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把这篇文章写得很美，”季远轻声开口，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肯定。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季远对她的肯定与赞美，姜艾托着脸的手收紧，觉得别人越是夸赞，她心中越是心虚。
“没有啦……”姜艾开始例行谦虚。
“会写得像《失落鲸鱼》一样美丽。”季远开口。
姜艾整个人微微僵硬，抬了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年。
他平日温和惯了，以至于此刻他露出浅淡的笑容，姜艾都分辨不出其中的含义。
季远知道那篇童话是自己写的了吗？
还是说季远只是打了个比方？
姜艾有几秒钟的沉默，不敢开口。
“我非常喜欢那篇童话，”季远给出肯定的回答，“那是只有你能写出来的童话。”
孤独的鲸鱼即使踏足宇宙，也终有一天回归大海。
姜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轻缓。
“你为什么知道，那是我写的？”
如果姜大艾所说的是真的，如果她们两人确实有着相同的伴侣选择，那这个世界她也应该会和季远在一起。
季远是否就是那个特别的人？
季远垂了眼，这个教室的灯有些偏暗，能够看到他纤长睫毛下的阴影。
“因为我在看着你。”
姜艾手中的笔微微捏紧，听到季远的回答，他像是平时那样抬了唇角，声音却相当平淡，像是只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因为你也是孤独的。”
也。
只有相似的人才能闻到同类的味道。
-
教室里，倪宗把展示姜艾作文的文档关掉，投影仪也撤了。
“你们啊，以后稍微能运用一下姜艾这篇文里的几个技巧，我就很满意了。”班主任真心地在发愁这件事，“不要每次都只用相同的排比句，大家写的都一样。”
周凯呵呵两声，扭头看向林旭，“老班又开始吹姜艾了，他是想要全班都变成语文课代表哇。”
却看到林旭若有所思的模样，平时偏淡的眼瞳沉淀出更深的色彩。
“旭哥？”周凯提醒他回神。
林旭没有看他，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们之前猜鲸鱼那篇童话是谁写的来着？”
“六班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周凯不知道林旭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怎么了？”
“没什么。”林旭摇头。
他只是忽然觉得，捂住嘴巴不再开口，捂住耳朵不再听到别人的声音……那条逃向宇宙的鲸鱼他见过。
虽然那个时候伤口已经结痂，鲸鱼已经回归大海。
那确实是一条独一无二的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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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平行平行
姜艾原以为体育老师的课程会被完全霸占， 没想到高三的体育课虽然课程变少了， 但是并没有其他老师占课。
老师们觉得体育课是个帮助学生们放松压力的好机会。
高二不常见到的体育老师， 终于有了作为老师的尊严。
学生们却开始热爱学习起来。
陆瑶瑶甚至要背地里恨铁不成钢地叨叨数学老师，“他为什么不能把体育老师的课占了呢，高二时候不是很厉害吗，他高三以后就不中用了啊！”
数学老师中用不中用不知道， 季远现在非常有用。
即使是体育课，也有人藏了几页试卷，等着学霸有空的时候偷偷问一些。
还好其他的人并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哪怕是排名第二的黎青，更不用提成绩刚刚有所上升的姜艾了。
体育老师带着全班跑了两圈，一起做了热身活动，剩下的都是自由时间。
现在天气微凉且风大， 羽毛球这种活动被天气淘汰，女生们的选择更少。
不少人去篮球场观战， 姜艾远远望了一眼，往日赛场中最引人注目的林旭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家伙逃课了？姜艾有些意外。
自从林旭成绩稳步上升后， 他其实很少有这样的行为，这让姜艾忍不住有些在意。
而且林旭这次逃课竟然没有叫上周凯他们。
林旭不在赛场，陆瑶瑶去看篮球的积极性也不高，“虽然我对林旭本人没什么兴趣， 但是我不懂篮球赛，唯一的乐趣是别人尖叫的时候我跟着叫……现在林旭不在，叫的人都少了。”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兴趣爱好， 姜艾忍住内心吐槽的想法，开始戴上耳机看视频。
她最近能偷偷看剧的时间可是相当少的，此时不趁机瞄几眼更待何时。
姜艾戴着耳机看着，陆瑶瑶坐在她旁边刷着手机。
姜艾手机振动，微信传来接连不断的信息提醒。
姜艾手机振动挺久，是很多信息同事发来的表示，坐在她旁边的陆瑶瑶都忍不住凑过来看了一眼。
姜艾下滑信息栏，是季远发来的图片。
点开后能够看到是物理题的解答方案。
显然是刚刚有人请教了他，他觉得这个题很有意义，便拍下来给姜艾发了。
姜艾指尖在图片上点了一下，图片退出全屏。
陆瑶瑶却摸了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艾艾，你是不是和季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呀？”
姜艾被陆瑶瑶这句话说得心里一跳，急忙说清，“怎么会呢？只是同学之间相互学习而已……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
陆瑶瑶依旧觉得可疑，眯了眼睛一副能够看透一切的表情，盯着姜艾半分钟后低头，“好吧，我只是随便猜猜，不过不仅是我这么觉得了。”
她这句话说得有几分提醒的意味，姜艾微微挑眉。
“季远在女生中人气是怎么样的你也知道……在这以前毕竟是不可高攀的，大家的季远，你现在和他处得这么自然的模样，不太好。”
姜艾顺着陆瑶瑶的目光看向正在给别人讲题的季远，即使在几个男生中，也是一眼就能够看到的，相当独特的存在。
姜艾想起季远微笑着说出“你也是孤独的”，那时他的表情。
身处热闹的孤独。
季远明明一直站在人群的焦点，却难以跟着温暖起来。
“但是如果有人能够自然地和季远相处，这并不是我的错，也不是季远的错。”姜艾开了口，“为什么要把季远一直摆放在神|坛呢？”
一年前的姜艾绝对想象不出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她就是那个把季远放在高高位置，不敢靠近的成员之一。
陆瑶瑶因为姜艾这句话而微楞，而后用力地拍了拍姜艾的肩膀，“很有勇气嘛小姑娘！”
陆瑶瑶之前只知道姜艾某些时候是有着固执和大胆的，没想到现在这方面展露得越来越明显，“我陪你，毕竟我还是很想沾沾季远大神的光的。”
你只是想抄作业吧，姜艾早已看透一切。
姜艾的视频磕磕绊绊看了一多半，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课，姜艾一整个下午都昏昏沉沉，打算去洗把脸。
可以洗手的地方在操场外面，姜艾沿着小路走。
出了操场的大门，上课时间整个校园显得相当寂静。
凉水浸湿脸上变得清醒了一点，姜艾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两分钟，似乎也不太值得回去一趟再折回来。
姜艾看着手机，眼前有个身影窜过，她后退了半步。
毕竟是被撞两次的人，这一次她的身形相当敏捷，同时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戴着口罩的少年。
这家伙……不是故意的吧。
姜艾开了口，“等一下。”
果然，像姜艾记忆中那样，少年虽然不开口，但是对方说话的话他是会听的。
“请问你还记得我吗？”姜艾不太确定地开口。
对方点头点头。
“你为什么没有上课呢？”姜艾询问，“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呀。”
姜艾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想要靠近少年。
初中生到处乱跑还是挺让人在意的，他们班的老师也不太会管他吗？
伴随着姜艾的靠近，少年后退一步，好像过近的距离让他非常不舒服的样子。
“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姜艾把声音放轻，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些，“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然而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即使她什么也没有做，男孩依旧充满了戒备心，好像她会伤害对方一样。
隔着少年略长的刘海，姜艾也能看到对方锐利又害怕的目光。
他躲藏着退缩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眼熟了，姜艾几乎要看到初中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她只有带着口罩会感到安全，但是口罩并不是万能的，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被她认为带着恶意。
掏了掏口袋，姜艾只找到一颗她早上带的橘子软糖。
她故意把“掏出”这个动作进行得非常缓慢，以免吓到对方，让对方看着自己将这颗糖拿了出来。
“希望你会感觉好一点？”姜艾伸长胳膊，将糖托在手心，努力维持着两人间的距离。
姜艾看着少年谨慎地看着她，而后……极快地拿走她手里的糖。
他捏了一下糖果的包装，能够听到塑料纸鼓鼓的声音。
“谢谢，”是比想象中更加低哑的声音，甚至有些干裂刺耳，不像是普通的小男生的。
姜艾眨了眨眼，对方已经兔子一样逃走。
姜艾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微微眯眼，不知为何觉得他有些眼熟。
撞了自己两次的人当然眼熟了，姜艾拍拍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身后有人开口。
姜艾转身，看到逃课的林旭，他像是从哪里跑来一样气喘吁吁。
“我才想问，”姜艾开口，“你做什么去了？”
姜艾原本也没觉得林旭会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她问出来后林旭突然变得相当心虚，是那种她轻而易举能够看出的心虚。
林旭错过了她的目光，声音突然变大，“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
并不是声音大就代表正确……
“和我没有关系呀，”姜艾回答，相当诚恳，“我只是礼貌地问问。”
礼貌地问问……
林旭突然呼吸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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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平行平行平行
口罩男孩实在是让姜艾有几分在意， 他太像过去的姜艾了。
姜艾把关于口罩男生的事告诉姜大艾， 对方轻轻叹了口气， “老实讲，我们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如果一味插手，很有可能好心办坏事。”
“下一次我要问一下他为什么戴口罩， ”姜艾信誓旦旦。
“你自己的口罩才刚刚摘下来，就在想这种事，”姜大艾白了她一眼，“而且对方根本不理会你吧？”
是的……完全是她强行一头热，那个男生看起来并不想多和她说话。
姜艾的热情消退下来，开始自我反思。
“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一次两人的角色反过来， 甚至是姜大艾提醒姜艾要把重心放在应有的地方，“你还是先集中心思学习吧。”
“我知道高考是很重要的， ”姜艾摆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在意那个男生， 而且有点眼熟。”
“你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借口吧。”姜大艾完全不信她这一套，眯了眼睛看透她的心思。
“也许，”姜艾自己也不确定。
姜艾和姜大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忽然闻到了淡淡的土腥味， 她扶着桌子打开窗纱，往外面凑了凑，果然下雨了。
冷风从窗外吹进来， 姜艾哆嗦了一下，把窗户关上。
“我们这边已经供暖了，”姜大艾看到姜艾的动作，“你们应该也就这两天了吧？”
“对，”姜艾重新坐回座位，看了窗外一眼，“很快就要下雪了。”
姜艾是个怕冷的，而且天一冷，市里通了暖气，她进屋子就容易犯困。
“时间过得好快，”姜大艾几分感慨，她们相遇的时候还是刚刚入夏，现在已经来到冬天。
“今年咱们可以来一个直播过年，”姜艾想得久远，“我一定要成为第一个对你说‘新年快乐’的人。”
随着节日的淡化，人们生活选择的丰富，越来越少的人去抱着春节晚会熬到零点，姜艾家却依旧保持着这个传统。
“可以啊，”姜大艾非常开心，“咱们两个人一起吐槽小品节目，肯定很好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