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美人——泊烟
时间:2019-10-28 09:58:34

  他想救他的女人,唯有一条路可以走。
  裴延抬起头,眼中的光芒已经炽烈。他站起身,叫了青峰进来:“你去歌月坊传信,我要见他们的东家。”
  青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近侯爷怎么跟歌月坊的东家走得那么近。
  “爷,之前歌月坊被锦衣卫查过,我们是不是跟他们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裴延摇了摇头:“按我说的做。”
  青峰无奈,只能去歌月坊传了个信。歌月坊那边也很快给了回音,蓝烟约裴延在上次沈潆去过的那家酒楼见面。裴延单人赴约,蓝烟依旧坐在二楼的雅间里,悠闲地泡着茶,半点都不像是被锦衣卫盯上的人。
  “侯爷来了?我知道你总要来找我的,坐吧。”蓝烟抬手让裴延坐下来。
  裴延在她对面落座:“兀术回去了吧?”
  蓝烟轻笑一声,单手托着下巴:“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手帮助四王子呢?”
  “你要做的事太大,多一个朋友对你有好处。何况这个朋友能给你的好处,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
  蓝烟看着裴延,脸上的笑意更深:“以前我只知道靖远侯很会打仗,没想到对于这些权谋之术,也颇有见解。真是个惊喜呢。”
  裴延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的女人如今落在皇帝的手里,我要救她,你有什么办法?”
  蓝烟愣了一下,而后大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侯爷突然对权势感兴趣了,所以才来找我。原来冲冠一怒为红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皇帝跟侯爷,都没能幸免。”
  裴延没有说话。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愿意与虎谋皮,更不愿意将靖远侯府上下都推进水深火热之中。这么多年,裴章几次三番想要夺他的兵权,甚至想要他的性命,他都没有想过造反。可是现在,裴章要把他视若珍宝的女人和孩子夺走,他绝不会再沉默。
  蓝烟刚要开口,裴延又道:“我有条件,我不作叛国谋逆之事。”
  “那我问侯爷一个问题,侯爷觉得就算这次能把她从皇帝那里救出来,还会不会有下次?你比我了解皇帝,他是个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吗?无论你们走到哪里,只要他想,你们都插翅难逃。我能救得了这一次,却不是每次都能救得了。”
  “那你想如何?”裴延问道。
  蓝烟盯着裴延的眼睛,不愿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侯爷就没想过自己当皇帝吗?你当了皇帝,所有的理想和抱负都可以实现。你的女人,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敢肖想。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裴延眯了眯眼睛:“你要我造反?”
  “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蓝烟站起来,倚在窗边,“狗皇帝不仅想要你的女人,更想要你的性命。因为你的存在对他的皇权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只有将你除去,他才能高枕无忧。他那个人素来如此,所有挡着他的障碍,都要悉数除去才行。而你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反心?”
  裴延再次沉默。他没想过做皇帝,更没想过造反。他来找蓝烟,只是想通过交换条件,救出沈潆。可是蓝烟说得对,裴章想除掉他,就算这次把沈潆就出来,难保不会有下次,下下次,只要裴章是皇帝,他们的灾难就不会结束。
  “你要怎么做?”他问道。
  “皇帝向来谨慎,身边又有很多高手,想要他的命没那么容易。既然侯爷愿意跟我合作,那就好办多了。首先,侯爷要回西北去。在京城你就像困兽,无法施展拳脚。”
  裴延道:“可皇帝应该不会放我回去。”
  “这点侯爷放心,我已经让人跟鞑靼的四王子说好,他们会出兵攻打大业的边境。到时候只要边境守不住,皇上自然得派你回去。”
  裴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皱了皱眉:“你要引鞑靼的军队侵入大业的领土?不行。”
  “难道侯爷不相信四王子吗?他本来就是为了同大业修好而来,是狗皇帝不想罢了。而且鞑靼只是佯攻,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皇帝肯定要派别人先去抵御,等那人失利,才会改派侯爷。侯爷离开京城以前,我会设法将你的女人救出来。”
  裴延见她说得胸有成竹,决定放手一试。他的目的是要救沈潆,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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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沈潆觉得自己摇摇晃晃的,似乎是在马车上。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裴章抱着自己,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两个人很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沈潆心中一惊,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裴章却抱得更紧:“你别乱动,马上就要到了。”他身上的龙涎香很淡,还混杂着一股不知名的清香,似乎冲淡了那股帝王之气。
  沈潆不听,挣扎着爬了起来,抬眸看裴章:“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一世她长得完全不一样,原本出众的容貌,加上清冷的气质,犹如朵出水芙蓉般。裴章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日光洒在沈潆的脸上,如同镀了一层金光,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她却别过头躲开。
  裴章的手僵在半空中,深吸了口气才问:“你竟半分都不愿意与朕亲近了吗?”
  不知不觉间,他改了称呼,以帝王自称。
  “皇上是不是忘记了我现在的身份?”沈潆冷冷地说道,“你当真以为我还是当初长信宫里的沈潆吗?我现在是别人的妾,还怀着人家的孩子,你这么做,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裴章倾身,一下子抓住沈潆的手腕,面露厉色:“你说朕是强盗?裴延才是强盗!他在朕不知道的情况下夺了朕的妻!你到底被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放着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做,委屈自己给他做个妾室!”
  “皇上!你的妻子早就已经死在长信宫了。我是另一个人,这个人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也不属于你。就算不是裴延,也会是别人,我跟你没有关系了!”沈潆加重了语气。她不敢说裴延的半分好话,她了解裴章,这样会加深他对裴延的不满。
  这个人是帝王,天底下的任何人,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她不能害了裴延。
  “没有关系?你休想!我们慢慢来,朕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重新爱上朕!”裴章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把那纤细柔嫩的手腕捏断,“从前你会爱朕,将来也会!”
  沈潆带着几分同情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其实有点可怜,看似坐拥天下,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太少了,以至他对自己如此执着。不管当初他因为什么娶了她,想来在厉王府的那几年,他们彼此都用了真心,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是属于他的,容不得别人夺走。
  可是一步步走到今日,难道不是他把她推开,他任她心念成灰,他们再也无法回到当初的吗?
  沈潆知道没办法跟他讲道理,以他的脾气,认定了就不会改变。而且他足够了解她,知道她怀着孩子,轻易不会寻死。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就成了他手中威胁她最大的筹码。她是横也得听话,竖也得听话。
  “你弄疼我了,放开!”
  裴章这才发现她手腕上的皮肤泛起了一阵红,立刻松开手。
  沈潆坐到车窗的旁边,望着窗外的景色。这条路,好像是去……?
  “我们去厉王府。”裴章看着她的脸色道,“入宫之后,那里一直空着,朕还想让你见一个人。你一定会高兴。”
  沈潆心中却没多少期待。对于她来说,过往的那些岁月和人早就已经封进了记忆的最深处,没什么好留恋的。
  马车停在厉王府的门前,裴章要抱沈潆下去,沈潆说:“不用,我自己会走。”
  裴章便没有勉强她。她现在虽然换了个身体,但跟在长信宫的时候比,其实好不了多少。他甚至还请人问过高明的道士关于借尸还魂的事情,道士说人的魂魄跟身体本为一体,魂魄离了身体就不可能活。如果强行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要么就是天不假年,要么就是体弱多病,难以长久。
  当然这些话,裴章是不会告诉沈潆的。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这次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留住她。
  大内官已经提前派人到王府,将原本留在王府的下人都换过,变成了大内官的亲信。他们的行踪十分隐秘,如今宫里都还不知道皇上人在哪里。
  裴章带着沈潆走进府里,府里的摆设几乎都没有变过,还是当年他们住在这里时的样子。当初厉王府算是所有王府里最简朴的,沈潆嫁进来,甚至连花圃都是空荡荡的。裴章也没心情去打理这些,沈潆便根据自己的喜好,一点点地种下花树。到了如今,树木成荫,鸟语花香,却物是人非。
  到了他们曾经居住的主屋前,沈潆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愣了一下,那个人已经转过来,几步走到沈潆的面前,颤抖着嘴唇:“您……您真的是皇后娘娘?”
  “玉屏?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潆十分吃惊。
  玉屏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泪如雨下:“真的是您!奴婢起初还不相信,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娘娘,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奴婢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沈潆扭头看了裴章一眼,裴章不置可否,她俯身把玉屏扶起来。
  “我不是皇后了,不要再这样称呼我。”
  玉屏止住哭泣,看到沈潆大着肚子,一时也没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内官找到她的时候,只说皇后还没死,要她回厉王府来照顾。她心中不信,当初在长信宫,她明明亲眼看见皇后咽了气,然后葬入皇陵,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可是她看到沈潆的第一眼,就认出这是皇后。就算人的容貌会改变,气质,神态甚至说话的语调都是没办法改变的。她跟了沈潆那么多年,朝夕相处,可以说十分了解她,从细枝末节很容易就判断出来,这是同一个人。
  “玉屏,你给皇后梳洗,朕会再派一些得力的宫女过来,以后就由你继续照顾她了。”裴章说道。
  “是,奴婢一定尽心照顾皇后。”玉屏行礼道。
  裴章又看向沈潆,语气温和:“朕就送你到这里,宫中还有事未处理,晚些时候再来。回到家里,你好生休息。”
  家?这里不是家。但沈潆没有说出来,裴章就转身走了。
  等到他和他的人离开,玉屏才问道:“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故事太长,沈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纠正玉屏的称呼:“皇后的称呼真的不能再用了,你还是叫我夫人吧。”
  玉屏点了点头,扶着沈潆进屋。沈潆就把她醒来后的事情捡重要的说了一遍。
  “您是说一醒来就变成了这位刚进京的沈家三姑娘,而且她跟您同名?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玉屏扶着沈潆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您就跟了靖远侯,这个孩子是他的?”
  沈潆接过水杯,点了点头:“玉屏,说实话,我并不愿意回来这里。对于我来说,过去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有了新的身份,我也有自己的家人,所以不管你得了什么命令,或者就是来监视我的,我也不会掩饰我想离开这里的心情。”
  玉屏又跪了下来,双手握着沈潆的手,激动地说:“娘娘……夫人,请您相信奴婢。奴婢曾经是皇上的人,但现在只忠于您。无论您要奴婢做什么,哪怕豁出性命,奴婢也不会皱下眉头。如果离开这里,离开皇上是您所愿,那么奴婢也一定会尽力帮您达成。”
  沈潆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这潜邸如今到处都是裴章的人,犹如铜墙铁壁,她想要离开,比登天还难。而且谁会想到,她人会在厉王府里?玉屏本来就是裴章的人。在那一世的人生里,玉屏就算不是个背叛者,也是一开始就抱着某种目的接近她,她还一直蒙在鼓里,视她如姐妹知己。
  她现在很难相信从皇宫里出来的人,那里的每个人都戴着面具,都有目的。
  “奴婢知道您不相信,但总有一日,奴婢会证明给您看的。”玉屏坚定地说道。
  “你先起来。”沈潆叹了一声,“我想沐浴更衣,你去准备下吧。”
  *
  裴章从厉王府出来,到隐秘的巷子里换了马车,这才从大道回宫。这沿途他都吩咐锦衣卫清了场,没有人会发现沈潆在厉王府里。
  他现在只需要将裴延应付过去,就可以放下心来。
  他回到明德宫,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从这里可以看到长信宫……他从前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地方。就算沈潆不住在那里了,但只要她还活着,那座宫殿就不会像座冷冰冰的坟墓,而是安静等待主人归来的宫宇。
  裴章在暖阁更衣的时候,大内官走进来,隔着帘子道:“皇上,靖远侯求见。守卫说他已经来了好几次,不好再挡回去了。”
  “他来得倒正是时候。”裴章掀帘子出来,穿着帝王的燕居常服,手扶好帽子,“叫他进来。”
  大内官走到殿外,将裴延带进来。裴章坐在大殿的宝座上批阅奏折,神态自然:“四叔今日怎么有空来?”
  裴延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手在袖中握紧成拳,还是依照礼制,行了个礼。
  “臣想向皇上告假,希望您能批准臣离京几日。”
  “哦?”裴章看向裴延,“四叔何故要离京?”
  裴延一字一句地说道:“臣的那个妾室本与表妹交好,她先前离京,想去保定府找表妹,在她府上小住几日,可路上被人劫持了。”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沙哑,此刻听起来,还有几分压抑的愤怒,“臣想去找她。”
  裴章顿了一下才说:“竟然有这种事?并非朕不近人情,只是现在鞑靼的四王子下落不明,他一旦回到鞑靼,边境很有可能会再起战事。四叔可得随时待命,朕还得仰仗四叔保家卫国。至于找人的事,朕派锦衣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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