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姨再问你一句,现在咱家孩子这么多,我肯定得仅着小的们先来,要我真让你走,你咋办?”苏向晚抛了最后一个问题。
李承泽扬了扬脑袋说:“其实我不是没想过这事儿,我不有钱嘛,就把那颗鸽子蛋给卖了,到时候不行就在县城里想办法买套房子呗,反正我是不会离开清水县的。“
“为啥不去大城市?秦州不是更好,城市大,学校好,还没有我天天盯着,管着你。”
“宋东海傻,数学一天不盯就不行,宋西岭倒是天天搞发明,要不是我盯着,咱家都给他烧掉好几回了,最重要的是宋南溪,她还那么小,没我每天接她上学放学,成吗?”李承泽反问。
但事实上,在书里头他给李激发诬赖了以后,之所以要逃跑,最深的症结应该还是在吱吱,毕竟宋团那时候发了疯似的,四处在找吱吱,李激发肯定威胁过他,要不跑,就把吱吱的去向告诉宋团。
只能说,最毒姑妈心,这群小小的孩子呀,当他心里有爱,有牵挂,有不舍,又怎么能和李激发那种毫无原则和底线的人斗。
当然,李激发的原则和底线,就目前来说,不止苏向晚觉得乍舌,就连谷北都觉得,这个女人的脸皮,厚比城墙的转角。
“为什么把牟芳芳往车下面推?”公安局,谷北正在审问李激发呢。
“那是我刚领养的闺女,我疼爱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叫我把她推到车下面,再说,你们有证据吗?”李激发坐在审讯桌的对面,答的振振有词。
“牟芳芳自己说的。”谷北说。
李激发拍着桌子呢:“日本汉奸的话也能信?”
“那为什么贩毒,你知不知道贩毒是要给枪毙的?”谷北又说。
“毒品呢,在哪呢?”李激发指着谷北的鼻子说:“谷北,咱可是亲戚吧,我家谷平是你堂弟吧,我是你弟媳妇吧,别的不说,谷平参军年限比宋青山高,资历比宋青山高,就是因为你们的排挤,现在宋青山是大校,谷平只是个中校,他都三十三的人了,还在给只有三十岁的宋青山当副手,这也就算了,部队上的事情咱管不着,但是,我咋觉得你这是有意识的要迫害自家兄弟?”
“你们家就有烟土,旧社会你们家还贩过烟土,李激发,我们现在能确定你就是在贩毒,你只要交待就完了,因为烟土那玩艺儿,我们能从你们家搜出来,明白吧?”谷北说。
李激发哟的一声:“你甭跟我说这些,现在谁家还搜不出点烟土来,那东西只要搜到了,烧掉也就完了。贩卖,那得有交易,有钱,有人证物证,你没有人证物证,你就没法证明我是在贩卖。再一个,我可告诉你吧,承泽是我大侄子,这个谁都知道,你也知道我材料写得好,今天出去,我就写好材料,到军区组织部、政治部去上访,我早晚得让人知道,你和宋青山这帮子人为了贪承泽的财产,不要脸到了什么程度。”
谷北气的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但是,确实,现在对于大烟膏子的政策,就是收剿了就烧,如果不能证明存在交易,那就不算贩卖,你还真拿李激发这女人没办法。
而更重要的是,她虽然说没工作,但是,上访文件写的那叫一个溜。
就刘在野,够凶吧,够狠吧,但是,还不是叫这家伙的上访信给闹的,见了李激发就绕道走。
从审讯室出来,谷北揩了把汗,抬头问宋团:“怎么办啊宋团,小姑娘的指证不能做为证据,而陈建国呢,又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交易过,这个李激发不肯招,你说怎么办?”
宋团一直都是站在外面,听审讯的。
他现在是个大校,也确实,原本该谷平上的,但是大校的军衔最后组织评给了他。
而原本,谷平资历确实比高,但是,水库和核电站的总指挥是他,谷平只是个副总指挥。
谷平心里估计也有不满,但谷平那人内敛,一般有啥也满也不会说。
这时候要把他家属得罪了,谷平估计得上火。
而且吧,不在其位就不该谋其政,这个道理宋团还是懂的。
所以,今天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以证据不足,就把李激发给放了。
这样,宋团不得罪资历比自己高的下属,也不让人觉得,他跑到公安局多管闲事。
不过宋团也记得一点啊,当初李承泽刚到家的时候,苏向晚整天盯着小家伙的背影,一声声的,是怎么喊他毒贩子的?
别的可以忍,贩毒这事儿,于国,于家,于情于理,都不能忍。
挽起袖子来,宋团笑了笑:“谷北,要不,这案子我帮你审?”
“你能叫李激发吐口说自己贩毒?”
“我能叫她端正态度。”宋团说。
第119章 搞破坏
绿色的军装很妥帖,里面的白衬衣领子特别白,头发理的妥妥贴贴,紧贴着头皮,两道锐眸,目光格外的历,这是常年不懈的军事训练所练就的。
看见宋团进来,李激发莫名的就有点怕。
你想想,她们全家都在想着如何撒泼打滚的时候,这家伙不闷不哼的,跑到北京一趟,就给自己和李师长把户口都办好了,这下倒好,虽然说李家占着李承泽是亲孙子的理,但是,人宋团有户口啊。
所以,李激发原本都写好了上访材料的,就因为宋团有户口,才迟迟没敢往上交材料。
不过,李激发的心里并不怕宋青山审自己,她心说,不就一臭当兵的嘛,你要敢对我上刑,我明天出去就到军区上访,让组织撸你。
而就在这时,宋团缓缓的就坐到她对面了。
一笑,共和国军人所特有的,想要传递军人的稳妥与诚恳的笑容。
李激发切的冷笑了一声:“宋青山,笑啥笑,你是一军人,不要搞越权执法那一套,我几个兄弟虽然没有工职,但谷平可是水库的副总指挥,你以为你能屈打我成招?”
“不敢。”宋团说。
李激发二郎腿一跷:“那就赶紧放人,你们多关一天,我上访的时候理由就多一点。“
“谷北给人拍砖头了你知道吗?”宋团突然说。
李激发声音变了:“刘在野干的吧,他不一直想当公安局长?”
“不一定。”宋团说:“我看谷平一直在给自己搞转业,说不定也想进公安局。”
“你说谷平去拍谷北,你怎么不说是我拍的砖头呢?”李激发的嘴巴那可灵着呢:“笑话,谷平天天和你一起上班,他有时间去拍谷北吧?”
“不是谷平拍的,说不定是你家李大光呢,那家伙不是拳把式出身?”
李大光,李激发的三弟,那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俗称混混,因为排行老三,在外面人称李三爷,就连他媳妇子王红梅,经常都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哪儿。
但是,那家伙还真是个能给人上拳头的。
李激发突然就闭嘴了,而且是一言不发的那种。
宋团还在她对面坐着呢:“拍砖头这种事儿,必须是练家子出身,身手得好,老二和老四我不敢说,老三的伸手我试过,要不,我去查他?“
“你不要查我兄弟,不然宋青山,我告诉你,我们老李家在海西人不是死绝了,早晚有一天叫你知道后悔。”
“比如说呢?”宋团问说。
李激发笑了笑:“两年换条孩子的命,你说值不值?”
怎么说呢,像她们这种土司家庭出身的人,除非受过高等教育,否则的话,毕竟旧社会的贵族阶级,对于现在的政策排斥不说,对于人命其实也是很冷漠的。
政府对于他们还有优待政策,上学加分,刑事案件有减刑,万一他们想不开,给你闹个大的,他们自己判刑起来,普通公民十年,他们顶多也就是两年。
这还用说吗,李激发这话说的够赤裸了。
万一宋团真的惹了李大光,李大光弄死宋团一个孩子,宋团的天塌了,李大光就算给抓住,只要他是自首的,顶多两年完事。
这就是无赖们的行事,在他们那儿,没有底线可言。
宋团于是说:“那你就招供吧,我保证不动李大光,行不行?”
“行了,我贩毒了,你们拘留我就行了,但我家老三,你最好别招惹。”李激发深吸一口气,把手一扬,好吧,这案子还真就审完了。
不过,宋团长这么大,他妈拿死都吓不住的人,怎么可能被李激发威胁到?
你看他跟李激发答应的好好儿的,但是从审讯室一出来,就对谷北说:“去盯着李激发她哥李大光,那家伙啊,就是拍你砖头的人。”
“李大光?那不是个混混?”谷北说。
宋团说:“那种混混,不能是抓起来,拘留几天就放,得盯着,然后想办法搞个罪名,判个无期,明白吗?”
谷北当然明白,有些人吧,天生的危险分子,监狱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不过,依法治国,抓人要理,宋团只让他盯着,没让他抓人,也是这个道理。
从公安局出来,宋团到医院去接人的时候,一长串的孩子,看的他自己也直眼晕。
而牟芳芳呢,宋团的意思是不如就原送回福利院得了。
但是牟芳芳显然不想回去,对于孩子来说可太可怕了,你想,她才被领养了几天,就差点给搡到车轱辘下面,连命都没了,你说她还敢不敢叫人领养。
“苏阿姨,要不这样,你把我送养猪厂吧,我可会喂猪了呢,我喂的猪比别人喂的都胖。”牟芳芳说。
狗蛋为了说服力,掐着牟芳芳的胳膊说:“妈妈你看,她的胳膊多粗啊,她人胖,喂出来的猪肯定也胖。”
而谷东和李承泽两个呢,现在属于悄悄的,连放屁都要夹着不敢大声的那种,毕竟他俩也怕牟芳芳来了之后,自己要给送走啊。
当然,回家之后,原本喂大山是狗蛋的活儿吧,就给谷东抢了。
小家伙端着狗食盆子横冲直撞,狗食洒的满地都是,压着大山的脖子,非得让它吃。给狗一头甩开,在地上打个滚,气呼呼的又去跟大山斗去了。
洗锅涮碗的事情也当仁不让的,给牟芳芳抢了,中午宋团煮出来的那一锅子糊掉的面,和所有脏了的碗,也是牟芳芳给涮的。
“你们家这是带兵打仗啊。”陈姐听见热闹,好奇的过来张望,感叹说:“乌泱泱的孩子,我都认不清哪个是那个啦。”
苏向晚心里苦,嘴里不好说。
陈姐是来借浆水的,她揭开浆水缸子,给陈姐舀了半盆子的浆水,做着给孩子们一人下了一碗浆水面,把几个孩子喂饱了之后,就全赶到隔壁,李承泽他们那屋的炕上去了。
“哟,你还真跟个没事人似的,咋还看上书了?”苏向晚进了屋子,见宋团在看书,大吃一惊。
而且,他看的书看起很枯燥。
《新政策在少数民族地区的实施办法和条例》,苏向晚定晴看了一圈儿,说:“宋团这是准备要转业,弃工从文啦,都看起法律来了。”
宋团于是把李家老三,也就是李大光的事情,跟苏向晚讲了一下。
总之就是,不止李大光,就李家三兄弟来说,因为他们作为海西的十八家首领之一,主动归于国家的原因,政策上对他们有非常多的优待,而这帮人呢,又没有固定工作,完全属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种。
宋团从一开始就猜到,应该是李大光在拿着砖头拍人,但是,像李大光那种人,就跟方金换似的,你要治他,要么治死,要么就别惹,否则的话饴祸无穷。
而要治李大光,你就非得把政策给摸透了才行。
“不错呀宋团,没发现你在这方面还不是个直脑子。”苏向晚莫名的对于自家宋团还有点儿刮目相看:“在书里头,那个李大光就是凭着优待政策,将来在秦州可是属于最大的大佬,最有钱的有钱人呢。”
宋团果然来兴趣了,对苏向晚说:“讲讲吧,李大光在书里头都是个啥经历?”
苏向晚于是把王红梅在秦州开第一家夜总会,当妈咪,往西北搞南方小姐,以及李大光做生意赚钱,并且给人搞死在云南的事情,整个儿的,就给宋团讲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李大光给人喂了满嘴的毒品,然后死在云南,还是挂在天桥上?”
“可不?”苏向晚说:“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就那么死了。书里头负责查案案子的就是咱家东海。”
她最近正在给孩子们衲棉鞋,谷东一双,吱吱一双,俩孩子棉鞋里的棉花原本该是一样多的,宋团看着,啥也不说,抓过自己的棉衣,拆开,就从里面又分了一大把的棉花出来,匀到俩孩子的棉鞋里头了。
好吧,这就是爸爸啊,虽然平常不说话,但是连点棉花都恨不得全贴孩子身上。
四只小棉鞋,装上宋团棉衣上的棉花,胖的四只小炮筒似的。
“那肯定是承泽干的。”宋团特笃定的说。
这下轮到苏向晚奇怪了:“为啥会是承泽,承泽自己在书里还是个毒贩子呢,当然,现在我对这个持怀疑态度,不过总归不会任何事情都是空穴来风吧。”
宋团说:“具体的你可以去问苏小南,但是你想一想,你说吱吱是和他一起跑的,对吧,你还说秦州在将来,毒品猖狂的厉害,李激发现在就能贩毒,李大光能给她做掩护,那将来,必定他也可以远赴云南贩毒,承泽去云南,是因为他爸死在那儿的缘故,他爸曾经是缉毒警察,他叔叔贩毒,以牙还牙,拿毒品弄死他叔叔,不正是他的性格。”
“这就对了,应该是李大光死了之后,他的手下,或者是王红梅才会那么恨他,要把他活埋的吧?”苏向晚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么一来就能说通为什么李承泽最后得给人活埋了。
好吧,俩口子对视一眼,可以说现在都很后悔,想当初他俩对于李承泽的偏见,可真是太大了。
这样一说,还有驴蛋呢,给人砍了腿。
还有狗蛋呢,拜了谷东做大哥,然后在秦州给人当枪手杀人。
谷东有父亲,叔叔罩着不用死,狗蛋却被人围追堵截,惶惶如丧家之犬。
几个孩子虽然正邪不立,但最后还斗的你死我活,几败俱伤,然后年级青青,正值热血的年龄,却归于尘土。
想着书中的厮杀,血光,听着现在隔壁几个孩子简直要闹翻天的热闹,真是恍如隔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