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晓心神俱疲,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一把抓住陶可拿着的,把她整个人按倒在了沙发上:“闭眼。”她命令陶可。
陶可嘴里嘟嘟囔囔,脸上的神情却放松了下来。
鹿晓把郁清岭安顿到沙发的另一边,小声道:“郁教授,陶可她……咳,喝醉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郁清岭的眼里噙着疑惑,眉头拧成了山。
“鹿晓。”他低道。
“嗯?”鹿晓应他。
郁清岭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幽幽望着鹿晓。
鹿晓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下,正想开口,却听见沙发的那一端的陶可哼哼唧唧了起来,不一会儿,一阵干呕声传来。
鹿晓:……
-
陶可真的喝醉了。
鹿晓问服务生要了冰水,用随身的湿巾占着冰水给她卸妆。
“头头疼疼。”喝醉的陶可缩成一团,胡乱用叠字。
“谁让你蠢得不知道酒量。”鹿晓叹息。陶可算是当红的二线,圈应酬多肯定是没办法,但喝成这样就是自找的了。
“你们学术圈的瞧不起我们戏子圈的qaq……”陶可一瘪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卸了妆的陶可,白净又可怜,软绵绵的身体死活抱着鹿晓的腰。
“松啊,我还要给你洗脸啊。”鹿晓无奈。
陶可埋头在鹿晓的肚子上蹭了蹭:“干了。”
鹿晓:“……”
陶可扭了扭,忽然伸进自己的衣服里,解开了个扣子:“呼,4d总算解放了,装平胸玉女超累的。”
鹿晓:“…………”她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
鹿晓认命,摸了摸陶可的脑袋。
陶可的酒品向来神奇,她对周围几乎有着动物式的警觉反应,明明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可是却会本能地寻找安心的对象与角落才放松下防备。
鹿晓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她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陶可是有能力应付眼前的场面的,可是她出现了,所以陶可就放任自己成了个小可怜。
“好了,你现在经纪人的电话是多少啊?我让他来接你。”
“不要打给他,会挨骂。”
“那我送你回家?”
“不能……”陶可哭唧唧,“小夏禾刚才打电话来告密,说外头埋了好多娱记,估计、天罗地网……”
“……你有红到这地步吗?”
“最近不是跟、跟一哥在闹绯闻嘛,嗝……”
“……”
可怕的娱乐圈。
-
黑暗,郁清岭看着鹿晓。
鹿晓正熟练地安抚着陶可。她有一双单纯明媚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光会从月芽一样狭长弯曲的眼缝里透出来,把周围的一切都染得明媚一点点。
此时此刻,几步之遥,他就不在她的辐射范围内了。
于是晦涩的情绪又像是长满刺的藤蔓,一点一点从脚底心往上攀爬。
“郁教授。”
在被浸没之前,他听见了鹿晓的声音。于是黑暗开始退却,这个世界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陶可遇到了点麻烦,”鹿晓好像很为难,犹豫了半天,道,“我想和陶可换一下衣服。”
“衣服?”郁清岭的眼里闪过迷茫。
鹿晓:“嗯,外面可能有娱记蹲点,我和陶可交换衣服,就能引开一波……”
“好。”郁清岭点头,却迟迟没有动作。
鹿晓看他一副没有理解的模样,顿时脸上发烧起来:“所以,能不能请您转过身去……”
这个房间是小号包厢,根本就没有洗间,她要和陶可在这里交换衣服——郁清岭到底有没有懂啊啊啊啊?
郁清岭确实没有懂,只是听从鹿晓的需求转过了身。
安静的黑暗,他听见身后传来的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那是衣料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忽然间,他明白过来为什么要转过身,顿时呼吸凌乱起来。
鹿晓……
郁清岭仓皇的闭上了眼睛,耳尖都红了。
……
在包厢的另一边,鹿晓刚刚和陶可交换了衣服,报复性地掐了一把陶可的脸。
这个混蛋穿的衣服也太暴露了!她不是玉女人设吗???
陶可醉得稀里糊涂,却像是听见了鹿晓的腹诽,裂开嘴露出了个娇俏的笑容:“本来外面还有一件……外套的……”
“外套呢?”
“落在……落在晚宴现场了……嗝——”
“……”
鹿晓又给陶可灌了一杯水,嘱托道:“我打电话给秦寂了,他还有十分钟就到,在他来之前你别出包厢知道吗?”
“……知道。”
“以后别喝那么多了,不一定每次都能遇到熟人的知道吗?”
“知道。”
“以后……”
“知道。”
“……”显然已经是复读状态了。
算了!
“我们走吧。”鹿晓催促郁清岭。
-
时间已经晚了,商场里的大部分普通顾客已经散去,剩下的夜猫主要是去楼上的娱乐场所,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并不会可以逗留。
鹿晓带着郁清岭搭乘电梯往楼下慢慢挪动,一路上都在拽礼服。
这件衣裳实在是有些低胸了……好别扭。
鹿晓她一直低着头,却很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娱记么?
她不确定,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一面加快脚步,一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默默拉住了郁清岭的腕。
“……鹿晓。”郁清岭不安道。
“嘘。”鹿晓拉着他走到飞快走过一段电梯的过渡口,马上踏上往下的电梯,借着他的身形挡住了自己的脸。
果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些忘记关掉的快门声。
不知不觉,电梯已经都底端。
楼下灯光太亮,很容易就会被高清的摄像头捕捉到清晰的脸。鹿晓尽量贴近郁清岭,装得好像是醉酒之后的亲近依偎,匀速地朝门口走动。
“鹿晓。”郁清岭的声音越发不安。
鹿晓干脆牵住他的,压低声音道:“没事的,只是把他们引得远一点。”
这座商场和地铁相连,大约有两百米的地下通道,她只要能把他们引到地铁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陶可?是陶可吗?”忽然,迎面走来的几个年轻女孩惊声叫了起来。
糟了!
鹿晓的埋着头,一咬牙,拉住郁清岭的往前奔跑!
“啊啊啊真的是陶可——!”
女孩们尖叫起来,四面装路人的娱记眼看着目标任务快速移动,再也按捺不住偷拍的节奏跟着奔跑起来。很快,整幢大厦的一楼传来骚动,原本更有耐心按兵不动的娱记们也蠢蠢欲动,抱着相冲向远处套餐的身影。
那时,鹿晓已经拽着郁清岭冲出去百米远。
她感觉已经快要窒息了,她本来就是个阿宅,学生时代一千米跑从来没及过格啊啊啊!
鹿晓越跑越慢,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忽然腕传来剧痛,她的身体硬生生被扯回了几步。巨大的惯性之下,她的额头撞上了一片柔软,沁凉的消毒水气息钻进了鼻息之间。
……郁清岭?
“你很喘。”郁清岭的抵住了她的后脑勺,轻轻按下肩口,“短时间加速跑对心肺功能考验非常大,你不适合。”
确实,鹿晓感觉自己的胸口正撕裂一般的藤。
她的的余光看见远处的人影已经愈来愈近,顷刻之间已经拦住了通往地铁站的必经之路。
……
她不敢动了。
如果这时候被发现不是本人,那些娱记马上回头的话可能正好撞上秦寂和陶可。
所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
地铁口,狗仔们已经彻底放弃了跟踪暗访,堂而皇之地把鹿晓与郁清岭围了起来。最初打破宁静的几个年轻小姑娘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紧张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群开始聚集。
狗仔的□□短炮对准着了鹿晓与郁清岭,顷刻间闪光灯凌乱地闪射。
“陶小姐,请问这位先生与您的关系……”
长时间的僵持之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开始靠近提问。虽然他们都是专业的跟拍娱记,但是这种撕破脸的情况下,谁家能得到正经的回应谁家就有头条,何乐而不为呢?
鹿晓一直估算着时间,每过十秒就计数一次,现在距离她离开ktv大约已经有……15分钟。
这些时间,足够秦寂带陶可从消防通道离开了。
“陶小姐!”狗仔的包围圈已经从五米变成两米。
鹿晓明显感觉到郁清岭的身体开始僵硬,连带着呼吸也有几分凌乱。她权衡再,缓缓地从他的肩膀上抬起了头,转向人群包围的正面。
“陶……”
人群一阵骚动,下一秒气氛僵持。
通道的灯光足够明亮,鹿晓泛红的脸完全地暴露在□□短炮之下。
一瞬间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些尴尬。
——不是陶可?
“你们,认错人了吧?”鹿晓抬起头,让灯光彻底打在自己的脸上。
“你……”狗仔们面面相觑,飞快地反应了过来,“卧槽!!”反应快的已经的往回飞奔。
还有一些反应不及的以及放弃抵抗的狗仔垂头丧气,抱着相哀叹:“我说小姐,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撒?”
鹿晓心虚地只能笑,抓耳挠腮:“对不起啊。”
“得,你还真实诚!”
“对不起……”
鹿晓不敢多逗留,趁着人群散去抓起郁清岭朝地铁口走。
狗仔们又散一波,剩下两个已经完全放弃了追逐,耸耸肩相互闲聊约夜宵。
“诶?你们绝不觉得刚才那男的,有点眼熟?”
忽然,有人天外飞了一句。
第42章 三章四款
鹿晓不敢在大厦多停留,拉着郁清岭的疾步走出正门,穿过那些熟悉的小巷,最后停步在了巷口。
夜已经深沉,冰凉的风穿过小巷,吹拂过鹿晓的光裸的腿。
鹿晓装作冷静地松开了郁清岭的:“咳……应该不会有人有兴来追拍我们……”鹿晓局促得攥紧了拳头,心仍然留有郁清岭的温度,烫得吓人,“……对不起,都是我惹出的麻烦。”
郁清岭没有出声,眼睛亮亮的。
鹿晓低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小巷里出现了路灯,二十米一盏。她可以接着路灯的光芒看见郁清岭的影子渐渐出现在她身旁,又渐渐地缩到她的身后。
时远时近。
触摸不着。
焦躁难安。
心情也随着影子像是滑铁卢似的,坠入难安。
“鹿晓。”郁清岭终于出了声。
“嗯。”鹿晓低声应,继续埋着头朝前走。
“鹿晓。”
“嗯。”
如果没有带他到这座大厦就好了,鹿晓沮丧想,他本来就讨厌人群,今晚的体验估计要烂到家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明天的工作。
“鹿晓……”郁清岭的声音里带了一点点异样。
鹿晓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郁清岭。
“怎么了?”她问他。
路灯下,郁清岭脸上的表情不似以往般淡然,他像是黑夜里的麋鹿,带着一丝狼狈的脆弱。
他的额头出了汗,柔软的发丝粘连在皮肤上,呼吸凌乱。
“郁教授?”
“我……需要时间,十分钟左右。”郁清岭低声道,一面说,一面退后了几步,靠在小巷的墙壁上。
“郁教授……”
鹿晓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他太久太久。今晚发生的事情早就超出了他的舒适区,他一直坚持到了最后,甚至还保护了她。而她却根本就没有给他适应调节的时间,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羞耻感。
他这一路上,一定坚持得很辛苦。
“……对不起对不起我……”鹿晓很想穿越时空去掐死15分钟前的自己,她紧张得已经把郁清岭需要充电的事情给忘了。
郁清岭不说话。
他就站在距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微乱的呼吸在寂静的小巷里清晰可闻。
鹿晓有一种奇妙的错觉,郁清岭他似乎是有话想说,却因为今天的事情太过混乱,所以一直未遂。她盯着他汗涔涔的脸,犹豫着问他:“您……想说什么吗?”
郁清岭依旧只是喘息,眼睫在眼下投射出暗影,遮去了他的眸光。
寂静的夜风带来湿润的凉意。
鹿晓身上衣衫淡薄,冷风吹得她的指尖都在发酸,就在她以为她不可能听见郁清岭的回答时,她听见了郁清岭低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