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没事的。”鹿弥摸摸胸口,“冬□□服厚,他就是踹我有点疼,其实我没受伤的。”
“头晕不晕?”费柏林问。
“有一点晕,我闻到迷药了。”鹿弥吸了吸鼻子,尽可能撒娇和享受众人的照顾,好像刚刚把一个虎背熊腰的成年男人砸得肩膀淤青的人不是她,她眨巴着眼睛,噘着嘴问,“柏林哥哥,你怎么没事啊?”
费柏林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柔声说:“那你睡一会儿好不好?”
“我不要。”鹿弥说,“好久没见你了,我要趁现在多看看你。”
费柏林倾身上前,吻了吻她的唇,低声说:“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听着两个人说话,知道娇娇弱弱的女儿经历了这么可怕的危险,宋碧华哭得更厉害了,唐一帆站在床前,双手紧握成拳,眼里几欲喷出火来。
听到费柏林的助理解释人在保安处,他扭头就出去了。
紧接着,费柏林的家人赶了过来。
这是鹿弥第一次正面和费柏林的母亲林懿相见。
女人打扮精致,保养得当,只是眉眼间看起来比宋碧华还要忧郁一些。她和费柏杨同时进门,进来以后,她就一把推开了费柏杨,旁若无人地怒斥对方:“这就是你说的会好好保护柏林?!”
鹿弥被她吓得抽了一口冷气。
“妈。”费柏林皱眉,声音极其冷静,“这不关费柏杨的事,再说了,我没什么大碍。”
他坐在床边,一直握着鹿弥的手,即使宋碧华过来说话,他也不愿意让开。
“这就是他失职!”林懿指着费柏杨大声呵斥,“你订的酒店,安保系统如此多疏漏,连混进来了匪徒都没发现,我看你就是想害死你弟弟,你以为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费家财产了吗?”
费柏杨对这样的指责习以为常,垂头站着:“对不起。”他愧疚地看向费柏林,“柏林……”
“行了,弥弥需要休息,你们能不能出去说话。”费柏林冷冷道,“费柏杨,你去找文韬,看看他审出了什么没有。”
费柏杨定了定神,点头:“好。”
没等他走出这个房门,走廊外传来一阵吵闹,是文韬气喘吁吁的声音:“够了够了……别打别打,哎哟!”
“你别拉我!本少爷不把脸踹成猪头……我就不姓唐!”
宋碧华听到唐一帆在外面发脾气,赶紧出去看了,把人拉到一边安抚。鹿弥晃了晃费柏林的手,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唐一帆为她打架,她还挺开心,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只跟他使了个眼色。
费柏林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小同学这辈子得到的关爱太少,现在只要有人对她好,她就开心得不得了。费柏林握紧她的手,不由得懊悔过去数年间没有加倍努力,如果他早一天走到这个位置,就可以早一天回来找她,给她更多的爱。
文韬小跑回来,刚好和费柏杨在门口撞见,脸色微微一变,只听费柏林的声音传来:“是我的私生?”
费柏杨也看着他。
文韬小心绕过费柏杨,走进房间,分别向林懿和费柏林点头:“夫人、少爷。”
费柏林感觉他态度很奇怪,不禁眉头紧拧,声音沉下来:“怎么回事?”
文韬顿了顿,说:“他是被人雇佣的,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后来唐少爷打了他,他交代说……说……我们的行程是大少爷泄露的。”
所有人一怔。
“费柏杨!”林懿大步走过去,高高扬起巴掌,却被高她一个头的男人握住了手腕。林懿大怒:“你还敢还手了?费柏杨,你现在还不承认,你就是想把柏林害死!”
“不是我,母亲。”费柏杨沉声。
“费柏杨。”费柏林回想到那个麻布袋套在自己头上的感觉,闭了下眼睛,然后问,“弥弥的房间是你订的?”
“是。”费柏杨放开林懿的手,转身面对费柏林,“但不是我雇的人。”
“只有你知道柏林小时候被绑架!”林懿尖叫,“你害他一次不成功,就想害他第二次,你想让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小时候的阴影,让我们家只能倚仗你,这样你的阴谋就得逞了,对不对?!”
虽然和费柏林相伴多年,但文韬和两个助理都不知道他小时候被绑架的事,三个人都有点惊骇。尤其是文韬,他只知道这个少爷脾气有点古怪,当年他被林懿带出国,不到一年就孤身离开了林懿,文韬被派去找人,从没过问他以前的事。他只知道费柏林有点怕黑,但他不知道……原来他小时候还有那样的经历。
怪不得他年纪那么小,却那么有主意,而且从来不会被外界影响……曾经直面生死的人,总是比别人有更清晰的人生目标。
费柏林一直沉默地听着林懿的指责,但这时,他忍不了了。冰冷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他抬起头,和费柏林的视线隔空对上,一字一顿地说:“我伤害过柏林一次,绝对不会再害他第二次,否则,我没有资格做他的哥哥。”
说着,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啊。
亲生母亲杨凝为了费家公子的那笔巨额分手费生下了他,听护士说,还没出月子,杨凝就丢下他走了。后来,父亲和林懿大婚,从嫁到费家的那一天,林懿就从来掩饰过对费柏杨的厌恶。他自然是不甘的,心里是有恨的,但这种情绪……不应该殃及费柏林。
柏林比他小了三岁多,他什么都不知道,经常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林懿制止过多次,费柏林还是会偷偷地跑去找他玩。渐渐长大的费柏杨看费柏林越来越不顺眼,但弟弟那么小,即便察觉到他有时候态度不好,也不会跟他计较。直到那天,费柏杨生气,让司机先回去了,丢下年幼的费柏林一个人在学校。没有任何人预料到小男孩会独自回家,也没有任何人能预料到他会被绑架。
费柏林失踪了整整两天。
那两天里,林懿把一切最恶毒的诅咒都撒给了他,那时候,费柏杨意识到自己害了费柏林,他只是沉默,沉默面对一切指责。后来费柏林被警方找回,性格大变,他很愧疚,想跟对方亲近,但费柏林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像根小尾巴一样成天跟在他后头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兄弟两个渐行渐远。费柏杨毕竟是兄长,他发现了费柏林自从被绑架以后就很怕黑,要开着灯才能睡觉,看着他被噩梦困扰,心里也很难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赎罪,无论林懿或费柏杨对他态度如何,他从来不抱怨,他只希望费柏林有朝一日能原谅他,所以,他绝对不会再次伤害费柏林。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林懿不为所动,“你那个亲妈回来了,她打的什么鬼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母子两个,就是来我们家图财害命的!”
“别吵了!”费柏林冷冷地开口。
他真是……烦透了。他生长的这个家,父亲成天不着家,外面养了小三无数,母亲长年抑郁,把所有火气撒向小辈,而他和费柏杨……各有心结,一点儿都不像真正的兄弟。
那一年,他用了全部的勇气离开家人,去追逐他灰暗人生里的那束光,如今他早已不怕黑暗,也不会再被家庭左右,至少,他有能力不让心爱的人遭受和自己同样的烦恼。
“抱歉让你看到这些。”他抚摸着鹿弥的脸,弯下腰将人抱起来,低声道,“我让宋阿姨跟一帆先带你回去。”
鹿弥很想陪陪他,但也知道这是费家的私事,她一个外人无法插手,只好点头。她轻轻拽着费柏林的衬衫,有些心疼地喊:“柏林哥哥。”
“没事的,别担心。”费柏林耐心地哄她,目不斜视地从林懿和费柏杨身边走过。
宋碧华正在教训打人的唐一帆,见他把鹿弥抱出来,赶紧上前。费柏林把鹿弥交给他们,满怀歉意:“麻烦你们帮我照顾好弥弥,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再登门拜访。”
“柏林哥哥。”鹿弥拉住他的衣袖,跑到他面前,踮起脚大力亲了他一口,“过几天要开演唱会了,你要好好的哦。”
望着那双天真的杏眸,费柏林勾了勾唇,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回家吧。”
鹿弥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跟着宋碧华和唐一帆走了。费柏林深吸一口气,笑意瞬间消失,他冷着脸回到房间,冲助理们抬了抬下巴:“你们三个出去。”
文韬带着助理们关上门离开,费柏林走到费柏杨面前,偏了偏头,目光冰冷:“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我……”费柏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闭上眼睛,艰难地说,“柏林,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和鹿弥陷入危险,你会原谅我吗?”
林懿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费柏林抬手制止了她。
费柏杨抬起头,有些惶然地跟他对视:“这段时间,我经常跟我妈见面,她问了很多关于我的情况,还有你的……我以为她是想弥补什么,把很多事都告诉了她,她……她确实怂恿我跟你争一争的意思,但你要相信,我没有听她的,我们已经吵了很多次了,只是……她毕竟是生下我的女人,我一直想知道有妈妈是一种什么感觉……所以我放不下她,一直跟她保持联系。”
“然后呢?”费柏林平静地问。
“今天帮鹿弥订房间的时候,我正跟我妈见面。”费柏杨声音颤抖,“上次你回国就遇到私生,我已经彻查了公司上下,除了最信任的助理,几乎没有人能从我这里知道你的消息,但你还是屡次被骚扰,而且我怎么都查不出来他们的目的,只能做私生处理,我怀疑……这里头也有人被雇佣的,雇佣他们的人,很可能是……”
杨凝知道费柏林有心理阴影,故意借私生问题去骚扰他,这次受雇的人还带了作案工具,心思也太可怕了。
想到杨凝每次都从从容容,冷淡疏离的样子,费柏杨又恐惧又懊悔。他每次跟杨凝见面,除了费家的话题,她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其实费柏杨知道,杨凝私底下去见过父亲,这事还被林懿知道了,导致夫妻两个大吵了一架,但他始终抱着幻想,幻想杨凝打探这些事是真的为了对他好,幻想她总有一天能像真正的母亲那样对自己。
可惜,他跟杨凝只有十个月的母子情分,此后二十多年基本没见过面。费柏杨对于她,只是一块通往费家财富的踏脚石罢了。
“贱人。”林懿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一把推开费柏杨,怒气冲冲地走出去。
“母亲。”费柏杨下意识要追上去,被费柏林一把拉住。
“你别掺和了。”虽然年轻但早就历经风雨长大成人的弟弟眼神很冷,却是认真警告他,“这个女人如果是真心为了你好,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找你,费柏杨,她没资格做你母亲,你死心吧。”
还有一章完结~
第67章 撞67下
当天晚上,费家丑闻在澜城传开。
费尔出席一个酒会,臂弯里挽着耗资数千万打造不老容颜的女人。林懿带着人闯了进来,直接把笑靥如花的杨凝拖走。在场的都是体面的精英人士,被这个场面惊呆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林懿报警了。杨凝被带走以前,那张满是玻尿酸的脸被扇得又红又肿。
新闻当然被压下来了,只在上层圈子悄悄流传。宋碧华听说这事的时候,眉头皱得跟把锁似的。自从鹿弥出了事,她就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好说歹说要让她搬回唐家别墅。周末唐凌回来,一家三口去帮鹿弥搬东西,鹿弥在不情愿,也只能听他们的了。
“你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这蚊帐似的衣服你还要啊?怎么还有一本满分作文?”唐一帆在阳台鬼叫。
鹿弥跑过去一看,他正在拆她从鹿家带回来的大包裹。
“旧衣服不要了。”鹿弥扒拉开那些衣服,看见底下有一些书,目光触及某本书的封皮,她脑子里警铃大作,赶紧扑过去,对唐一帆说:“一帆,你去帮妈妈叠衣服好不好?这里我来收拾。”
“我一个大男人?帮你叠衣服?”唐一帆不可置信。
鹿弥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唐一帆打了个激灵,嫌弃地走了,嘴里嘟囔着:“谁稀罕看你以前的东西。”
他一进入客厅,鹿弥忙不迭给费柏林发信息:【“柏林哥哥,你家密码多少!”】
费柏林很快把密码发过来,随口问:【“怎么了?”】
小迷鹿:【“藏东西QAQ”】
她把那几本见不得人的漫画抽出来,用衣服包着,鬼鬼祟祟地溜出门,火速进到费柏林公寓,左看右看,往他书房跑去,看到那一排排乐理和哲学书籍,她非常机智地找了几个空位,这里塞一本,那里塞一本,塞完一看,简直是毫无痕迹呢!
鹿弥藏好以后迅速回家,继续去扒拉那堆少年时代的东西。一本作文书,当初留下它是觉得里面的作文真的有文采,还有一叠信,是以前学校里的毛头小伙们给她写的情书。
鹿弥随便看了几张,忍不住哈哈大笑。
费柏林说她以前在学校被欺负,但她完全不记得了,现在目光所及,都是青涩又快乐的记忆。忽然,最底下还有一封没拆开的信,信封干干净净,没有抬头落款,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明信片,正面是一个著名的外国景点。
翻到背面,上面是一堆丑到爆炸的字。
“弥弥,好久没见,你过得还好吗?我被妈妈带走了,都没跟你好好说再见。我妈一直跟我爸爸吵架,说他有小三,现在到了国外,她还不消停。我好痛苦,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晚上都跟疯了一样想你,如果你在这里,我肯定会觉得日子容易很多。弥弥,我想再看到你的笑脸……”
后面似乎还有内容,但没写下去了,字迹上面沾了水,有两处晕开了,鹿弥仔细辨认,很努力地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