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心中更平衡了些,道:“你这老东西,现在有所偏向了,有恃无恐了啊。”要是以前他敢说这个话,还不得被他打劈了去?!这不是明显的向着弘昼了吗?!
“奴才也是仗着万岁爷偏向,和疼宠才敢说这个话,”苏培盛道:“可是人,不都是有所偏向的吗!?”所以万岁爷便是偏向五爷了,又怎的。
“扶苏偏向了他,你也偏向他,难道是人心不可违?!”雍正说着还笑了一下。心里却颇有些释怀了。
苏培盛是关心他的,怕他会觉得对宝亲王有所亏欠。
怀着亏欠感,又怎么能不内疚和痛苦呢?!苏培盛知道他是重情的人,所以哪怕弃了立场,也不再沉默避嫌,说出这一点,就是想要稀释这一种亏欠。
雍正这下子,是真正的释怀了。
扶苏和李斯经过城镇,看着大清的山河,城镇等,一路到了沿海,还坐了船,看过了很多先进的工艺,所以二人都默默有了学习之心。
当得知海外还有更先进的工艺的时候,二人什么心思都没了,只一心想要学习更多,然后回到秦去。
雍正的恩准折子与扶苏和李斯一并到的,弘历心中经历两重天雷,心中的想法可想而知。
他看着折子,突然笑了一下,似乎是笑事情,也在笑自己。嘲讽的笑。以退为进,真的退了,彻底的退了。出海易,回来难。
那个时候,远离的人,还能比得过会撒娇,会邀宠的儿子更得青眼吗?!
弘历心里寒的不行,将折子放下了。
是了,在大清做皇子,做儿子,不能不满,一不满,就显得有点不知抬举了。
罢了!
弘历出了帐篷,看着扶苏与李斯二人,心中砰砰的跳,仿佛触及到一个大秘密的心惊肉跳,更仿佛隔着时空,见到神的感慨。原来这世上,真的……
弘昼呢,早过去迎接了。看上去与他们二人很熟稔。熟的不得了。
弘历恍然间,似乎全明白了。总是突然消失的弘昼。
再加上现在凭空冒出来的人。
扶苏贵气逼人,李斯雅儒睿智,君臣二人光站在那里,都已经证明了他们毫没有更改的名字的真实性。
是的,就是他以为的那个扶苏和李斯,史上的那个扶苏和李斯。不是只是名像而已。
弘历慢慢的踱步上前,弘昼转首看他,道:“四哥,我介绍人与你认识。”
爱新觉罗的子孙都是一样的,哪怕吵的心隔了一千层,转过首,依旧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这种天赋,都是与生俱来的吧?!与他其实也一样呢。起点是一样的。
弘历笑道:“还用人介绍吗?!扶苏长公子,李斯相。”
弘昼怔了一下,笑着,并没有回避,道:“是的,也是,他们在这,哪能瞒得过四哥的眼睛啊。”
扶苏看着弘历,都恍了一下眼睛。比起弘昼,弘历更具有皇家的风范,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乍然看去,也是满身贵气,而且带着书香儒雅,十分不同的。
只看外表与气质,弘历的确过人一筹。
只是观他行事,扶苏实在喜欢不起来,因此,便道:“宝亲王。”
李斯也草草的行了个礼,没出声。心中却想,这个人与弘昼还真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还以为又是一个混世魔王呢。
扶苏是很少有表现喜恶的时候,更多的时候,面对的是臣子的缺点,他必须得要包容,并客观中正的去看待优点缺点,加以任用。
但是弘历与他并没有这种君臣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所以,扶苏也难得的有了一点护短之心,一点私人情感。
弘历看出来了,这是气场不合啊,便道:“五弟招待便是,我就不碍眼了,我还得准备出海之事。”
说罢转身便走,他也想虚与委蛇应酬一场,问点东西,探点根底,可是,现在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在皇阿玛那里不得心,在这里用劲,反而错了方向,还费力不讨好,没意思。
“四哥!”弘昼心中难受,忍不住喊道:“你真的要出海吗?现在海上并不太平,若是要去,不如等贼剿了以后再说,万一遇到贼人,怎么是好?!况且,这沿海的事务,没有四哥在,我……”
“有这两位帮你,你自得心应手,”弘历头也没回,只是摆了摆手上的折扇,走人了。
弘昼眼中酸酸的,他挡不住四哥的远离。他理解弘历,也许他不想面对的是有朝一日,自己跃然而上,而他屈居自己之下吧。他受不了的其实是这个。
弘历心中的疑惑已经慢慢解开了,虽不知全貌,然而扶苏与李斯竟然关系这么好,就说明,秦史已变了,那么清史呢……是否到了自己这里,其实也改了?!
原来如此!
弘历不想追究了,只想去海外拓宽一下眼界,否则陷在这局中,他永远不服,加生怨气。现在的他都不像他了。这一点,弘历接受不了自己变成现在的模样。他原本是自信,风度,有大度大气的宝亲王的。
也许答案不是在此死磕,而是出去找寻一下迷失的自己。
不想只怨尤了,至少要感激皇阿玛没有拦着他,不让他出去吧。
扶苏过来对弘昼道:“看你对胡亥挺有章法的,不料对自己的亲兄弟,却如此的无能。”
“是无能,”弘昼道。
扶苏看着他,可能是因为在乎吧,所以才显得如此的无能。
“先做好自己的事吧,人的事,非此能为。”扶苏道:“人的意志,不是由我们个人可控,也得看对方。他要远离你,你不如尊重他。做好事情,才是我们可控的事情。”
弘昼点了点头,道:“走,我带你们先去下榻。”
李斯可没有对弘昼与弘历间的关系发表意见的意思,只是看此,道:“这里近海,可真荒凉,都是小渔村。”
“沿途来,历经很多城镇,有些造的很是壮观,庞大,”扶苏笑道:“这里却荒凉。”
“以后只会更壮观,庞大……”弘昼带他们入了帐篷,道:“委屈扶苏与我一道住了。李相住那个帐篷。”
李斯谢过,先命人将行李放过去了,又匆匆的过来。
从无到有,他都得学习着呢。
待看到这里要做的规划图,包涵了所有以后,李斯也郑重了不少,道:“事情很多。”
“不错。”弘昼道:“李相该从这里的文字熟悉一下开始。”
扶苏笑了一下。弘昼有不太好的预感,道:“不会是,早就学会了吧?!”
“在路上无聊,熟悉了一遍,如今除了少见的生僻字外,常见的字通读写都没问题。”李斯道。
弘昼讷讷道:“这么快的吗?!那如果学习外文,是不是也一样快!?”
到时候学的比他还快,就丢人了。
不能给大清和皇阿玛丢人啊。
扶苏道:“李相通读百家,他本就是读书的天才。”
李斯见扶苏夸自己,忙谦虚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臣这还长着呢。到了这才知还有更大的世界。以往倒是浅薄了。”
弘昼嘴角一抽,道:“李相真是谦虚。”
扶苏忍着笑,道:“这一带要弄起来,必是要先修一条道。否则进出不便。这里基建,将进出更多的车马,运输,人员的来往等诸事,路是必要的。”
弘昼道:“那就命修起来,正好开了春,路面都化了冻,此时动工,十分合适。”
有扶苏和李斯在,弘昼也能省心省力不少,因此轻松了一大截。
三人有商有量,与臣工们开会,考察现场,事情就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了。
而弘历准备了船只,带了官兵,已准备出海。
弘昼来送他,兄弟二人,竟是无言以对。
船离开去了,像只风筝渐离去的失控感。弘昼忍不住喊,道:“四哥,我等你回来……”
弘历听到了,站在甲板上,风猎猎的响,但愿有一天回来的时候,才是真的天空海阔,不再怨恨。出去走走,让心更宽,让眼界更大,才好。
道穷,则通则变。盖如是也!
雍正已经收到了弘历离开的消息,他沉默了许久,也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雍正忙起来,始皇也忙。两人各忙各的。
而林觅这呢,李延寿忙完春耕,下了春雨。里正看这现状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天气算是正常的,没有失控。
要不然,这人生乱就罢了,这天再捣乱,他们才是不用活了!
里正松了一口气,林觅与赵佶也松了一口气。天气给力就行。
“只要稳下去,能等到秋里收到粮,”赵佶道:“老人家可以放半个心了。”
“嗯,只希望人别捣乱就行。”林觅略松了一口气的笑道。
果儿进了屋,道:“奶,山上的花开了,爹说挖些下来,养在后院,再移植两颗放奶屋里。”
林觅心一暖,道:“难为你爹用心,他现在这么忙,还有这份细心,极难得了。”
“爹天天到后山放羊呢,看到就顺手挖了,”果儿笑道:“待到了夏花开的更艳些,我给奶摘些插瓶。”果儿道:“姐姐不在,我就给奶做贴心小棉袄。”
“好孩子。懂事了。”林觅道:“只是不许进山太深,怕有野狼呢,要上山,跟你爹走才行。现在山上,不光有兽,万一有坏人摸过来,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办?!”
果儿应了。
她知道山上还是有流民时常会窜过来,她当然不敢大意。不过村里有巡逻队,到底不必太过小心,只不必上山入深,不会有啥事。
后山的花花草草的,也够摘的了,羊虽多,但是规划着吃草的话,其实也够吃,草长的速度可快了。
“这孩子,仿佛过个年就长大了,”赵佶略有些不可思议,道:“旧年时,她还无忧无虑的,现在却知道心疼老人家了。”
果儿还在呢,因此林觅听了只点头,并未回应。
林觅问果儿,道:“叫你爹也歇歇,你爹在做什么呢?!”
“娘快生了,爹忙着放羊,做准备的,就怕有意外,爹可紧张。”果儿道:“上午刚去隔壁村与稳婆说了说,刚刚说要去寻个大夫呢,若是有万一,好歹叫人家知晓,备着,到时候有人去寻,他能早点来。”
林觅听了,便出了屋过来看王氏。
赵佶跟在她身后,飘了出来。
“娘,”王氏起身都有点艰难了。她的肚子已经大到不行了,现在的她,真不是作,不像初期那种作,而是真的走路难,坐也难,躺也难,所以显得有点疲态和累,这样子,哪里还能作的起来,真累的时候,反倒不作了。
“我看看你肚子,”林觅过来摸了一把,道:“补的太过了,生怕是艰难。”
也难怪老二这么紧张了。他是紧张过了头,初期的时候真不该叫王氏吃这么多,这么好。现在肚子太大,反而愁了。
林觅看着都有点心惊,可王氏说什么呢,她还笑呢,十分乐观,道:“不吃多点,我儿子怎么长的结实?”
你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再说了,真生不好,生了儿子,没了娘又能怎么?!
林觅与她是说不通。她是护士嘛,前世虽不在妇产科工作,但是,妇产科也见到很多这样的愚妇。
为了生儿子,为了孩子,自己都不顾的。
仿佛只要生了儿子,自己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似的。
真不知道是傻还是蠢,老二还是好的。那些妇产科的愚妇,最终感动的只是她们自己。大多数不幸运的,其实她人死了,孩子也只是根草,丈夫与婆家也不多当回事的。
都说孩子精贵,其实没了娘的孩子,孩子的其它亲人,未必当他是精贵,只当是负担。
精贵也只是精贵在娘在的时候,不用其它亲人照顾的时候,那些人既不出力也不出钱,才能这样说一声儿,是儿子的,明明其它亲人也没付出什么,一个个的却跟大功臣似的。
可是,真娘不在了,看他们躲多远去。
人活着才可靠,人死了,便是丈夫,也未必靠得住的。
当然了,老二不至于此,只是王氏这心态,真是讲不通道理。
林觅也懒得与她辩,道:“找个大夫,再早点准备稳婆,母子平安才好。”
王氏笑道:“是,多谢娘,延寿去找了呢。不过现在还早,算算日子还有一个月才生呢……”
“这胎大,说不定会早产,”林觅道:“你在屋里,若是有不妥,记得叫人。别生忍着,别只以为没到时间就不当回事。胎大的早产的多着呢。”
王氏应了。
林觅这才回屋。赵佶在她身边道:“这肚子,真的有点难产的迹象。”
林觅也愁闷呢,回了屋,才嘀咕道:“她蠢呗。哎,也怪我,之前没说过她,叫她别瞎吃这么多就好了……”
“真说了,还要怨老人家以为不给她吃。她这样子的,话多。”赵佶在这儿久了,也知道各个人的性子了。
不过他也知道林觅确实是真担心,也没说太多的风凉话。
林觅果然不放心,眯眼进了空间到竹楼找妇人生产的药物去了。翻了半天还真找到了一种。
“活血化淤凝气散。”林觅道。
赵佶凑过来看了一眼,道:“这是生产后用的,只要生了下来,哪怕是大出血,也能凝气不散,又能排尽恶露与血。倒是好物。”
“前提是得顺利生下来啊,”林觅郁闷道:“若是生不下来,气要散,这药就不能用了。”
她将药放到一边备用,又去找,找了半天,没有针对生产中的药,只找到一瓶凝气丹的药。
赵佶看了一下备注说明,道:“这个倒是可以用,可以保凝气不散。有这两种,人必无恙。”
“她这一胎生下来,怕是会伤筋动骨,还是得准备一下后续的保养和补身,”林觅将这两种药给收起来了。又出了竹楼,拔了几颗人参,洗净了,然后晾干。
赵佶感慨道:“老人家对儿媳妇真好。”
“都是一家人,总不能见她死了,或是病歪歪的。”林觅道:“她轻狂的时候是讨人厌的很,但一家人,哪能就不管不顾?”
若是真的二房散了,翠儿果儿怎么办,小的怎么办,延寿又怎么办?!夫妻感情这么好,林觅既有能力保,好歹一定要保一保。
“这蠢货,早期吃这么多干什么?!”林觅担忧的难得的抱怨了一声。
赵佶跑去看人参,种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拔呢,因此看的极认真,道:“倒难得见长的这么好的。怕是大补。产妇初期不宜喝,反而虚不受补,得先稳住了,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