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的人全死了——迦陵频伽儿
时间:2019-10-27 08:33:44

  沈恪的背影一顿,宝蓝色的袍角无风自动。他回头看着陈策,缓缓开口:“突然想起来事情已经吩咐手下去处理了,陈大人不介意我去府上叨扰吧?”
  啊?
  ……
  于是世子殿下就跟着陈府的马车来到了府上。
  陈母眉关紧锁,神情讶然。世子殿下突然到访,她也没有什么准备。老爷也不提前知会一声,真是头疼。
  “老爷让奴婢来传话,吩咐厨房加几道殿下爱吃的菜...... ”
  陈母一顿,搞得像她知道殿下喜欢吃什么一样。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陈母这才看向一旁静立的谢时雨,声含歉意:“让姑娘久等了,我先安排下人带你去厢房休息,等我这里忙完了,再来请姑娘用膳。”
  谢时雨欠身施礼,笑而不语。被陈府下人带着,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陈母威严的声音:“厨房那里,先叫他们准备些时蔬,糕点果盘也加一些,最难弄的就是酒,也不知道殿下喜欢烈酒还是清酒,算了,我亲自去一趟吧……”
  谢时雨不由腹诽,世子的架子真是够大,陈母这样的长辈还要为他忙前忙后。原来他这么早来是为了蹭饭的。
  到了饭点,她终于见到了前来蹭饭的沈恪,他老神在在坐于主位,右手边坐着陈母,左手边那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陈府大老爷。
  见她进了堂内,沈恪才懒懒的将视线投了过来,谢时雨顿了顿,总觉得有股凉飕飕的的意味。
  待她落了座,人便到齐了。
  她的位置紧挨着玄渐,算是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等开了席,她也不说话,偶尔动两下筷子,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像个影子。
  然而总有人要将话题绕到她的身上。
  “时雨姑娘别客气啊,多吃点菜,渐儿你这个做师兄的,也不知道帮着夹两筷子,看她瘦的,身上也没几两肉,看着怪心疼的。”
  谢时雨抖了抖身子,也不知这说话如唱戏的女子是什么身份,头一回见面,就让她肉麻。
  陈老爷这才注意到她,温声询问:“这位姑娘就是玄渐的师妹了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听说你还继承了谷主之位。渐儿也常和我们夸你呢。”
  这一定是假话。谢时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保持微笑。
  陈母附和道:“老爷还不知道时雨姑娘就住在世子府上吧,她还领着殿下给的差事呢。说来还要多谢殿下,如此照顾渐儿的师妹。”
  什么叫沈恪给的差事,听起来好像是他施舍的一样,明明是沈恪自己跑到黄泉谷求医的。
  玄渐显然也不懂这些酒席上的奉承说辞,耿直地道:“师妹今后就住在府中了,也不用麻烦殿下了。”
  沈恪放下筷子,眼神幽幽地朝她望了一眼,正逢谢时雨抬起头,两人的眼神直达对方眼底,片刻之后,沈恪的薄唇微微一掀,缓缓吐出两个字:“是么。”随后又执起面前酒杯,向身旁的陈老爷敬了一杯酒。
  气氛又活络起来。
  推杯换盏间,谢时雨吃得差不多了,便借故离席。散了会儿步,她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还留在世子府里,今日已晚,不便去取,明日一早借陈府的马车,不知道可不可行。
  月色天光,一片清凉。晋地的夏夜同黄泉谷比起来,又不太一样,少了些虫鸣蛙叫,多了些断断续续的人声,她一个人走在小径上,聆听着这些低语,心中一片宁静。
  “该不是迷路了吧?”
  身后陡然传来人声,带着熟悉的戏谑,谢时雨头也不回地说:“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的。”
  谢时雨走到树边停下,婆娑疏影斜斜落了一地,她站在月光皎洁中回首,白裙纤尘不染,墨发流淌着清辉,面容却隐在树影下,看的不太真切。
  沈恪瞧了瞧,辨不出她面上的神色,又上前了几步,说:“你真打算留在陈府?”
  谢时雨动了动,一点白光扫过她的眼角,黑瞳中透着肯定:“当然。”
  沈恪嗤笑了声,“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
  沈恪看她眼神透出几分不解,便知道她还被蒙在鼓里,心中轻了一轻,总算不是她自愿的。
  “陈大人陈夫人想把你许配给他们的儿子。”
  她和玄渐师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留在府里只是为了和师兄商议治疗方案。”
  沈恪凉凉道:“他们可不这么想。”又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若你继续留下来,保不准二位长辈会生出什么错觉……”
  “我走,明早就走。”想到陈母的打算,她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和玄渐明明只有同门之情,怎么到了这里,就变得如此复杂了。
  沈恪嘴角一翘,嗓音里噙着不自知的夷悦:“无需明日,现在就可以走。”
  嗯?
  谢时雨尚未回神,一片衣衫就兜头罩了下来,冷冷清香覆在她的眼上,腰间一紧,头顶上传来沈恪轻飘飘的声音:“别出声。”
  喂,这可是不告而别。
  风声划过,她在他的怀里余裕满满地想,轻功真是个好东西。还有,这动作是不是太自然了些,无论是抱的人,还是被抱的人。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的第三天,觉得自己棒棒哒。
  默默吐槽一下,男女主的戏份是不是太多了。
  楚源:作为这一单元的主角,我居然就露了一次脸。
  楚泉:作为这一单元的主角,我......不说了。
 
 
第48章 
  睁眼时阳光透过窗缝射进来,懒洋洋的,不太热烈,不知名的鸟儿在窗外轻啼,微风送来院子里满架蔷薇香,疏疏朗朗,清醇芬芳。谢时雨转眼看到殿中倾散开来的绯红色罗纱,才完全清醒。
  这里是清辉殿,昨夜她被沈恪带回了世子府。
  走出清辉殿,轻抬手臂,舒展了下腰身。视线所及处,看到一个姑娘,模样俏丽,身上绿裙清新动人,正步履轻盈地向她走来。
  那姑娘见了她,脸上自带三分笑意,秋水双瞳柔柔的望过来,让人心生好感。
  “奴婢琴衣见过谢姑娘。”敛衽施礼,她缓缓抬起头来。
  谢时雨看着她身上质地考究的绿裙,怔了怔,“你叫晴衣?”
  琴衣虽不解,却依旧点了点头。“琴棋书画的琴。”
  谢时雨垂袖走近,微微一笑:“我有个师妹也叫晴衣,不过她是雨过天晴的晴。”
  十一师妹元晴衣,黄泉谷年纪最小的弟子,现在应该在陈越边境的柴桑城历练。她们好像快有一年没见面了,晴衣下山历练的时间比他们几个师兄师姐还要长。想到陈越正在交战,谢时雨心中就有些隐隐的担忧,但愿晴衣不要出什么事。
  琴衣望着眼前明显走神的姑娘,拔高了些声量:“谢姑娘,殿下今日一早有事出去了,便派我来带你进宫。”
  谢时雨点头施了一礼:“那就劳烦琴衣姑娘了。”
  琴衣连忙闪身避开,她可不敢受这位谢姑娘的礼数。
  坐上马车,谢时雨才想起一件事情来,她看向琴衣:“能否顺道去一趟陈府,接上我的师兄。”
  琴衣抿嘴一笑:“殿下已经安排好了,此刻陈公子应该已经入了宫。”
  谢时雨颔首,昨夜自己不告而别,也不知道沈恪是如何同陈父陈母解释的。
  马车停在宫门前,琴衣出示了腰牌后,便领着谢时雨去了霜云殿。
  去霜云殿务必要经过玉华宫,琴衣走在前面,一路上宫女太监皆向她微微伏身,口中称一声“琴衣姑娘。”
  谢时雨暗暗诧异,莫非这琴衣还大有来头?
  及至霜云殿,玄渐师兄果然已经到了,他看到谢时雨身旁的琴衣,面露讶色,殿下竟将琴衣拨给了师妹。
  世子府两大总管,丁宿主外,琴衣主内,各司其职,掌管府中各项事务。琴衣平日里也是个大忙人,被派到谢时雨身边,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谢时雨见到玄渐却有些尴尬,“师兄,昨夜我……”
  玄渐皱着眉打断她:“我知道了,殿下近来身子虚弱,你便细心留意着,一日三次请脉,不可省去。”
  谢时雨嘴角轻抽,原来沈恪是这么说的。身子虚弱,即便是编个理由,也这么不靠谱。若他身子虚弱,世上怕是根本找不出什么身强体壮的人了。
  “开始吧。”玄渐淡淡道了一声,转身向床榻走去,衣衫轻摆,吹灭了地上一根蜡烛。
  “灭了!灭了!快点上!”
  谢时雨脚步一顿,看着出声的方向,楚源斜靠在床柱上,神情愤然,双瞳紧锁那根被熄灭的蜡烛,眼中再无别物。
  玄渐停了停,蹲下身,用另一支蜡烛上的火焰点燃了熄灭的那一支。
  居然照做了,谢时雨看的惊奇。要知道玄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如此小心翼翼走到榻前,玄渐低头看着楚源,道:“从今日起,就由我和师妹一同为你诊治。”
  楚源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没有理会他的冷漠,玄渐上前把了把脉,谢时雨则转身取了金针。
  “怎么样?”
  玄渐摇了摇头。
  虽不指望昨日那一口毒血能化解他体内一丝毒气,但如此收效甚微,还是出乎了谢时雨的意料。
  背对着楚源,谢时雨轻声道:“右手在外,左手于内,放置腹前,凝神静气。我替你针灸时,要保持住姿势不变。”
  楚源像是没听见一样,谢时雨递了个眼神给玄渐,玄渐会意,架起他的上半身。
  “放开我!”楚源果然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对不准穴位,谢时雨只得放下金针。
  “你若不配合,治疗难以推进,待毒气深入五脏六腑,无药可医,便只有死路一条。”她试着开口劝道。
  楚源一张脸平静冷漠,看不出任何端倪。
  谢时雨垂着眼睫,看来他是不想活了。
  玄渐难得的苦口婆心:“昨日我与师妹已经找到了根治你的方法,只要坚持下去……”话未说完,楚源就将脸转向墙内,这是根本不愿意听了。
  昨天沈恪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谢时雨顿了顿,心中一动,看着那道背影说:“楚泉……”
  那背影僵硬了一瞬,立马转过身来,眼中含着急色:“楚泉怎么了?”
  “听说楚泉是你妹妹?”
  眸光连连闪烁,楚源又低下头默不作声了。
  “你很想见你妹妹吧?如果你配合治疗,我就去和殿下说,让你们见一面。”
  楚源眼神不屑地扫来,“你以为你是谁?他根本不会同意的。”
  谢时雨笑了笑:“我姑且算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在他面前能说上几句话。”
  楚源还是怀疑,显然不相信她有这个本事。
  “退一步说,你现在别无他法,除了相信我给你的这条路,治好了病,到时候自己走出这座霜云殿,别人也拦不住你。”
  楚源忍不住道:“你能治好我的腿?”
  她挑眉:“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楚源低头沉思了会儿,终于道:“好,我答应你。”
  一旁的玄渐松了口气,对于楚源,他心存愧疚,始终不能厉声疾色,除了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眼下看到他愿意接受治疗,最高兴的无疑是他自己。
  左手将他身体扶正,右手成掌,贴在他的小腹前,敛息聚气,玄渐对谢时雨点了点头:“师妹,可以开始了。”
  谢时雨沉下心,开始动作起来。“会有点痛,要忍着。”
  没一会儿,楚源的背上又插满了金针。谢时雨观察着他的反应,轻声问道:“身上是否感觉发热发胀?”
  楚源咬住唇,艰难地点了下头。汗水将他的鬓角浸湿,顺着脸颊的弧线,一滴一滴落在深色的锦被上,积成了一滩水渍。
  玄渐苍白着脸,渐渐感觉到透支了,他比楚源更累,耗费心神替他凝聚毒气,还要保证收敛住内力,不能外泄,以免伤及身前弱不禁风的楚源。
  谢时雨看他手已经在抖了,心下了然:“师兄,时间到了,休息一会儿吧。”
  玄渐收回手,睁开眼,缓缓喘了口气:“我先出去一下。”
  谢时雨知道他自尊心极强,不愿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等玄渐出去后,谢时雨掀开盖住楚源下半身的被子,取来一根略粗些的金针扎在他的大腿上。
  楚源毫无反应。看来他的腿部肌肉已经僵死,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呈现出溃烂的趋势。莫非也是因为“玉软花柔”的作用?
  她沉思了会,楚源已经睁开了眼睛。
  剧痛的感觉过去后,他难得感到浑身一轻,心胸中似乎有口清气,润泽着他的五脏六腑。自生病以来,还是头一回感到这么畅快。
  他看了看陷入沉思的谢时雨,道:“你能治眼疾吗?”
  谢时雨走到桌前,执起笔,写下为他补气的方子,随口回道:“要看是什么样的。”
  “生下来就有的,还能治好吗?”
  谢时雨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说你妹妹?”她记得楚泉的资料上写着,天生盲一目,经脉俱损。
  “你妹妹这样的状况,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有的人能治好,有的人则未必。还是要看个人的体质,没见到她之前,我也不好轻易下定论。”
  谢时雨又道:“不过她的经脉问题,我可以解决。对了,你们兄妹都是习武之人吗?”
  她发现楚源身上的内力绵长,犹如汪洋大海,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练出来的。
  楚源低着头,眸色深沉:“楚家是晋国首屈一指的杀手家族,族人从小就要习武。”
  杀手家族?这么说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王后竟是杀手出身?真是令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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