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色变幻来去,顿时落在秦婶子身上。
秦婶子也很疑惑,惊得双目瞪圆。
他们,他们是误会了季时吗?
但他们小旺可是明明摆着的,在他手里头出了事。
季时可不管他们的心理活动,他淡定得仿佛早已掌握一切。
无人搭理的孙梅花,神色难看,恨不得没来过这么一趟。
她竟然开始怨起秦婶子这个人来。
说什么医术不好,将她忽悠到这里丢脸来了。
她从地上站起身时晃了一晃,偷偷摸摸地走了,除了一脸讽刺的季时,也没人发现。
送走了秦大屯他们,季时也不想管那些留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他累得直接躺在了床上。
原身的这个身体,在他爬后山爬到一半就顶不住了,又回来救了个娃,季时疲得只想睡一觉。
韩慧慧见他就这么躺在床上,她抿抿唇,转身去了厨房说实话,她到现在还在害怕得发抖,幸好,幸好。
韩慧慧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希望这辈子都不要用在赔人的作用上。
躺在床上的季时,眼睫毛轻轻动了动。
没过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
韩慧慧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她说,“洗洗再休息吧,”她知道他平时都是很爱干净的。
床上的男人无动于衷,就在韩慧慧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季时咕哝了一声说,“你帮我擦,”
第7章 自私垮掉的中医7
韩慧慧神色一怔,僵硬地抬起头望向床上的男人,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季时闭着眼睛,右手臂抵着额头,一头乌黑的碎发乱遭遭的,胸膛轻轻起伏着……看起来是真累了。
盆里水汽腾腾,热气直朝着她的门面而来,韩慧慧眸光氤氲,分不清是水汽还是其它……
她似乎纠结了一会,尔后抿抿唇,淡定地弯下腰捞起盆里漂漂荡荡的灰色毛巾。
毛巾捞起时哗啦一声——
床上的人耳朵动了动,手臂甚至往后拐到了头顶,露出了整个面庞,俊秀白皙。
韩慧慧一直起腰时就看见她男人等着她擦的模样,她嘴唇抿得更紧了。
离床不过两步的距离,韩慧慧作了个心里准备便弯下腰替他擦起来。
有后山遮住西斜的阳光,屋里比外面凉爽,就算是热水敷在脸上也不打紧。
脸上的动作轻轻的,小心翼翼,从额头到额角,热毛巾敷上来,令人毛孔舒展,十分畅快,季时就差舒服地吐一口气了。
韩慧慧是个十分细致的女人,做事力求完美,擦完第一遍,她还想再擦第二遍。
拧干净毛巾回身,韩慧慧正要替他擦擦脖子处,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举起,落在她的手腕上。
季时的声音里带着疲倦的睡意,“不用擦了,陪我睡一会。”
韩慧慧一愣,她没有任何准备地忽然就被抓着往床上一扑。
季时闭着眼睛闷哼一声,
就在韩慧慧手足无措地想要起来时,修长的大腿直接绕到她腿上,一个翻身,两人瞬间变成面对面的躺姿。
“陪我睡一会,嗯?”季时重复这话时带着浓浓的气息声铺面而来。
韩慧慧瞬间放弃了挣扎,一张脸慢慢憋得通红。
她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腿上、腰上的禁锢紧紧的,韩慧慧动也动不了。
季时接下来没其它动作,韩慧慧才逐渐放松了僵硬身体,她手里的毛巾早就不知道翻到哪去了。
韩慧慧眨了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俊秀的面庞,平静已久的心绪被搅得一片乱……
四下安静,伴随着虫鸣声,有种现世安好的感觉。
不知看了多久,韩慧慧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慢慢地感觉到了困意。
就在她毫无防备地陷入深睡眠时,旁边的男人睁开了深邃的双眸,目光在她宁静的脸庞晃过,才又闭上休息。
韩慧慧好长时间没睡过一次舒服觉了。
一是平常干活,累得身体上又酸又痛,晚上睡觉一动是嘶嘶地疼;二是她平时心里事情多,压得她思绪繁杂。
如今有个人好好抱着她睡觉,韩慧慧睡得很熟。
她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季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门外的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有些熟悉。
她醒了醒迷糊的大脑,推门出去——
秦大屯和方大菊闻声看过来,他们早早就来了,等了半天也不见人,但因着有份救命恩情在,两口子都是心甘情愿的。
韩慧慧看见来人愣了一下,紧接着不知想到什么,心快速提起,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第一个念头就是联想到不好的猜测,她主动问,“是不是孩子?”
方大菊见她脸色变幻来去,赶紧打断她的话,“妹子,你别多想啊,我们是过来谢谢季时那小子的,对了,季时他人呢?”
秦大屯顺着说了句,“孩子在家蛮好的,孩子他奶看着呢。”
说完,他们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寻着怪怪的味道,两口子很轻易地瞅见了院子里的草一样的东西。
这味道?
她了个亲娘嘞,好多药材。
秦大屯经过儿子一事,早就知道季时不是庸医,现在更是坚定不移了。
韩慧慧狠狠松了口气,知道他们的来意,忙招呼他们坐下来。
秦大屯两口子忙说不用,但介于韩慧慧的热情,人家已经把家里仅剩的两张凳子都搬出来了,他们只能客气地坐下。
方大菊也拿出他们拎过来的东西,说,热情地塞过去说,“妹子,我们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个是家里母鸡下的鸡蛋,还有两把亲戚送的蔬菜,几根玉米……”
方大菊拿的全都是家里的东西,煮煮就能吃,在这个年代可算是稀罕东西了。
两口子还有点忐忑,生怕他们嫌弃不收。
毕竟去医院里一趟,像秦小旺他家的,口袋里半年的钱都花完了。
他们家比秦小旺还穷,抠抠搜搜老久也没凑出多少钱来。
只能就这么拎着这么些东西来了。
季时背着草篓子进来时,恰巧看见侧对着她的韩慧慧左右为难,她面前的方大菊十分热情。
他一推门进来,韩慧慧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松了老大一口气。
她还从来没遭受过这等热情。
秦大屯诶呦一声站起来打招呼,“季时你回来了?”
方大菊也是客客气气的,当着他的面又重新将东西塞给韩慧慧。
韩慧慧一个劲说自己不能收,作为同一个村的,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大家伙的情况。
而且,韩慧慧确实是第一次遇到对她这么热情的人,有点手足无措。
方大菊折腾得满头是汗,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犟,只能说,“妹子,你快点收下吧,你男人救了我家狗蛋,我恨不得磕头感谢,你可不能不收,不收我这也心里不安啊。你不嫌弃我这些个不值钱的东西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至于此,韩慧慧只能在她男人默认的眼神中将东西收了。
两口子见天黑了,也不多留。
季时转身关了院子门,见韩慧慧还杵在院子里头,随口问了句他们两口子送的什么东西?
因着下午季时拘着她午睡这事,韩慧慧表情有些不自然,无比生硬地将篮子里的东西给他看。
她又顺口提了一句,“方大姐家里也不容易,”
还未说完,季时直接打断她的话说,“有就收着,”
韩慧慧一只手还扒拉着篮子里的东西,因为他这话抬起头。
只听他说,“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少,我就教你一回,在他们眼里,命可比这些东西值钱,我给他们治病,他们给我钱,作为医者和病患,这是应该的道理。”
说到这里了,季时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干脆将事情揉碎了讲给她听,“自私一点来讲,富一点的人治病给钱,穷一点的啥也不给,你让那些日子好过一点的人怎么想,富人再下一次治病,肯定会犹犹豫豫的心里不平衡,以后你男人干脆就免费帮他们,我们还不得饿死,我帮他们治病,不是慈善。所以,无论多少都收着,这也是他们的心意,能让他们心安,也足够我们看清一个人。”
韩慧慧因为父母不在,从小就被韩老爷子疼爱的原因,要什么就有什么,韩老爷子也罕让她接触这社会上的光明或者黑暗一面。
在人情这方面,随着她自己本心做事,到底是缺了一点火候。
刚好,季时有时间就可以一点点教她。
万一某一天他不在身边,她也可以自己处理。
季时又问她,“你看见刚才方大姐他们是开开心心地走了吗?”
韩慧慧一回想还真是,方大菊撂下篮子是半点不犹豫,脸上还带着笑。
季时继续说,“那是因为,其一,我救了他们的孩子,就等于是欠了我的人情,他们不送东西良心难安;其二,我收了,就说明接受了他们的好意,以后他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直接就上门来找我。”
毕竟这个年头,医生是个很重要的存在,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
萦绕在韩慧慧大脑的那层迷雾终于散开……
说完,季时拎着东西进了厨房,背着的草篓子一并背了进去。
韩慧慧眨了眨眼,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一颗心嘭嘭嘭……似乎不怎么受控制。
院子里晚风徐徐吹来,仔细一看,韩慧慧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她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唇角,愣了一下,又缓缓舒展。
“慧慧,过来帮个忙。”
厨房里传来男人招呼她过去的声音。
“诶,来了,”韩慧慧自个都不知道这声喊得多么欢快。
厨房里,季时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啊。
刚踏进去,韩慧慧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第8章 自私垮掉的中医8
季时找了个木盆,一脸淡定地将篓子里的兔子取出来,他回过身说,“厨房里没水了,我去院子里挑两桶进来,你先凑合凑合把青菜洗了。”
韩慧慧的视线首先落在那只腾空出现的兔子身上,她愣住了,哪来的?
但她听见她男人要去挑水,晃了下神主动说她来。
季时,“你把菜洗了就行,我速度快,待会就要天黑了。”
窗外灰蒙蒙的,韩慧慧也不敢多耽误他,忙将厨房里的扁担和桶找出来。
临行前又十分犹豫地问了一句,“你行吗?真的不用我来?”
她记忆中,季时可没挑过几次水。虽然她也挑不了多少,每次都是半桶半桶的……
季时挑眉,“以后看你男人行不行。”
韩慧慧没听懂意思,默许后转身洗菜去了,只是时不时看向门口。又好奇地盯着盆里的兔子看,肉啊,她好久没吃过了……
井就在院子最边角那个地,要用绳索和木桶一点点打上来。
光打水,就废了季时不少力气,说到底,还是身体底子不好,缺少锻炼。
就这么会功夫,韩慧慧已经把方大菊送的两捆青菜都给洗了。
洗干净菜,她开始忙活烧火,季时一进来,火刚烧起来,他直接倒了两大勺水到锅里,煮烫了用来宰兔子,两口子配合默契。
终于在天黑之前,切成一块块的兔子肉下了锅。
这个年代的调味料有限,再怎么弄也不可能达到季时所要求的高级水准。
肉味难得,即使简单地炖成一锅,也足够他们解解馋了。
两口子是吃得满脸通红,心满意足。
另一头的孙梅花,回到工作岗位了心情还没平复好。
一想到季时当着她的面给孩子治好了,孙梅花就无比憋屈。
她甚至恶意地想,季时怎么就不能像方大菊两口子说的那样是个庸医呢?
越想,孙梅花越不甘心,刚长出没多久的指甲狠狠掐了下掌心。
她有预感,这手记就该是她的。
她在取与不取中煎熬着,到底是买下来这念头占据了她心绪大半部分。
孙老实经过时发现她女儿一张脸变幻来去,正事也不干,他转头微笑着跟同行的医生说了几句话。
同行的医生朝孙梅花那看来几眼,一脸了然地拿着病历本走了。
等人一离开,孙老实脸往下一拉。
他走过来压低了声音骂道,“大家都在忙活着你在这干什么,可不要刚工作就丢了我的脸。”
孙梅花一看来人却松了口气,狡辩说,“爸,我就是累了想休息休息。”
孙老实不想听她解释,催促道,“休息两分钟就得了,赶紧干活去。”
要说孙老实这孤家寡人一个,唯一骄傲的就是她女儿跟他一样学了医,在大部分女同志连个小学都没读完的时候,他女儿已经跟着他学了不少知识。
她能进这医院工作,孙老实出了力。
要不然他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她,就怕她给他丢了脸。
“知道了,”
那本手记的事,孙梅花踌躇着要不要告诉他。
她的目光不落痕迹瞥了他好几眼,见他拉着脸,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孙梅花到大柳村找人这事,溅起的微小水花几乎轻不可见。
除了秦婶子还会在嘴里念叨两句,其它人哪有那闲心去纠结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那天孙梅花在狗蛋面前犹豫不决的样子,不少人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下就有人将视线转向秦婶子了。
你说你自己保证这孙梅花是个医生,连狗蛋都治不了,就搁那看着伤口发呆……最后还不是靠季时?
因为这事,村里人怀疑他们眼光有问题,忽然就开始怀疑秦婶子抱怨季时医术不好的事了。
或许是秦婶子和秦红军自己哪里做错了呢。
有心人还想起季时在地里干活被质问的事,没听错他说自己医术好吗?说不定这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