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勾唇一笑,弯腰在胥若脸上啄了一下,道:“没办法,现在不是正在努力赚钱赚功名好娶媳妇儿嘛。”
胥若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道:“……你有些变了。”
沈愿摸了摸自己脸,若有所思道:“变帅了?”
胥若哭笑不得,无奈道:“是啊,变帅了。”
尾音拖的有些长,带着浓浓的纵容的意味。
沈愿忽然正色起来,蹲在胥若的面前,拉住胥若放在腿上的手,轻声问她:“你这样过来,皇城那里不会有什么意外吗?”
胥若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接下来,就看谁胆大了。”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在这边消息闭塞,好几回都想回去找你。”
胥若叹了口气,道:“还好你没回去。”
且不说他们离得太远,即便沈愿速度再快,最少也得三个月的路程,沈家身份太过敏感,沈愿一回去,就不一定再出的了皇城了。
沈愿低着头,忽然意识到胥若还没把他的问题回答完,抬头又道:“我才走了多久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也没长。
胥若生病的事情沈愿还不知道。
原本胥若那场病那样的来势汹汹,皇城几近人尽皆知,这样重要的事情,势必是有人通知沈愿的。
但是胥若把消息截了下来。
她明白,倘若沈愿知道,一定会抛下一切从江北回来,到时许多事情都会乱套,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长时间的战场生活让的沈愿极其敏感,注意到胥若的神色怔愣了下,他立马警惕起来,站起身来,如临大敌道:“发生了什么?”
“是蛊虫出问题了,还是你受伤了?”
他手放在胥若的肩膀上,看着胥若的身体,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胥若的衣服脱下来检查一遍。
胥若摇摇头,道:“没有……”
沈愿有些语无伦次,道:“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我当时…我当时应该留些人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我,是我的错,我竟然没想到留些人在你身边。”
“不是,你听我说。”
沈愿神色变得无比的阴沉,他问:“是谁,我去杀了他!”
在沈愿这下一刻仿佛就要提刀回皇城杀人眼神中,胥若突然笑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双手搂住了沈愿的脖子,安抚道:“不要生气了。”
“我只是病了一场,现在已经好多了。”
沈愿任胥若抱着,没有动弹,他握紧了拳,房间里安静了半晌,。
他突然道:“……对不起。”
他沈愿,真的,真的从小就很开始喜欢胥若,从明白到不明白,一直以来都只是胥若一个人,他对胥若的爱情已经根植进他的生命,他想要给她最好的生活,想要让她站在最高的地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起初他以为他们都要承担起各自的责任,总要独自去面对必须要面对的东西。但是后来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他该保护她的,但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去保护她帮到她什么,他没能做好自己的事情,他没能承担自己的责任,他也没能保护好胥若,他把胥若自己一个人留在叶康城,都是他的错。
他知道胥若是个女人这件事情知道的出奇的平淡无常,当时他好像不是那么难的就接受了,但是事情永远不会那么简单。
起初,他觉得胥若是个男人,纵然他们俩在一起了,男人也有男人应该承担的东西。但是后来胥若发现,胥若是个女人,他印象中的女人是什么样子?柔软,脆弱。
那些他曾经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下子轰然坍塌,一切都变得措手不及,他身为一个男人,应该是被依赖着的,他应当给胥若撑起一片天,他理所应当的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但是他做到了吗?
没有。
亏他还口口声声说爱她。
这些东西一直都压在沈愿的心上,只是一直没说出来罢了,但是现在那些自责与内疚便疯了一般的涌了上来。
“对不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沈愿的声音有些暗哑,眼睛很红,头微微低着,沉默了下来。
胥若明白沈愿的意思。
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这些不能怪他。
不是沈愿没能保护好她,而是她要的太多,她背负的太多,这些都是她该得的。
沈愿少年成名,年仅十八岁就是手握重兵,掌管要塞的少将军,不到两年,多次只身深入敌军,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无数回置之死地,无数回绝镜求生。
这原本就是当载入史册的光辉历程,她看的到沈愿的努力,也看得到他的真心。
“你不要这样,你没错的。”
“我只是病了一场。”
她抱住沈愿的腰,靠在他怀里,说话的时候眼里仿佛装着盛夏的万里星河,她道:
“你知道吗,我一见到你,我就觉得哪都好了,你亲一亲我,我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你不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第98章 日常
胥若的话像是一碗能治百病的药,几乎在一瞬间就治愈了沈愿。
和胥若在一起这么久,一直以来都是他跟在胥若的身后眼巴巴的等着胥若回头跟他说话,这还是胥若第一回在沈愿面前直接而又坦荡表露胸意。
但是之后,他有有些自责起来。现在胥若平平安安的站在他面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以前他没做好就只能用以后的岁月来补偿,有些东西他自己想想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这些情绪待到胥若面前,胥若本来每天都会处理很多事情,已经很累了,还要费心思来哄他。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的好心情,所以从刚刚到现在,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胥若刚刚过来,一路风尘,洗澡自然是不会像他那样一桶凉水一个瓢就可以解决,所以刚刚他特地命人烧了桶热水抬进屋子里,然后想了想又去找了些花瓣过来,想着她们小姑娘洗澡肯定都比较细致,小时侯他母亲洗澡下人都是成篮的往里端,别人都有,胥若也不能少。
沈愿很纯洁(并不)的想,花瓣艳红肯定衬的胥若的皮肤更白了……
面红耳赤的听胥若洗完澡又看着胥若睡着之后,沈愿决定出来平复一下心情。
沈愿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刚出门的时候还是有模有样的板着个脸一副别跟我说话,我很不好惹的样子,但是走着走着,脸色就变了,转过一个转角,沈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崩的很紧的嘴角一下子咧开来,明晃晃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名镇西北的少年将军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笑的像个孩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只有碰见与胥若相关的事情,他才会偷偷捂着嘴的开心。
“将军!!”
“将军,你笑什么呢。”
沈愿表情一瞬间崩住,笑意被收了个彻底,板着个正经脸略微有点不耐烦的看着朝他跑过来的人。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苏春和这么烦人?
沈愿颇为不客观的想,本来觉着这小伙子还不错,知道上进也足够忠诚,是个可造之材,现在看来简直可造个屁!整天话这么多,动不动就过来烦他,明天就给他调走!
苏春和是沈愿的直系下属,半年前被调到沈愿面前做事。
沈愿第一回见到他,是在一个黄昏落日的傍晚,那天营地被敌军突袭,他们被打的猝不及防,虽然结局是险胜,但是死伤也尤为惨重。
整个军队陷入了一种死寂的绝望,到处都是同行数年战友的尸体,鲜血成片的浸湿了土地,那是他们出军多年死伤最为惨重的一次,所有人被悲戚笼罩,他们抱着曾经战友的尸体,无声的流着眼泪。
生死离别,本该是战场上最为常见的事情,这是归途,也是使命。
那时候苏春和还是其中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兵,沈愿见他红着眼坐在一名死去的老兵面前,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没坐一会就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去河边找了块石头磨剑,手都被剑割破了动作也没有停歇,一定要把剑磨得轻而易举就砍断树枝才肯罢休。然后他跑过来问沈愿,他们什么时候去攻打刚刚偷袭他们的扎不军。
那孩子眼里有仇恨,也有克制。
当时沈愿就想,如果这孩子能活下来,就把他调到自己身边来。
苏春和跑到沈愿面前来,想着将军能笑这么开心,心情一定不错,于是挠了挠脑袋舔着脸道:“将军将军,你刚刚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下。”
沈愿面无表情:“你管我笑什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苏春和不明白今天的将军情绪为何反差那么大,撇了撇嘴决定换个让将军开心的话题,于是挤眉弄眼,颇具暗示性的贱兮兮的问:
“将军,您抱回家的那个公子,现在怎么样啦。”
提到这,沈愿果然神情温柔了些许,他道:“她睡着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又这样劳累。”
苏春和震惊,心道将军太不是人了点,人家才刚下马车就这样不管不顾,于是道:“不能直接睡啊,怎么着得给人洗洗啊。”
苏春和在军队里待了不少时间了,军中常年没有女性,偶尔也能听说那个男的又跟那个男的搞到了一起,男人嘛,对这方面总是很好奇,所以那男男当事人偶尔也会说说他们战斗的细节。
虽然性别不对,但是他们围在一起听的还是很起劲。
所以苏春和虽然没有实践过,但是明白的还真不少。
男的和男的一定要洗干净,不然留在里面会拉肚子。
苏春和苦口婆心,道:“一定要洗洗,不然肯定拉肚子!”
沈愿不太明白怎么突然扯到了拉肚子,但还是回答道:“洗了,我专门给她弄的热水。”
苏春和看沈愿的眼睛有一丝怪异,从时间上来推算,合着将军还挺快的。
苏春和不禁有些幻灭,万万想不到在他心中一向光辉伟大的将军居然是个快男。
以前和将军一起撒尿的时候他偷偷的瞄过一眼,只一眼就被那同样的‘光辉伟大’闪瞎了眼。迅速的提了裤子,不再继续丢人。
果然,事实证明,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不可貌相的。
沈愿没看到苏春和怪异的眼神,但是思绪转过来了,他冷着脸看苏春和;“她洗没洗澡关你屁事?!你为什么关注她洗没洗澡?我警告你最好把你脑子那些瞎鸡儿心思都给收回去!”
莫名其妙被怀疑的苏春和:“……??冤枉啊将军。”
借他个胆子都不敢跟将军抢人。
沈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脚步突然停住,煞有其事跟苏春和吩咐:“传令下去,以后连兵场不能脱衣服,不能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晃,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苏春和完全不明白这条命令意义在哪,于是大着胆子替广大军士提问:“敢问将军,这是为…为什么啊。”
沈愿冷笑一声,道:“练就练,做什么衣服,这点热都受不了怎么上战场,再说了,露什么露!就那二斤肉露给谁看呢!丢不丢人!”
苏春和:“……”
弄走了苏春和,沈愿去了一趟书房。
胥若把她生病这件事情,说的极其简单,根本就没讲什么缘由,沈愿虽然没有多问,但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去皇城一趟,查查胥若过去七个月里胥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沈愿身后的男人微微弯着腰,道:“是,少爷。”
“记住,我要的,是事无巨细。尤其是他为何而病,病的如何。”
“属下明白。”
沈愿摆了摆手,道:“去吧。”
沈愿知道,这些消息没能传过来,肯定是有人截断了,这人十有八九就是胥若自己。
从书房出来,又同诸多副将议了议事,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手里提了包蜜饯,然后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走到里间时发现胥若已经醒了。
沈愿把蜜饯放在桌上,走过去问:“怎么不多睡一会。”
胥若道:“路上一直再睡,再这样骨头都要睡软了。”
沈愿把胥若身上的被子拢了拢,不让风透进去,然后道:“刚刚我让厨房做了些小米粥,一会好了你喝一点。”
胥若坐直身体,掀开刚刚才被沈愿压好的被子,道:“又不是冬天,我没那么怕冷的,想起来走一走。”
“还没来过西北,想出去看一看。”
沈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道:“晚上风大,你身体……”
胥若笑了出来,道:“你当我是什么,金丝雀吗?没那么娇弱的。”
沈愿现在觉得胥若就是有那么娇弱,但是胥若都说了,沈愿自然也不会拒绝,于是他道:“那好吧,我们一起出去走一走”
帮胥若穿了鞋,又帮胥若穿了衣服,出门前还把自己披风拿过来把胥若围了个严严实实,一边围一边苦口婆心:“可不要小看了这边的天气,现在天已经转凉了,一定一定不能受风寒。”
胥若看着沈愿道:“……你怎么像个老父亲一样。”
年方十八的沈愿:“……”
胥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沈愿忽然问了一个极其没有意义的问题:“将来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会更爱他还是更爱我?”
话题跳转的太快,沈愿动作一愣,一本正经的看着胥若道:“这个问题……”
胥若:“?”
沈愿继续道:“首先我们得创造出个孩子出来。”
胥若其实从来没阻止过沈愿来跟她创造孩子。
她很早以前就肯和沈愿毫无防备的睡在一起就意味着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犹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