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穿二代——麻辣香橙
时间:2019-10-29 09:56:08

  “真哒”姚志华笑了下,“哎哟,那可谢谢她小姨了,我这会儿真有点累了,这么着,今晚你帮我做点儿,明天,明天做饭洗衣服我全包了,换你歇歇。”
  “那个,队长婶来找过你,说队长叔叫你去他家喝两盅。”
  “哦,我知道了。”姚志华依旧笑道,“谷雨,那就辛苦你帮我做点饭,拣省事的简单弄点儿,我先去把自行车还给人家。”
  姚志华推着自行车出去,月光亮堂堂的,满天繁星,他出门骑上自行车走了。
  厨房没有灯,当地都还没通电呢,江谷雨就进屋拿手电筒,说这么晚给姚志华烙个麦饼算了。
  她走到床边,低头看看熟睡的小婴儿,笑着说:“姐,其实你看,姐夫也没那么坏,骑车到永城去买药,一百六七十里路呢,这大热天太阳晒着可不容易。”
  “这就把你腐蚀了”江满说,“好歹是个爹,那是他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说的。他亏欠这孩子的可多着呢。”
  江满其实比较好奇,姚志华今晚打算怎么睡。这两间屋,横看竖看都没有他的地方,她和孩子占着一张床,关键江谷雨也住在这儿呢,姚志华想挤也不能进来挤。
  所以最方便的,就是他滚回老姚家去睡,姚老太那边总该有他住的地方。</p>
 
 
第22章 捡现成的
  结果姚志华这一走,很晚才回来。
  夏夜的村庄,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 屋里太热了, 根本热得睡不着,男女老少都跑出来乘凉, 还有拿了凉席跑到大街上、大场上睡的, 女人只能在家冲凉,男人们则成群结队去水库洗澡。
  所以姚志华一路走, 就不停地遇到人。
  姚志华还了自行车, 在村里遇上相熟的村民少不得聊上几句,村民们不管对姚家怎么个看法, 对他这个大学生还是比较热情和好奇的,有人围着问沪城的大城市生活。
  也有那些说话直的婶子大娘,趁机有跟他控诉姚老太怎么怎么虐待儿媳,儿媳就算不是她亲的, 可孙女总是亲的吧, 生的时候知道了也不管,也不到医院去看看,孙女出生都九天了,看都没去看一眼,这还叫个人吗。当然也就有人说江满被姚香香推到井里的事。
  这些上了年纪的婶子大娘,话粗且不好听, 也不怕得罪谁, 纯粹看不惯也好, 跟姚老太不对盘也好,反正想说就说,生冷不忌。姚志华只能听着,也不多说,也不多做评价和表态。
  姚志华一路跟村民打招呼聊天,遇到他自家大哥了。姚志国听见他在那边跟人说话,就喊了他一声。
  “老三,你回来了,咋也没回家去”
  “我回家了啊。”姚志华说,“不然我能去哪儿。”
  “我是说,你咋没回老宅,爹娘都没见着你。你这读大学的人,一走小半年,爹娘整天想你念你,你也不回去看看。”
  “老宅那房子,不是五十块钱卖给你了吗。”姚志华说,“你们不都已经分家了,你们把我分出去了,我回去也没地方啊,我当然回自己家。”
  旁边听了就有人窃笑,还好是晚上,姚志国那一脸尴尬也没人能看见。要是白天,看看那脸怕是变颜色了。
  姚志国本来还想摆摆大哥的架子,数落姚志华几句,被姚志华这么不软不硬一怼,也顾不得什么大哥的架子了,忙解释道:“分家这个事,你不在家,本来该等你回来的,可是这事情吧有点特殊,当时吧……当时也是爹娘决定的。爹娘可能是打量着,你反正是考上大学了,往后也不再村里住。娘还说让香香写信告诉你呢。”
  “分家挺好的。我是老三,上头有大哥二哥,还有爹娘作主呢,分家我当然服从,也轮不到我说话。”姚志华笑了一声。
  他收到过信知道分家,提了一下,可他不知道卖房的事情,更不知道江满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自己搬出来,信上更加没提跳井的事。
  姚志华慢吞吞地:“大哥,你看我不也没说啥吗。”
  姚志国讪讪半天:“那房子,是你媳妇卖的,你不在家,她女人当家,非说要卖房子,我也不是非得要买,我还不是怕咱老姚家的房子落到外人手里吗。”
  “我知道。”姚志华笑道,“我得谢谢大哥。”
  旁边有人扑哧笑出声来。这一笑,姚志国更尴尬难堪了。
  “反正你,你,你心里有数。爹娘等你一整天了,你赶紧回去看看。”
  姚志华说:“我这两天恐怕很忙,得空会回去的。”
  姚志国憋了半天,也猜不透姚志华对爹娘和他媳妇孩子究竟怎么个态度,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丢下一句:“那你早点回去。”匆匆走开了。
  姚志国刚走,几个中老年妇女就围上来,对姚志华展开新一轮炮轰。肖四婶可堪为其中代表人物。
  “志华,不是我们多管闲事,实在是做人做事不能太过分了。你还别不信,谁又不造谣,不信你自己在村里问问,听听姚家村生产大队广大社员群众怎么说。你前脚上大学刚走,后脚你娘就使唤你媳妇挑水给她浇自留田的麦子,一浇好几天。一家子十几口人,男女老少,非得让她一个大肚婆去挑水浇麦子,你说为啥就没见过这么狠的。”
  本家远房的三奶奶:“志华呀,不是我这老太婆多嘴。你这番回来了,孩子也生了,要离婚还是要咋地,你们姚家也别折腾人家,给人家留一条活路。你娘那边,干闺女可都认了,我们大家有眼睛看着呢,志华你今时不同往日,你高了,你身份不一样了,人往高处走,你离婚没人管得着,老百姓不骂你,我们不说你陈世美。”
  “就说这个理。”肖四婶接过来,“我看人家江满也想开了,要离婚你就痛痛快快的,别学你娘那样阴损,男婚女嫁各走各的,你这边离婚,那边我就给江满找个更好的,离了你们老姚家还不能过日子了。”
  这些话,姚志华今天可都听足了。
  他低头听着,早晨刚进村时听见有人说,他脸上还挂不住,这会儿大概也麻木了。
  好容易等婶子大娘们一轮轰炸完,他赶紧插进话来:“那个,婶子大娘们,谢谢大家关心我,我都知道了。天也晚了,我今天有事跑了一整天,明天家里还很多事要忙,我就先回去了。”
  姚志华转身离开,却清清楚楚听见后边一堆妇女们的议论,音量完全没有背着他。
  “看吧,被我们说走了吧。是不是嫌我们太多嘴了”
  “你少来,我们说啥了我们又没捣鬼造谣,路不平有人踩,不爱听也得叫他知道。”
  姚志华拐过一道墙角,站住,发泄地往路边一棵小树狠狠踹了一脚。小树晃了晃,姚志华脚步不停,继续走了。
  他往回家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又想起来还得去洗澡。白天骑车跑去永城,一个来回三百多里路,汗都把衣裳湿透几遍了,一层盐碱的感觉。于是姚志华转向往村西走去水库洗了一遍澡,月色下慢慢走回来。
  夜晚终于凉爽些了,他到家时大门闩着,敲敲门,等了一会儿,江谷雨才来给他开门,说刚刚江满在擦澡。
  村里老人说月子里不能洗澡,可这样汗流浃背的大夏天,谁也受不了,江满自己当然不信这些,可是条件达不到,没有洗澡间,她也没法在院子里冲凉,就只能叫江谷雨给她烧点温水,凑合着擦擦了。
  姚志华见江谷雨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知道小姨子也洗过澡了,便放心走进去,径直进了屋,坐在床边去掀蚊帐。
  “干什么你!”江满撩着眼皮子问。
  “我看看小孩。”姚志华说,“你给我抱一下,我都还没抱过呢。”
  “睡觉了。”江满道,“弄醒了怎么办”
  “不会弄醒的,我跟你说,我会抱小孩,以前几个侄子侄女我都抱过。”
  “不行。弄醒了要哭的。”
  姚志华咂咂嘴,开玩笑的口吻说:“抱一下都不给,这是我女儿吧,明明也有我的份。”
  “我没觉得有你的份。”江满冷冷盯了他一眼,“我十月怀胎,你都为她做过什么了她出生的时候你做什么了对,你人不在家,你得上大学,可你连写信问都没过问一句吧,你知道谁送我去的医院,你知道我疼了多长时间才生下来,你知道奶水不够我愁得直想哭吗现在她好好生下来了,都完事儿了,你才来跟我抢小孩,你可真会捡现成的。”
  姚志华默默看着她,目光意味不明,沉默半天耙了下头发:“小满……”
  “江满。”江满冷淡地纠正。
  他以前好像也没叫过原主名字,两人只见的称呼,似乎就是“你、我”,农村有农村的氛围,村里好像没见过哪家夫妻互相叫对方名字,生孩子之前大约就是“你我”,生了孩子之后,大约就称呼孩子娘。
  “江满。”姚志华从善如流改了,这么一打岔,却把本来想说的争辩咽了回去。
  “江满,那个……是我没尽到责任,都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人家说月子里不能生气的,天晚了你赶紧睡吧。”
  “你真要在这边住”江满叫住他,平淡地提醒他,“这边住不下,真没你的地方。”
  “那我能去哪儿”姚志华反问。
  “你可以回你家老宅那边,肯定有地方。”
  江满都帮他打算好了,西头她卖给姚志国的那两间空屋,姚志国现在也没搬进去,好像打算收拾一下,先让两个儿子搬进去住,现在姚志华回来,住一个暑假没问题吧。
  “分家了。”姚志华淡定陈述,“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已经分家出来了,你跟着分的家,你把家搬到这儿,我不住这儿,我住哪儿”
  江满:“……”
  “睡吧啊。”
  姚志华站起来,随手掖了下蚊帐,出去了。他在院子里站住,月光下看见江谷雨把大门闩好,随手把井口也用厚木板盖上。
  “谷雨,你觉不觉得你姐……哪儿变了”姚志华嘀咕。
  “咋变了”
  “你姐以前……说话不是这样。”
  姚志华想说,那样口齿流畅的咄咄逼人,以前他还从来没见过。
  可江谷雨一听就不乐意了,立刻诘问:“你啥意思呀你是不是想说,我姐说话不好听了,我姐脾气大了咋地,她哪句说错了我姐嫁到你们家这两年了,整天忍气吞声的,还不够呀,忍气吞声也没落个好呀,你还得叫她一辈子那样我姐在家里为闺女时,也是有人疼的,谁家姑娘不是爹生娘养的,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要说姐妹俩原本性格一样,姚志华这回肯定信了。他没再说话,摸摸肚子,想起来从中午到现在就没正经吃过饭。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姚志华笑着转移话题,“谷雨,你做饭做的什么我可真饿了。”
  “锅里两张麦饼。”江谷雨丢下这一句,一甩辫子,转身进屋了。
  姚志华摸黑摸进厨房,擦了根火柴,铁锅里果然有两张麦饼,还带着温热。当地做的麦饼其实要叫“全麦饼”,磨面的时候把麦麸尽量碾碎掺进去了,只筛出少部分粗麸。一来呢麦子是细粮,家家都不多,尽量都磨碎吃了,二来这样的麦饼做得厚实些,虽然颜色黑,可小麦的原香味全留下了,吃起来筋道喷香。
  不过这种麦饼,冷了就硬了,咬起来累牙,江谷雨把烙熟的饼子留在锅里,借着锅底的余温保持了温度。
  深更半夜姚志华也不找咸菜了,两张麦饼叠在一起,张嘴就咬了一大口,心说他这个小姨子凶是凶了点,可心眼还是很好的。
  姚志华吞下两张麦饼,进屋拿了个凳子出来。
  “姐,你说他打算在院里坐一夜呢蚊子都能吃了他。”
  江谷雨很有兴趣地伸头瞅了瞅,却看到姚志华把凳子放在墙根,脚踩着凳子,两手扒住墙头一纵身,就从墙头翻过去了。
  “……”江谷雨啧了一声,“这是打算到隔壁空屋子睡”
  她刚嘀咕完没两分钟,便看见隔壁丢了个东西过来,姚志华紧跟着又翻回来了。
  他把人家隔壁的竹席给拿来了。
  隔壁是原先男知青住的,现在知青都回城了,大门锁上,院子里长满蒿草,两间屋空着,空屋里只剩下几张木床,铺床的草苫子和竹席都还在。姚志华这个年龄,原本跟知青们也熟悉,这些他当然都知道。
  姚志华把竹席往院子里地上一铺,坐在上面,弄了几根蒲棒点着了熏蚊子,月色里居然还挺怡然的。江谷雨顿时有点羡慕他,比屋里凉快。
  这年代农村也没有电扇、蚊香,老百姓们消夏纳凉对付蚊子自有一套,屋里热得睡不着,很多人都习惯了外头睡,熏蚊子用蒲棒,蚊子怕烟,多少也有点用。其实熏蚊子最好的东西是艾草,味道也好闻,可是要先割来艾草晒干。
  “嗬。”江谷雨撇嘴笑笑,自己去里头爬上床睡觉。
  天太热,没法关门,敞着门都热死人,可江满坐月子,这样的天气她还不能出去睡。江谷雨躺了一会儿,翻个身,热得睡不着。
  哇~~小婴儿一声啼哭,夏夜里听得尤其清楚。
  “怎么了”姚志华翻身坐起来,江谷雨在屋里睡呢,他不好随便进去。屋里也没人搭理他,江满轻声哼着哄孩子。小婴儿的哭闹声呜呜止住了,停了停,又哇哇了几声。
  “哎——”江谷雨走到门口,冲着凉席上的姚志华说,“姐夫,热死了,小孩都热得不肯睡,你再给弄点凉水进来呗,兴许能管点用。”
  姚志华答应一声,月色下打了一桶凉水,江谷雨站在门口,他就拎着洋铁桶送进去了。他放下水桶刚走到床边,江满就抬头赶人:“你出去,我喂奶呢。”
  姚志华站了一下,欲言又止,转身出去了。
  他坐了两天三夜的火车,白天再骑车赶路,困意袭来,下半夜大约是睡踏实了。
  一觉睡到眼皮发亮,翻身坐起来时,伸着两条胳膊,一串蚊子咬出来的红点子。他伸手挠了挠,先把竹席揭起来,见江谷雨蹲在井沿洗尿布,就先进屋去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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