌肤之亲,你想我嫁给你么?”
自打姜半夏说起这个问题来,她的双眸中便充满了光亮,如今主动凑向自己细数罗列起了他做过的事,这里面,大多确实如其说的那般,可却也有少数,并非他心中所想。
从家逢巨变开始,陆玄面临过的僵局和死局,哪一次不比如今厉害,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哪一次的心,跳的有这一次这般快。
四目相对,入眼是一双狡黠的
黑眸。其嘴角噙笑,笑靥如花。
陆玄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其实不光姜半夏会分析,总的来说,陆玄应该比她更会审时夺度,也更善注意旁枝末节。
先前未能察觉,是因着不敢相信,可自秋提点之后,曾经许多未曾注意过的东西,却也先后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此时见姜半夏戏谑的看着自己,他双眸动了动,却是倏尔冲人一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姜半夏这一次
,是铁了心要问出些东西,自然不会允许陆玄退缩和隐藏。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此间的陆玄,最后却压根便没想过退缩。
这突来的一笑,瞬间打乱了姜半夏眼中的情绪。更甚的是,她还没怎么回神,她的纤腰,却是突然被人一勾。
下一刻,身子猛地往前倾去,姜半夏轻呼了一声“呀”。陆玄随即把人往一侧一斜,两人的姿势,顷刻间便成了一上一下模式。
身体陡然的倾倒,让姜半夏吓得连忙拉住了陆玄身前的衣襟,可陆玄如今的衣裳,经历了昨晚某人的折腾之后,本就松垮的挂在身上,姜半夏此举一出,他腰上的带子几乎同时便散了开去。
“你做什……”
姜半夏惊慌之下的话刚一出口,看着被自己扯开中衣露出的某人紧致的胸膛,她余下的话却是倏地便停在了嘴边。
成功把人吓住,陆玄眼中划过一缕浅笑,衣襟被扯开了,他对此并不在意,反倒是慢慢附身靠近了些许怀中之人,含笑挑眉道:“阿花既然冤枉为兄昨夜举动乃故意为之,为兄势必要做些什么,方才对得起阿花这话不是?”
“你……你……”俊美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这话语话外也说的甚是轻松,可姜半夏却也还是敏锐的发现了陆玄眼中的笑意。
某人在这种问题上口是心非死鸭子嘴硬也不是第一次,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人反将一军,微愣下的姜半夏很快回过神来。
怀中之人瞳孔微散,明显便处于失神状态。陆玄慢慢来到人的脸侧,他本只想搓搓她得意的样子,毕竟这种事哪里该是女子来说的?可是,他这边刚停下打算说上什么的时候,他怀中的姑娘却是瞬间有了变化。
今日这事,若是搁在往常任何时候,姜半夏或许都做不出,可她也不知为何,和陆玄二人仿佛像是无形中较起了劲儿似的。她这边险些被美色迷住,下一刻,为了给自己扳回一局,她一旁的右手却是瞬间捂住了陆玄的双唇,随即看着人言笑晏晏道:“兄长这是想做什么?”
“我的问,怎么不敢回答了?”
“便是承认喜欢我,又如何?”
“又或者,我便是这般不堪,连被你道一句喜欢都是勉强?”
唇上传来一抹柔软,再一看姜半夏如今这神情,陆玄心下微动。
他抓住了姜半夏放在他唇上的右手将其慢慢放了下来,缓缓复述道:“喜欢你?”
“你觉
得你没有?”姜半夏反问。
陆玄没有回答这话,他敛了敛自己眼中杂乱的情绪,最后看不出喜怒的抬眼看向姜半夏问:“不过是一个阉人的喜恶,需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
终于能直面自己的问题,姜半夏心下一喜,可当她把话听到这里,她却也渐渐意识到了一些或许之前被她忽略的东西。
这厮之所以不承认,莫不是……
“阉人怎么了。”姜半夏眨了眨眼,双眸瞬
间恢复了清明,“我再三询问,只是我觉得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你又迟迟不肯给我答复,我问上两次,又有什么不对?”
心意虽然早已察觉,可姜半夏尚且年幼,在陆玄看来,她对男女之事还一无所知,对和一个太监在一起会经历什么,也全无概念。
这才是他迟迟不肯给出回复最直接的原因所在。
或许她对他的喜欢,不过是一时沉迷他的容貌,若真在一起,容颜总会老去,况且他又年长她近十岁,总会先她一步不再年轻。容貌不在时,她可以潇洒放下,但他届时又该如何?
姜半夏的语气很是认真,这让陆玄顿了顿,自嘲的笑了笑,“阉人无根无子,这个喜欢,算不得什么。”
“算不算得,不由你说的算。”姜半夏正了正自己的脸色,慢慢从陆玄的怀中坐了起来,她看着他,“你只需告诉我答案,余下的决定和选择,我自己来做,是对是错,和你没有干系。”
心下苦涩,却又难免升起一缕希望,陆玄努力维持着自己面上的神色,敛目问道:“若是喜欢,你待如何?”
姜半夏歪了歪自己的脑袋,“这得看你想我怎么做。”
陆玄抬起了自己的头,这一刻,他的心竟然有了几分忐忑。
“我想如何,你便如何?”他问。
姜半夏认证的回答道:“未来且不知,眼下姑且是。”
陆玄抿了抿自己的双唇,犹豫了一下,“若无这具皮囊,你可还会如此回答。”
姜半夏被陆玄最后纠结后问出的话逗笑了。
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世上好看的皮囊难不成只有你一人?”
“我若是人人都放在心上,我的心人装不下了,你且帮我装?”
她顿了一下,随即笑道:“赵朔,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的心眼这般小?”
被人调侃,陆玄也不生气,反倒是大大方方的看着姜半夏承认道:“我也未曾说过自己心眼大。”
姜半夏秀眉一挑,“所以?”
陆玄放开了姜半夏,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自己身前衣襟大开,他开始背对着她系起了带子。
等到这边将最后一根带子系上,他方缓缓头也不回的开口道:“你既早已猜到答案,何须再来问我。”
相较于之前打死不承认的话,如今陆玄说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姜半夏面上一喜,“我想亲自听你说出口,不可以?”
陆玄回眸看了床上笑的开怀的某
人,“不可以。”
“喂……”姜半夏闻言面露不满,“你这也太……”
陆玄轻轻动了动自己的双眼,“勿将喜好言于口,这是礼仪规矩。”
狗屁规矩,就是口嫌体正直。
姜半夏心下腹诽,她想再说些旁的,但陆玄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只听他道:“好生在屋内休息,我先去给你拿身衣裳,再让人唤六轻过来
给你看看。”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姜半夏强调道。
“今后再说,也是一样。”陆玄开始朝外方走了去。
话说着说着就走,虽然陆玄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姜半夏对此却有七分的理由怀疑,这人莫不是落荒而逃了?
心再一次快速的跳了起来,陆玄还真便如姜半夏想的那样,一从里屋出来,他脸上的神色便隐约有几分绷不住的趋势。
他此间一连吸了好几口气,方将如今肆虐的各种思绪给压了下去,再开门吩咐人时,却又恢复到了那个杀伐果决的陆千岁模样。
家有两位重要病患,六轻这两日都没怎么休息好,然而,当今日第一次踏入自家千岁屋子时,迎面飘来的氛围却是让他心下小小讶异了一番。
床上的人双颊泛红,床边的人身子僵硬。这两人的反应都煞是别扭,可真要他说个所以然来,他却又一时间无法言明,未免触了自家千岁霉头,六轻只能快速的低头目不斜视的给姜半夏诊治了起来。
须臾之后,他收回了自己搭在床上之人手上的丝帕,对着陆玄回话道:“千岁,二小姐这两日若是可以,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其余该注意的事项,我昨日已经说明,待二小姐恶露除尽,这一次的排毒,便也完成了。”
没有什么大碍,这是陆玄听完之后得出的结论,他眨了眨眼,“下去吧。”
“是,六轻告退。”
不能出门,这也就意味着此间即使换上了衣物,也只能在这屋子里待着。意识到此,姜半夏有些难受了起来。
“那个……”
虽然有些东西没有挑明却胜似挑明,可二人目前也只是互通了心意而已,真正的关系,还什么都没有确定。因而,单独相处起来,多少会有些尴尬。听者姜半夏开口,陆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