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车站站台后，苏暖暖回头看身后的路，不禁感慨着：“真的好像日漫里的场景啊。”
站台里面的樱花树已经开花，风吹过，吹落片片花瓣，落到苏暖暖的头发上，顾成彧抬手把她头发上的花瓣摘下来握到自己手上，又把手握成拳伸到苏暖暖面前：“伸手。”
苏暖暖把手伸出来，顾成彧张开五指，一片小小的粉色花瓣落在她的手心里。风起，花瓣被吹走，掌心里留下了小小的红印子。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的手心笑了笑开口道：“樱花看到你都害羞了。”
苏暖暖把手收回来，笑眯眯地看着顾成彧。
自从身边有了他，苏暖暖觉得自己已经不止一次任性，不止一次无理取闹，但顾成彧好像从来都没对她凶过，还在不停地对她好。
突然有凉风吹到脸上，苏暖暖的耳线跟着风动，她想自己要快点变得强大，可以快点帮到顾成彧。
车子来了，车上人并不多。
顾成彧和苏暖暖相对而坐。
车窗外是樱花，是绿树，还有数不清的电线。
“好像千与千寻里面的场景，我的身边坐着无脸男，你的身边也是。”苏暖暖说。
“我身边希望是只龙猫。”顾成彧。
苏暖暖惊喜地瞪圆了眼睛：“你也喜欢宫崎骏吗？你那个年代竟然也会看他的动画片。”
顾成彧差点被她最后这句话给呛到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我怎么说也是九零后啊。”
车子到站，上来不少人，苏暖暖主动坐到顾成彧身侧，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是你的龙猫，可以完成你的愿望。”
顾成彧抬手捏捏她的鼻尖儿。
我的愿望是你幸福。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苏暖暖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她看到山外的雪山，还有入眼的成片樱花林，兴奋地抓着顾成彧的手一个劲儿地摇。
“顾成彧，快看快看，那里是雪山啊。”
“喜欢雪？”顾成彧。
“喜欢。”
“那下次带你去冰岛。”
刚刚立春后的时间段并不是旅游记，来这边玩儿的人不算多，顾成彧跟在四处拍照的苏暖暖身后，帮她背着粉色的书包。
苏暖暖拍完风景改把镜头对向顾成彧，他轻轻抬头，对上苏暖暖的镜头，嘴唇微微挑起。
“咔。”
这一幕被永远记录。
很久之后照片被洗出来，那上面的顾成彧身形修长唇角含笑，眼尾略微上翘，眉眼干净的放佛是个高中生，身后是樱花林还有富士山山顶。
冰雪和初春的交融。
就像冷漠的顾成彧和苏暖暖不曾见到过的心无城府的顾成彧，
不知道是经历过什么，经历了多少才最后长成了现在这样心思细密的样子。
苏暖暖把拿着相机的手背到伸手，笑着对顾成彧伸手，他快步跑向她。
衬衫角被风吹起，额角碎发也跟着向后，分明像个肆意青春的少年，手被他牵起，苏暖暖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
像冬日里蹲在暖炉旁的安心。
“如果能早些认识你，就可以看到小学、初中、高中时候的你。”苏暖暖挽住顾成彧的胳膊，踮起脚尖儿在他耳边说。
顾成彧抬手搂住她的腰，轻轻的在她嘴唇上亲了亲，这一幕被山脚下的画家记录了下来。
这幅画在百年后辗转到了顾成彧孩子的孩子手里，那是那孩子第一次看到穿着校服会温柔笑着的爷爷。
顾成彧的嘴唇离开她的嘴角，又在她耳边轻声耳语：“我不想让你看到那时候的我。”
那时候的我并不完整，甚至有过夜里躲起来哭的经历，顾成彧十几岁的时候被送出国，家里除了保姆和保镖外没有其他人。
他经常在下午睡醒后看到天黑了，家里的灯没人打开，保姆做完事去了旁边的房子休息，唯一的活物是鱼缸里仅剩一条的鱼，像他似的。
孤独像片海，延展到他的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学校里被本土孩子欺负后，他找机会把这一切都还回去，但却会在没人再敢欺负他后，自己回到家里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偷偷掉眼泪，那时候他的父母不会打来电话问问过得好不好，打电话的两个人只有爷爷和妹妹，爷爷严厉，妹妹还什么都不懂，只会问他，‘哥哥，国外的糖好吃么？’可是即使这样，这两个人也给了他温暖。
后来，再也没哭过，后来，再也不怕孤独，后来，看到苏暖暖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哭泣时，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自己。
她多像曾经的自己，胆小怯懦，她多不像曾经的自己，阳光乐观，就像是向阳而生的向日葵。
即便曾被打倒，可还是努力地站了起来，努力的向阳，泛着光。
大概因为这个，顾成彧会被她吸引，也会在她这里深陷。
“不管什么时候的你，只要是你，我都想见到，都想认识。”苏暖暖细细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成彧把自己从回忆里剥离开来。
他笑了，伸手揉揉苏暖暖的头发：“是个会摘女同学发箍的捣蛋鬼也想认识？”
“想。”苏暖暖的小鼻子皱了皱：“但是可能也会想揍你。”
顾成彧目光飘远，想到了几个字，风花、雪月、可人相伴。
“暖暖，想喝点樱花酒么？”顾成彧轻声笑：“那上面的山雪酿成的。”说着抬手指了指富士山顶。
第四十六章
“山顶的雪么？”苏暖暖仰头问道。
顾成彧摇摇头：“半山腰的雪。”
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苏暖暖眯眯眼：“走吧，去喝酒。”
山雪酿得樱花酒在富士山脚下的一座村庄里。
去那儿要坐上很古老的电车，顾成彧和苏暖暖牵着手来到电车车站，车站十分破旧，写着站名的牌子上已经是锈迹斑斑，凑近还能闻到一股锈的味道。
这个站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等车，苏暖暖没忍住地摇摇顾成彧的胳膊：“小玉，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去吧，会不会不安全啊？”
听到她念得自己的名字，顾成彧忍不住地挑起一侧眉毛，眼神不解地看着她：“小玉？”
“对呀，小玉，宝玉的玉，这个昵称是我对你的爱。”苏暖暖眼神坦坦荡荡地看着顾成彧。
昵称成了小玉的顾成彧看着苏暖暖，随后转过头，脸上的神色异常柔和。
过了会儿，车还没来，苏暖暖心里嘀咕着不知道顾成彧接没接受这个昵称，便又开了口：“小玉哥哥。”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山涧溪流那般让人舒服。
最主要的是后面两个字，让顾成彧心底开满成片的花海。
他的声音低沉，靠在苏暖暖的耳边笑道：“再叫一声听听。”
“小玉哥哥。”苏暖暖乐了，她很乐意叫他小玉。
顾成彧也笑了，把她的手牵得更紧。
春风把两个人额前得碎发全都吹了起来，苏暖暖得头发被吹到了顾成彧得脖子上，挂在了上面，有点痒，但顾成彧没有抬手去摘，就这样安静的和她肩并肩的看着不远处缓慢驶过来的电车。
车头的铁皮掉了不少的漆，车灯的灯罩却被擦得很干净。
苏暖暖心里嘀咕着，驾驶员一定很热爱他的这份工作吧。
她没有那么热爱自己目前的工作，不过有在试着热爱它。
电车开进站，缓慢地停靠，车上有两位穿着制服的女孩儿正要下车，等她们下车后苏暖暖和顾成彧才上车。
车子内部的空间不算大，设施也很陈旧，可是却很干净。
两个人走到车尾的位置坐下，顾成彧自然地牵住苏暖暖的手，放松般地靠在背靠上，闭目养神。
玩儿了好久，苏暖暖有些累了，她靠在顾成彧的肩头，也像他似的闭上了眼睛。
“这趟线只有这一辆车，这辆车上也只有一个司机。”
听到顾成彧的声音，苏暖暖慢慢抬起头，睡眼朦胧地对上顾成彧的眼睛，那瞬间，她好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山、水、雨、花，冬暖四季。
愣了好半天，抬手揉揉自己红透了的脸蛋，害羞地抱住顾成彧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为什么啊？”声音闷闷地。
顾成彧笑了笑，他的笑容干净的像是山泉。
过了好久，没听到回答的苏暖暖捏了捏顾成彧的腰：“小玉哥哥快说呀。”
不多时，顾成彧开口：“他和他的情人相识在这辆车上，那时候他的情人已经有了丈夫和孩子，为了纪念他的情人，这才始终留了这趟线。”
“他们有在一起过么？”苏暖暖轻声询问。
稍微想了想，顾成彧点点头：“有。”
“啊。”苏暖暖轻声惊讶，更加用力地抱着顾成彧的腰：“如果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有家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么？”
顾成彧眯了眯眼，思维跟着苏暖暖的话走，眼神变得似乎有些危险：“会。”停了会儿又道：“暖暖，我这个人道德感不强，也没什么人性。”
听着他的话，想着他做得事，苏暖暖把头从他胸前抬起来，眉眼弯弯地说：“好巧啊，我也是。”
车上的广播用日文播报了一遍即将到达樱花站，又用中文播放了一遍。
听懂了后面一遍的苏暖暖略微兴奋地摇摇顾成彧的胳膊：“马上到了。”
顾成彧轻轻点头，唇角笑意明显。
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认识苏暖暖之后他变得爱笑了许多。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可以说，现在的顾成彧像是只温和的豹子。
车子慢吞吞地进山洞，车尾逐渐变得越来越黑，苏暖暖胆子不算大，她靠在顾成彧身上，手抓着他的，顾成彧把她搂紧，两个人的心跳贴在了一处。
苏暖暖笑眯眯地仰头说：“小玉啊，这里真的好黑啊。”
“是啊。”话音未落，顾成彧低头吻了下去，微凉唇瓣相接的霎那，苏暖暖感觉到自己的心尖正在绽放烟火。
砰砰砰。
啊，真的好喜欢你。
苏暖暖心想。
顾成彧的动作很温柔，一手慢慢地揉着她脖颈上的细肉，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将头扬起来，苏暖暖的嘴巴微微张开。
他在慢慢的细细的，感受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的女人也在把自己慢慢的展露给他。
氧气似乎越来越少，苏暖暖感觉自己呼吸不畅，可是又不想躲开。
山洞似乎很长，车子依然沉浸在黑暗里，不知道为什么苏暖暖听到了水声，很快听到了鸟啼声，眼前的一切亮了起来。
她抬手碰了碰顾成彧的睫毛，几乎瞬间，他不舍般地放开了她。
苏暖暖看着突然睁开眼的顾成彧，探身在他唇瓣上轻轻吻了吻。
他刚睁开眼，眼里还有没散尽的水雾。
看起来...
看起来...
很好欺负。
苏暖暖胆子突然变大，猛地低头想在他锁骨上留点记号，结果鼻梁骨磕了上去。
“啊，疼。”苏暖暖怂怂地抬头，委屈地看着顾成彧。
顾成彧笑了，抬手给她揉了揉鼻梁，又没忍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又过了会儿再看发现苏暖暖鼻梁上留到道青色的印子。
“车子什么时候到站啊？我想找面镜子看看。”苏暖暖把腿扬起来，慢悠悠地荡。
顾成彧转头看看窗外，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绿树还有成片成片的樱花林。
“就在前面了。”
苏暖暖点头。
这是她人生中坐过的开的最慢的车子，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心急，要不是鼻子被撞了，她还想多坐会儿。
和心爱的人坐在不着急的电车上，去到两个人都想去的地方。
苏暖暖想要把这段记忆好好的珍藏起来。
在以前的她看来，人生的苦有很多，越长大那些苦痛就会越被放大，想要扛住撑过去，可能只有这些美好的回忆能帮她，但现在的她觉得，有顾成彧在身边，人间的苦都不算苦。
几乎一瞬间，她想到了顾成彧如果比自己先走了怎么办。
因为这个，直到下车苏暖暖都微微地皱着眉，两个人下车后，没等顾成彧开口询问，苏暖暖便踮着脚捧住顾成彧的脸认认真真地说：“你一定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好。”顾成彧笑。
“我也会长命百岁，但要比你少几岁。”苏暖暖说。
美好的景色太容易让人开心，也太容易让人想到未来。
苏暖暖觉得自己消失很久的对这个世界柔软的心脏，终于在这一刻回来了。
顾成彧的眼睛眨了眨，里面像是有星光，笑着说：“为什么？”
看着他，看着看着，苏暖暖忍不住地鼻子酸了酸，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半开玩笑地说：“没你的话，我就拿着你的钱去找那时候的小鲜肉，做富有的老太太。”
顾成彧挑挑眉毛看着她。
苏暖暖一秒破工，小脸委屈的不行：“我都不敢想以后要是没有你日子该怎么过，变成老人家自己看日升看日落，顾成彧你忍心么？小玉哥哥你忍心么？”
突然听到她这样说，顾成彧愣了几秒后抬手捏捏她的小鼻尖儿：“还会有我们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他们会像我一样爱你。”
不远处的山顶传来钟声，两个人借此换了话题。
他们都很逃避触及生死的话题，因为这是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改变的问题，大千世界有来有走，时间不会为了谁而停留。
所以现在的顾成彧只想和苏暖暖过好彼此在身边的每一天。
说起来，未来几十年好像很遥远很漫长很久，可是回首过去也是几十年，匆匆而过，留下的没留下的，都随着时间像电影票上的字慢慢消失。
顾成彧快步追上跑去看花的苏暖暖，说不清什么心情地揉揉她的头发，又按住她的肩膀，低头在她额头吻了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