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昼下颌抵着她的头:“什么时候走?”
“再过两个月,等我寒假结束。以后云川的房子会留给我住,搬走后,假期他们也欢迎我过去。但是我一点都没难过,我还……挺开心的。”
反正也跟这个家庭没有多少感情。
反正也从来没有期待过。
这样还可以告诉自己,因为没有跟妈妈在同一座城市,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两人之间淡漠的感情。
只是当距离拉开,连在两人身上的纽带被剪断,即使这根带子已经破碎,在剪断的那一刻,也会出现生理反射性的疼痛。
“许星昼,几点了?”初柠问。
许星昼把初柠放下来,看了眼手机,拿了张纸巾帮她擦眼泪:“还有两个多小时十二点。”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初柠说,“我不能泄气,得打起精神迎接新生活。”
然后初柠仰起脸一瞬不瞬地盯着许星昼:“男朋友,你也要打起精神准备你的期末考试,绝对不能挂科。”
许星昼:“?”
日,这个画风转换得是不是有点快?
许星昼抓了抓头发:“我试试。”
“还有你的钢琴,”初柠继续说,“也要尽快捡起来,去给我冲肖邦钢琴大赛的冠军。”
许星昼没吭声。
“最最最重要的是,”初柠说,“许星昼,你要反思过去一年,打起精神去做一名合格的男朋友。”她的思维又跳回到之前的那个话题,“只能在我一个人帅,不能招惹别人。”
许星昼:“……”
初柠嘴角固执地下弯:“你只能是我的。”
远处的天空亮了起来,一簇簇烟花划破黑夜,离得校区有点远,隐约能听见烟花簌簌炸裂的声响。许星昼脖颈拉长,仰了仰头,漆黑的瞳仁染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光,他忽然笑了起来。
而后,把她往怀里按:“嗯,是你的。”
我拥有的全部都是你的。
全部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封印吻,泥萌听说过吗?
第49章 两更合一
一月份是考试月,从这个月的第一周开始,各门课都会相继结课,随之而来的是连续两周的考试。
公共必修课和选修课的考试要轻松一些,都定在这些课程的最后一节课,试卷发下来后,以随堂测试的形式完成。专业课考试排在最后两天,更为严格,难度也远比前者大。
历史还好点。
尤其是金融,这种高挂科率的专业。
简直太要命了。
能让她男朋友挂科吗?
上午,初柠给了许星昼一个睡懒觉的机会,中午午休后,夺命连环call就打了过去。
初柠在叮嘱男朋友带好课本和纸笔后,又郑重其事加了一句:“许星昼,今天出去穿你那件白色的羽绒服,”初柠说话时带了点鼻音,听起来有点感冒,她想了想,继续说,“还有你的鞋,穿前天那双,出门之前戴上帽子,你是有一条驼色的围巾吧?一定一定要戴上。”
许星昼:“……”
行吧,万一是又想跟他穿情侣装呢。
下楼后,初柠在男生宿舍楼门口等他,果然也多了一条浅色围巾,只是颜色不那么情侣。
小姑娘背着单肩帆布包,穿了件蓬松的短款羽绒服,因为骨架小,比例好,腿一露出来,倒也不显得臃肿。她的半张脸都被围巾遮着,只露出一双乌沉沉的眼珠,睫毛纤长,眼周泛出不健康的粉色。
见许星昼出来,先是定定打量他几秒,眼睛一弯,卧蚕露出来,没头没脑地说:“你在我眼里还是很帅的。”
“……”
“不是去我们学院教学楼吗?”初柠被许星昼牵着走了段路,谴责道,“你连我们历史学院教学楼都不认识?”
“……”许星昼磨了磨牙,“去校医室。”
里面人少,许星昼买了感冒药出来,初柠坐在长椅上,正盯着两个女生离开的背影。她转过头,晃着小腿,笑嘻嘻地说:“我听到她们刚才在议论你了。”
男生没理她,把药丢给她,里面还有一瓶糖浆,甜的。
“儿子,都说穿衣服的颜色不要超过三种,你今天加上鞋帽的颜色,一共有五种!”
“……”
“她们都在说你这身衣服搭配得好丑。”
“……”
“太灵了,我的封印还真的发挥了作用!”
“……”
操。
许星昼黑着脸跟初柠从校医室出来,初柠还在跟他念叨着封印大法的神奇之处,冷不丁的,在路口遇到一个男生,杨明伟。
体育学院的男生宿舍楼紧邻校医室,许星昼没有太意外,反而是杨明伟,看到他下意识僵了一下,扭头就走,走了几米,又犹豫地回头叫住许星昼。
许星昼把初柠的包给她,平静地说:“你先去,我晚一点过去找你。”
初柠警告性地拉了拉她男朋友的手:“不许动手。”
小姑娘看着杨明伟,摇摇头,用小声但对方绝对可以听清的音量告诫男朋友:“恃强凌弱真的一点都不光荣。”
杨明伟:“……”
——
没有初柠想象中的大战三百回合,许星昼跟杨明伟的这次见面挺快的,十几分钟完事儿。许星昼来教室找她时,初柠才写了一道论述题。
这次他身上没带多少戾气,眼睫低垂,眉宇间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敲了敲初柠的桌面,等初柠站起来要他进去时,许星昼临时改了主意,坐到她后面一排。初柠回头:“你进去啊。”
许星昼没动:“抽了烟的。”
初柠“哦”了一声。
因为是假期,大多数教室都是空的,初柠选的这间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用担心说话声影响别人,初柠慢吞吞转过身,下巴趴在许星昼桌子上:“诶?”
许星昼往后靠了靠:“没动手,就聊了聊关于许洵的事儿。”
初柠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下,继续“哦”。
“因为杨明伟跟许洵是朋友,他知道一些事情,想拿他知道信息跟我要钱。”许星昼说,“后来又改变主意了,主动来告诉我。”
初柠说:“许洵也挺惨的,没了腿。”
许星昼沉默了一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初柠的睫毛:“杨明伟告诉我,那场车祸不是个意外,许洵本来是可以避免的。许洵知道司机喝了酒,但还是照样上了车,还故意选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车流量很大的路线。”
初柠呆了。
她张了张嘴,反应了足有一分钟。
初柠:“可是杨明伟为什么要告诉你?”
许星昼:“酒驾司机是他爸,当场死亡,许洵给了杨家一笔钱,可杨明伟还是恨他。”
初柠暂时没有从许星昼的陈述里听出许家的财力和家室。
怪不得许星昼和杨明伟一见面气氛就不对。
初柠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不是,许洵故意让自己腿变成那样的?他疯了吗?”
明知道酒驾容易出事。
还特意要求换了路线。
这是绝对是个疯子。
“谁知道呢,他这么做,思维已经不正常了。”许洵截肢后,多次指责许星昼导致了他的车祸,指着许星昼毁了他的人生。
行吧,恨就恨吧,许星昼也他妈认了。
可是现在突然有个人站出来,告诉你,这根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这个人的悲剧是他自己一手导演的。
什么感觉呢?
就好像吃了屎一样恶心。
许星昼抽了几根烟,也没把这阵让人反胃的恶心压下去。
初柠有点懵:“他是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报复你?怪你抢了他的位置?”
许星昼不知道许洵到底怎么想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其中一个原因,一定包括许洵对他的报复。自导自演这场戏,故意让他过意不去,让他觉得是欠许洵的。
受这个人影响,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偏移,一点点被许洵扯到淤泥里,往下陷……那段烦躁压抑的日子,他几乎没办法再打开钢琴盖,几乎要把这项技能完全荒废。
因为许洵自己的人生被打乱,变得糟糕透顶,所以也要把他的人生打乱,跟他一起下地狱。
肯定有这个原因。
初柠抓住许星昼手,手指填进他的指缝,慢慢扣住,手指的骨骼贴在一起,初柠收紧力道,小声说:“对不起许星昼,我不知道你遇到了这么糟糕的人。”
经历了这样一段不该属于你的糟糕生活。
她小心翼翼地说:“那你就是真的不欠他了啊,你的钢琴……我觉得你弹得小星星就很好听啊,还有昨天晚会也弹很好。”
许星昼嘴角一扯:“昨天看着谱弹错了一处。”
“肌肉的记忆是有限的,这玩意儿每天练不一定能有进步,”许星昼顿了顿,眸光沉下来,整个人也好像暗了下来,“但是一天不练就可能退步。”
“……”
“我这么长时间没弹,可能连比赛的第一次预选赛都过不了。”
“……”初柠皱了皱眉,“我让你冲着大奖努力,你还想一口气拿个肖邦第一?”
“……”
“你得练习啊。”
妈的。
许星昼压着火:“你给我个时间缓缓,我还没想好要不要重新开始弹。”
“不行,从现在就开始想。”
“……”
初柠固执地说:“想不完不许咱俩分一周的手,这一周留给你好好想。”
“……”
许星昼真是操了。
——
同样是来自习,初柠明显要自律许多,虽然感冒不适,还是给自己定了上下课的时间,严格按照时间表复习。许星昼翻了几页书,很快就丢到一边玩手机。
初柠一开始还试图把人往回带,后来干脆不管了。课间休息,狗儿子沉浸在游戏中,初柠饶有兴致地抓着他的头发玩。
许星昼没管她。
也没觉得不对劲。
直到去厕所放了个水。
许星昼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操操操。
男生满面冰霜地回来,扯掉头发上的皮筋,扔到初柠桌上:“我他妈……”又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初柠唇角拉直,明显不悦:“你怎么扯断了啊。”
初柠宽宏大量地打开手机:“我还拍了照片,儿子,你要不要看一看?”
“我看个屁,删了。”许星昼气得冒火。
“不觉得很可爱吗!”
苹果头。
初柠给他扎了个苹果头。
男生头发漆黑松软,扎了一个小揪,冲淡了眉眼的凌厉,出乎意料地协调,而且看上去格外……软?
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他的脸蛋。
初柠对自己这个男朋友满意极了。
她的手伸进羽绒服兜里,摊开掌心,许星昼眼皮重重一跳。
一把五颜六色的小皮筋。
“你快来选啊,必须挑一根。”
“……”
看他丝毫不配合,初柠不满道:“你没听说过这个说法吗?”
许星昼冷着脸不理她。
初柠踢了踢许星昼小腿,难以容忍地说:“你怎么这么落伍,什么都不知道,现在都流行这样的。”
许星昼连骂都快骂不出来了。
“带到手腕上就可以,跟结婚戴戒指差不多的含义。”初柠耐下心来,“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给你送花了呀,我的第二道封印。”
“……”许星昼还是很抗拒,“戒指就戒指,老子不戴这玩意儿。”
初柠挑了几个:“要粉色的还是黑色的?”
“我不戴。”许星昼冷漠道。
“等等。”初柠说,“还有根小兔子的。”
许星昼咬牙:“黑的。”
大概是感冒药起了作用,初柠的复习计划进行到一多半时,困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冬天天短,醒来时教室里一片昏暗,外面的天色已黑,许星昼的手机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初柠叫了他一声:“许星昼,你去开灯。”
见他眼睛迟迟不离游戏屏幕,初柠拿起笔,催促:“儿子,去开灯啊,我把剩下这半章知识点整理好就走,儿子!”
许星昼反扣手机,懒洋洋起身:“叫谁?”
许星昼从初柠手中抽走笔。小姑娘绕到他身前,踮脚去够,他散漫地靠着墙抬高手:“初柠,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忍了你挺久了。”
初柠:“……”
初柠试探地问:“那你再接着忍一会儿?”
许星昼倾身,初柠往后躲了躲,被他一下勾住腰,初柠别过脸推他:“我感冒了,传染,你离远点儿。”
“文科生,知不知道病毒性才传染,”许星昼捏住她的手腕,“你他妈是冻感冒的。”
初柠:“……”
初柠主动揽住他的腰,亲了亲许星昼鼻尖,没有耐心地说:“行了吧,我不复习了,快点回去,我要!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