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并不想要,虽然明知道孔宣拥有的天材地宝多了去了,这把小弓能入他的眼,说不定就只是一时的稀罕而已,并不见得有多稀奇,但总归这还是个崽,孵化出来还不到俩月。
从小崽崽手里抢他的玩具,想想就觉得太不要脸了!淮真摸了摸肚子,决定给自家还未出生的崽做个好榜样。
鸿钧转过头来,看清楚一人一鸟在争执什么之后,盯着那把金色的小弓看了好几眼,才说道:“既然送给你了,就拿着吧。”
淮真瞪他:“抢小崽崽的东西,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鸿钧走了过来,给孔宣乾坤袋里塞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羽毛扇子:“用这个换。”
淮真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是什么?是不是法器?”
“算是吧,孔宣他母亲幼年时候掉的毛,被我制成了这把羽扇。凤凰羽翼华美,且带有凤凰本身的灵气,真火气息浓厚,再加上这上面还有一根是元凤的翎羽,炼制之后,就是一件攻击性极强的火系类法器,应付太乙玄仙境界之下的,绝没有问题,而且刚好与孔宣本身的属性相合。”
听闻是母亲的羽毛,孔宣欢喜的不得了,立刻就抱在了怀里,不肯撒手。
淮真看向鸿钧:“我知道你年纪肯定不小了,但是没想到,你都这么老了啊……”连孔宣他母亲小时候掉的毛都能捡起来,这得十几万岁了吧?差不多跟洪荒一个年纪了?
话还没说完,淮真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忏悔道:“大佬我错了,我这都是无心之语,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这世道,肯定是年纪越大阅历越丰富,才越容易活下去嘛。”
鸿钧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当初不是你主动的吗?现在嫌弃我,不觉得太晚了吗?”
“没有!”淮真说的斩钉截铁,比当年查询高考成绩都要严肃认真,“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对你的年纪有过任何不满。而且,长寿是福嘛,对不对?”
说道后面,淮真又嘻嘻笑着主动抱住了他的胳膊:“走吧走吧,咱们去前头看看,这里到处都是人,什么都看不到。”
鸿钧也没有跟她纠结这个问题,只道:“这些羽毛不是我收集的,是元凤交予我的,当做我养育她儿子的报酬。”
长寿?明明就是死都死不掉。
淮真连忙点头:“原来是这样,大佬您人美心善,孔宣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顿了顿,又多看了一眼那把扇子,赞叹道,“凤凰的羽毛真漂亮。”
“喜欢?”鸿钧抚慰地摸了摸她的狗头,说道,“别急,等孔宣换毛的时候,你就把他掉下来的羽毛都收集起来,我给你做一把更好看的。”
淮真戳了戳孔宣的小翅膀:“这才多点大?绒毛都还没长齐呢。”
孔宣猛点头,就是的就是的,我还是个崽,求放过!
鸿钧又说:“绒毛也不错,褪换毛的时候你也记得收一下,我给你做成裘衣,保暖。”
孔宣:“????”
可怜,弱小,无助,想吃肉。
那边紫霄宫的大门一开,就有无数人跑了过来,想要一睹圣人真容。
好歹三清也还在,瞬间掌控了局面,在大门前迅速布下阵法,防止无关紧要的人闯入。
老子站在那里,清瘦的身躯却仿若一座大山,岿然不动,传声给面前的众人:“大家请安静一下,不要惊扰到圣人。”
有幸挤到最前面的人,忍不住问道:“圣人是要出门吗?还是要指点咱们的修行?”
老子也并不知道紫霄宫大门为何在此刻突然打开,明明两刻钟之前,刚刚宣布了他们三清入门的消息,圣人又一向不喜欢吵闹,这会儿必然是不会出门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得不打开大门吗?
但是,作为大弟子,老子无论如何,都得替老师守住这门前的一亩三分地,不能让人闯进去,给老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请大家稍安勿躁,圣人若是有何指示,必然会及时告知我们的。”
老子在安抚众人的时候,元始也赶紧跟圣人传了话。
此时,鸿钧正带着淮真和孔宣走到门口,再往右拐一下就到宫门出口的位置了,听到元始传来的讯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紧了淮真的手,说道:“就在门口看看,还是出去看?”
淮真看向孔宣,她对人群是没什么兴趣的,当年校门口汹涌的大排档简直就像噩梦一般,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挤在一群大汉当中。那股子异常的味道,每次回想起来都仿佛记忆犹新。
好不容易到了洪荒这个人多地广灵气充足的世界,再去看人潮,莫不是有毛病?
但是孔宣就不一样了,他被孵化出来还不到俩月,还是个幼崽,见到的东西着实很少,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也实属正常。
孔宣跃跃欲试,紧紧扒着淮真的衣袖:“出去看看,行不行呀?”
淮真便又看向鸿钧:“那就,出去看看?溜一圈,然后回来?”
鸿钧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随手一挥,就有个透明的小罩子将两人一鸟一同罩了起来:“走吧,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了。”
这下子淮真就没意见了,立刻就抱着孔宣往外走,在看到乌压压的人群时,顿时头大,跟孔宣商量道:“要不,你让圣人抱着你,如何?”
孔宣立刻跳到了她的肩膀上:“这样就能看清楚了,快走吧。”
鸿钧被蠢拒,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平时也不在乎孔宣调皮捣蛋,总归是元凤的儿子,出不了什么差错。
孔宣一路上都在惊叹不已,很没见识的样子:“哇,好多人呀,真真你都不好奇的吗?”
这时候淮真就忍不住膨胀了:“我见过的人可多了去了,这种小场面,不值一提。”
大排档就不说了,从高中开始,每次进学校食堂,她都能深切感受到,她所生活的国家,真的是个有着十五亿人口的超级大国。而寒暑假回家,作为一个外省学生,挤火车的时候又能再一次直观地感受一下国家的人口密度……
淮真叹一口气:“可是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啊。”
孔宣很不解:“为什么?”
“废柴的求生本能吧。”
孔宣意外地听懂了这句话,伸出小翅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也是呢,这里面奇形怪状的原身真多,一点都不好看,还没有我可爱,难怪真真你不喜欢。不过没关系,真真有我陪着就够了。”
淮真:“……多谢你的体谅。”
走出紫霄宫之后,鸿钧便带着两人去了不远处一个山头上,站在那里,刚好能看到紫霄宫周边的一切境况。
从拥挤的人群中走了一遭,淮真已经完全没了兴致,到了山头上,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懒洋洋地盯着前方看,问道:“不是讲道已经结束了吗?他们怎么还不走?”
鸿钧:“今天是三清正式入门的日子。”
这次淮真倒是领悟得很快:“其他人也想知道,要如何才能拜入圣人门下?这么多人堵着门,你不去说点什么,安抚一下大家吗?”
鸿钧又道:“三清应付得来。”
淮真便不再多话了,专心享受着山坡上的清风拂面。
孔宣倒是兴致勃勃,在周边飞来飞去,自娱自乐地玩了好一会儿。
淮真一放松下来就开始打瞌睡,不一会儿直接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鸿钧这才将孔宣喊了回来,将她抱了起来。
孔宣静静地站到了鸿钧肩膀上,动作也特意放轻了一下,生怕吵醒她似的,虽然他本来就只是个还不到300g的崽。
但大佬却对他的懂事格外受用,主动说道:“下次再带你出来玩。”
猝不及防被宠爱了一下,孔宣受宠若惊:“真的吗?!”
鸿钧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懒得回答。
孔宣却是开心极了,回去的时候又变得神采飞扬了。
刚走下山坡,就遇到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以及几个妖帅携伴走来,一边还在说着什么。
鸿钧也没在意,甚至都没打算说话,权当不认识,径直往前走去。
东皇太一却是先看到了他——出门时所用的那个迷惑人的小阵法,在到了山坡上的时候,鸿钧就已经撤掉了。而且,这个阵法本来也瞒不过大罗金仙的耳目,只是对大罗金仙以下的境界有用而已。
“圣人。”东皇太一主动行礼。
妖皇和几个妖帅也紧随其后。
看在三足金乌兄弟的面子上,鸿钧冷淡地应了一声,并未打算驻足。
淮真睡得迷迷糊糊,乍一听到好几个陌生的声音,陡然惊醒。
鸿钧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
淮真便只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随即又放心地继续睡了。其实她并没有看清楚,站在面前的这几人,究竟是谁,但是既然鸿钧在,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看到瞌睡不醒的淮真,还有圣人肩头的小鸟儿,三足金乌兄弟俩默契地没有多言,目送圣人离去。
“孔宣的原身就是这个样子的啊。”等鸿钧走远了之后,帝俊才说了一句,却又疑惑,“圣人的原身是羽族吗?”
东皇太一不甚在意,他的心思全在孔宣身上。刚刚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他已经无比确认,孔宣的确是上古神兽的血脉。若他是羽族,那关系就自然更亲近一些了。
一行人心思各异,有人关注鸿钧有人关注孔宣,却无人注意到,鲲鹏的魂不守舍。
第20章
进了紫霄宫大门,孔宣就忍不住了,奶声奶气地质问:“有个丑东西,看了真真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你居然还能忍?!为什么你不打他?!”
鸿钧转头看他,貌似还有点惊讶:“哪个?”
“身上有鱼腥味的那只大鸟啊!”
鸿钧顿时了然,鲲鹏。
孔宣很生气:“他对自己长什么样子,心里没数吗?癞hama还想吃天鹅肉!”孔宣一向喜欢好看的东西,但对于不好看的,他也没什么恶意,就是不去看而已,难得见他这么讨厌这么一个人。
果然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崽崽,不枉淮真养了他这么久。
鸿钧并没有将鲲鹏看在眼里,即使在前世镜里得知,他曾侮辱虐待淮真,但那前世镜里的光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到现在都尚不得而知,就更加懒得去问罪了。
况,这样一个小人物,哪里值得他惦记?
是以,今天擦肩而过,鸿钧也并没有认出来,帝俊和太一身后跟着的几个妖帅里面,就有一个是鲲鹏。
不过,听到孔宣义愤填膺地咒骂,鸿钧突然就也有了些异样的想法,心里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不高兴,让他不高兴的人就更不可能好过。
鸿钧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点什么,内心格外焦躁不安,灵气也开始隐隐外泄。
淮真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鸿钧立刻转过头来,垂眸看向榻上,淮真却没了别的动静。他这才发现那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淮真依然还在睡,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但即使如此,他也在这一刻,镇定下来了,看着手心里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回握了一下,然后在榻边坐了下来。
孔宣骂了几句之后,看他不做声,便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前世镜里的事情,都已经不会再发生了,所以就不当回事了呀?”
鸿钧沉默片刻,却是问道:“你觉着,那种情况算是怎么一回事?”
神兽都有天生的直觉,尤其是对于自身和关系密切之人的前途命运,预感和直觉,基本都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
这也是鸿钧当初没有阻挠孔宣跟过去的原因。现在,除了紫霄宫里这几个人,他谁都不信,甚至三清和三足金乌。
因为,他还不知道,究竟谁,才是让某些事情脱离了掌控的主要原因。
虽然一早就知道淮真的工具人人生,但是再看到前世今生镜里的那些情节之后,他却又忍不住泛起了疑惑。
因为鲲鹏,从来不是决定洪荒任何一个大事件的主角,也影响不了任何一个重要的走向,的确比淮真的存在重要,好歹也是个大罗金仙。但两人的这段交集,难道只是为了给工具人增加稍微丰富点的人生经历,好看上去不那么刻意?
孔宣站在桌子上,心焦地走来走去,听到鸿钧的话,这才稍微停了一会儿,回道:“我以为,那是个警示作用的法器来着,但是画面突然消失的时候,我又觉得,仿佛触及到了某种禁忌似的,才会被强行关闭,不让看了。”
这话说的很正经,但偏偏说这话的,是一只孵化出来还不到俩月的小崽子,声音又奶又糯,就仿佛是强行模仿大人的小孩子。
鸿钧却没心思想这些,听了他的话,顿时沉默下来。
孔宣又问:“最后出现的那个人是谁?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他跟真真有什么关系吗?”
鸿钧摇头:“什么关系我还不知道,前世镜灵气仿佛耗光了,短时间内无法再开启第二次。”
孔宣若有所思,再次问道:“所以,那个人究竟是谁?真真也问你了,为什么要避而不答?你一定认识他,对不对?而且还很熟悉!”
孔宣说的十分肯定,鸿钧却也依旧没有说,只是摸了摸他的小身子,然后屈起手指弹了一下他脑袋上的羽翎,得到孔宣的怒目之后,这才收回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等你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了。”
“是,我的仇人吗?”孔宣若有所感,声音一下子就变得低落。
若是仇人,那必然是害了他母亲的人,可,就连母亲那样厉害的人,都被他算计打败了,自己真的能替母亲讨回公道吗?
——孔宣其实能够察觉到些什么,最明显的一点,他得到的传承和源于血脉中的力量,比母亲弱了很多,哪怕他只是在还未出生的时候,被鸿钧带着去见过母亲一次。
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有了意识,虽然模模糊糊地,记忆不清,但在前几天收到鸿钧送的那把扇子的时候,孔宣就无比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