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香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由叹了口气，“我可以帮你争取，但以他的脾气，最多只能答应你一个。”
顾左皱紧了眉头。
“是让静雪和你哥哥在地下团聚，还是告诉凝凝真相，你只能选一个。”
顾左盯着她，“如果我两个都要呢？”
林茉香踟蹰道：“顾左，你太固执了，这样对我们两家都没有好处。”
顾左不语，眼睛盯着她，充满了压迫感。
林茉香抿唇，顿了顿说道：“其实我并不建议你告诉凝凝真相。”
“她今年已经22岁了。”顾左不为所动。
“对，但是以凝凝脆弱敏感的性格，知道真相后，你觉得她会受得了吗？”
林茉香低声说道。
“你忍心告诉她，从小养育她长大的爸爸妈妈，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的父母早已经不在，她的家早就没了，她是一个孤儿。”
“顾左，你忍心这样伤害她吗？”
顾左捏紧了拳头，眉头深深皱成川字，“凝凝不是孤儿，她还有我。”
“顾左，你是她的叔叔，你觉得这能一样吗？”
林茉香说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这时候告诉她真相，亲手将她所有对过去的认知打破，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她现在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告诉她真相，只会给她带去巨大的伤害，我希望你能好好为凝凝考虑一下。”
顾左低着眉，眼睛看着面前的咖啡，并没有说话。
而林茉香也没有逼他，只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而这一幕落在迟暖希眼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也看不懂唇语，只能通过他们的表情在心底推测。
两人说话的样子，更加让她肯定，他们并不是在谈工作。
她很少看到顾左在外人面前，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看情况，是那个女人在劝说顾左什么，而顾左明显犹豫了。
难道……她在跟顾左表白？！
又或者……两人是老同学，过去有过一段，因为顾左家出了事没有结果，现在久别重逢，旧情复燃了？！
这个女人难道是在劝顾左跟她离婚吗？
才结婚不到四年，顾左就对她厌倦了，开始偷腥了吗？
……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不停地往外冒，迟暖希仿佛已经看到顾左将离婚协议书甩在她面前了。
她终于忍不住，将菜单重重合起来，一口气将面前的咖啡喝完，然后起身朝那边走了过去。
林茉香还在等着顾左的回答，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坐在不远处那一桌的女孩，起身走了过来。
她其实刚刚就留意到了，那女孩虽然拿着菜单遮挡，但频频看过来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她想要忽略都难。
本以为只是被顾左的外貌吸引，没想到竟有胆子过来搭讪？
对面的顾左，明显也发现了那个女孩。
只是他的反应，却有点出乎林茉香的意料之外。
他看到那个女孩，表情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
只是笑容中的宠溺，实在太明显不过了。
迟暖希走到他们身边，宣示主权般地挽住了顾左的手，笑着说道：“老公，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喝咖啡吗？”
然后她又看向林茉香。
“不是说在工作吗？这位是？”
林茉香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就是顾左的妻子，迟家那位神秘的大小姐。
因为迟暖希不喜欢参加宴会，虽然林茉香对京城的上流圈子了若指掌，但也只远远见过迟暖希一次，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那么……这位大小姐不会是来抓-奸的吧？
顾左也明白她的意思，却一点也不怂，反而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然后，他给她介绍道：“这是凝凝的舅母。”
迟暖希一愣，心底张牙舞爪的妒火瞬间熄灭了，变得乖巧无比。
“您……您是阮夫人啊……”
林茉香对她笑了笑，“你一定是迟小姐了，长得可真漂亮。”
迟暖希尴尬一笑，刚想说话，就见顾左搂紧了她，插嘴道：“现在是顾太太了。”
林茉香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
“既然顾太太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林茉香很干脆地起身，“我刚刚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如果觉得可以，就联系我。”
“我的联系方式你应该知道。”
顾左点点头，没有阻止，目送她离开。
等她走后，迟暖希便越加尴尬了，她挣了挣顾左的手，想跑开，却没成功。
“来多久了？”
顾左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没多久啊……”迟暖希转了转眼珠子，“你不陪我吃饭，我就想着来喝喝咖啡，顺便给分店找一下灵感嘛。”
嗯，这个借口简直完美！
顾左也不拆穿她，拉起她的手，准备带她去吃晚餐。
“刚刚那个真的是阮夫人吗？看着好年轻啊。”迟暖希忍不住说道。
“是吗？她已经四十多了。”
迟暖希不由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位阮夫人也太会保养了吧！
“那她找你什么事？你怎么会答应出来见她？”
“我哥嫂过世的时候，我不在国内，我哥的身后事就是她帮忙处理的，我欠她一份人情。”
顾左轻描淡写地说道。
当日他回到国内，哥哥嫂嫂已经出事，小侄女被送去了福利院，等他过去找人，才知道她被阮家人接走了。
他去阮家要人，最后没能带走小侄女，甚至被阮立宏赶了出来，是林茉香带他去了殡仪馆，将他哥的骨灰盒交到了他手上。
迟暖希闻言，却是一阵心疼。
顾家大哥出事的时候，顾左远在国外，几个月之后才知道，自然不可能为他哥操办丧事。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阮夫人，这样说来，这份恩情可就大了。
迟暖希反握住顾左的手，温柔地望着他，轻声问道：“那她找你说了什么？”
顾左抿了抿唇，没有隐瞒地将两人聊的内容告诉了她。
“小希，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第64章
迟暖希握住顾左的手, 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而是微微一笑。
“你会问我, 不是证明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吗？”
当硬币抛出的那一刻, 其实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尤其像顾左这样心智坚定的人，他会询问她，就说明他犹豫了。
犹豫到无法立刻下结论, 那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
顾左低眉望着她，良久, 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就是……”
他的眼睛看向别处，撇撇嘴说道，“不甘心。”
迟暖希不由停下脚步。
在他再次看过来时, 张开双手抱住他，脑袋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她知道顾左付出了多少心力，他也曾经说过，完成这两件事曾经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动力。
“我们慢慢来嘛，也不用一口气完成啊。”
迟暖希抱紧他, 轻声劝慰道。
其实她也有些许私心，他哥和侄女的事已经成了顾左的执念。
如果全部达成了, 那口气松懈下来, 那他会不会突然没了动力和方向呢？
“凝凝最近配的新番上线了，我们回家一起看好不好？”
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暖柔和的笑容。
阮凝现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配音演员，知道她是顾左的侄女后, 迟暖希便一直很关注她，还成为了她的粉丝。
只要她出新剧新番，她就会拉着顾左一起看。
顾左望着她，没忍住低下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虽然心中还是遗憾，但至少有小妻子的陪伴，让他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
“这次不会又是少女漫吧？”
顾左想了想，有些头疼地问道。
迟暖希被他亲了一下，有些脸红地看了看左右，幸好在走廊上，没有什么人。
听到他略带苦恼的话，她不由噗嗤一笑。
阮凝的声线甜美软萌，大多数配的都是一些少女漫或者偶像剧里的女主。
她第一次拖着顾左一起看她的番剧的时候，他当时的表情真的可精彩了。
“放心吧，这次是热血少年番，你应该会喜欢的。”迟暖希忍着笑说道。
顾左的脸色这才缓和了点，然后又说道：“你不是说想吃酸菜鱼吗？新开的店？”
迟暖希一僵。
她刚刚就是想要试探他，随口一说而已，哪有什么新开的店？
她转了转眼珠子，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吃日料。”
顾左瞅了她一眼，不用怎么猜就已经看穿了她，但也没有拆穿。
他才不相信她出现在这里会是巧合，肯定是闫劲庭那小子说的。
不过他就喜欢看到她为他吃醋的样子，因为阮家的事而郁闷的心情，难得又愉悦了几分。
“嗯，那走吧。”
他与她十指紧扣，一起走出了会所。
等吃完饭回到家里，迟暖希开了电视，然后抱着猫窝在了沙发上。
顾左去厨房切了点水果，然后坐在她身边，长臂一伸，将她半圈在怀里。
“喵呜——”
棉花糖抬起头望着他，轻轻叫了一声。
棉花糖今年十七岁了，按人类的年龄换算，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老人，毛发愈发稀疏，叫声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有力。
顾左望着它，手掌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
棉花糖就像以往一样，亲昵地蹭着他的手，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我明天带棉花糖去做个体检。”迟暖希看着他们互动，轻声道。
棉花糖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但年纪大了，还是要多注意一下。
“好。”
顾左颔首，一直堵在心中的那口浊气，忽然之间就消散了去。
就按林茉香说的办吧，这些年他一直忙于工作，就算婚后也没有闲下来。
尤其最近和阮家斗法，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妻子，还有他一直视为家人的棉花糖。
两人一直没有要孩子，除了小希不想那么早生育之外，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等操办完他哥和嫂嫂的事，他就能闲下来，也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她了。
“老婆。”
顾左伸手圈住她的腰肢，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耳朵唤道。
“嗯？”
迟暖希一边看电视，一边剥着橘子，刚捏了一瓣塞进嘴里，就听男人在她耳畔说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不由一顿，然后继续剥了一瓣，喂到顾左嘴边。
顾左将橘子吃下，目光盯着她的侧脸，一直没听到她的回答，他的眸光有些黯淡。
“如果你还想再迟点的话，也可以，我们不急。”
他笑笑道，也拿了一个橘子在手里剥。
迟暖希看了他一眼，默默吃着橘子。
其实这一年多她已经没有避孕了，甚至还在吃补药调理身体，之前两人去体检过，结果也说明他们的身体都没问题。
可是，就是没有怀上。
医生说顺其自然就好，但她还是感觉有些压力，不过她一直没跟顾左说，怕再给他造成负担。
此时他一提起，她就下意识地逃避了，但这好像让他产生了误会。
“嗯，那就要一个吧。”
她将橘子吃光，然后倾身在他唇边亲了亲。
“老公，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顾左的眉心舒展开来，他剥了瓣橘子喂给她，笑着道：“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嘻嘻。”
迟暖希甜甜一笑，有些憧憬地道，“你说孩子会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看着她微微发亮的眼睛，顾左最后一丝忐忑也消散了，他轻轻笑了笑，说道：“我希望像你多一点。”
迟暖希眨眨眼，“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啊。”
顾左深深地凝望着她，漆黑的眼眸中，映着只属于她的倒影。
迟暖希脸上发红，心跳也快了起来。
顾左对她很好，但是他很少这样表白，这还是除了结婚那天，她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三个字。
她咬了咬唇，羞涩地说道：“老公，我也爱你。”
顾左抚上她的眉眼，慢慢靠近她，周围的一切动静都成了背景音。
男人温柔地吻上了妻子的唇。
过了许久，他拦腰抱起她，走进了两人的卧室里。
夜，漫长又甜蜜……
半个月后。
时隔十七年，顾左再一次拜访了阮家。
在这场商业斗争中，顾氏最终取得了胜利，阮立宏无力回天，只能答应顾左的条件，让阮静雪和顾佑团聚。
顾左上门的时候，自然没有见到阮凝。
不过他没有多少意外，既然选择保住阮凝，阮立宏就不可能让他见到她。
虽然没能让凝凝认祖归宗，但阮立宏愿意为了她，放弃这么多年的坚持，顾左还是欣慰的。
至少在阮立宏心里，凝凝比那些偏见重要，这让顾左高看了他一点，也能放心把小侄女留在阮家。
这次上门，是为了商讨迁墓的事宜。
顾左最初的想法是，让他哥和阮静雪合葬在一起，让他们夫妻能真真正正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