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笑道:“主要还是儿臣听说,戴大人不仅才华过人,还为人刚正不阿,敢言人过,儿臣想让小七从小就能明白一些道理。”
“而且,其他儿臣知道的有学识、品格佳的人,要么是朝中重臣,每日为父皇分忧,要么是避世大儒,过来给小七开蒙,就是儿臣敢想,也不敢开口。”
“偏偏小七是个有福的,正赶上戴梓戴大人有时间,有学识,人品也向来得到认可,这不就厚着脸皮说了。”
金明帝笑骂道:“朕看你对小七这操心劲儿,也不知道等你大婚了,到时候怎么对儿子,要是朕的长孙吃醋到朕这儿告你状,看你怎么办。”
太子玉面一红,呐呐地道:“父皇,儿臣才十一岁!”
金明帝大笑,然后一挥手道:“行,看在太子这操心劲儿上,朕也得准了。”
下面的大臣互相看看,得,这明显是人家父子唱双簧呢,赶紧一个个躬身道:“皇上圣明!”
想到了什么,金明帝又道:“朕的小七,那是十分聪慧的,要不是戴梓这样的学识,还真找不到能为小七开蒙的。”
反正,在金明帝眼中,小七是哪哪都好,太子垂眸冷笑,自己就是再偏心,也知道小七是个什么性子,三岁看到老,那就不是个学习的料!
戴梓在牢中接到消息,自己不用被放逐,而是给七皇子做启蒙老师,自己的妻儿也被安置在自己原本的府邸,只是匾额暂时被摘掉了,他们一家也不能随意出京。
听到这消息,戴梓老泪纵横,倒头就磕,打心眼里感激皇上以及太子这一脉的人,直到额头见血,才被传旨的太监扶了起来。
戴梓是正直迂腐,但绝对不是傻,他知道自己沉冤昭雪指日可待了,自己并没有成为皇上的弃子,当然,这里肯定有人替自己周旋,单是自己的去处,就可以明白,都有那些人给自己使力了。
这是再造之恩,戴梓是无论如何都要报答的,也是因为命运的拐弯儿,戴梓以及戴梓的四个儿子,成就远在原本的历史之上,为大兴扬 名世界立下汗马功劳。
不过,现在的戴梓只是七皇子启蒙老师,也不知是因为感激还是真的被司徒筝背诵速度给惊艳了,大呼此乃神童,有过目成诵的本事,待自己彻底摆脱牢狱之灾后,一定要收他为徒!
最后是否收徒成功,这个没有史书记载,反正,戴梓在晚年对自己的一生总结的时候,坚决不承认自己收司徒筝为徒过,只承认自己给开蒙了。
但司徒筝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给他磕头拜师过的,并且,除了年龄到了,去尚书房混日子以外,只跟戴梓学习文化课了。
现在戴梓并不知道这是个外表光鲜、内里草包的,其实,目前除了太子以外,真的没人相信,一个三岁过目不忘的神童,日后会是个只认识字的草包。
南怀仁等人在戴梓成为司徒筝老师的时候,还是惊慌了一下,甚至已经派人将教会大半的财产以及他搜集到的工部重要图纸,秘密转移出去了。
金明帝派人一直监视着他们,看到从天津卫登船的这些外国人,从大兴搜刮走的这些东西的清单,金明帝眼神暗了暗。
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南怀仁接到同伴发送的暗号,知道船只已经开动,这才放下心,水路上的关卡,他早就已经买通了,看到他们的船只,只会要些好处,绝对不会搜查,更加不会伤人。
所以,当一队海上巡逻的水师衙门的人过来的时候,这些欧罗巴人并没有在意,很是友好的将人接到了船上。
直到这些平时收到孝敬后,会眉开眼笑的和他们称兄道弟的衙役们,亮出武器,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时候,这才知道坏了。
但是,这时知道却迟了,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他们只能束手就擒,以便寻找机会提醒ferdand verbiest (南怀仁),事情已经暴露了,大兴皇帝已经起了杀心。
可惜,金明帝本就是打着死无对证的算盘,命人在羁押的途中将人灭口,东西秘密送回京城。
因为此时的南怀仁还有用处,这人在机械制造、历法、数学以及测量等方面,都有着独特的见解,在没彻底弄懂之前,皇上还舍不得杀他,但是,很快的,他就没有什么用了。
这天,金明帝到司徒筝这里看戴梓,将南怀仁要送回去的一张私下研究的图纸递给戴梓,戴梓接过,很快就沉迷进去,将金明帝父子放到了脑后。
戴梓现在除了教导司徒筝和贾赦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继续研究制造枪械等物,金明帝知道后,非但不反对,还默默支持。
那是要什么、缺什么就会给什么,或者说,这才是金明帝让戴梓进宫教导司徒筝的根本原因。
金明帝抱过来司徒筝,知道儿子这才一个多月,都把《千字文》背下了一半了,这速度,就是太子小时候也比不上的,心中那个自豪,直夸儿子聪明。
司徒筝扒着金明帝的袖子问道:“父皇,儿子听说,昨天母后给太子哥哥收拾行李,还嘱咐太子哥哥要注意安全,太子哥哥要去哪里?”
金明帝一听,暗自怨怪皇后不谨慎,明知道小七好奇心强,还什么都爱凑热闹,怎么就不知道背着点儿?
现在看着司徒筝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等自己解释,金明帝想了想才道:“朕听说,江南防洪堤坝被偷工减料,这眼瞅到了汛期,要是真的,那江南百姓可就遭殃了,所以,朕要去看看。”
这个司徒筝是懂的,于是道:“父皇,小七也要去!”
金明帝皱眉道:“小七听话,这次绝对不行,等来年父皇再带你去江南祭祖,顺道好好玩玩儿,这次绝对不行。”
任司徒筝怎么撒泼打滚儿,金明帝都是铁了心的不同意,最后,气的司徒筝往榻上一摊,谁叫也不理。
金明帝看着气的红了眼睛的儿子,那也是心疼的,但是,这回是真的危险,要是出事儿,大人还好说,小七却太小了,根本没办法护住他。
半夜的时候,司徒筝睁开眼睛,刚要动,发现自己被小九拉住了衣服。
司徒筝叹口气,小声道:“小九,你得自己在这儿呆一段时间了,爹爹算到父皇要遇到一场生死劫。”
“若是过不去,咱们就没有父皇了,但是,若是过去,父皇又面临着父子失和,而太子哥哥的面相上,又带着晦气,怕失和的父子关系,指的就是父皇和太子哥哥之间。”
小七定定的看了看司徒筝,过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松开了小手。
第21章
三天之后,登船安置好的太子,闲下来要看看书,伺候笔墨的小太监一开箱子,吓得妈呀一声瘫坐在地上。
司徒筝挠挠脑袋傻笑道:“小泉子,这才两三天没见着,就认不出来你家七爷了?瞧你吓得那个熊样!”
小泉子哭笑不得的捂着心脏道:“七爷,您怎么在这儿?您这躲在箱子里,还怪奴才胆小?”这没被吓死,只能说明这小泉子性情沉稳了。
平稳了一下心跳,小泉子撑着软的跟面条似的双腿站起来,赶紧把司徒筝抱起来到隔壁太子的房间。
小泉子禀告了一声,倒背脸儿坐着的司徒策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这么久,你这奴才是不是又贪玩儿了?真该送你师傅那儿给你回回炉,让你紧紧皮子。”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小泉子的干爹,也就是他师父,正是金明帝身边的大太监谷满仓,是司徒策打算培养成自己太子府总管的人。
要是往常,小泉子早就贫上了,毕竟,太子是个性情宽厚的,对身边的下人并不苛刻,对小泉子更是宠着几分。
这会儿没听到小泉子如同往常那般回嘴儿逗闷子,反倒支支吾吾的,心中就有些奇怪,直接转过身来,哪想看到的竟然是自己因为三天没看到,心中甚是想念的弟弟。
震惊过后,司徒策大惊失色地问那个傻笑的娃娃道:“小七,你怎么在这儿?”
企图蒙混过关的司徒筝,一边儿目光四处游移,一边顾左右而言他地说着:“小七想哥哥和父皇了,你们怎么谁见了我都问这句,真没创意!”
但是,这一看,当即大惊失色地指着香炉问道:“哥哥,这香是谁给你点上的?”
司徒策以为弟弟是想要逃避处罚,这才胡说八道,于是冷脸道:“你给我闭嘴!别想转移话题,先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司徒筝跳下小泉子的怀抱,着急地说道:“哥,我没转移话题(其实有),你告诉我,你点了这香多久了?”
看他的表情真的不像是开玩笑,再说,自己的弟弟自己了解,虽然有些调皮捣蛋,但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更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另外,当年弟弟出生的时候,那些异样,司徒策是知道的。
司徒策赶紧让小泉子熄灭了香炉里的香,带着这些东西去金明帝所在的龙船,当然,司徒筝也被抱在了怀里一起过去。
当看到司徒筝的时候,金明帝真是气的牙痒痒,又舍不得重罚,再加上太子被算计,金明帝只能先调查香的问题。
另外,龙船开拔,速度不慢,这会儿想把小七送回去也不现实,再加上这不省心的东西,要是半道起了幺蛾子出点儿什么事儿,那真是哭都找不着调了。
无奈中,金明帝只能拍了两把小七的屁股,将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就近看管。另外,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回皇宫,告诉皇后一声。
皇宫中,倒是没有金明帝以为的人仰马翻,皇后只是有些担心,接到皇上传过来的消息之后,也就放心了。
原来,但是小九撒手之后,司徒筝亲了亲崽子,给他在炕柜里又放了不少能放住的果子,想了想,司徒筝又写了一张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儿的纸条,让小九第二天早上亲手交给皇后。
知道儿子并不是为了贪玩儿,而是为了长子,皇后自然不能写信去让金明帝把司徒筝揪出来,只能默默地为小儿子念经祈福,祈祷平安。
这会儿知道儿子平安了,周皇后放松之后,险些晕过去,好在传了太医过来,知道并无大碍这才放松下来。
龙船上,太医检查香炉里的香之后,奇怪的道:“回皇上,这是一种稀少的凝神香,又叫无梦,据说是前朝的名将吴大将军,因为禅精竭虑而夜不能寐,于是重金求来江湖神医给研制的。”
金明帝问司徒筝道:“小七,可知道这香有什么作用?”
司徒筝对于有梦无梦并不知道,但是,这香绝对不是好东西,于是过去闻了一下,当即奇怪道:“现在闻起来并无害,反倒是好的,可儿子刚才在太子哥哥房间里,闻到的分明是让人情绪变得很难控制的药香。”
司徒筝跟着七瞎子修道,接触过的药物不计其数,加上狗天生灵敏的嗅觉,他可以轻易分辨是有益的,还是无害的,但是,想要说出其他的子午卯酉,那就是开玩笑了。
今日验香的仍然是陈院判,他也是知道司徒筝异样的,做为医者,他更知 道,有一种人,天生就可以感应到药效,这是天赐的医药天才,比如地皇神农氏。
要不是他知道司徒筝贵为皇子,对于金明帝又极为特殊,未免麻烦,他早就央求金明帝让司徒筝跟他学医了。
所以,当司徒筝这么说的时候,陈太医并不认为司徒筝会撒谎,再说,做为医术高超者,陈太医还知道。
有的时候,两种毒药在一起,会成为圣药,而两种有益的圣药在一起,却能成为致命的毒、药。
于是,陈院判对金明帝道:“启禀圣上,臣恳请先点燃一下这无梦,让七殿下试试,能不能感觉出异样。”
金明帝想了一下,太子并不是点了一天半天这种香,但目前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想来也不是什么立即发作的毒药,于是点头道:“准!”
陈院判亲自点燃后,问司徒筝道:“七殿下可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或者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司徒筝抽了抽鼻子摇头道:“并无!这香的味道好像跟在太子哥哥屋里时闻到的并不一样,好像少了一点儿香味儿。”
金明帝派人检查小泉子,看他是不是途中换了香,又问司徒策道:“策儿闻着与平时有什么区别没有?”
司徒策摇头道:“回父皇,儿子并没有闻到什么和平时有区别的地方。”
搜查的人,并没有在小泉子身上搜到被换下的香,一起过来的太子身边的人,也都作证,小泉子绝对没有换过香。
陈院判并不奇怪,出手熄灭香之后又道:“皇上,那现在,臣恳请再到太子殿下的房间,点燃一次。”
金明帝准了之后,抱着司徒筝来到司徒策的船上,站在房间外,让陈太医进去点香,过了一会儿,陈太医对司徒筝道:“七殿下,您这回再闻闻。”
放下怀里的司徒筝,金明帝道:“去吧,好好闻闻。”
身后的司徒筝看着金明帝和陈太医的举动,捂着脸弱弱地道:“父皇,这是小七。”
金明帝有些奇怪地看着司徒策道:“是啊。”接着又怀疑地暗道:莫非,策儿已经中招,竟然还提醒朕,这是小七。看来,之后得让陈太医好好给策儿瞧瞧。
司徒策看着金明帝的眼神,立即明白自己的父皇想了什么,气得扶额道:“父皇,儿臣的意思是,小七是儿子的弟弟,您和陈太医的使用方法不太对!”
金明帝听后,下意识地看看,皱着眉头、抽着小鼻子四处闻味儿的小七,立即知道司徒策的意思了,老脸一红,有些讪讪地。
其实,这个真的怪不着金明帝,他下意识地记着司徒筝的嗅觉特别灵,再加上明灯大师说的,转世护国神兽什么的,可不就这样做了吗。
好在,小七是个贴心的好儿子,没有让金明帝继续尴尬,而是挠着头道:“父皇,在这里点香,儿子又闻到那样的感觉了,但是,淡了很多,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只剩下点儿残留的香味儿。”
金明帝一听,当即明白,刚刚有人将东西移走了,立即问周边的人道:“太子离开屋子之后,有谁进来过?”
周围的宫人们赶紧跪地磕头道:“刚才听说出事儿了,奴才们赶紧跟着太子殿下去了龙船,这边儿并没有人啊。”
剩下的奴才们也说:“奴才们刚刚都吓懵了,慌慌张张的,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啊!也不知道谁进来过,又拿走了什么东西。”
金明帝一听,冷笑道:“好!真是好奴才,看来都是不得用的啊!来人,将船上的这些人,都给朕送到慎行司去,朕就不信,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