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之下——莲花郎面
时间:2019-10-21 08:47:39

  另一人告诉他:“疯了,傻了,嗑-药了,你挑一种。总归不会是瘟鸡。”
  吧台边不断有人取酒水,来来往往,不太方便。
  最后他们决定把卡兰带去安静无人的地方。
  卡兰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周围的气味越来越浑浊沉闷。他们好像通过了很长的走道,进入某间包厢里。
  她被放在某个不平稳的地方。
  冰冷的酒水从她头顶浇下来,迅速透湿全身。
  “醒醒!”有人在推她。
  她身上忽冷忽热的,周围一直在摇晃,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被另一只手握住。
  “不要乱摸。”调笑声,“我还没脱-衣服呢。”
  “放开我……”卡兰嘶哑地说道。
  又是笑声。
  她的身体悬空了。
  她勉强张开眼,看见自己在一个藤萝编织的吊床上。
  吊床被放进鸟笼式包厢里,在一楼泳池的正上空。周围比较空净,下方的泳池边无数人肉贴肉地热舞,音乐荒糜,各种声音汇聚成浪潮似的疯狂热意。
  卡兰抓紧吊床,心生畏惧。
  “让我下来……”
  笑声。
  还有衣物的窸窣声。
  “不要着急。”有人告诉她。
  另一人凑近:“你太紧张了,先喝点东西吧。”
  他们掐着她的下巴,一边笑,一边慢慢给她灌酒。
  卡兰感觉有一团火从喉咙里滚落胃部,烧得头皮发麻,周围越来越黑,声音越来越遥远。她正在迅速失去意识。
  *
  阿诺重新回到吧台边,发现卡兰不见了。
  他正准备向酒保询问,这时候才发现拉斐尔给他打了几个电话。
  周围音乐声太大了,他没听见。
  阿诺不耐烦地打回去:“喂?我有事呢,别吵……”
  “你在哪里?”拉斐尔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在天空花园餐厅了!卡兰呢?”
  “我正在找她……”
  “她不见了!?”拉斐尔砰地一声拍掉了桌上的笔架,“你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多久了?”
  “也就十分钟左右。”其实大约有半小时了。
  “我马上过来,你赶快去找。”
  “我在找!要不是你打电话,说不定我已经找到了!”阿诺生气地说,“你刚才又是为什么打了这么多电话?”
  “是为了提醒你赶紧回来!父亲问我你去哪儿了,我只能说你先前对聚会有点好奇,可能在天空花园餐厅。他现在出门找你来了。”
  阿诺突然惶恐起来。
  他看了一眼前几个电话打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我会尽快把卡兰找到的。你没跟父亲说我把她带来了吧?”
  “我当然没说!”
  拉斐尔迅速拿起车钥匙离开,临走前他又折回去,从抽屉里拿了枪。
  阿诺刚挂断电话,就有一双钢铁般的手把他箍住。
  “少爷。”低沉的男声从他头顶传来。
  阿诺僵硬地转头,看见异国保镖石头般冷硬的脸。
  “请跟我回去,公爵大人在车上等您。”
  阿诺被钳制着拖走。
  外面冷风吹过,他满背都是热汗。
  后座车门拉开,他看见留着银色长发的男人坐在里面,权杖横置在膝上,完全没有给他让座的意思。阿诺只能在最边角的地方挤下来。
  “父亲……”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是你父亲。”
  希欧维尔的视线没有偏斜,权杖尖端的折光和他眼神一样冷峭。
  阿诺压力陡增,说话开始有点不利索:“我就是来看看,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让希欧维尔家声名扫地了……真了不起,民主党为何还没把你招进去?”
  希欧维尔斜睨了他一眼,目光如刀。
  阿诺留学两年,好不容易远离了这种压迫性的权威。现在又骤然回到自己小时候,在父亲面前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父亲……”阿诺想说他把卡兰带来了,现在她不见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样只会让父亲更生气。
  父亲不知道更好。
  等明天,他再去把卡兰找回来,假装这事儿没发生过。卡兰肯定不敢告诉父亲,因为父亲要是知道她被别人碰过,肯定不会再理睬她了。
  “你应该回来读书。”希欧维尔对幼子近两年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
  “父亲!我在国外呆得挺好的!而且我现在知道错了……我一定会改正的,让我留在那里吧……”
  阿诺苦苦哀求。
  车越开越远。
  阿诺看着后视镜里渐小的天空花园餐厅,一面松了口气,又一面诡异地感到提心吊胆。
  车速很快,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远离了灯光通明的地方。
  “父亲……”阿诺开始口干舌燥,手脚也有些冰冷。
  他回想起舞池里种种不堪入目的事情,还有那些暗藏垂涎的目光,以及卡兰完全没有防备斜靠吧台的样子。
  希欧维尔微微闭目,神情遥远:“等回去再说,你的母亲还有一番话要劝你。”
  “不是这个……”阿诺觉得喉咙里梗了什么,难以开口。要是父亲知道他偷偷带奴隶来,肯定会更生气,说不定真的要让他回国读书。
  他还在挣扎权衡。
  “父亲……”
  “你为什么表现得像个坏掉的唱片机?”
  “卡兰还在天空花园餐厅。”
  希欧维尔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幼子,好像他长出了两个头。
  “你说什么?”
  “卡兰……还在那里,我带她一起去的。”
  阿诺很难形容他父亲那一瞬间的神色——比起愤怒,恐惧更甚。
  希欧维尔让司机停下,然后拉开车门。
  “下去。”他凌厉地命令道。
  “我……”阿诺恐慌地想要解释。
  “下去!”
  阿诺连忙跑下来。
  他看见车飞快掉头,转瞬消失在街角。
  深冬寒风瑟瑟。
  他觉得自己会冻死在雪里。
  阿诺连忙打电话给拉斐尔,问他怎么办。
  “等着我来接你。”拉斐尔说。
  拉斐尔很快到了这条街上,把阿诺接起来,然后向天空花园餐厅飞驰。
  他在路上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联系研究所做好准备,卡兰可能需要救治。
  到天空花园餐厅时,聚会已经结束,所有人一齐往门外涌。
  外面的街灯照亮浓妆艳抹的狰狞面孔。
  拉斐尔按着枪往里走。
  正中央的泳池里全是血,还漂浮着几具生死不明的人体。
  “怎么办?”阿诺问拉斐尔,“我觉得父亲生气了……”
  “等回去再说。”拉斐尔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不要留在这里,我们先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顶楼,暗处有璀璨银发一闪而逝。
  就在几分钟前,卡兰被灌得神志不清。
  那几个拥簇着她的男人也喝了很多,气氛渐渐灼热,他们开始动手动脚。
  有人想在吊床上尝试,其他人都围着他们狂笑,拍手要看表演。那个人像得胜者一般摆拍了好多照片,然后摇摇晃晃地爬上吊床。
  他刚刚爬上来,就被人朝半悬空的地方推了一把。
  覆盖在卡兰上方的阴影消失。
  那个男人直接从天空花园餐厅楼顶坠落泳池,一头砸进池底,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旁边唱歌跳舞的人花了十来秒才完全反应过来。
  一声尖叫响起,很快又此起彼伏,随后楼上传来枪响。所有人踩踏着赤-裸的身体冲出餐厅,口中不停喊着“恐-怖-袭-击”,刚才还随心所欲的贵族们像鸡鸭般毫无形象地疯狂逃窜。
  卡兰被人抱起来,迅速带离现场。
  她被塞进车里,一感受到闷热的气味就吐了。
  希欧维尔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然后把她横放在座位上,免得她踩到吐脏的地方。
  “刚才在现场找到的照片。”保镖从车窗里递进来一个手机。
  希欧维尔扫了一眼:“已经发出去了吗?”
  “没有。”
  希欧维尔把手机收下:“处理现场。让戴维斯伯爵立刻来见我。”
  卡兰又干呕了一声。
  希欧维尔把车窗全部打开,然后扶着她的脑袋,不让她晃动。
  她看起来糟透了,一股酒味,全身都是湿的。呼吸微弱,脸通红,手冰凉,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是我。”希欧维尔低声说,“别害怕……我在这里。”
  卡兰还在痛苦挣扎。
  她本来就不喝酒,更别提酒里放了助兴的东西。
  希欧维尔刚才冲进聚会的时候,有一大半人都看见了,所有震惊注视都未能让他清醒。
  他只想立即找到卡兰。
  她在这种聚会上,就像抹了蜜的羔羊,只等被架上火,然后由无数人炙烤分食。
  希欧维尔到顶楼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卡兰,倒是看见了闪光灯不停跃动。
  一群人围在半悬空的鸟笼包厢里,整个笼形物都有点不堪重负,摇摇欲坠。他们调笑狂叫的声音非常刺耳,希欧维尔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掀起藤蔓,在阴暗又狂热的角落。
  他看见卡兰无助地蜷缩在吊床上,受酒和药物控制,面色潮红,仅凭本能毫无威胁性地挣扎。有人觉得时机到了,往吊床上爬,动作急躁匆忙。
  “小荡-妇!”他这样羞辱她。
  场景几乎与两年前那一晚完全重叠。
  ——直到希欧维尔伸手打碎镜像,把那个压在她身上的人推下楼。
第75章
  贵族之间的消息传得很快。
  但戴维斯家的行动速度比消息传播还快。
  希欧维尔回到庄园时,伯爵已经在书房等他了。
  桌上摆着三个信封,印泥如血,里面均有一张巨额支票和一颗子弹。
  “一共三名死者,对吧?”戴维斯伯爵把三个信封推到希欧维尔面前,“已经联系过附近所有信号塔的运营商了,今晚从那里发出去的一切消息,我们都会查明并销毁。”
  包括短信,彩信,网络数据……等等。
  “电话内容还在逐个排查。”伯爵松开手,十指交叉,“还有别的需要注意的吗?”
  希欧维尔看着信封,确认了一遍死者的名字。
  “找个合适的组织,立即向媒体宣布对枪-击事件负责。”
  “这不用你说。”伯爵饶有兴致地笑了,“袭击视频已经做好了,很多人喊着‘恐-怖-袭-击’,然后一窝蜂地往安全通道跑……这还不够真实吗?”
  希欧维尔揉了揉眉心。
  戴维斯家处理这种事情实在轻车熟路。
  从联姻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希欧维尔家最得力的同盟。
  相比起大部分骄矜无能的贵族,戴维斯伯爵完全是一条狡诈凶悍的豺狼。他上过战场,杀过索马里的海盗,也曾捕鲸猎熊。
  他大部分时候都夹着尾巴,谦卑又没有存在感。但当他的盟友捕猎时,他会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处理残骸,一点不剩地吃干净敌人的尸骨。
  希欧维尔家和戴维斯家,就像装在信封里的巨额支票和子弹。
  都能用某种压倒性的力量强迫别人保持沉默。
  戴维斯伯爵见希欧维尔久久不说话,只能摊手道:“好了,爱德蒙,比这坏得多的事情我们也见过,别摆这副脸色。”
  希欧维尔冷淡地挑眉:“当然,你没有一个去参加淫-乱派对的儿子。”
  “我有一个参加淫-乱派对的女儿。”戴维斯平和地说,“你见过我生气吗?不,我完全不生气,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她”是指斯诺莱特。
  “而且,你不高兴主要也不是因为阿诺。”戴维斯伯爵端起了红茶杯,一口气喝干净。他布满厚茧的粗手指跟纤细精巧的瓷器完全不合。
  他笑起来牙根通黄,非常狰狞。
  “你不高兴,是因为你的东西被别人碰了。”
  “二者兼有。”希欧维尔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戴维斯总是很难从那张过分美丽的面孔中看见情感。
  他是天生政客。
  没有情绪又能煽动情绪。
  戴维斯提议道:“如果你实在不满,我可以把阿诺送进军校。”
  “他不到三天就会吵着回来的。”希欧维尔还没想好要拿阿诺怎么办,“等开学前再说吧。”
  “那么……”戴维斯轻轻放下杯子,用谨慎地口气问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希欧维尔注视他良久:“是的。”
  戴维斯稍出了口气,又摊手问:“没有任何嫌隙?”
  “没有。”希欧维尔从座位上起身,手握着权杖,平静道,“没有任何人的继承权会发生变化,也没有任何人会被惩罚,我们仍是最坚固的同盟。”
  戴维斯也起来朝他欠身:“我会把后续工作处理干净,希望能在新年看见你和蒂琳的二十周年纪念照,公爵大人。”
  他温和微笑,像一位普通的慈父。
  “当然。”
  午夜茶会很快结束。
  希欧维尔出门时,用余光看见阿诺从走廊尽头闪过。
  不知道他躲在那里等多久了。
  他也许觉得自己会被单独教训,但是希欧维尔其实没空管他。
  卡兰还在急救站抢救。
  她在车上休克过去,希欧维尔把她转送到急救车上,然后带回庄园。
  她身上没有外伤,最多有一点浅浅的淤青,这些明天就会消失。但希欧维尔放不下心,她看起来真的太糟糕了,那双眼睛里看不见神智,空洞到可怕。
  在最黑暗最黑暗的时候,她眼里仍是有火焰的。
  可现在没有。
  希欧维尔走出城堡的时候,管家忽然走过来,跟他悄声说道:“公爵大人,有记者在门口……”
  “为什么会有记者?戴维斯伯爵没有处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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