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喜欢总比昨天多一点——弦外听雨
时间:2019-10-29 09:49:24

  没错,她确实没做错什么, 为什么要心虚呢?
  但,想到即将面对顾寅眠, 桑萸心底便别扭着,她一边思念他,一边又有些排斥见他。
  “桑桑,我知道你心存芥蒂, 很难释怀,所以……”
  桑萸偏头望向顾棠梨,等着她后面的话。
  明媚桃花眼闪烁着狡黠, 顾棠梨替她出主意:“所以咱们必须给顾寅眠一个大大的教训,你决不能轻易原谅他,必须得惩罚惩罚他,替自己出口恶气。否则以后你在他面前还有什么地位可言?这么大的事你若随便原谅他,岂不是让顾寅眠认为你软弱可欺,将来他肯定事事都欺负到你头上。”
  桑萸抿住唇,她知道顾棠梨说得不无道理。
  但该怎么惩罚顾寅眠呢?她又该怎么帮自己出口恶气呢?
  “首先,”顾棠梨仔细打量面前的桑萸,心疼地摇头说:“瞧瞧你,这两天没少掉眼泪吧?你现在看起来就像墙角的小雏菊,脸色苍白,下巴瘦削,虽楚楚动人,但气场太弱了,而且气色也差。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一行字,‘因为顾寅眠,我好难过好伤心。’这当然不行,你得向顾寅眠传达讯息,没了你,老娘依然过得开心快乐,你算哪根葱?你才不能影响到我。”
  “……”
  听着顾棠梨趾高气昂的语气,桑萸眉眼弯弯,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顾棠梨也跟着她笑:“就是这样,你越在乎他,越把他宠坏,瞧把他给能的。”
  桑萸认真颔首,像乖乖听讲的三好学生:“棠棠,你说的好有道理。”
  顾棠梨:……
  因为桑萸装扮得过于素净简单,顾棠梨便先带她在商场换身行头。
  顾棠梨挑的衣服全贵得咋舌。
  但确实很好看,也很有气场。
  见顾棠梨准备结账,桑萸急急从包里翻找,拦住她动作说:“刷顾寅眠的卡呀,我带了的。既然他欺负我,我们就拼命花他钱。”
  顾棠梨挑挑眉,嘴角翘起漂亮弧度,用孺子可教也的口吻赞扬她:“桑桑,你悟性可真高。”语罢,又财大气粗地挥挥手,示意导购将柜台上的银蓝浅白深红的包包全取下,“这些我们都要了。”
  桑萸:……
  收获满满回到宅子,顾寅眠并不在家。
  顾棠梨同爸妈打了招呼,将桑萸带回她房间,两人耳语一阵,去书房陪顾老爷子下棋。
  顾棠梨没那耐心,她坐在旁侧玩手机,陪老爷子聊天。
  片刻,顾棠梨下楼倒水,问客厅里的顾廷尉苏小灿:“大哥怎么还没回家?”
  顾廷尉好笑:“你妈早就给他打电话报了信,说桑桑已经回家,让他也赶紧回来。”
  小夫妻闹矛盾,苏小灿自然跟着操心,她压低嗓音,小心翼翼问顾棠梨:“你和桑桑关系好,有没有问清楚,他俩怎么回事?”
  水杯刚递到唇边,顾棠梨立即移开,她冷冷哼了声:“反正都是大哥的错。”
  不愿再多提,顾棠梨转身上旋转楼梯,余下顾廷尉夫妇目目相觑。
  ……
  下午茶时间,顾寅眠终于归家。
  落地窗下,桑萸手捧瓷杯,杯中牛奶红茶散发出馥郁的甜香。
  与顾棠梨对视半眼,桑萸忍住去看顾寅眠的欲望,侧眸淡淡望向窗外。
  进门的第一秒,顾寅眠便逡巡着,用视线定定攫住窗下那抹倩影。
  小姑娘身着鹅黄呢裙,往常直发微微蜷曲,极有光泽地垂在胸前。
  她面色粉润,沾染些许水渍的唇红润饱满,春光仿佛偏爱她,那么温柔地笼住她,她坐在在满目璀璨里,却是最绚烂的中心。
  看来这几日她过得很好。
  顾寅眠松了口气。
  可很快,他心又莫名提起,小姑娘的装扮风格,包括她整个人透出来的感觉,与从前,似乎不一样了。
  落座他们身旁,顾寅眠看了眼顾棠梨,语气偏淡:“回来了?”
  顾棠梨敷衍地嗯了声。
  男人低沉腔调近在耳畔,仿佛波纹般,一圈圈荡漾开来。
  桑萸心脏微缩,她佯装镇静地搁下茶盏,埋头吃黑森林蛋糕。
  不出声,也不看他。
  权当顾寅眠不存在似的。
  气氛沉默。苏小灿故意打圆场,挤眉弄眼对顾寅眠说:“桑桑爱吃山竹,你帮她剥。”
  顾寅眠应声,从编织竹蓝里取出数个紫红山竹。
  桑萸错愕地抬起眼眸:“妈妈,我不想吃的。”
  苏小灿笑盈盈说:“怎么不想吃?瞧,寅眠都给你剥好了,快尝尝,很新鲜的。”
  山竹外皮被顾寅眠修长的手轻松剥开,露出水灵灵的白嫩果肉。
  看起来很甜很可口的样子。
  他们中间隔着苏小灿。
  顾寅眠自然地伸长手臂,将山竹递到桑萸面前。
  他眼眸深邃,琥珀色瞳孔好似倒映着满幕春光,以及小小的她。
  那么专注,那么温柔,那么叫人心动。
  我不吃——
  这三个字明明已到喉咙口,桑萸却再说不出。
  摇摆的意志竟逐渐沦陷在他眼神里。
  桑萸鬼迷心窍般,差点去接。
  “我正好想吃。”疯狂暗示无果的顾棠梨气坏了,眼睁睁看桑萸迷失在大哥美色之下,顾棠梨猛地俯身将顾寅眠掌中山竹夺来,全塞进嘴里,鼓鼓囊囊说,“好、好吃。”
  “……”
  桑萸倏地回神。
  她偏头避开顾寅眠的眸光,在心里暗暗喊糟。
  她太难了。
  想要抵抗住顾寅眠对她的影响,太难了。
  若不是顾棠梨中途出手,她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顾棠梨也是恨铁不成钢。
  咽下山竹,她递给桑萸一个眼色:“桑桑,你吃好了吗?”
  桑萸自知理亏,很乖的嗯了声。
  两人便起身回房。
  等两个姑娘离开,苏小灿低声嗔责顾寅眠:“你会不会哄人?还有棠丫头捣什么乱,一个两个,尽不让我省心。”
  顾寅眠面上没什么表情,眉头却微微蹙起:“您别担心,我心底有数。”
  他不吭声倒好,这话实在是火上浇油,把苏小灿气得够呛:“你心底有数?有什么数?瞧见没有,桑桑正眼都懒得看你一眼,你还心底有数?算了,我懒得管你。”
  苏小灿也气鼓鼓离去,客厅独剩顾寅眠一人。
  他静静端坐着,眼神指向二楼。
  两个小姑娘打的什么主意他不知,但看到桑萸好好的,他连日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回原处。
  再等等吧。
  他再给她些许时间考虑。
  顾棠梨房中,桑萸主动承认错误:“棠棠对不起呀,我明明不想接受的,可那瞬间我……”
  顾棠梨双臂环胸,没好气地数落她:“桑桑你要稳住,连这点示好你都招架不住,你还怎么虐顾寅眠一波?还怎么出口恶气?你干脆别想着惩罚他,干脆投入他怀抱,一辈子被他掌控在手心算了。”
  桑萸:……
  是的。
  她必须稳住。
  暗暗下定决心,桑萸仰眸,望向顾棠梨,语气坚定:“我才不要被他控制,我可以的。”
  顾棠梨露出笑容:“这才对嘛!我跟你讲,每当把持不住时,你就在心里回想,想顾寅眠利用爷爷骗你团团转的事情,想顾寅眠害你伤心难过掉眼泪的事情,我就不信,你想到这些还能被他迷惑住。”
  桑萸闭上眼睛回忆,那些痛苦愤怒的情绪再度浮现,她倏地掀开眼皮,恨恨说:“嗯,我现在看到他,就只想揍他了。”
  顾棠梨:……
  晚上桑萸自然是留在顾棠梨房间。
  临睡前,她收到顾寅眠传来的简讯:“晚上冷,记得盖好被子。”
  桑萸在心里轻轻哼了声,她又不是傻瓜,会盖好被子的。
  把手机放到一旁,桑萸同顾棠梨聊了会天,两人歇息。
  夜半,桑萸摸索着起床喝水,可她放在桌上的玻璃杯空空的,难道是被棠棠喝了吗?
  轻挠脖颈,桑萸迷迷糊糊打开门,下楼接杯水,又迷迷糊糊回房。
  万籁俱寂,窗外皆是浓墨般的夜色。
  桑萸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推开房门,她顺手将水杯搁在桌上,掀被躺到柔软床榻。
  眼睛闭上,桑萸昏昏沉沉的,即将坠入梦乡之际,忽然意识到几分不对劲,桑萸陡然睁开一双漆黑杏眸。
  等等——
  这里好像不是顾棠梨的房间。
  拥被起身,桑萸怔怔望向躺在她身旁的男人。
  浅淡月光穿透纱帘罅隙,梦幻且迷离。
  男人轮廓被勾勒得深邃英挺,像是一件毫无瑕疵的艺术品。
  顾寅眠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应该说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睡意全无,桑萸懊恼地揉乱发丝,难道她居然糊里糊涂走错房间了吗?
  这要被棠棠知道,她又该挨骂了。
  怕吵醒顾寅眠,桑萸小心翼翼掀开被褥,她蹑手蹑脚像做贼般,每个动作都谨慎有加。
  很好,就这样,稳住,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桑萸缓慢将双脚落到地面,回眸望向顾寅眠。
  男人似熟睡,毫无将醒的预兆。
  桑萸拍了拍胸口,正欲起身,她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臂,将她轻轻松松重新带回床榻。
  狠狠倒在柔软被褥的那瞬间,桑萸脑中最初冒出的念头居然是羞愤。
  顾寅眠太坏了,既然他已经清醒,怎么不早早出声,非得在关键时刻掐灭她成功的希望吗?
  美眸圆睁,桑萸直愣愣盯着将她扯回的顾寅眠。
  男人嗓音黯哑,昏笼下,顾寅眠眼尾晕染开惫懒又缱绻的春意:“既然回来,怎么又要走?”
  桑萸真的好无奈:“我走错门而已。”
  淡淡哦了声,顾寅眠躺回桑萸身边,他脸颊亲昵地贴住她蜷曲秀发,语气含着浅浅笑意,像带着刻意撩人的钩子般:“那将错就错,就在这里睡。”
  桑萸:……
  男人苍劲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她,均匀且富有节奏的呼吸扑在她脖颈,很快便暖湿一片。
  桑萸全身都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
  不行,她要稳住。
  桑萸努力平复心口涟漪:“放开我,我要去棠棠那里。”
  顾寅眠非但不松手,脸颊更往她肩窝深埋,嘟囔着说:“不要。”
  他这是撒娇的语气吗?
  桑萸如鸦羽般的睫毛眨动着,她真的,真的太难了。
  空气忽然都变得燥热了。
  桑萸只好试图拨开他坚固的臂膀:“顾寅眠,你放开我。”
  男人胳膊仿佛顽石,岿然不动。
  顾寅眠还很自然地亲亲她发:“怎么烫了头发?”
  桑萸条件反射便要说这是棠棠的建议,但她很快坚守住立场:“不要你管。”
  阖上的眼眸徐徐睁开,顾寅眠幽深的目光凝在桑萸脸上。
  小姑娘眼神防备,那么忌惮地瞪着他,仿佛视他为洪水猛兽,迫不及待要逃开。
  顾寅眠心脏蓦地一阵抽痛。
  他最怕她这么看他。
  用掌心捂住那双灵动的杏眸,顾寅眠浓眉深锁,眼底略过几丝痛苦:“就这么生我的气?桑萸,我也不想送你出国。”苦笑两声,顾寅眠嗓音幽幽的,好像含着叹息,“你一定不知道,我等这天等得有多久,但我不可以,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自私下去,你懂吗?”
  思念牵挂那么久的小姑娘就在眼前,顾寅眠再难抑制那股思念,他俯首吻住她唇。
  他动作很轻,像是害怕惊扰了她,弄痛了她。
  ……
  眼前全是黑暗,唇上拂来柔软,空气里全是顾寅眠的味道。
  桑萸听得怔怔的。
  若是从前,她肯定听不出顾寅眠话中深意,可此时此刻,他的每个字,每句话,她好像都能体会到他的无奈与沉重。
  但为什么要骗她呢?
  他就不能好好同她说吗?
  可如果顾寅眠对当初那个怯懦的她说喜欢,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桑萸脑中全是迷惘。
  耳旁呼吸渐渐加重,他落在她身上的吻愈加密集。
  桑萸情不自禁抓皱了床单……
  心脏似要炸开,即将沉溺的刹那,桑萸迷离的眼眸突然闪过几抹清明。
  不能这样,至少给她时间去思考。
  用尽仅剩的些许力气,桑萸艰难推开顾寅眠,她粉唇像盛开的娇艳花瓣,含水眼眸睁得圆溜溜的,控诉道:“顾寅眠,你太坏了。”
  居然用美/色/诱惑她?
  可耻的是,她差点就没稳住。
  不可以。
  她不要再被顾寅眠控制,与此同时,她也该学着不依附他,甚至是离开他。
  就像诗里说的那样。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
  隔着深夜朦胧的月光,桑萸满眼都是复杂,她静静望着顾寅眠。
  她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她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
  掌心默默收拢,桑萸眼底隐约有星火在闪烁。
  她知道这对她来说很难。
  但她必须为之而努力,她不仅仅是要变成最好的自己,也要守住最好最好的顾寅眠。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她,顾寅眠肯定很累,他说不定也会渐渐迷失他自己的。
  眼眶有湿意溢出。
  桑萸狼狈地匆促起身,小跑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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