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
“行吧,最后一局。”
安洋得到承诺,手脚麻利迅速拉人,正排队,椅背被人轻撞了下。
“干啥呀,走路注意点不行?”安洋瞪着眼回头。
老妈正颦眉站在他身后,一秒后,努力挤出来一个温柔的笑容:“洋洋,这就是你和妈妈说的生日party?”
联机一排四个小伙子蹭地全站了起来,慌乱打翻桌上的可乐,七手八脚扑上去一阵抢救。
“阿、阿姨好!”郭青藤率先反应过来,打招呼。
场面尴尬地惨不忍睹。
安洋的妈妈似乎没打算在人前责备儿子,还是温和的样子,同他们点了点头:“洋洋你这边结束了吗?这么晚了,妈妈想和你一起回去。”
“我……”安洋偷偷瞥向电脑屏幕。
顾辞早通过耳机了解到状况,取消了开局排队,保住了他的晋级赛。
安洋松口气,讪讪:“我这就回,妈妈你等我一下,我下机。”
小胖等人声都不敢吱,脸上堆着尴尬地笑,双手恭顺地牵在身前,看着安洋被他妈领走。
“安洋他妈妈找到网吧来了。”人一走,郭青藤立马给顾辞汇报,“我要吓死了。”
小胖哭丧着脸抖着衣服上的可乐渍:“对啊,突然出现在那,我魂都吓没了……”
“感觉气场很强的样子。”
“安洋不是说和他妈吵架了吗?”小胖扯了一大沓餐巾纸按在衣服上,“他过生日,家里一个人没有,都在外省陪他弟弟比赛呢,怎么他妈又赶回来了。”
“哈哈哈,多大了还争风吃醋。”
“不患寡而患不均知道不?凭什么大的就不能吃醋啊。再说,他妈这不是赶回来了,说明还是照顾他情绪的。”
“阿姨很疼安洋了,初三的时候天天给送饭。”齐宇涵柠檬道,“我妈除了开学那天,就没来过我们学校。”
小胖:“那你就不如我了,我妈连我几年级都不知道,上次出去吃饭,和别人介绍说我初三呢。”
“哈哈哈,阿姨真逗,就你这长相,合该往大学里介绍吧。”
“大学学费不一样啊,都超出义务教育了,这她还是分得清好吗。”
“有道理。”
顾辞抿了抿唇,这个话题他好像参与不进去。
等他们聊够了,问道:“还开吗?”
小胖笑哈哈说不开了:“我妈给我打五个电话了,刚才是舍命陪安洋过生日,他走了咱们也撤吧。”
郭青藤闻言迅速掏出手机,脸色巨变,“卧槽,要死要死,我妈电话我没看到,静音了!”
“走了走了!”
“下次再来!”
“嗯。”
顾辞退出游戏界面,关掉电脑。
屋子里安静下来,像落定的尘土,归寂在黑暗里。
月光撒以温柔,笼罩着静坐在桌前,少年单薄的身影。
……
大概是生物钟的原因,顾辞洗漱过后,依旧迟迟没有睡意。
端了杯牛奶,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发呆似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远处传来报时的声音,北京时间凌晨零点。
秦念肯定早就睡了吧。
翻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一张全家福,是他从老家搬走前,在大厅偷偷拍下来的。
照片里的他刚两三岁的模样,笑嘻嘻被一个娴静婉丽的女人抱着,年轻的父亲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顾宴抱着篮球瘪着嘴,指着女人怀里的顾辞,一副吃醋要哭的模样。
这是张生活照,据说是秦姨当时顺手拍下来的,父母太忙,连一起正儿八经照相的时间都不曾有过。
顾辞很喜欢这张照片。
有种站在中心,被家人偏爱着的错觉。
第35章
现实恰恰相反,受到偏爱的人是顾宴。
顾辞的妈妈死于癌症,是子宫上的问题。
顾辞曾从管家和阿姨们的闲聊中得知,妈妈在怀他的时候正在筹备画展,他来得并不是时候。
妈妈是极有天赋的画家,对艺术有着近乎狂热的追求,常常可以不眠不休,维持灵感完成一幅画作。
这样极端的习惯在怀上顾辞时也没有改善,作息的不规律导致了早产和一系列凶险的并发症,也埋下了癌症的种子。在顾辞四岁的时候,便撒手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爸爸并不喜欢亲近他。
可以和顾宴一起打球钓鱼攀岩,却从不会带上他。问起来,便敷衍答是他太小了。
还有一个原因,顾宴完美继承了妈妈绘画的天赋。
于是他轻易获得爸爸的全力支持,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追逐梦想和自由。
可顾辞不行,他从小就不该有自己的爱好。
在爸爸眼里,他是用来替顾宴分担家族责任感的存在。
谁被偏爱,一目了然。
点心抱着龙猫晃晃悠悠从房间里走出来,奶声奶气:“你在干什么呀?”
顾辞放下手机,看它一会。
深吸口气仰面在地毯上躺下,笑吟吟拍了拍身前的空位:“过来。”
点心笨拙地走上地毯,到达顾辞指定的地方,“干嘛呀?”
顾辞微微起身。
点心双手一空,怀里抱着的龙猫被他抢走了。
“呜呜呜,坏人!”
顾辞双手抱着龙猫,护在怀里:“这是秦念买给我的,又不是你的。”
“呜呜呜,坏人!”
“不许哭。”
“呜呜呜呜呜,就哭!”
“你再哭我也哭了。”
“……那我不哭了。”
点心作为机器人,情绪收放自如,更多是以小主人的心情为先。
安静片刻后围绕顾辞转了一圈,软软问:“你不开心吗?”
顾辞躺回地毯上,垂着眸捏着龙猫的耳朵。
“一个人呆着,好无聊……”他经常会这样和点心聊天,小的时候,独自一人的时候。
“念念呢?”
“她应该睡着了。”
点心歪了下脑袋:“那你去睡呀。”
“我睡不着。”
“是因为想她吗?”
夜幕洒满了细碎的星光,清风伴着轻盈的月色,温柔得让人无力反抗。
顾辞轻轻嗯了声:“有点。”
她来之后,他好像很久没再有过这样无处可依的空落感。
点心上下挥舞小手:“我有办法~”
它像个讲笑话的人,笑话讲到一半,自己先乐不可支,没头没尾原地转起圈庆祝。
顾辞不会真信它有办法,只当它抽风了。闭上眼,想让自己早些入睡。
“顾辞是个大笨蛋。”
耳边,有女孩恶作剧的笑音,软的像棉花糖,“要记得早点休息,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啊,哈哈哈~”
顾辞霍然弹坐起来。
双手抱紧龙猫,埋着脸,半天没有吱声。
软绵的龙猫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乖乖的,又奶又香。
嘀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信息自“念念”
——我到家啦,你睡了吗?(被表哥表姐带出去撸串现在才回
一分钟之后,顾辞回复:“睡了。”
秦念:“哈哈哈,你当我是小傻子吗?睡了还发短信?”
顾辞:“在睡,只是没睡着。”
他为了自证,发了一张抱着龙猫睡觉的自拍照过去。
秦念趴在床上,美滋滋晃着腿收下他主动送上的美图,悄悄放大他的脸。
咦,他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粉扑扑的,水色这么好,睫毛还那么长。
嘻嘻,真好看。
躺在床上的顾辞欲哭无泪:“怎么办,这下更睡不着了……”
……
秦念待在老家的几天间被郝梵疯狂地夺命连环call,让她回奶奶家要记得少吃点,没事多练练动作。
月考过后就是篮球校赛了,作为啦啦队的颜值担当,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秦念显得无动于衷。
郝梵为了给予激励,发了段篮球社队打练习赛的视频给她,激情安利。
秦念当时正在帮奶奶择菜,没空看,想想可以作为人体素材参考,点了收藏,转头忘到了脑后。
……
返校的第二天开始月考,秦念准备充足,并不慌张。
比她更不慌的是二班的全体同学,月考第一天的晚自习几乎没人在复习第二天要考试的科目,聊得热火朝天,全是在谈校内篮球赛的事。
篮球赛高一高二所有班级都可以报名,万一凑不齐人的也可以和外班联合报名。
男生参赛,女生鼓劲加油,关乎班级荣誉,几乎是所有学生都能参与到的大赛事,热血的气氛燃起来能把教室掀翻。
二班有几个篮球打得不错的,去年参赛拿到年级第三。今年便开始摩拳擦掌,觊觎起第一名的奖励。
在这么个对胜利极有奔头的大趋势下,有人起哄写起了篮球小报,在全班传。像漫画里一样,一本正经分析起去年比赛中表现杰出的几位选手资料,预测输赢。
还有花边小道消息,譬如某某男生要是在一场中拿下十分,某某女生就答应周末和他出去看电影;亦或者是班级赢一场,某某女生答应给班里篮球队的男孩买水。
这样的小道消息最吸引人,二班的篮球小报都给传到了外班去。
顾辞捏着那张被传来传去,排版已经被后加的留言写得乱七八糟的小报,嫌弃般晃了晃。
戴上难得戴一次的眼镜,找遍所有角落的小字,确定没有闲得无聊找秦念要承诺的热血少年,安心下来,把小报塞还给了郭青藤。
“什么年代了,还写这样的小报。”把眼镜取下来,嫌弃道,“累不累?”
郭青藤敢怒不敢言,也不知是谁为贴吧那点事把人整得半死,到现在秦念两个字还是贴吧的禁忌词呢。大家产生了心理阴影,不敢随便发帖,不就搞点原始的对付着么。
“老班要求说咱班得出支队伍,你看?你要报名参加一个不?”一班聚了一群书呆子,参加这样的比赛就是凑凑热闹给垫底用的,大家兴致不高,连支完整的队伍都凑不齐。
顾辞摇头:“跑不动,我心脏不好。”
郭青藤:“……”我信了你的邪。
第36章
今天是校内篮球赛开始的第一天。
秦念从进教师楼起就感受到了同学们的热情,走廊/班级门上挂着XX班必胜的标志和横幅,有些班级还做了统一应援的小彩旗。
更妙的是还有一些被人看好的“明星选手”,秦念打从一楼经过的时候,啼笑皆非地看到高一三班门口赫然挂着易安云个人的应援牌,上写口号:“易路致胜,平步青云!”
准备这么齐全,简直像追星一样。
啦啦队是给总决赛撑排场用的,前面的多场预选赛没有这样的待遇,要怎么炒热气氛,班级各凭本事。
早读过后,班主任宣布了抽签分出来的赛制表。
不是所有班级可以一次性堵在篮球场看赛,有比赛的班级拉出去比赛,没比赛的继续上课。
总决赛那半天全校高一高二放假,学生可以到体育场观赛,不过室内球场位置有限,先到先得。
二班第一轮就碰上了一班,大呼走运,手起刀落直接把对方碾压了。
秦念坐在顾辞不远处看比赛,开场的时候还想问他为啥不上,后来自个看明白了,除非他顾辞能一打五,不然一班救不活。
二班拿下一个开门红,势如破竹,两天来一路连胜,意外遭遇五班这匹黑马,再次止步半决赛。
势头正劲的时候遭遇迎面一盆冰水,那滋味别提多挫败。
班里同学上午还像是打了鸡血,下午便纷纷自闭,其中以郝梵为代表的应援团,嗷嗷趴在桌上哭了整整一节自习课。
秦念刚转来,对班里的归属感没那么强,但也被气氛感染,感到沮丧可惜。见郝梵哭干了两包纸巾,没得存货了,打算趁着下课去小商店去帮她买点。
她鲜少有落单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大包纸巾从商店里出来,孤零零没入人群,显眼得像是草原里蹦蹦跳跳出来觅食的小鹿。
易安云一眼便看见了她。
他原本正靠在一楼走廊的围栏上和同学玩闹,不经意一瞥,眸子骤亮。
迫不及待撑着围栏轻轻一跃,越过花圃,几步跑到她面前,欢快又响亮:“学姐!”
秦念被突然蹿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双手呈防备状收缩握拳,眼睛瞪地圆圆的。
那炸毛的小模样把他逗笑了,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是我呀!”
从欢乐谷回来,不知怎的,他便没再遇到过秦念,时间总是错开。要不然护宝的恶龙就在她身边盘旋着,脑袋上大剌剌写着生人勿扰。
他多少知道顾辞的事,又因他们特殊的关系,畏手畏脚。
好不容易等到她落单,自然欢天喜地凑上来。
“有什么事吗?”秦念难为情地收回手。
他刚刚从花圃里蹿出来,一下靠得太近,她差点条件反射给他一记侧踢。
“我们班进决赛了。”
“是吗,那恭喜你。”
“你到时候能来看我的比赛吗?”
他亦步亦趋,跟着她的步伐不掩雀跃。
秦念想了想:“我是啦啦队的成员,到时候肯定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