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喜欢总比昨天多一点——弦外听雨
时间:2019-10-29 09:49:24

  下一瞬,公开教室竟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似望着桑萸,探讨疑惑着什么。
  桑萸:……
  怎么回事?
  桑萸不安地抬手摸了摸脸颊。
  难道是她脸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吗?
  既羞窘又难堪,桑萸鼓起勇气抬头,去看那些指指点点的同学们。
  可他们……好像并不是在看她?
  意识到什么,桑萸猛地回眸。
  却戛然撞上一双笑意点点的琥珀色凤眸。
  是顾寅眠。
  惊喜与诧异同时涌上心头,桑萸险些开口说话,问他是何时来的。
  但这里是课堂。
  桑萸含羞带怯地看顾寅眠两眼,转过身体坐好。
  余光却似有若无地悄悄打量他。
  《心头月》模糊了画中男人的脸,月光倾泻而下,树影与月色挡住他半面五官,是以顾寅眠虽曾出现在校讲座,但并没有人认出他就是画中人。
  此时情况却有些不同。
  顾寅眠身上穿的风衣轻薄,虽不是画中那件,却极其相似。
  而且桑萸这幅画之所以成功,是借景将男人清隽孤高的气质刻画得淋漓尽致。
  现在顾寅眠静静坐在这里,那双并不常见的琥珀色凤眸,那如清风霁月般的气质,便是最好的证据。
  讲师在台上轻咳数声,让众人安静。
  突然有桑萸同班学生疑问道:“桑萸,你画的是你家哥哥吗?”
  桑萸:……
  哥哥?他们好像是还不知道顾寅眠是她丈夫来着。
  这下连讲师都好奇地将目光投来这边。
  没了制止声,学生讨论得更加肆无忌惮。
  顾寅眠的多重身份成了大家嘴里的谈资。
  先是超级宠爱桑萸的大哥哥,又是默默扶持民间艺术的大佬,最后还成了桑萸油画里的主人公……
  最关键的是,不止顾大佬的妹妹在西锦美院上学,老婆竟然也在这里吗?
  场面变得无法收场,知情的三位室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陈露盈忍不住,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你们想象力好差哦,叫哥哥就一定是亲哥哥吗?现在不很流行把男朋友把老公叫哥哥吗?”
  桑萸:……
  众人:……
  昏昏乎乎上完课,桑萸同顾寅眠走出校园。
  顾寅眠牵住她软白小手,是戏谑的语气:“今日我终于有了名分,你是不是该祝福我一下?”
  桑萸被他逗笑:“其实我们班学生,还有上次画乡村见过你的学弟学妹,他们有向我打探过你妻子是谁的。”
  顾寅眠哦了声:“你怎么答?”
  桑萸轻咳:“我说顾寅眠妻子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件事。”
  顾寅眠挑眉:“那已经被别人知道的顾寅眠的妻子,你现在生气了吗?”
  “没有呀。”桑萸反握住顾寅眠大她双倍多的手,眉眼弯弯,“说出来也很好的,再说我马上要出国,也听不到任何闲言碎语啦。”
  顾寅眠轻笑。
  气氛有片刻宁寂。
  “你会想我吗?顾寅眠。”突然停下脚步,桑萸仰高头认真看他,“等出国后,你会想我吗?”
  小姑娘身后枝头绽出嫩绿芽儿,空气里也充斥着粘腻的花粉浅香。
  顾寅眠低眉攫住春光下的娇艳面庞,语调说不出的旖旎:“你还没出国,我就已经很想很想你了。”
  “那我干脆不走了好吗?”
  他们互相望着彼此,眼底都是灿烂笑意。
  顾寅眠没有答好,桑萸也没有再问。
  顾寅眠知道小姑娘是在开玩笑。
  桑萸也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没有人会把这句话当真。
  桑萸晚上约了方槐安,请他出来吃饭,同顾寅眠一起。
  黄昏为都市添了层动人的旖旎绯色,顾寅眠驱车行驶在人流车流中,淡淡开口说:“方槐安曾来见过我一面,为你留学的事。”
  桑萸微愣,虽震惊,又觉得很合理。
  方槐安那日望着她的神情沉痛且复杂,他很期望她把握机会,所以他找到顾寅眠,似乎也不足为奇。
  顾寅眠口吻有点严肃:“他很关心你。”
  桑萸点点头:“我们一直都有联系的。”
  顾寅眠并未过多刺探,桑萸同方槐安的关系更像羁绊,这辈子都会互相牵绊。
  那是属于他们共同的伤痛与过去,他当然理解。
  相约地点是很安静的西餐厅。
  他们到时,方槐安已落座窗下。
  “等很久了吗?”桑萸抱歉道,“路上有些堵车,对不起呀。”
  “下班的点,很正常。”方槐安宠溺地看着桑萸笑,“我也刚来。”
  桑萸话本就不多,顾寅眠一向沉默。
  方槐安也是安静的性格。
  这顿饭他们却吃得并不尴尬,桑萸告诉方槐安,过些日她便要出国。
  闻言,方槐安抬眸望向顾寅眠,两个男人视线有短暂的交流,旋即各自挪开。
  ……
  埋单,三人下楼,桑萸用指尖轻拽顾寅眠袖口,笑得很甜:“哥哥,你先去取车好不好?”
  眼尾微挑,顾寅眠明白,小姑娘这是想支开他?
  与方槐安颔首示意,顾寅眠揉揉她头:“前方等你。”
  暮色在他四周合拢,顾寅眠逐渐融进无边墨色里。
  桑萸收回目光,侧身望向方槐安,她仿佛想从他神情里捕捉到什么:“这趟回国,你是专程为我吗?”
  愣了下,方槐安笑容颇为自然,他口吻亦是听不出丝毫异样:“你别多想,我纯粹是回来看看,再说国内的医学水平也很先进,日后我说不定会常驻在国内。”
  桑萸并不想笑,她沉默地望着他,从前闷声不吭任她打骂的男孩与现在方槐安的模样,逐渐在她眼中重合……
  她知道,方槐安在遥远的国度,过得不比她好多少。
  这些年,哪怕他们不在一处,但她一直都是方槐安肩上沉重的包袱。
  他希望她今后的人生不再有苦难,只有鲜花。
  可她也是如此祝福着他。
  “方槐安,你看到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好。”桑萸凝视他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正经语气,“我不再是从前的小女孩,我知道我的路该怎么走,我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所以,拜托你也卸下你的包袱吧。我不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从来都不是,不要把曾经不懂事的我的话放在心里,你并没有亏欠我任何东西。未来你为你自己努力好吗?我们都好好的,无论天涯海角,永远都做那个最关心彼此的朋友,好不好?”
  怔怔听着,方槐安眼角逐渐红透,他侧眸望向远方,掩饰般笑了两声。
  路灯下有小虫嗡嗡飞舞,方槐安俯首定定望着站在面前的小姑娘,笑容里有感动,也有欣慰:“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我们都长大了。”
  “桑萸,我能抱抱你吗?”
  “嗯。”
  缓步上前,方槐安动作轻柔地将桑萸拥在怀里。
  霓虹灯在闪烁,他的记忆仿佛幻灯片,一幕幕回放。
  他或许永生都无法忘记,当年小女孩脸庞的泪水有多刺痛他的眼睛。
  是老天知道她经历太多苦难,才早早将能带给她欢笑温暖的人送到身边吗?
  真好,真的很好……
  “桑萸,”嗓音微微哽咽,方槐安闭了闭眼,他掌心颤抖着轻抚她秀发,“以后多笑,好吗?”
  “好。”桑萸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嗓音有点儿哑,“你也是。”
  天边几颗星辰明亮。
  再抬眸,方槐安便看到远方树下,那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街旁,似正默默地看着他们。
  嘴角晕开一抹浅笑,方槐安松开手,望着桑萸戏谑地说:“再抱下去,顾先生怕是要吃醋了。”
  桑萸似有所觉地侧眸,有点小尴尬:“他才不会呢。”
  方槐安挑眉:“怎么不会?”很快有所领悟,方槐安揉揉桑萸秀发,忽然俯首凑近,看起来就像是在吻她的样子。
  “男人同样也会吃醋,只不过顾先生那般性格,怕是不会轻易流露,更不会让你知道,但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
  “……”
  是吗?狐疑地望着退开数步的方槐安,桑萸不是不肯信他,只不过,如果对象是顾寅眠的话——
  方槐安朝她笑:“不信?他刚才应该以为我在吻你,所以,你待会便能看到他的反应。”
  桑萸:……
 
 
第63章 
  夜幕, 街道川流不息。
  偶尔几声汽车鸣笛, 喧嚣划破长空。
  桑萸坐在副驾驶, 眼神偷偷瞅向身旁的顾寅眠。
  心底暗自腹诽,方槐安可说错了。
  顾寅眠果然不是一般男人,吃醋?嫉妒?那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车窗划下小小的缝隙。
  晚风裹着淡淡的凉,涌入逼仄空间。
  顾寅眠目光直直盯着路面, 忽道:“等你出国,估计得适应国外礼仪。”
  桑萸看他:“什么礼仪?”
  顾寅眠几不可察地蹙眉:“贴面吻,就像方槐安刚才吻你那样。”
  桑萸短暂失神,原来顾寅眠当真误会方槐安是在吻她?
  但他语气既平静又理智,还提到贴面吻,想来是不介意的。
  一路驱车到家,顾寅眠双手搭在方向盘:“你先上楼。”
  桑萸低头解安全带:“你不上去吗?”
  顾寅眠低声道:“我想抽支烟。”
  桑萸蹙眉劝他:“少抽烟, 对身体不好的。”
  顾寅眠嗯了声,他眸光忽然落在她脸上, 复杂中似藏着酸涩委屈:“就抽半支,行不行?”
  桑萸:……
  男人口吻不复方才平静, 好像多了几分焦躁。
  桑萸犹豫地抬眸,她试探地小声问:“如果我说刚方槐安没有吻我,你还想抽烟吗?”
  顾寅眠:……
  星辰在头顶闪耀,银月洒下皎洁的光。
  两人手牵手上台阶, 桑萸低垂着眸,总是忍不住想笑。
  顾寅眠有些尴尬,他面上虽仍是一片淡定, 耳廓却隐约透出薄薄的绯红。
  但小姑娘无忧无虑的笑容像是扑面而来的春风,逐渐吹散他心中的窘迫与难堪……
  距离桑萸出国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接近。
  家里忙着帮小姑娘筹备,要带什么,不带什么,讨论得很热闹。
  每每此时,顾寅眠的心就会生出空落落的滋味。
  他期盼桑萸更有主见,有明确的人生目标,蜕变得更加自我。
  但无形之中,他或许已习惯掌控她,或者说,从前她的想法,她的选择,他全了如指掌。
  而现在——
  蜕变便意味着捉摸不透。
  顾寅眠开始失眠。
  他心绪烦杂,也舍不得入睡。
  凌晨两点,月色穿透玻璃窗,在地面弥漫了雾般的朦胧光晕。
  顾寅眠抬眸静静望着身旁安睡的小姑娘。
  皎洁月辉下,她的脸瓷白/粉嫩,像是脆弱的婴儿。
  顾寅眠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及她粉红唇瓣,却又收了回来。
  他们结婚已近半年,算来也有一千多个日子。
  但时间是不是走得过于匆促?
  举行婚礼的一幕幕画面,仿佛仍在昨昔。
  顾寅眠很难相信,她即将就要远离他身边。
  朝夕相对,顾寅眠不是感觉不到桑萸对他的依赖与在乎,但那是爱吗?深吗?会长久吗?
  因为这场婚姻本就是他为她设下的局,所以他的报应来了是不是?该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饱受煎熬了是不是?
  破晓时分,顾寅眠困倦难耐,终于昏沉沉睡去。
  模糊中,他察觉身旁那团软糯依偎在他怀里,她小小的手像哄孩子那般,轻轻抚摸他脊背。
  睡梦中紧绷的神经缓慢得到放松,顾寅眠好似徜徉在柔软的花瓣里,空气中全是芬芳的味道。后来,他唇间还覆来浅香的柔软,像是蜜糖的气味……
  这一觉顾寅眠竟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再度醒来,已是晌午。
  顾寅眠怔怔望向窗外的满目绚烂,有些回不过神。
  充分得到休憩的眼眸恢复了神采,顾寅眠低眸看着空旷的床边,竟不知梦中感受到的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幻。
  小姑娘已经去学校了吧?
  抬手揉了揉额头,顾寅眠撑起身子,视线蓦地顿住。
  桌面放着那幅油画,《心头月》。
  油画旁是一封樱粉色的明信片。
  顾寅眠疑惑拾起,低眉去看那几行娟秀的字。
  哥哥,这是我很久之前就想送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还有哥哥,其实过往很长一段日子,我都无法确定,无法确定我感受到的那些你对我的心意,是否就是喜欢,是否就是爱。但现在,我不会再迷惘,因为我知道它们都真实存在。
  所以,如果你也能感受到那些围绕在你周围的我的心意,请不要怀疑。
  它们也都是真的[心]!
  句尾是个小小的心形符号,粉色的,填满了粉。
  顾寅眠久久都无法回神,他盯着那颗心,仿佛看到小姑娘伏在桌旁,她满面羞红,却认真的执笔书写着,那一片片樱花,纷纷扬扬全坠入她潋滟的眸……
  春光娇艳。桑萸请室友们吃过饭,忙着将先前借阅的书还到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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