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眉头快要皱成“川”字一般,空着那手摆摆手,语气迫切:“行行行,可以了可以了,把它收回去吧,闪得我眼睛都花了。”
纪镜吟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不情不愿地把尾巴收回来。
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深思。
别人连他真身看一眼都不可,他都主动说让她骑了,她居然还是不喜欢。
他的魅力有这么差吗?
他不禁对自己产生出了几分怀疑的情绪。
转念一想,纪镜吟又提起劲来,他觉得,既然看不上他这个人,他还有钱和权啊。
用力握着女子的手,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身上,语气带着些激动:“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子眨了眨眼睛,左瞧瞧右看看,随后摇摇头,茫然的小眼神青露无遗,她说:“不知道。”顿了顿,她先他一步开口:“也没有兴趣知道。”
纪镜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他这回可不会轻易地放手,他带着几分迫切,说:“我是妖界之主,整个妖界都是我的,只要你跟我走,我都给你,我家里还藏有一大堆宝物,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你看上什么我都给你,还有,我可以带上你去玩水、看出、郊游,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你跟我走好不好?”
女子看着他,眼里似乎在分析着他的话语。
纪镜吟打量着她的神情,心里七上八下的,从来没有试过像如今这般紧张。
下一瞬,女子瞟了他一眼,她咬唇瓣,脚伸得飞快,重重地踏在他的脚背上面。
纪镜吟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半点防备,加之她没有留力,脚上传来的痛意让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女子趁着此机把手从他的手里挣脱。
“你这人怎么奇怪,我都说了不要你,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想要干嘛呢?”
纪镜吟往前一步,女子急忙把手藏在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他能碰到。
一脸惊惕。
想着要把降低她的防备,转念一想,他叹了口气,有点泄气地问:“你在这里生活不无聊吗?”
女子看着他,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片刻,她有点迟疑地点点头:“确实有点无聊。”
纪镜吟忽然觉得世界在他的面前打开了一扇窗,温暖的阳光穿透进来,把他内心的黑暗照亮,他说:“那就正好了,我可以给你作伴。”
女子打量了他一眼,眼里还是露出嫌弃的神情,忽然目光微挪,落在一旁坐在地上舔着毛的小狐狸身上,整个人语气欢快了几分,拍了拍手,还在原地蹦了蹦,“你刚才是不是说我要什么,你都给我?”
纪镜吟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狐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又落在那只忘情舔着爪子的狐狸身上,缓慢地点点头:“我刚刚是这样说过没错——”
女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脸上瞬间洋溢着兴奋的笑意,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她的语气轻快还带着一丝小激动:“那太好了,我喜欢这个,牠长得真好看,又白又滑的,手感肯定巨好。”
语音刚落,她便蹲在地上伸手把牠一把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小狐狸缩成小小的一团,白嫩的小手在牠身上轻轻抚着,柔软细腻的触感传来,长长的尾巴垂在臂下,小白狐舒服的眯了眯眼,舌尖不时舔着她的手。
纪镜吟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才比弄了半天,在她的眼里看来,居然都不及这团毛吸引。
他感到自己好像不太开心,脸上的神情也难看了一分。
女子抬头看他的眼神多了分笑意,“谢谢你啊。”
纪镜吟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着,在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把人留下来,或者让他跟着女子回去。
反正得待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扭过头来,目光放在小狐狸的身上。
悄悄地往女子身边移动,伸出手来,袖子微微挽起,手臂上的流畅线条表露无遗,趁着小狐狸不注意,猛然把手从牠的爪子下面划过。
伴随着一声“唉呀”,他的手臂上面骤然多了几道血痕。
小狐狸疑惑地叫了声,看着自己爪子的眼神满是怀疑人生的错愕,女子立马抬头,看着纪镜吟的目光,满满的愣怔。
纪镜吟自个儿把戏给演全:“牠抓到我了,我好疼。”
还适时“唉呀”几声,营造出一种他佷痛的气氛。
女子皱了皱眉头,看着那几道长长的血痕,又看了看纪镜吟一脸委屈的神情,她说:“要不要包扎一下?”
这回纪镜吟倒是很快地点点头,“要。”末了,他还补充道:“我好疼。”
女子转过身来,示意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纪镜吟垂眸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无声地扬起。
跟在女子的身后,走过了十几个弯,终于在一处木屋停下。
原来处的一棵参天大树被砍下,砍下来的木材被女子做成了一间简单的木屋,四周很是安静,空气里泛着泥土的芳香,木屋就被这份独有的静谧包围着。
女子轻轻把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简单的木床以及一套没有任何款式的桌椅。
纪镜吟看在眼里,不由得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的情绪,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有点严肃。
心里有点苦涩的感觉在无声地蔓延开去。
似是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女子半垂眼眸,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飞快地低下头来,目光转移到一旁的瓶瓶罐罐那里。
拉着他坐到椅子上面,让他等会儿。
女子熟练地拿出其中一瓶,把里面一团黑黑的东西倒了出来,覆到他的手臂上面的伤口上面。
纪镜吟看着这团东西,本能地感到抗拒,味道还又臭又浓,但是想到女子还在看他,终是忍着没有把手抽回。
过了会儿,女子收回手,声音欢快:“药涂好了。”
她单手抱着小狐狸,一边抚着牠身上的毛,一边笑意盈盈地看他。
纪镜吟轻轻地“嗯”了一声,伸手想要给自己倒杯水,但是刚把水壶拿起来晃了晃,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
连水都没有。
她自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的?
默默地壶放下,双手扶在膝上,抬起头来,脸色凝重,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女子眉头一抽,问道:“你还有事吗?”
隐藏之意是: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还不走?
纪镜吟假装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避开她的视线,半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屁股和椅子像是连在一起,整个人动也不动,就坐在椅上。
身边卷起了一阵微风,吹动着他们的衣。
女子盯着他的发顶,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伸出手来,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见他依旧没有半分离开的打算,她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啊?”
纪镜吟抬起眸来,一向坦荡荡的眼神多了几分闪烁,他抿了抿,薄唇绷成一道弦,随后轻轻咬了咬唇瓣,像是给自己多加几分底气,他看着她,一脸坦承的神情,语气认真又坦然:“脚抽筋,走不动了。”
第90章 番外一(4)
闻言,女子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他的腿上,眉头深锁,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说道:“让你家人来接你回去不就可以了吗?”
纪镜吟看着她,转眼又收回视线,语气淡淡:“我没有家人。”
女子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神情似乎多了几分同情,但转念一想,她又说:“你刚刚不才说你是什么妖界之主吗?按道理来说,你应该有很多下属之类的人吧,随便发个暗号什么的,肯定就会有人来接你了,多来点人把你抬回去不就得了。”
末了,女子似乎被自己的聪明所折服,嘴边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卷翘的睫毛随着她的动作微颤,满含希冀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等着他的回应。
她觉得自己的办法好极了。
纪镜吟心里多了阵堵堵的感觉。
以前就知道她牙尖嘴利,没想到,现在还是一副老样子。
而且还把这本事用在他的身上。
纪镜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简直就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简陋。
心里暗自下了决心:走是不可能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走的,他纪镜吟就算在这里老死、摔死、饿死都不会走的。
但是当务之急,纪镜吟还是得想办法,让她允许他赖在这里。
抿了抿唇,大脑飞速运转着,他清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对啊,我是一界之主,威严还有威望这些东西都是很重要的,我得给他们一种无所不能,威霸四海的感觉,让他们崇拜我、臣服我以及尊敬我,你懂吗?”
女子感觉他的话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她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点点头:“有点理解。”
纪镜吟暗自松了口气,见她追上自己的思维,他又说:“所以啊,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们,我因为腿抽筋,而且还要他们抬我下去呢?这样做的话,我以后怎么面对我的子民,我的颜面何在?”
女子愣了愣神,微微颌首。
不过半晌,她又很快地反应过来,“所以说,你想在我这里住下来?”
察觉到女子骤然凝重和严肃的神情,还有这认真的语气,纪镜吟连忙应道:“不是住,是暂住,毕竟我动不了,我现在真的是一点儿都抬不脚来,就好像下半身瘫痪似的,整个人挪不了半分,等到了我好了之后,肯定就走了。”
见她不说话,纪镜吟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正好遮去几分得意的情绪,转眼又抬起眼来,他抿着唇,脸上的神情装出几分忧郁的感觉,声音弱了几分,道:“没关系的,如果你不想收留我,你可以把我抬出去,随便扔在某地上面,由我自生自灭,我保证没有人敢找你麻烦,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听到他的这话,女子顿时眉开眼笑,眼睛里洋溢着快乐的情绪,“早说嘛,来来来,我这就把你给抬走。”
纪镜吟眉头一抽,垂着的眼眸震惊地抬起,嘴角不自在地牵着,目光错愕又讶异。
女子在慢悠悠地袖子挽起,露出白白嫩嫩的皮肤,她叉着腰看他,脸上笑眯眯的,眼睛弯弯,却意外地让他感到有点心惊。
这不是真的想要把他扔走吧?
但是很快的,他又放下几分心来,在心里和自己说:不会的,她不会这么残忍,把他一个人孤单地扔在这深山里头的。
没错,肯定不会的。
半个时辰后,当纪镜吟靠坐在某块石头,感受着身下带着几分湿意的泥土,看着面前的女子欢快的身影越来越小,还有那只死白眼狐一块离他远去时,他才真的意识到——
他还真的被扔了。
脸上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还有一副怀疑人生的神情。
心里堵住了一腔的气。
目光微移,把怨恨转移到身边的几根草,似是泄愤一般把它们一把拔起,骨节分明的指上面青筋突起。
均匀地舒呼,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时间慢慢地流逝。
啊,冷静不了!他很生气!!!
怎么可以把他真的扔在这里!
薄唇抿成一道紧绷的弦,眼里生出了几分忧怨的神情。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很大的困扰拦在他的人生路上。
他到底是要继续在这里坐着,还是屁颠屁颠的回去?
很是生气地拔着身旁的草,脑海里急速地运转着,要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可是腿抽筋,而且定位是严重到完全走不到路的情况,如果说他真的回去,不但让她疑惑他刚才是在说假话,而且还会让他在她心里的诚信度大打折扣。
重重地叹了口气。
所以他是只剩下在这里坐着这条路了吗?
好像是。
抬头看天,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夜幕低垂,天边慢慢挂上一幅黑画,上面点缀着几颗星星,淡淡的银霜穿过叶缝洒落地上。
四周的环境矇眬,温度降了几分。
纪镜吟独自坐在这里,以他为中心,方圆一丈范围内的草都被他拔个清光,地上光秃秃一片,承载着他的不满。
深山野岭,本该是野兽出没的好地方,再加上落单的人,这简直是绝佳的猎物。
却意外地,别说是狼、老虎这些猛兽,就连一只鸟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
没办法,龙族,谁敢招惹呢。
一根手指头就能把牠们掐死,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纪镜吟满脸愁容,好看的桃花眼染上几分凝重,他觉得,他不能就这样在这里坐以待毙。
这么安全的环境,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他?
没有人来救他的话,他就真的像是被遗弃了。
虽然事实正是如此,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
没有危险,他就制造危险。
耳梢轻动,垂上眼眸,再次睁开眼睛时,眸底升起阵阵金光闪闪,薄唇微开微合,念出了一连串别人听不懂的术语。
半晌,耳边骤然响起一声狼嚎,又过了几瞬,又有几声虎吼声在深山之内回荡着,各种不同的动物纷纷发出吼声,声音凶猛又威武,突然间,整座山像是一下子沸腾起来,吼叫声此起彼落,很是热闹。
纪镜吟露出满意的笑容。
伸出手来,腕间轻转,掌心慢慢闪出一道金光,伴随着一记响指。
空气里暗流涌动,无数的脚步声争先抢快地往他这边赶来,树叶被纷乱惊扰,慢慢飘了下来。
萧瑟的风拂过,吹起了落叶,卷起了无形的漩涡。
另一边厢。
女子静静地坐在窗边,轻轻托着腮帮子,没有什么波动的脸静静看着窗边,屋内燃起淡淡的烛光,温暖的光晕斜斜地打落在她的侧颜上面,睫毛上面像是泛着细碎的光芒,视线很淡,不知道在看往何方。
小白狐窝在桌上,细长的狐狸眼也在安安静静地看她。
耳梢微动,一些纷乱声传到耳边,女子的眸底多了几分肃穆之色。
收回托腮的手,她缓慢地站了起来,眉头紧皱,脸上的脸色凝重了几分,嘴里呢喃道:“怎么会来了这么多野兽?”
心里被疑惑充斥着。
脑里忽然想起那个人。
眼睛半垂下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似乎在和什么做着斗争,满脸纠结的神情。
片刻,她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眼里的波澜慢慢回复平常。
动作轻柔地门窗关好掩上,对上小狐狸那带着探究的眼神,她温柔地抚了抚牠的头,说:“没事儿的,睡吧。”
一记响指弹出,屋内的烛光骤然一灭,回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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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方圆十丈之外,有上百双眼睛看着他的方向,在黑暗之中,牠们的眼睛亮得惊人,闪闪发光,带来几分诡异又阴森的感觉。
虽说是纪镜吟引来的,而且他现在已经完全地自身的龙气收敛回来,但动物还是极有灵性的,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