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身份上的正名,他终于能顺从本心,堂而皇之伸手,捏了捏秦念的包子脸。
手里的触感软软的,又滑又细腻。
秦念得了这一声回应,脸挂泪痕,傻乎乎冲他笑开了。
秦念在父母双方的亲戚和安置小区的圈子里都属老幺,性格胆小谨慎,遇事不敢出头,小时候总爱跟在别人屁股后头跑,对年纪大的哥哥姐姐有没由来的崇拜。
顾辞则相反,他主意大,一眨眼一个骚操作,果断且心理素质过硬,太子爷似的,天王老子都不怕。最重要的,是他愿意带着她。
秦念愈发地依赖他。
她的依赖心在同龄人面前展露得很少,毕竟她是班长,一不小的官儿。由此可见顾辞在她心里是被划成“哥哥姐姐”那一派的。
她依赖她,也希望他能够如哥哥一般爱护她,所以才有了这么一茬。
可喜可贺他应了。
有了一桩好事,别的坏事也能顺道掀篇。
秦念开开心心看着他,想起来“进贡”,巴巴又翻出她最喜欢吃的鸡翅:“辞哥哥你喜欢吃这个吗?还有几个呢。”
辞哥哥……
顾辞脸颊发热。
两人的心境上都因为这个称呼,有了微妙的变化。
仿佛更亲近了些。
一个态度更敬重。
一个神情更慈爱。
顾辞稳重如山,说不用:“都凉了,放着吧,你晚上热热再吃。”
秦念哦哦说好,她中午吃得太多也吃不下了。把东西放回去,收拾好了搁进冰箱。
她乖巧听话的模样,让顾辞很称心。
不就是多个妹妹,能有多大事?以后好好照养就行了。
……
没过几天,顾辞给秦念送过来一个箱子,说是顾宴寄来的。拆开一看,里面都是学画画基础的教材和画笔,还夹杂了一张纸条写着顾宴的邮箱和q号,作上课和检查作业用。
秦念原本以为顾宴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如此上心,乐疯了,扒拉着纸箱可劲翻弄一阵。
某刻听着屋外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脸色一变,忙不迭把东西往书房床下头藏,生怕妈妈会发觉,说她不务正业。
顾辞在旁边看得直瘪嘴。
这么几本书就把她笼络得死死的,可真出息,哼。
第18章 在家要乖~
秦念因为要跟着顾宴学画画,几乎每周末都要去顾辞家里蹭电脑。
作为回报,她经常会给顾辞带早点和各种零食,每次上学大包小包带上一堆。
爸妈并不知道她和顾辞私底下的“学画交易”,也没时间精力关注到这些细节。好在有奶奶这位“内部人员”帮忙遮掩,不仅主动给做好吃的让带给顾辞,还经常叫他来家里陪秦念玩。
一来二去,顾辞喊奶奶喊得比她还顺口。
即便这样,还是不好意思。
了解过后,秦念才慢慢意识到学画的东西并不如想象中的便宜,而她平时练习用的纸笔颜料都是顾辞在课前预备好的,花的都是他自己的零花钱。
秦念不愿意总占人家的便宜,自尊心作祟,也不想一直在嘴上叨念着对人的感谢。
默默等到大年初一,她去顾辞家上门拜年的时候,把存放压岁钱和所有积蓄的小猪罐郑重交给了他,说先还一部分。
顾辞看她一脸严肃,笑吟吟把小猪罐收下了。
末了,问她小猪灌里头有多少钱。
秦念哪里知道那些心眼,骄傲地一挺胸,傻乎乎答得有零有整:“四百二十五块五毛!”三百是压岁钱,其他的是她自己攒的。
“厉害厉害,小富婆呀。”顾辞失笑着,数了五张百元的新钱,放进红包,自然地递给她,“来,给你当压岁钱。”
秦念:“???”
你当我是小傻子么?有你这样偷换概念的?还涨价?
秦念不肯要,为表拒绝退开两步,双手背到了身后:“我不能一直占你的便宜。”
顾辞挑了下眉:“谁说要给你占便宜了,没有的事儿。”
秦念迟疑地看着他。
顾辞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养儿防老?”
秦念:“……”请要点脸。
顾辞不要脸。
他微微低头,双手捏着她的脸蛋,直视着她,笑眯眯问:“真有那么一天,你养不养我?”
秦念:“我……”
“想好了再回答,不接受肯定以外的答案。”
“养!”秦念被套进去了,答得斩钉截铁。
“那我可记着了啊~”顾辞顺利地把红包塞进秦念的口袋,“红包收好,这就是证据。”
当时年幼的秦念并不知道,这一句承诺,日后让她花了多大的代价……
……
秦念的远程学画课一直持续了近两年,到她小学毕业,顾宴上高三,顾辞转去京都。
消息来得突然,但秦念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的时候并不觉得冲击。
小县城的教学质量比不上京都,顾辞在这“休息”了两年,要上初中了,该是时候回去好好学习了。
这是他家长辈下的决断,顾辞一如既往,没有拒绝的余地。
顾辞走的时候,秦念特地起了个大早去送他。
别的没干,抱着人的手结结实实哭了场,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却到底没说出一句让他留下来的话。
因为她知道,京都很好。
顾辞是去更好的地方,也是他应该去的地方,她没有理由留他下来。
只是扯着他的衣袖,在他上车之前难舍难分,重复嘟囔着以后去京都,一定会去找他。
这一幕,本该是记忆里深刻又充满离愁的画面。
然而实际却是,顾辞在放好行李箱后回头,看清她脸的瞬间,噗嗤直接笑喷了。
依依不舍中的秦念:“……??”请你尊重我忧伤的情绪?
顾辞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按在了她吹起来的鼻涕泡儿上,笑出鹅叫,手都在抖:“哈哈哈,来、快擤一下。”
秦念:“……”
秦念依言,默默用力擤了一把鼻涕。
擤得自己头晕脑胀。
顾辞动作自然地给她擦了鼻涕,给她收拾末,仿佛后劲上来了,哈哈笑得快喘不上气,捶胸顿足:“我怎么就忘了拍下来!”
秦念面无表情过去踹了他一脚:“还笑?”
他才又好了些,做了个拉上嘴的动作,憋着笑,肩膀颤抖着,走到一边把鼻涕纸扔到垃圾桶。
“又不是不见了,这么还越哭越上头了呢?”
秦念根本顾不上丢脸,瘪着嘴跟在他后头:“京都太远了呀。”
“不远呀。”
秦念拿手指比了个长度:“我在地图上看了,有这么远呢!奶奶说,去京都火车要坐两天!”
顾辞轻轻一笑,用指腹捏着她的脸蛋,“你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秦念终于破涕为笑,踮着脚:“那说好了呀!”
“嗯,在家要乖~”
“好~”
……
顾辞走了,秦念渡过了一个兵荒马乱的初一。
初一的课程涨到了七门,又全是新知识,拿到书的瞬间,秦念都懵了——她都不知道初中会有这么多课程,也没人提前告诉过她。
她偶尔会和顾辞打电话,没提过让他回来,多是向他讨教学习。
无论问哪个科目,顾辞都轻松回答出来。
自尊心极强的秦念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生怕这个差距会越来越大,被他远远撇在身后,愈发用功的投入到学习中。
秦念初一的这一年,虎哥高考落榜,去邻市读了个大专。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见过虎哥了,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因为某个周末,她拿着画板在街道边的树下画叶子,忽然有人走过来拍了她一下。
秦念仰头一看,正是虎哥。
他穿着红色运动短袖套装,踩着人字拖朝她笑着:“在画什么呢?”
虎哥黑了,一笑牙齿白得格外明显。
秦念不知道他为什么上来和她招呼,紧张地抓紧自己的画板,小声:“在画叶子。”
“之前的事,我想跟你和你的朋友道个歉。”他突然开口。
“啊?”
“我都知道了。”他跳起来,随手给她在树冠上摘了一片新鲜的叶,递给她,“打刘成的那伙人被抓起来了,该坐牢的坐牢,该赔偿的赔偿。刘成自己都说,过了一年多,他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
秦念懵懵接过树叶:“是吗,那很好啊……”
只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见秦念一脸迷茫,虎哥补充道:“是顾辞家里调动关系找到的。”
秦念扬眉:“他?为什么?”
顾辞的脾性,秦念在和他接触两年之后多少有了解,绝不吃亏的主,睚眦必报。
他和刘成不对付,而追查围殴刘成的混混的事,原本是警察要做的,他怎么会无端插一手?
虎哥盯着秦念的画,犹豫片刻道:“我听刘成说,法院的判决下来之后,那小子贱兮兮地去看过他。还带了一捧花,花里插着一个小卡片,写着……”
他无语地掀了下嘴唇,复述:“‘我人好,正式的道谢和道歉就不必了。”
“???”
秦念笑出声,心说人家做好事都不留名,他倒好,直接上门去留纸条,说不用谢。
她去年的时候就听说人说过,刘成奇迹般康复得很好。
被医生判定瘫痪终身的人,如今已经能扶着东西走动。也不知道是浪子回头还是怎么,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帮接济他的小姨妈看店。
虎哥看秦念笑得前仰后翻,眼睛里像装着盛开的星星,抿了抿嘴,决定把留言的后半句咽下去。
那后半句写着:
“解开这个误会不为别的,我走之后,别让你的人欺负秦念。^_^”
不良少年在内心寻思,秦念刚上初中,一读书的好苗子,可不能让那些富家子弟祸害了。
第19章 我来找你啦~
三年后,京都。
坐在教室第一排靠门的郝梵单手撑着脑袋,在同学们兴致昂扬的早读声中,双眸无神看着教室外的走廊,带着对自由无比的渴望。
隔三秒,听到走廊有动静,借着晨读的混声,回头嚎了一嗓子:“老班来了啊!”
一阵悉悉索索,玩手机的、看小说的,打瞌睡的都做好了防侦查准备,眼睛瞪得像铜铃。等班主任走到门口,班里的朗读声高昂到了一个空前的地步。
郝梵一百度散光的小眼睛一扫,看到了班主任身后跟着的小仙女,精神猛震,一声卧槽,寥表敬意。
三息之后,班里的读书声静下来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位新转来的同学,同学们交换着眼神,压抑着的惊艳与兴奋快要夺眶而出。
仙女是真的仙,古典小美人的那种仙。
气质恬静,身材娇小,穿着森系的白衬衣和短裤。墨发柔顺披着,鬓边编了绺小辫子,挽在耳后,怎么看怎么乖静。
似乎是听到了郝梵这一声发自灵魂的呐喊,小仙女转头看过来,朝她甜甜一笑。
那一瞬,郝梵感觉有只箭BIU地直直插进了她的小心脏,重症颜控的腐朽灵魂得到了深度净化。
小仙女走上讲台,面带微笑,毫不怯场,
“我叫秦念,秦始皇的秦,思念的念,我来自湖南,希望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谢谢~”
郝梵啪啪拍起手来,心里直叹:小仙女就是不一样,她还以为长得这么古典娴静的少女,姓了秦这么一个古典的姓,那必然得往文艺小清新了说啊,什么秦时明月的秦呀,什么夜泊秦淮近酒家的秦呀。
人小仙女倒好,秦始皇的秦,乍一听还以为是皇亲国戚呢,多霸气。
郝梵觉得她们要是能错一个性别,“一见钟情”四个字能最好地形容她此刻的心境。
在老师让秦念找个地方坐的时候,立马站起身,自荐道:“新同学坐我这边吧,我这儿有空位!”
秦念准备迈向后排的脚步一顿,温顺地点点头,微笑过去坐下来。
早读课之后,同学都围拢过来,稀奇地打量新转学生,七嘴八舌地探听她的消息。
X中是一座历史悠久、声望颇高的重点中学,对生源要求很高,如果家里没有过硬的关系,基本不可能在高二的时候插班转进来。
秦念在同学热情的询问下有问必答,显得极好说话。唯有转学的理由回得含糊,只说是父母的安排。
……
回答含糊是因为她也没明白,爸妈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把她调到京都来读书,还是在高二。
她家在京都没有亲戚,只有爸妈几个生意场合作的朋友,相反省会城市倒有几个走的近的表亲可以照应。按说如果要转,去省会不是更好,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秦念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曾对父母提出过质疑。
而且她舍不得年迈的奶奶,不想走得太远。如果是去省会,她月假的时候可以回来看看。
但父母仿佛铁了心。
妈妈在电话里毫不客气地训斥:“按你的成绩,去京都读书是迟早的事,早去了早适应。要是舍不得家里,五一、十一寒暑假都可以回来,你现在是读书为重的时候,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别想些别的事!”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什么意思?”
妈妈顿了一下,没有接话。又似乎是被秦念意外的拒绝气到了,话锋一转,直叨念说这孩子真不懂事,去京都这么好的事还不晓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