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嗯了声,继续道:“那我把她娶回来,有什么不对吗?”
白姜怒道:“但那又不是真的阿姐!”
他指指门外:“还让你那护卫装模作样的去跟人套话,告诉人家你一个侍妾也没有,真是清清白白池子玉啊!”
池玉觉得自己穿蓝色的这件也很好看:“我本来就是没侍妾,这事儿你不要插手。”
白姜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但他见不得自己的好友就这样将自己的人生大事给随意安排了,道:“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
他回了太子府,进了太子妃的屋子,唉声叹气将这事儿说给太子妃听:“你说他可怎么办呀?”
太子妃皱眉道:“难道该生气的不应该是那个舒家姑娘吗?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成了阿姐的替身嫁进了池府。”
她顿了顿,又问:“——你说子玉到底是怎么喜欢上阿姐的?她可比他大了,大了那么多……”
如果舒婵在这里,便是发现太子妃若是缩小个十几岁,就是小时候跟在太子屁股后面去她家家蹭吃蹭喝的小黑妞。
太子倒了一杯茶,叹气道:“谁知道呢,他们相依为命,也许有我们不能理解的东西。”
太子妃正在给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缝衣裳,闻言道:“其实也能理解,舒婵阿姐看人的眼神能温柔的腻出水来,当年我跟着你去舒家,她拿着缝制好的布娃娃哄我,我便觉得这样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太子也道:“没错,舒婵阿姐而且还特别喜欢捣鼓些奇怪怪的东西,你还记得那一年吗?她买了多少猪肉皮在家里捣鼓什么肥皂,结果什么也没弄出来,只好买了一大盆油,将猪肉皮都炸啦,让子玉带去学院送给同窗吃。”
想起之前的事情,两人都笑了起来,那时候他一出生就因母妃不受宠贬去了芒州,地盘圈子不大,却从小被人教导着去争夺天下,他有时候迷茫的很,就去舒家听舒婵阿姐讲故事,听她说三国演义,听她说水浒传,总能有新的感悟。
他那时候觉得舒婵阿姐是世上最有学问的人,是一个很容易让人着迷信服的人。
他都这样觉得,何况池玉了。
太子:“哎,要是舒婵阿姐还没死就好了,孤现在是太子了,若是她也愿意,总能给两人赐下婚去。”
算了算了,只不过是要娶一个跟舒婵阿姐同名的替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是让太子妃去准备下贺礼吧。
还要抬举一下舒婵的身份,不然一个即将被罢职的三品官之女,怎么配得上池玉的身份呢?
他想了想道:“明日齐府赏花宴,你也去看看吧。”
太子妃皱眉道:“但是齐府跟子玉在大家眼里是一块的,我去是不是不合适?”
太子摇头:“父皇已经怀疑上了子玉,这时候越是避嫌便越是惹他怀疑,齐府送了帖子,你尽管去就行,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太子妃沉默了会,握着太子的手道:“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苦笑道:“阿姐死的时候,我们为了不被父皇猜忌,连句话都不敢说,还是子玉自个报了仇,现在日子好过多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护不住跟阿姐同名的姑娘了。”
太子抱着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太子妃埋在他怀里叹息道:“这样被猜忌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啊......对了,你的失眠症今日怎么样了?还是睡不着吗?”
太子嗯了声,“你今晚早点睡吧,别陪着我了。”
***
翌日清晨,舒老夫人带着严肃的表情上了马车,却又怕自己吓着两个孙女,便每每在两人看过来时强颜欢笑。
舒婵和舒媛对望一眼,皆觉得奇怪。
待到了齐府,舒老夫人跟齐老夫人各自叙过旧之后,便让丫鬟婆子带着舒家两姐妹去了齐家大厅。
齐老夫人见人走后,笑道:“阿木啊,你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这两个孙女多标志,又听话又孝顺,放在身边常看着,怕是能长寿吧?”
舒老夫人姓米名木。
舒老夫人谦虚道:“这两个丫头笨的很,哪里比得上你家这几个。”
她这话说的干巴巴的,神情也有些不到位,齐老夫人见她那般,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舒老夫人看她:“没事,昨晚没睡好。”
正说着话,王老夫人就来了,她是个泼辣子的性格,一进门就对舒老夫人大声笑道:“我就说你会来早些,你向来性子急。”
舒老夫人差点没忍住从鼻孔哼气,但又怕那猜测是自己和林妈妈搞错了,得罪了媒人,只好又继续“舒氏”牌强颜欢笑。
王老夫人愣了一下神,她没想到只不过过了一夜而已,舒老夫人就变了脸色,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得向舒老夫人赔罪道:“我说,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也别在这给我脸子看,有什么话就说,我还能辩解一二。”
舒老夫人假笑道:“没什么,只不过一夜没睡,有些累了。”
王老夫人跟齐老夫人对看一眼,还是齐老夫人开口道:“那就,去荷花池那边看看,醒醒神?”
舒老夫人知道,池大富必然在荷花池边了,点头,这回笑的自然些了:“那就去看看荷花吧。”
荷花池旁,早已清退了众人,池玉坐在亭子里泡茶——他倒是想过弹琴和下棋,但听说舒老夫人对这些……并不精通,只好泡壶茶给她喝。
于是舒老夫人带着林妈妈两个人到荷花池边时,便见到一个穿着一件十分难以形容审美(丑)的蓝色衣裳的少年,坐在凉亭椅子上,泡着茶。
舒老夫人难得的抽了抽嘴角,然后见那少年起身,朝她施了个晚辈礼仪,抬起头时,那俊美的脸庞瞬间将衣裳的丑陋掩盖了下去,璀璨夺目。
舒老夫人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幸亏长相跟审美完全相反。
林妈妈见此赶紧捏了捏她的胳膊:不可被皮相所迷惑!要看人骨相啊!
第30章 即将被卖
池玉问道:“可是舒老夫人?”
他声音带着亲近,声音爽朗,听的舒老夫人忍不住点头:至少从表面来看,池子玉是配的上自家阿婵的。
池玉再度朝她一笑。
那笑容似百花齐放,看的舒老夫人恍惚了一瞬,她回神轻轻咳了一声,又微微抚了抚自己被荷花池边大风吹乱的头发,心道:天下竟有这样俊俏的儿郎,将来若是跟阿婵丫头成了婚,生出来的小外孙儿不知有多好看。
林妈妈见她脸色,暗道不好,扶住了她,提醒道:“老夫人,荷花池到了,可要进去坐坐?”
舒老夫人紧跟着点头:“对,赏荷,赏荷。”
声音竟有些急迫。
林妈妈脚下一滑,差点没稳住,她站稳后私心里不愿埋怨自家老夫人被色/相所迷,只好不动声色的瞅了瞅池子里光秃秃的一片水,腹诽迁怒一番:快十一月了,哪里来的荷,也不知道齐府的人怎么想的,竟然选在了这样四面透风的地方相见。
林妈妈替舒老夫人拢了拢衣裳,一步一步扶着她上亭子,池玉早就等候在亭子门口,见人过来了,还上前虚扶了一把,等进了亭子内,林妈妈才发觉自己误会人齐家了:这亭子周围因为是荷花池,等闲人不会在冬日里跑过来赏荷,十分安全和清净。
且这里虽然三面透风,但西面有一座假山,正好将风挡住了,亭子里放着炭火,林妈妈瞧了下,那铜炉里竟然还烤着乡下地界人才吃的地瓜。
舒老夫人落座后,看着坐在对面的池子玉未谈先三分满意,她先是以礼相待,道:“池大人.....”
池玉拱拱手笑道:“老夫人抬举我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叫我子玉即可。”
——他一拱手,那蓝色的丑衣又跳入了舒老夫人的眼眸,她眼角抽了一下,又怕自己失礼,再次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去忽视他着装,只看他的脸,于是盯着脸部目不斜视道:“那好,子玉啊,我年长你一些,有些话,就直说了。”
池玉点头:“老夫人尽管说。”
舒老夫人爽快道:“我家虽薄弱,但却不是那卖女儿的人家,不能你一来提亲,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就直接给答应了,这才约了你相见……”
顿了顿,又道:“没耽误你什么事情吧?”
池玉:“若是能得老夫人允婚,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该排在之后。”
舒老夫人笑眯了眼,“那好,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她迟疑问:“你今年二十有五,可有子嗣?”
池玉立刻摇头,道:“因着早年家姐教导,未立业不成婚,否则自己三餐不继,怎么护得住妻儿安平,所以才到今天还未定下佳妇,哪里来的子嗣呢?”
舒老夫人点头,这话说的半点没错。
她对池玉口中的阿姐十分有好感,道:“你阿姐说的极对,虽说老祖宗交代要先成家再立业,但男人要是没有一番本事......”
——护住妻儿,不是让一家子人跟着白白遭罪吗?
但这话还没说完,林妈妈便用手拍了拍她的背,舒老夫人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了,她不好意思笑道:“瞧我,你继续。”
池玉笑道:“我及冠后来一直在各地奔走,没顾得上成家。”,说到这里,他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老夫人许是不知道,行军在外,天为被,地为床,兵至何方都是家,前些年回京都宅子的机会都没有,也就没想着娶妻,更何况,像我们这种刀口上讨生活的,难保哪一天就没了,那不是祸害了人家姑娘吗?”
“今年平定了云州,前些日子又稳住了南边,现在朝廷四海升平,陛下让我留京,我才发觉自己家中还无一妇人。”
舒老夫人听着十分满意,心里安定了,只要不是不举或者外面有人断袖之癖的就行,她这般想着,便将池玉看做了自己的孙女婿,言语间更加亲近起来,再加上舒老夫人年轻时候也是在云州待过的,马背上的女儿家,说起行军打仗的事情来还颇能说的上几句话,于是足足坐在凉亭里说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走。
池玉恭敬的送舒老夫人离开,嘴角翘起来,背着手走回凉亭,拨了拨炭盆里的地瓜,思索下面怎么解决了舒婵这边的问题。
而那边厢,舒婵正和舒媛跟一干京都小女娘们进行深切友好的闺阁外交,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舒老夫人“卖”与了池玉。
“阿姐,那就是汝阳王爷家的宇阳郡主和毛家的三姑娘了。”舒媛朝舒婵小声道:“我听说她们两个都十分中意福禄侯池子玉。”
舒婵瞪大了眼睛,悄声问道:“——但我怎么瞧着她两,还十分友好的样子?”
舒媛解释道:“可不能看表面,那毛大人是御史大夫,听说最近狠狠参了汝阳王爷一个‘圈地蓄奴’之罪,两家正暗地里较着劲呢。”
她朝两人的方向看了眼:“但越是这样,越不能在明面上做出不合的样子,免得被人诟病。”
舒婵惊讶的看着她:“阿媛,你懂得可真多。”
舒媛抿嘴笑了笑:“这些又不是什么大秘密。”
两人低声交谈,舒媛会仔细跟舒婵说些在厅中女孩的小秘密,什么这家姑娘喜欢明月阁的衣裳啊,那家姑娘的诗词做的极好,然后笑眯眯询问:“阿姐的诗词怎么样?待会还有诗会呢。”
舒婵傻眼了,“诗会?”
舒媛嗯了一声,“赏花宴上怎可没有吟花诗?”
她见舒婵是真不知道,不由得暗暗奇怪,难道祖母跟伺候她的丫鬟什么也没告诉她?
舒婵却是真不知道,舒老夫人不是个仔细周到的人,往常这样的事情都是林妈妈跟她说的,现在林妈妈也被舒家接二连三的事情弄的手忙脚乱,根本顾不得这些旁枝末节,更何况荷藕她们小丫头,根本打听不到赏花宴的细节了。
她见舒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摊摊手道:“那可怎么办,我可不会作诗作词的,到时候你可要帮我。”
舒媛压下心头疑惑,笑道:“那当然,你到时候跟着我,咱两在一块就行。”
相处这一月,她当然知道舒婵肚子里的墨水有多少。
两人说了会话,齐家的大姑娘就找了过来,道:“你们两个倒是会找地方,我可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你们。”
舒媛立即笑嘻嘻站起来上前拉着齐大姑娘手道:“这还不是为了让你多找找,从而记得我么?”
齐大姑娘性子爽朗的很,听见这话大声笑道:“那你要不要再继续藏一会?我可还没找尽兴。”
舒婵看了两人亲亲热热的模样,十分佩服自家舒媛的交际手段,不论王氏怎么样,舒媛作为女主,该有的挂还是有的,比如天生的亲和力光环,游刃有余的社交手段,作为都是从乡下进城的人,舒婵自认做不到舒媛这般,这么快就对京城熟悉起来。
齐大姑娘过来是为了找她们两个去见其他的小女娘的,齐老夫人特意吩咐过,这次要照料好了舒家这两个姐妹,特别是舒大姑娘。
齐大姑娘闺名叫幼宁,是齐老夫人最器重也是最宠爱的孙女,今天这宴会,就是她帮着自家娘亲办的,平日里稳重大方的很,已经许配给了英国公家的嫡次子,等明年六月就完婚。
她这人最大的却缺点就是好奇心重。
见齐老夫人吩咐了这话,十分敏锐的联系到了荷花池被肃清的事情,她不着痕迹的看了舒婵几眼,松开舒媛的手,转身拉着舒婵道:“舒婵妹妹,快,跟我走,我给你介绍介绍其他的姊妹儿。。”
早在齐老夫人让人打扫荷花池的时候,她便暗暗猜测这是要留了给谁家私自相看或者谈事情。
这事情在齐府以赏花宴为名做相亲宴之实后常出现。
因为是她帮着操办这场宴会,有很多事情都可以留心观察,齐幼宁发现,今年有个特殊的客人:福禄侯池子玉。
他到了齐府,但是齐老夫人却不准她说出去,齐幼宁一合计,觉得没准荷花池就是为他留的,她暗暗留了心眼,让人去仔细看着荷花池边有什么人进去,但现在却还没人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