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某个念头起来,便很难消除。
因为这事,可以说不少人都态度大转,抱了观望的态度。
气氛的转变,韩慧慧是体验最深的一个。
以往到了地里,她只要埋着头往山脚下走,连个搭讪的人都没。
而且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少了,甚至还有人过来打招呼。
第一个向她示好的就是方大菊这人,她扛着锄头,柄上稳稳当当地挂了个水壶,手里还拿了块油纸包着的零嘴。
她乐呵呵走地过来,“妹子,”
“方姐,”韩慧抿抿唇打招呼。
“姐这有番薯干,你要不要?”方大菊悄咪咪地上前,两只手并用掀开油纸,露出一包晒好的番薯干。
“方姐,不,”韩慧慧话还没说完,嘴里就塞进一块。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嗯,甜的。
“跟姐客气啥啊,”方大菊见有人来了,偷摸摸地将油纸包裹回去,小声跟她说,“干活累的呦,打打牙祭填填肚子,待会你别走太远,姐这还有,饿了就来找我……”
说着,已经有人过来了。
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眼尖地瞅着方大菊藏了什么,诶呦一声,“你们在干啥呢?”
方大菊该藏的都藏好了,笑话,番薯干这种好东西,她怎么舍得拿出来祸害,她赶紧说,“没啥,干活干活去。”
妇人眼珠子转了一圈,嘀咕了一声小气,别以为她没看见。
方大菊要是知道她这想法,估计会撇着嘴说:我自己的东西爱给谁吃就给谁吃。
这样一对比,韩慧慧在她眼里可不就跟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一样吗?
客气有礼,吃东西会真心实意地感谢。
哪像别人?尽盯着你手里的玩意儿。
妇人见插不进去话只好扛着锄头走了,走之前还对着韩慧慧露出个僵硬的笑容,韩慧慧当时嚼着番薯干的动作就是一滞……
眼看着大家都开始忙活了,方大菊走之前又偷偷摸摸往她口袋里塞了一把,“先吃,吃完不够再找姐要,我先去干活了。”
说完,方大菊扛着锄头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韩慧慧连问问狗蛋现在咋样了都来不及。
韩慧慧咽下嘴里的东西,又摸到口袋里的一大把,她不舍地摩挲了几下,垂下眸子,回味着嘴里的甜味,想了想还是带回去给她男人吃。
中午到家,季时正在厨房忙活,韩慧慧摸着口袋里的东西,直盯着他背影看,心里有点犹豫,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这东西……
多亏了季时的努力,两口子渐渐有了夫妻两口子的样子。
“怎么了?”听见脚步声,季时一边刷锅一边问道。
韩慧慧的脚步声忽然就停了下来,她抿抿唇做好心里建设,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番薯干,递到他嘴边说,“方姐送的,你要不要尝尝?”
季时垂眸,闯入视线的是纤纤细手托着两块甜甜的番薯干。
他放下瓢勺,转过身,十分自然地张开嘴说,“你喂我,”
韩慧慧拿着番薯干的手一抖,耳朵尖有点红。
季时也不催促,伸出双手示意给她看:脏的。
韩慧慧只好绷着一张脸喂给他吃。
季时的目的达到了,就不准备再继续逗趣她了。
一时厨房里只有瓢勺刮过大锅的声音 ,
韩慧慧抿紧了唇,她轻轻摩挲了下指尖,过去烧火。
洗干净锅,季时随意瞥了一眼,见她埋头苦干,老半天都不抬起头来,他无奈一笑。
持续三天时间,白日里阳光普照,迎面而来的都是热气。
土地晒得硬邦邦的,平时茂盛的草也蔫巴巴的。
他们不通渠灌水是不行了。
水是从上面的大水库流下来的,一路途径同一个村的好几个地方。
到时村支书说好了什么时候放水。
一部分人只要扛着锄头沿着村里渠道往上走,把他们负责的水渠给疏通了,另一部分人则是在下游挨个把田里堵着的口给开了就行。
负责渠道下游部分的一般来说比较简单,开缺口就行了。
但上游部分的不但要把半米来宽的渠道铲平整了,把渠里长出来的该拔的草拔了,而且还要把掉进去的石头整出来,雨水冲积下去的泥土同样要铲出来,力气大的负责把渠里整出来的东西用簸箕担走。这部分一路带下来,工作量一点都不少。
出发前,季时塞了两颗糖在她口袋里,又泡了壶盐水,让她拿着渴了就喝。家里就这么一个能带出去的壶,季时他自己别说壶了,连颗糖都没带。
壶是那种军绿色的,有一条长长扁扁的编织带可以直接挂到脖子上。
韩慧慧脖子上吊着这么个壶,
嚯哟!这么个精贵好看的壶。
季时还真舍得啊。
她们可是看见他自个什么都没拿呢。
方大菊早早地就跟过去了,她发现自己还真喜欢这个小姑娘。
以前还有人说她是城里来的 ,也不跟她们讲话,铁定是看不起他们呢。
其实哪有!
方大菊与她相处后才发现这小姑娘就是有个不主动的性格。
说话声音好听,性格温柔,哪哪都好。
“季时那小子送的?”她挤了挤眼睛。
第9章 自私垮掉的中医
韩慧慧有些不自然将拎在手上的绿色水壶往后藏了藏,让它不要那么显眼,她点点头。
方大菊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忽然偷偷摸摸跟她说,“我跟你说嘞,季时一开始来到咱村的时候,还有不少小姑娘看上他的。”
韩慧慧捏着水壶背带的指尖一顿,脸蛋有点僵僵的,似不经意地问,“是吗?”
“可不是嘞,”方大菊肯定地说,“不过,婶子也就是跟你说道说道,没其它啥的意思,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季时就是个好同志,你看她对你多好?”
她这么一提,韩慧慧想不起来季时是啥时候变好的了,好像是秦小旺的事之后?
这念头在她脑中一晃而过,她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方大菊是决定带着她一起干了,她知道韩慧慧没干过这活,能多帮点就帮点呗。
韩慧慧忽然问她,“方姐,狗蛋咋样了?”
肯定是好的,要不然方大菊心情能这么好?
“能跑能跳,”一提到自己的娃,方大菊的笑意十分真诚,她说,“我还要多亏你家那口子,说了让我们多拘着他一些,孩子一开始躺不住还想闹,我们直接拿季时说的话来吓唬他,娃知道变跛子是会被小伙伴笑的,现在就算我们拿着鞭子让他动他都不敢动了,诶呦,连带着他这脾气,好得我这个亲娘都不习惯了……”
韩慧慧脑补出倔强小孩的画面,没忍住轻轻扬起了嘴角。
方大菊笑呵呵地提起自己家的娃,说到孩子皮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她谈着谈着,忽然视线在韩慧慧肚皮上瞥了好几眼。
她问她,“妹子,你跟季时结婚多久了?”
韩慧慧愣了一下,“两年了吧,”
她都记不清了,他们家是在接近七零年时受到波及的。来到大柳树村,也快一年了。
回想着,韩慧慧还有点恍惚,仿佛就在昨日。
“两年……”方大菊琢磨了半晌,那么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韩慧慧的肚皮上。
“姐,怎么了?”韩慧慧没她思虑得多。
“没啥,”方大菊欲言又止,“我就是寻思着,要是喜欢孩子的话,你和季时年轻着呢,要个孩子刚刚好。”
方大菊见她神情一愣,怕她多想,又三两句话岔开了。
……
水渠的工作量不少,真正累着的是村里的那些大老爷们。
等村里妇女将田里堵着的口挨个给开了,上游的人才工作到一半。
韩慧慧中午到了家,季时还没回来。
天气太热,韩慧慧是真没啥胃口,她跟以往一样拎着一桶衣服出来洗,忽然想到季时不准她不吃饭的事,有两回还被他说了。
水都倒好了,因为害怕季时回来说她。
韩慧慧赶紧进厨房刷锅煮饭去,徒留地上被她撞了两下的盆晃荡着水。
季时在院门口瞅见厨房里冒出来的烟,心想这媳妇还是挺听话的。
韩慧慧一边烧着火,锅里咕噜咕噜响,她一边发起呆来。
大脑不知怎么就想起方大菊早上说的话来……受人欢迎,孩子?
“想啥呢?水滚了。”一声熟悉的男人声音在身后响起,韩慧慧吓了一跳。
季时三两下掀开锅盖,热气铺面而来,他用锅铲搅了搅,锅里的粥快好了。
“火小一点,我去洗个澡。”低头瞅见自个身上沾着的泥土,季时往后退了两步离锅远一点。
“嗯,”韩慧慧似乎在专注烧火,等人一转身,她就迅速回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其实要不是方大菊提起,韩慧慧都快忘了,当时她就是受他这张脸的蛊惑……孩子,如果长得像他们,应该很好看吧?
季时洗漱好回来,韩慧慧正好往锅里撒了两把切碎的青菜。
他黑发往下滴着水,有的直接沿着衣领往下流,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薄荷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闻起来神清气爽。
隔着食物的味道,韩慧慧背对他都还能闻到。
韩慧慧察觉他就站在自己身后看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我来吧,”一只手腾空接过她手里的篮子。
“哦,”韩慧慧大脑懵懵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头忙着,韩慧慧洗了两个干净的碗过来。
粥很烫,两口子还要等凉快点了再吃。
季时,“我下午还要去水渠那边,你就在家晒晒草药,我这边可能会弄得很晚。”
“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气氛和谐。
如果不是季时想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偷偷打量他的话,他早就去后山挖草药去了。
既然不是大事,季时也不急。
……
伺候庄稼这活基本是看天吃饭,等水渠的事弄好,村里又给大家休了一天的假。
家里的草药也晒干了。
这天晚上,躺在床上,季时一只手枕在脑后,他说他明天一早要出去一趟。
韩慧慧正对着墙那头睡,听到这话她忽然翻过身来,但一翻过去,隔着夜色对上他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季时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屋里漆黑一片,但韩慧慧就是能感觉到他在看她,她垂下眸子,有点想再翻个身回去。
“想问什么?你说,”就在她准备略过这事时,季时直接问她。
韩慧慧嘴唇动了动,话到了嘴边一转,“你明天几点起?”
季时眉头一挑,认真回答她的话,“天不亮,估计四五点吧。”
韩慧慧,“嗯,我知道了。”
就这些?季时无奈叹了口气。
正当韩慧慧踌躇着翻过去时,一只手捞过来,直接将她搂住,“睡吧,我困了。”
韩慧慧一颗心剧烈提起又降下,身体僵得跟个木头似的。
还别说,季时这方法管用。
搂着搂着,自己个的媳妇就习惯了。
继上回之后,她这回动都没动,认命也不过三秒的事。
大脑昏昏沉沉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慧慧感觉到脖颈处有轻痒柔软的触觉……只不过因为太困了,她纠结了一会就睡着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就到第二天凌晨了。
季时窸窸窣窣地起了床,韩慧慧睡得浅,她跟着醒了。
季时弯腰穿着鞋子,提醒她说,“你继续睡,中午之前我会回来。”
“嗯,”韩慧慧声音里还带着困意。
走到门边了,忽然想到什么,季时又重新回到床边。
韩慧慧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季时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扑通,她刹那间就清醒了——
季时是偷偷摸摸卖草药去了。
草药不稀缺,应该说,相比于日常生活中能用到的菜啊肉啊来说,草药的市场基本没有。
足足在镇上逛了一个半小时,他才把东西给销售出去 。
拿了钱,他准备再逛一逛,家里油没了,买两块肥肉煎油,盐也快没了……
就在季时拎着大袋东西从供销社出来时,季时忽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孙梅花。
季时正准备转身就走的,余光瞥见她正跟一个男人在说话,又看了过去。
他暗眯着眼睛,他的内心对这两人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
再看孙梅花难得害羞的样子。
他想起来了,哦!这不就是孙梅花的相好吗?
其中还有段剧情,孙梅花的相好是县长的儿子,也是这个世界的宠儿。
孙梅花拿了原身的手记,医术大有提升后,名声大好,有点钱和权的都求到她头上来了。
那时候正好,县长的上头人物的某个亲人生病了。
他也听到孙梅花的本事,又知道她跟县长儿子要好,于是就就县长单独见了一面。
等孙梅花医治好那个大人物的亲人,当年职位竞争,县长直接往上走了一级,顺顺利利的。
她也因为这事,终于过了县长夫人的眼,要知道,县长夫人可是觉得她配不上她优秀的儿子的。
反正大结局就是:孙梅花和县长的儿子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了一起。
想明白这剧情,季时转身就走了。
他就想知道,没有他提供的医学手记,他们俩还会不会顺顺利利地走到一起。
他就等着看戏就行了。
袁军与孙梅花两人相伴着进了供销社。
“梅花,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袁军眼神温柔地看着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