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很快苏皖便打了盆水过来,望着他有些泛白的伤痕,她眉头紧蹙了一下,“王爷前几天是不是泡澡了?您的伤口尚未愈合,短时间内就不要泡澡了。再这样下去,伤口都要化脓了。”
楚宴嫌吵,眉头蹙了起来,“啰嗦。”
他五官立体,眼尾狭长,笑也好,蹙眉也罢,哪怕是抱怨的模样,都好看的仿若一幅画。
苏宝眼中却满是担心,声音清脆脆的,“爹爹要听话。”
楚宴嗤笑一声,伸手撸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二话不说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俊美的容颜都带了点不耐烦,“不过一点小伤而已,怕什么?”
说完他懒洋洋瞥向苏皖,“先帮我擦擦背。”
这几日他洗澡时都是随便冲一下,根本没擦过背,平日还好,好歹没有出汗,今日活动了一番,他觉得自己身上都要臭了,自然想好好擦洗一番。
不愿意喊旁人,也不过是因为每次伺候他沐浴时,大家都一副脸红心跳的模样,连小厮都不例外,瞧得人心塞不已,楚宴总有种被占便宜的感觉,久而久之他就习惯自己一个人洗了,今日是怕碰到伤口,才喊了苏皖进来。
一个不爱慕他的女子,来帮他擦背自然再好不过,说来也怪,瞧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他的伤口上,反而无视掉他的好身材,楚宴又不爽了。
他心情不好,就想搞事,长臂一挥就将蹲在一旁瞧他的苏宝推到了水里,水不算深,苏宝却吓了一跳,扑腾了两下才站了起来。
小家伙脸上沾满了水,衣服也湿了大半,瞧着极为狼狈。
楚宴脸上这才带了点笑,苏皖有些无奈,有时真觉得他脾气古怪得很,见苏宝没事,她才松口气。
苏宝气鼓鼓瞪了男人一眼,又觉得他有些讨厌了。
楚宴轻笑了一声,“身上脏死了,在这儿洗洗。”
苏宝鼓起腮,瞪了男人一眼,孩子都是喜欢玩水的,汤池里的水恰好到苏宝的腰间,不算太深,苏宝脱掉衣服,放到岸上,在汤池里扑腾了起来。
见水不深,苏皖便没再管他,认真给楚宴擦了背。
她心中不是不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瞧到外男赤-裸的后背,但是紧张过后也就麻木了,同样是后背而已,她帮苏宝洗过不少次澡,心中将他当成苏宝,好像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擦完背,苏皖又一点点为他上了药,目光专注极了,一点羞涩都没有,楚宴颇觉无趣。当她那双柔软的手一点点滑过后背,给他涂药时,他的身体却有些燥热。
他又想起了那一晚的事,占有她时,他不过二十岁,正是气血方刚的时候,若说刚开始只是在她泪眼朦胧的求救下,不想她去死,后面却全是本能在趋势。
他一次比一次欺负得狠,竟生出一种甘愿死在她身上的念头。这对楚宴来说,自然有些可怕,他向来无情无欲,练习的功法也是清心寡欲的,让他动情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偏偏遇上了苏皖。
十五岁的她,娇而不媚,清纯而不做作,每一次呻-吟都能恰到好处地挑动他的心,苏皖以为两人只不过有了一夜,其实整整两日他都没放她下床。合欢散药劲儿本就大,这二十来个时辰苏皖大多处于不清醒状态,根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当时楚宴便生出个念头,将她留在身旁也不错,谁料她却拒绝了,楚宴向来骄傲,也不屑强迫一个女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将她放走了。
这几年,他不是没有想起过她。
有一次在战场上,打完胜仗后,还有人往他榻上送了一个敌国尤物,那女子同样美得不可方物,他却一点兴致都无,脑海中闪现出的全是苏皖的身影。
就仿佛除了她,旁的人都索然无味。那时,他就觉得好似中了一种名为苏皖的毒,除了她,谁都不想碰,好在楚宴本就是清心寡欲之人,忙起来也没功夫惦记女人。
不管有没有时间惦记,苏皖于他都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这也是他为何听说苏皖给他偷偷生了个孩子时,第一时间赶回来的原因,他心中不是没有期盼,也许这个女人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谁料她不过是被逼无奈,躲难来了。
莫名有种被打脸的滋味。
楚宴一双眼眸沉得有些深,感受着身上越来越明显的燥热,心底也浮上一抹烦躁,他一个成熟男人,自然不希望自己轻易被欲念驱使,他自认对苏皖没旁的感情,也不愿意再在她身上吃瘪,便敛了眉,冷声道:“出去。”
苏皖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为何突然赶她走。
苏宝在水里玩得正开心,听到他的话后,也眨了眨眼。
苏皖耐着性子道:“弄疼您了?奴婢不是有意的,王爷勿恼,奴婢会再小心些。”
苏皖又涂了点药,打算重新给他抹,楚宴扭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怎么?难道擦完背还不够?方奶娘还想帮我擦擦旁的地方?”
他语气暧昧,苏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自然听懂了他的暗示,她脸上火辣辣热了起来,她猛地站了起来,丢下布巾,就走了出去。
苏宝腮帮子鼓了起来,忍不住瞪了爹爹一眼,也跟着爬了上去,欺负娘亲的爹爹不是好爹爹!苏宝刚对他升起的一点好感,随着他赶走娘亲又消失殆尽了。
这里没有他的衣服,他又将半湿的衣服穿到了身上,好在天气热,穿到身上也没有太难受,穿好衣服,苏宝便跑出去找苏皖了。
楚宴也没管他,等他出来时,两人已经回到了奉水苑,他后背有些疼,又拎着酒壶登上了阁楼。
玉灵和小蕊都听说了街上的事,见苏皖和苏宝回来后,两人总算松口气,“府里的人都在说街上的事,只是听一听我都快吓死了,还好你们没事。”
说完玉灵又将安王骂了一通,“自己膝下无子,就嫉妒咱们王爷,连个孩子都欺负,什么人呢!光天化日之下都敢公然抢人,真是一点王法都没有了,亏得咱们爷是个厉害的!”
怕隔墙有耳,苏皖嘘了一声,玉灵摸了摸鼻子,这才发现自己一怒之下竟然将安王骂了一通,不管他做了什么,她一个丫鬟敢背后嚼他舌根,就是大不敬之罪,若是被他听到,她这条小命都保不住,玉灵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
苏皖则带着苏宝又冲了冲澡,给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念到他今日受了惊吓,苏皖也没再给他布置课业,早早便哄他睡了。
入睡前,苏宝勾住她的小拇指晃了一下,小声嘟囔了一句爹爹真讨厌,然而他的眼神却小心翼翼的,分明是希望她不要生气。
苏皖捏了一下他的小脸,“快睡。”
苏宝这才乖乖闭上眼睛。
苏皖并不知道这一晚,不论是对陆佳惜,还是对安王妃都是难忘的一晚。
陆佳惜好不容易才在宫里安插个自己的眼线,还有幸被调到了六皇子身旁,才不过首次办事,就折损在了宫里。她自然高兴不起来,唯一庆幸的便是上次的接头做的很隐秘,旁人想查也查不到,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安王妃来说,今日却是个不眠之夜。
安王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此次回京还从江南带回一个姑娘,那姑娘身材高挑,一身白衣,抱着琵琶从马车上下来时,恍若天上下来的仙女,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优雅。
府里的护卫皆看愣了眼,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安王妃耳中,他一走就是二十多日,好不容易归来了,竟还带个狐媚子,安王妃当即带着丫鬟去了安风堂。
安风堂内,楚恒刚吩咐完小厮,让他将人安置到凤鸣苑,就见安王妃气势汹汹地闯了过来。
安王妃一眼就瞧到了楚恒身旁的女子,她那双眼睛实在生得太漂亮,比凤眼稍微大一些,瞳孔很黑,似荡着水波,波光流转间,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分明像极了苏皖。
安王妃瞧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便瞪大了,身体不受控制地有些抖,一个苏皖还不够?他竟找回个相似的?
面前的女子显然知晓她的身份,她福了福身,笑盈盈道:“在路上就听王爷提起了您,如今一见,姐姐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雍容华贵。”
一个从江南带回来的女子,能是什么正经身份?若是家世清白,又岂会跟着他一个外男回府?安王妃心中鄙夷,却不愿降了身份,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女子面露尴尬,委委屈屈朝安王看了去,一双潋滟的眸子,说不出的娇媚,安王瞧到她露出这个神情,却蹙了下眉,想到她的遭遇,他面上的冷意才和缓了些,拍了拍她的手,“退下吧。”
女子倒也乖巧,随着小厮退了下去。
安王妃根本没料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与一个贱人亲热,一双眸子恨的通红,“呵,一个赝品竟也当宝贝,你说苏皖若是知晓了此事,是该念你痴情呢,还是觉得恶心呢?”
见她提起苏皖,楚恒一张脸冷了下来,眸中也一片黑沉,他气质偏冷,不说话时就有些吓人,此刻冷着脸时,恍若地狱来的凶神,“你来就是想说这些?”
安王妃恨极了他这副模样,这些年,娶了她后,他始终不冷不热的,也唯有面对苏皖的事会上心,谁料这次回来,竟带回了旁人,她一直以为他是太过痴情,被苏皖那贱人迷了心智,才注意不到自己,谁料,他宁可对一个风尘女子上心,都不会注意自己。
安王妃心中恍若被刀割了一般,面上却笑了起来,这一刻,她由衷的希望,抱着苏宝去景王府的人是苏皖,最好让她得了景王的青睐,让他也体会一把得不到的感觉。
安王妃笑道:“自然不止这些,听说你当街拦下了景王府的马车?见到那个孩子了?呵,我告诉你,他就是苏皖给景王生的孩子,你心心惦记的女人早就为旁的男人生下了孩子,你以为她为何将孩子交给景王,她本就喜欢景王,哈哈哈,亏你当初再三暗示宁远侯府,让他们将苏皖献给你,却不曾想竟给景王做了嫁衣!”
见她笑得癫狂,楚恒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他紧紧捏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了墙上,手臂犹如铁钳一般,让人喘不过气,“闭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不想死,你最好老实点!”
安王妃咳嗽了起来,一双眼睛被憋得通红,她使劲掰开他的手,喘着粗气道:“你不喜欢听,我偏要说,哈哈,你没想到吧,你不过离京一次,她就投到了景王怀里,她已经成了景王的女人,你就算再惦记,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楚恒一双眼睛幽深似海,让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何心情,见他手上的青筋都颤了颤,安王妃就知晓他还是介意的,该死的介意。
楚恒一把将她丢到了地上,快步走了出去,分明是找人调查去了。
他走后,安王妃脸上的疯狂才消散掉,抱着腿小声抽泣了起来,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活似个疯子,半晌才抹掉眼泪,她不好过,她也绝不会让旁人好过!凤鸣苑那位贱人也休想得宠!
第二天一早,苏皖就听说了安王府的事,说安王此次回京带回个姑娘,可把安王妃气坏了,早上那位姑娘去请安时,她直接罚她跪了两个时辰,直到安王回去,才免了她的罚。
玉灵啧了一声,“你是不知道,听说那位美人快哭成了泪人儿,那么晒的太阳,一跪就是两三个时辰,还要跪在玻璃碴上,换成我我也得哭,安王若是再晚回去几个时辰,只怕她这条腿都得废了,两人的梁子肯定是结下了,以后安王府有好戏看了!”
苏皖心中却动了动,也不知端芯那儿有没有进展,若是没有从这位姑娘身上入手,倒不失一个好主意。
苏皖有了出府的打算,不仅需要跟端芯碰个面,织新阁那儿也得去一趟。她最记挂的还是案子的事,苏皖沉吟了片刻,打算尽快出府一次。
接下来两日,她都待在奉水苑,直到第三日,秦管家吩咐玉灵出府采买东西时,苏皖才寻到出府的机会。
“我也一并跟去吧,好久不曾上街了,还有十多日就是小主子的生辰,恰好去瞧瞧街上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姑娘将小主子交给我时,特意叮嘱了我,每年小主子生辰时,都让我为他备个生辰礼。”
众人这才知晓苏宝竟然快过生辰了,秦管家自然没什么意见,又交代了几句让他们路上小心些,便让他们出了府。
从马车上下来时,玉灵才眨了眨眼,“方姐姐想好买什么了吗?”
苏皖笑道:“还没有,我好久不曾上街了,也不清楚街上都有什么,先随便逛逛吧,你尽管去忙,我们等会儿在织新阁碰头就行,买完礼物,我再去裁点布,给小主子做身新衣服。”
织新阁是京城三大布庄之一,姑娘家但凡想做新衣了,都喜欢去那儿转悠一下,她那儿不仅有最华美的布匹,价格适中的也有不少,玉灵也很喜欢那儿。
她嗯嗯点头,“好,那就织新阁见。”
苏皖去一家古玩店转了一圈,买了一块镂空和田白玉吊坠,这块玉色泽温润,入手触感极好,是块难得的好玉。
买完玉石,苏皖又去买了两盒苏宝爱吃的糕点,随后才往织新阁走去,织新阁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生意一直很好。
苏皖进去时,是一个身着绿色衣衫的女子接待的她,这是个新面孔,苏皖并不认识,她笑道:“你们柳掌柜呢?我前段时间在这儿预定了布匹,她让我这两日来寻她。”
见她竟然认识柳掌柜,小丫鬟脸上连忙露出了笑,“柳掌柜在后院记账呢,您先稍等片刻吧,我就去帮您喊人。”
苏皖笑着点头。
柳掌柜随着丫鬟走了出来,瞧到苏皖时,神情便动了动,她压下心中的惊喜,对苏皖道:“夫人随我来吧,前段时间我们又从江南进了不少精美布匹,夫人若是感兴趣,可以随我上去看看。”
苏皖笑着点头,随她上了二楼,二楼放的布匹不仅美轮美奂,价格也贵得上天,唯有那些不差钱的贵人们舍得花这么多银子,苏皖相貌虽普通,通身的气度一瞧就不凡,肯定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妈妈吧?
丫鬟瞧了苏皖一眼,眼中满是艳羡。
柳掌柜将苏皖带到了二楼的包厢,关上房门后,她便要下跪,苏皖扶住了她的手臂,“柳娘不必多礼。”
柳掌柜眼中都含了泪,“前两日听说安王差点伤了小主子,奴婢快被吓死了,总算是见到了姑娘。”
主仆俩简单叙了会儿旧,苏皖才切入正题,“端芯这几日有消息吗?”
柳掌柜擦了擦眼泪,如实道:“有的,端芯已经混入了安王府,还买通了一个小丫鬟,昨个还得到个消息,说安王妃与凤鸣苑那位彩凤姑娘颇有种水火不容的架势,这一点想必可以为我们所用,彩凤是从江南来的,虽有几分心机,却正是缺人的时候,端芯正想法混入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