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一点都不专业,太丢脸了,鹿弥很生自己的气,晚饭都没吃,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背台词。
白果第二次来劝她吃饭无果,出门就看见闻到一股奶油的香甜,抬头一看,面容俊逸的男人端着甜点走过来了。费柏林脱了戏服,换上日常的衬衫,散了两粒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他肩宽腰窄,长腿修长挺拔,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成年男性的荷尔蒙,他一靠近,白果不由自主涨红了脸。
“费费费……费前辈。”
费柏林的注意力全在她端着的食物上,皱眉:“她今天没吃饭?”
白果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鹿弥弥说没胃口。”
“鹿弥弥。”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费柏林突然勾了下唇,如寒冰消融,令人心神荡漾。
我的妈呀。白果在心里喊,他在要我的命。
“我进去看看她。”费柏林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哦!”白果连忙给他让路。
费柏林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鹿弥闷闷的声音:“我不吃了。”
“是我。”他说。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然后,门开了一条缝,小同学探出半个脑袋,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低声喊:“柏林哥哥。”
打完招呼就心虚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给你带了点心。”费柏林故意把甜点送到她鼻子底下,“要不要请我进去?”
鹿弥本来想拒绝的,然而目光落到那块精致可口的甜点上,就彻底移不开了。拍了一下午戏,她耗费了很多体力,再加上没吃晚饭,一闻到甜味,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内心无比痛苦地纠结了十秒左右,她最终还是打开门,放人进来。
白果目送费柏林进房间,半晌回过神来,一拍脑袋说:“哎呀不行!”
欧卓正好来找鹿弥,见她站在门口,立即问:“什么不行?”
白果有些担忧地说:“欧姐,费前辈来找鹿弥弥了,他俩都在房间里。”
欧卓闻言,冷哼一声,心想我就知道,这家伙又来套路小迷鹿了。
“怎么办?现在有点晚了。”白果见欧卓情绪不太好,更加担心了,“要是被人看到,女演员的名声多少会受影响。”
欧卓冷静下来,说:“费柏林应该知道分寸。”她看了眼时间,跟白果说,“你守在这儿,要是十点还没出来,我就亲自进去赶人。”
“好的!”白果拍拍胸脯应下,看了眼欧卓的脸色,忍不住问,“欧姐,费前辈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们鹿弥弥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果笑起来:“我从你跟韬哥的反应看出来的,而且,我今天看费前辈和弥弥拍戏,他们特别像一对呀!”
欧卓没吭声。
果然,费柏林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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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柏林进了房间,发现里面还挺乱的,地上摊着个行李箱,似乎刚刚被人暴力搜寻过什么东西。床上的被子卷成一团,上面扔着用各种颜色的记号笔涂涂画画过的剧本。鹿弥有点不好意思,上前一步把箱子踢开,请他坐下。
“有、有点乱。”她心虚地说。
费柏林假装没看见,把甜点放在桌上,冲她招招手:“过来吃东西。”
鹿弥背着手,小碎步跑过去,故作矜持地问:“柏林哥哥,你为什么会有蛋糕啊?”
费柏林递给她一个勺子,语气随意:“晚餐吃得少,现在有点饿了,就让他们做了夜宵。”
“哦。”鹿弥坐下来。
“快尝尝。”费柏林把小碟子推到她面前,鹿弥没有推迟,挖了一勺子进嘴巴,表情立即就变了。
“好吃吗?”他问。
鹿弥点头:“好吃。”
饥饿的时候吃甜食,味道格外迷人。费柏林见她吃得开心,又把碟子往她那边推了一点。鹿弥挖了一大口,吃得津津有味,然后就发现费柏林吃的很少,每次只用勺子边缘扒拉那么一点点,似乎是特意把大部分让给了她。
鹿弥停下动作,突然说:“柏林哥哥,你经常请我吃饭。”
费柏林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也请过我吃饭。”
鹿弥一时没说话。
她在仔细想,什么时候请他吃过饭,想来想去,只有七年前,他们还在学校的时候,她可怜他跟费柏杨吵架摔了便当,就把自己的午饭送给了他。
“你还记得啊?”鹿弥小声地说,“我都快忘记了。”
“我说过,我的记性很好,你为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里。”费柏林见她表情愣怔,摇摇头,“我也知道你记性很差。”
“我怎么记性很差了?”鹿弥不服,“我记得你那天跟费总在小树林里吵架,你还发了脾气,我去给你送便当的时候,你的眼神好可怕。”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轻轻地说:“抱歉,我没有把你跟费总的事跟别人说过的,柏林哥哥,你……现在跟费总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一般般。”费柏林语气淡淡,顿了一下,他又说,“谢谢你那天的便当,不然我下午就饿肚子了。”
鹿弥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不客气呀。”
“你把饭给我吃了,你呢?那天是不是饿得很惨?”
鹿弥摇摇头:“我不记得了耶。”
她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意,仿佛这只是一无足轻重的小事。一点奶油沾在她嘴角,有种莫名的娇憨。
“所以说,你记性很差。”费柏林扯过一张餐巾纸,替她擦了下嘴,“你也不记得当年被同学欺负的事。”
鹿弥:“我没有被欺负啊……”
费柏林:“你以为被派到初三的教室、宿舍去检查,每次被安排去跟学校里最难管的学生谈话,是因为你的能力很突出,所以被上级器重吗?”
鹿弥愣了一下。
费柏林唇边的笑意渐冷,因为从他的角度看,那几年,她在学校里过得并不好。
自打进校,鹿弥就以单纯可爱的形象获得了众多男生的喜爱,这就不可避免地得罪了很多女生。他那时候在学校里独来独往,经常翘课去泡吧,听到太多关于她的种种非议。
有人骂她蠢,绿茶,小白莲,学生会的干部则在背后说,既然她这么积极踊跃,那就把最难最棘手的活儿都丢给她好了。
于是,每当他打架、逃课被抓,犯下一大堆让人头疼的错误,她就会被派来跟他谈话。在她之前,还有好几个试图拯救他的学生会干部,全被他撵走了。他听她唠叨一耳朵,只是可怜她,结果,这小同学特别执拗,明知道他根本不听那些大道理,还是尽职尽责地说了一大堆,教他要学好,要向上。
午后的阳光特别醉人,又暖,让人昏昏欲睡。她的声音像是某种催眠术,他趴着就睡着了。过了几分钟,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他睁开眼睛,看见小同学拧开水杯,咕咚咕咚地喝水。
无意间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她有点脸红,乖乖拧好盖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就是,下星期会有其他学校的领导来我们学校考察,他们会观看课间操,去教室里听课,嗯,学长,你下星期千万不能迟到了呀,不能翘课,要记得穿校服,不然会影响学校整体形象的。还有,学长,你这学期被扣了好多分了,再扣下去,期末成绩就不能看啦……”
费柏林见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声音模糊而遥远。他想,她为什么会来救他呢?
那时候,母亲撞破父亲和小嫩模的烂事,带他回娘家,却被外公勒令滚回费家,外公指着他对母亲说:“你活着还有一个意义,那就是把你儿子抚养成人,让他顺利继承费家的产业,到那时候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有什么委屈都给我憋着。”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母亲哭着抚摸他的脸,恳求:“柏林,你一定要超过费柏杨,妈妈这辈子就靠你了。”
他摇头:“我不想……”
“不行!”母亲大喊,“现在去给我看书!你知不知道费柏杨上次考试又拿了第一!”
他默默地去了学校,青春期的男生都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中二气息,听说家里有钱但性格孤僻,非要来挑战一下,搞各种恶作剧。他有时候上当了,又不想告诉费柏杨和家里,就跟他们蛮干,一旦伤了人,他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学校的大字报上。
费家每次给医药费都给得很痛快,费柏杨替他报仇的时候下手也很狠,或许就是仗着这些东西,他变得冥顽不灵。老师有时候想找他谈谈,话都不敢说得太重,渐渐的,就随他去了。
只有学生会那个“一帮一”的幼稚活动,每周都在进行。
她来了最多次。
费柏林听着这颗身高还不到他胸口的小豆芽菜发表讲话,有时候特别想笑。他想告诉她,你知不知道我们班主任去过我家家访,从此在我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你知不知道学生会的干部都不敢来找我,怕惹麻烦上身?你知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说你的?他们说:“让鹿弥去应付费柏林吧,反正那些男生都想泡她,咱们派她去,是给费家少爷送礼啊。”
但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说得很认真,她振振有词。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帮他。
那天,费柏杨来找他说话,他大发雷霆,把午饭摔了,一个人在树林里坐了很久。耳边窸窸窣窣,有轻微的脚步声接近,小同学把精致的便当盒放在他手边的石头上,说:“我妈妈说,男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一定不能饿肚子,不然长不高,所以我哥哥每餐都吃很多的。学长,我的饭还没有吃过,你吃我的吧。”
说完,她蹲下去帮他收拾地上的盒子,一边嘀咕:“乱扔东西不好的。”顿了一下,又小声地说,“浪费粮食也不好。”
可能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费柏林坐着一动不动,看她把脏了的饭菜倒进垃圾桶,突然开口:“鹿弥。”
她回过头来。
他看着她,但是没有再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渐渐有点局促,忙说:“我……我走啦。”
她挥挥手,真的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他在抽屉里发现了洗干净的便当盒。没有人知道,整整一下午,他的手指来回抚摸那个冰冷的塑料盒,脑海里一直是她的样子。
……
…………
听到费柏林的问话,鹿弥眼神游移,下意识低下了头。
果然如此。他心说。
她那时候年纪还小,没有现在这样敏感聪慧,但也不是彻底的笨蛋,她肯定多少察觉到了一点,只是,她选择忘记那些不好的东西,只记住了生活更好的一面。
“我那时候没遇到什么事。”鹿弥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这些不算什么啦。”
“那今天为什么不开心?”费柏林挖了一勺蛋糕,轻轻递到她嘴边,“无论拍戏还是其他事,无论重来多少遍,我都不会笑你,弥弥,我会一直陪你的。”
鹿弥下意识张嘴咬了,然后就发现,那是他吃过的勺子。
啊。心跳又偷偷加快了。
欧卓:看好时间,到十点了没有?进去抓人!
第45章 撞45下
酒店房间里,灯光有些暧昧。
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变麻木了!甜蜜的奶油、松软的蛋糕和一粒酸甜多汁蓝莓含在她嘴里,她这会儿咀嚼也不是,吞咽也不是,鼓着脸颊坐在那里,十分窘迫。
那个勺子,他吃过的……
有口水吧?
也、也不是嫌弃他脏啦,就是想到他的口水沾在她的嘴巴上,感觉就变得好奇怪哦。鹿弥憋红了脸,迅速看一眼对面的费柏林,又赶忙把目光移开,感觉他的样子会烫人似的。
“吃好了没?”费柏林翻开随身带来的剧本,翻开,煞有介事地说,“我们来对对台词,帮你找找感觉。”
“哦。”鹿弥连忙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去床上找了剧本过来。
“坐到我身边来。”费柏林拍拍手边的凳子。
鹿弥乖乖坐过去,捧着剧本,表现得十分好学。费柏林揉揉她的脑袋,又说:“再靠近一点。”说着,帮她把凳子往面前挪了挪,这样一来,两个人拿着剧本的手都碰一起了,一说话一低头,脑门也能碰到彼此,费柏林满意了。
但是鹿弥的注意力不太集中,他们坐在桌边,甜点还没吃完,小碟子就放在桌上,属于蛋糕的香甜味道一阵阵往鼻尖钻。
她偷偷瞟了两眼,就听费柏林说:“剩下的,要练好了台词才能吃。”
鹿弥脸一红,赶忙把心思收回来。
咚咚咚。
晚上十点,门口准时响起了敲门声。鹿弥听得入神,随口说:“进来。”
门被粗暴推开,欧卓和白果一前一后闯进房间,站在玄关处虎视眈眈。欧卓锐利的目光往房间里一扫,只见桌子边坐着两个人,脑袋都凑到一起去了,说不出的亲昵。
仔细听,费柏林说的似乎是正经话:“……不仅仅是恐惧,她这时候心死了,知道无力抗拒这个男人,除了绝望,还有不得已和无所谓的妥协,渐渐不再反抗,这为后面她的转变埋下了伏笔。你表演这一段的时候,要注意配合肢体语言、演出那种无力的感觉,说台词的时候多用气声,效果会更好。”
说完,他抬头看到经纪人和助理欲言又止的表情,假模假样地看了眼时间,正色道:“挺晚了,今天就到这里。”
鹿弥连连道谢,起身送他出去。
经过门口的时候,费柏林余光瞥见欧卓冰冷的眼神,挑了挑眉,故意回头,柔声对鹿弥说:“明天见。”
“明天见。”鹿弥笑眯眯地跟他挥手。
费柏林眼里含笑,对上欧卓的眼神,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