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肖瀚拍了拍她的脑袋,“我和费励还不是担心你?费励现在一个人帮你应付他们的追问,你才能在这悠闲地看海!”
“喂,以后不要打我的头好不好?”司零捂住脑袋,“只有钮度才可以这么喜欢敲我的头。”
肖瀚无语了,他往回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骂她:“我看你退休公告里写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他们会更愿意让你滚。”
“是啊,现在开始就是私事,我把你骗来以色列了,”司零又可怜又欠打地看着他,“好回文,你还愿意帮我吗?”
肖瀚看了她好一会儿,说:“我要涨工资。”
“没问题。”
“我想自己弄一套新系统,你给我出经费。”
“太没问题了。”
“OK,那好说。”肖瀚重新回到她身边,陪她看远处的海。没一会儿,他由衷地说:“他确实很不错,有态度有想法,行事眼光也很有战略性。”
司零知道他说的是钮度。她笑了:“你不会听费励说他坏话多了吧?”
“那确实不少。”
肖瀚回头看她:“我这次来还有事要告诉你。”
司零也转头:“你说。”
“你的导师,希大的那个杨教授,正在秘密地寻找投资方支持他的新药物研究,他非常谨慎,我也是很偶然才探到的。”
司零谨慎起来:“什么药物?”
“他很警惕,我还查不到更多消息,只找到了唯一一种疑似相关元素,”肖瀚摸出手机,“你应该一看就懂。”
司零接过手机看了看,皱起眉头:“这种元素还没有通过研究认证,突变性还没有得到解决……是违禁的。”
第57章 Chapter57
司零去找钮言炬是两天后,钮度护花护得够彻底,开车送她,在楼下等,规定好时间上去接驾。司零下来的时候,钮度看了眼时间:“这么快?”
司零轻轻一笑,系好安全带。
钮言炬说:“其实我不是有怨,我只是有点懦弱,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就避开。”
司零说:“你不想一直这样的,你跟你爷爷提出想开始为家里做事,就是想开始勇敢一点,不是吗?”
司零最后说:“但我还是要向你说对不起。”
落日正慢慢融进耶路撒冷的圣墙,车子驶出山头,司零抓住时间瞥了眼匆匆而过的宿舍楼。她突然才觉得,自己人生的每一刻都值得铭记。
出门前,法耶自告奋勇做中餐等他们回来,钮度便打趣道:“你说Faye会做成什么样?我们厨房还有没有得救?”
司零笑了笑。钮度又说:“你不是还去申请做实验吗?老师怎么讲?”
“没问题。”
“怎么了?精神这样差?”钮度伸手去抓她,才碰到她的手便一惊,“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钮度……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司零几乎是用耳语的音量。
钮度转头看她,才发现她嘴唇都白了:“宝贝,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我,痛经……”
“什么?那怎么办好?”
司零没力气说话了。
偏偏今天是安息日,钮度转了半个耶路撒冷也没找到一家有用的商店。
司零已经转移到后排躺倒:“求你了,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上了高速,钮度把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他不时从后视镜看司零,她在后排滚来滚去,蜷缩一阵,坐立一阵,呜咽乱叫一阵……痛经是上帝对女人多大的恶意啊……
钮度眉头紧锁:“之前你都怎么办?”
“……忍着。”
“忍着?要忍多久?”
“……如果可以睡着的话。”
钮度恼火地砸了方向盘一拳:“就没有药可以吃?”
司零嘶哑地说:“止痛药要医生开才可以,今天已经不行了……”
终于回到别墅门口,司零迫不及待地下车,钮度停好车想过去扶她,却被她甩开:“你离我远一点……”
她步履蹒跚地进了门,一见法耶就说:“帮我……帮我烧一壶热水……”
“啊?”法耶匪夷所思,这是所有外国人的一致反映,“什么?烧热水?”
钮度说:“我去烧。”
水烧上了,钮度上楼去看她,她边哭边说:“你出去,我现在很烦……”
钮度只好起身,关上门之前听见司零用尽全力在吼:“不是说有性生活之后不会痛经吗?——骗我!”
钮度都笑不出来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工作压力最大的时候他都没这样。
他一直不敢走远,没过多久,听到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喊:“钮度……”他立即开门进去,司零以奇怪的姿势半跪在地毯上,看上去像个怪物。她可怜巴巴地说:“求你了,看看哪里能不能买到红糖,中餐馆什么的……”
“好,我马上去,水已经开了,我让Faye端上来……”他连外套都忘记披,匆匆拿钥匙就出门。
钮度驱车跑了大半个特拉维夫,夜幕已至,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他去了知道的每一个中餐馆和亚洲超市,全都关门闭户,接着用手机搜其他可能的商店,仍是一无所获……
实在没办法,他终于想起来周孝颐,匆匆给他打去电话:“你好,周参赞,我是钮度……”
周孝颐第一次见到钮度这样方寸大乱,愣了一阵才说:“钮总,怎么了?”
周孝颐见到钮度时,他满头大汗,在这个天气里简直是稀奇。周孝颐把一包红糖交给他,叹道:“没想到丫头需要这个,是我对不住她了,辛苦你跑了这么久……”
钮度都等不及跟他客套,下楼开车回了家。
周孝颐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车影,笑了笑,低头点开和司自清的微信对话框……
钮度冒着超速风险回到家时,司零已经睡过去了。他张口就问:“她怎么样了?”
叶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吃了止痛药,已经睡着了。”
“……哪里来的止痛药?”
“上次小美过来刚好也痛经,她剩下的。”话音未落,叶佐被钮度结结实实瞪了一眼:“怎、怎么了……”
——你他妈不早说!看我跑全城很好玩吗?
钮度哑口无言,恨恨地说:“小美就休假过来七天还碰上这种时候,你真是好可怜。”
那包红糖得到了山珍海味的待遇,被包装完好,隆重地放进橱柜里。
司零醒来时,钮度在一边书桌上办公。他坐到她身边,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了几分力气:“现在几点了?”
“还有一刻到十一点。”
“你去了多久?”
“……不太久,商店都关门了,最后问你师哥要到的红糖。”
司零挪了挪身体,刚枕到他腿上,肚子就叫起来。她委屈道:“我饿了。”
钮度一笑:“我已经煮好粥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粥?”
“给曾妈打过电话,她说女孩子例假喝粥最好。”
司零烧红了脸:“我……我就痛个经,你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全世界连同他为了她多着急都知道了。
司零又说:“今晚我去阿星房间睡。”
钮度低头下来:“干什么?生气了?”
“不是,以后来月经前两天,你离我远一点……”
钮度明白了:“那我过去睡,你在这里。”他起身收拾衣服的时候,终于由衷地抱怨:“女人真的不应该来月经……”
……
后天便是元宵节,他们一早准备了面粉和馅,准备自己包饺子和汤圆。钮言炬带着朱蕙子过来一起过节,意味着他正式加入了钮度的阵营。陈安德也带着妻儿过来了,除了学校,这里可能是全以色列最热闹的华人社区。
最热闹的时候,往往有不速之客。
叶佐突然从外面来电:“阿度,有个叫张家新的人从香港过来,他之前跟着钮辰手下的徐洋做事,现在在地产部做分析师,说要见你。”
钮度一双手上全是雪白的面粉,电话夹在肩上:“见我做什么?”
“讲有好消息带给你,真是莫名其妙。”
钮度考虑了片刻,说:“家里人多不便,你找间咖啡厅等他。”
挂下电话,抬眼就见司零,他把事情告诉她一遍,她说:“我陪你去。”
钮度问:“就这么直接让钮辰知道你的位置?”
司零说:“如果他现在还没意识到,那才是真正的兵临城下而不知。”
地方就在公司写字楼下的一间咖啡厅,不正式也不失仪。
路上时间,司零已经查清了张家新的信息——年龄二十九,一毕业就进天一,第五年攒到首付,第六年做到经理,典型中环Corporate人——也算得一位佼佼者,甚至钮辰某次会议有点名夸过他。
但钮度似乎不太注意听。
张家新身材单薄,长得一派斯文,是过目即忘的类型。见到钮度,他主动起身递过右手,毕恭毕敬道:“钮生。”
叶佐是最后坐下的,他向钮度介绍:“张家新。”
张家新笑了:“全公司现在都知道钮生有能力,原来钮生身边有这么多能干的后生仔,难怪越做越好。”
是个聪明人,说话模棱两可,这句话不会让钮度太舒服,却也没什么讽刺。叶佐显然对他有敌意:“会做事也要有空间,如果在香港有像在这边的空间,你不会现在才发现先生有能力。”
张家新打趣道:“叶生不要太着急,这位小姐同先生的关系都比你好,人家都还没讲话。”
司零笑了:“怎么看出来?”
“都好简单,小姐比叶生先坐下,也比他更靠近先生一些。”
“今天是元宵节,我没有太多时间,”钮度开口了,“你有什么事要说,难不成掐准今天过来跟我们包汤圆?”
张家新还是那张笑脸:“我也是最近刚知道先生喜欢讲笑话,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钮度嘴角一扬:“你最近从哪里知道?”
——要切入正题了。
“先生今天时间不多,我便长话短说,”张家新敛起神色,“听说先生最近想重新调查二十年前钮峥先生工厂爆炸遇难的事,不知道先生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叶佐头皮一麻,就连司零都跟着一怔,她不动声色地晃了晃左手,开启录音模式。钮度依然云淡风轻:“这又是从哪里听说?”
张家新直言不讳:“先生不必紧张,我这次过来是为了帮助先生的。”
钮度仿佛听到了笑话:“你误会很大,董事会要我春季之前把事做完,我最近很忙,但也不缺人手。”
张家新不介意马上摊牌:“张家栋是我哥哥,最近听阿星小姐问起二十年前那件事,就猜想其实是不是先生你想知道。”叶佐猛地看向钮度,后者漫不经心地听对方继续补充:“先生放心,哥哥一向严格执法,大大小小的功立了不少,在警队很受敬重,阿星小姐跟他在一起很安全。”
钮度脸上第一次起了波澜:“你敢威胁我?”
张家新被他的眼神噬住,迟了几秒才说:“我向先生交代得明明白白,哪里来的威胁?”
对话进展得太过刺激,司零刚把手拿下来准备做进一步的对策,就听见钮度闲闲一笑,道:“你说你哥哥一向严格执法,如果他知道自己弟弟三年前贪污公司两百万,你猜猜看他会不会继续严格执法?”
叶佐一惊,司零一愣,张家新重重一震:“——你早就知道我?”
“我还知道,你拿钱是为了给你母亲治病,等母亲康复之后,你用最快的时间拿攒下的薪水填补了所有缺口所以——”刚好店员送过来咖啡,钮度热情地以笑致谢,才接着说:“我便装作没有看见。”
张家新一时语塞,钮度继续做庄:“你母亲常年需要吃药,想想看如果你丢掉工作,只靠你哥哥一人薪水,还能不能供得起?”
“你——”
钮度打断他:“被人威胁的感觉,如何?”
张家新终于低头:“对不起,先生,我们并没有要利用阿星小姐的意思……”
“在香港我的确不够势大……”钮度拾起咖啡,不紧不慢地搅着,仿佛小勺与杯壁碰撞出了什么天籁要他细细听赏,“但对付你们两个,足够。”
他都不需要看着对方,便轻松把人慑住了。
“对不起,先生。”张家新郑重地低下头,诚意够了,他才重新说话:“我现在就向先生说全部的实话——我们两兄弟原本姓赵,如果先生真的查过那件事,就知道当天和钮峥先生一同遇难的还有当值主任赵伟——他是我们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