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穿二代——麻辣香橙
时间:2019-10-29 09:56:08

  “我怎么看他,跟个大爷似的,理所当然就回家来了。”
  “不用理他。你看看这屋里有他住的地方吗”
  两间屋连在一起,中间只有一道房梁,江满本来还说,要是能从中间拉一道帘子,里屋就隐蔽些了,可是哪来的布做帘子呀。屋里两张床,一张她和孩子睡,一张江谷雨睡的。
  也就是说,姚志华在这儿根本没法住。
  “姐,咱们这样……是不是也不太好啊”江谷雨说,“你看啊,你们俩又没当面提出过离婚,也没离呀,他现在要回家,我们把他赶走好像也没道理。”
  “谁赶他走了”江满反问,“这不是没地方住吗,怪我了再说了,这地方又不是他姚家,这是我的家。”
  “姐,你说是不是……姐夫他其实,没想离婚可能都是他娘那么一肚子坏水折腾”
  “那他那个女同学哪里冒出来的那女的又不是吃.屎长大的,他要没那意思,那女的能蠢得硬扒上他们家再说了,我跟他的确也不合适,没有赵明歌,也会有张明歌、王明歌,他以为他谁呀,我还不想要他呢。一家子都不是好人,反正他们家日子我不过了。”
  “行,姐我知道了,他再来,我就赶给他走。”
  “你也不用赶他。”江满说,“我急什么,我等他开口呢,横竖我这婚也不能白离。”
  江谷雨斗志昂扬出去了。
  大中午的,姚志华跑去西边水库洗澡,刚把自己洗个清爽,一路走回来,就又汗流浃背了。好在没有那个积年陈汗的馊味了。
  他回来的时候,先进屋看了看,小婴儿还在睡觉,江满也闭着眼睛,看样子是睡了。姚志华探头探脑地端详了孩子半天,觉得小额头小脸蛋都随他,轻手轻脚出来去厨房。
  厨房里江谷雨正在准备午饭,给江满做的鸡蛋挂面,切了一小根丝瓜进去,队长婶说丝瓜通乳催奶。本来想做鲫鱼汤面的,可她早晨去水库没买到鲫鱼。
  天热,可江满坐月子又只能吃热饭,还得有汤水,吃完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江谷雨看着那热腾腾的汤饭都替她姐愁得慌。
  “谷雨,你弄什么呢。”姚志华伸头进来。
  “做饭。”
  “大中午这么热,吃挂面汤”
  “我姐就得多喝汤,不然孩子奶不够吃。”江谷雨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当娘那么容易”
  “当娘不容易。”姚志华笑笑,“当小姨也不容易,这阵子辛苦她小姨了。”
  “当小姨是不容易。所以,我今天中午热的就不想做饭了,我就吃早晨剩的玉米饼,没做你的饭。”江谷雨笑了一下,“我说姐夫,要不你回你家老宅那边吃”
  “那怎么行别光吃玉米饼,这大热天本来就没胃口。”姚志华说,“那你去凉快凉快,我炒点菜,辣椒炒嫩番瓜行不行我看这有嫩番瓜。先把那挂面汤放旁边凉一凉,这么热的饭也没法吃,你姐好像睡着了。”
  “你懂啥呀,坐月子不能吃冷饭,就得吃热的。”
  “这个天,放一会儿也冷不了。”姚志华指指挂面汤,“太热了也吃不下去啊。”
  姚志华钻进厨房炒菜去了,江谷雨一看,得,这天气你想钻厨房做饭,让给你。
  江谷雨还是第一次看见姚志华做饭,原先她也只偶尔来一趟姐姐家,因为姚老太那嘴脸,又是没分家,十几口人一起吃饭,所以她几乎没留下吃过饭,当然就更没见过姚志华做饭了。
  怎么说呢,看他切菜那样子,有点笨拙,不过看样子好歹做过,起码他知道先放油盐葱花,就是看他那翻炒的动作,估计也不会多好吃。
  姚志华炒好一盘辣椒嫩番瓜丝,装进盘子里,就满头满脸的汗了,赶紧跑去井台打水洗脸,把衬衫袖子卷上去,连胳膊也洗洗,把脚上的布鞋脱了,索性连脚也冲冲凉快。
  “热死了。”姚志华拿毛巾擦着脸,“哎谷雨,你每天给你姐做饭,可真不容易。”
  “我亲姐。我不照顾她坐月子,又没别人管,我还能冷眼看她娘儿俩饿死”
  江谷雨语带嘲讽,姚志华却连个反应也没给,甩甩脚上的水靸拉着鞋子,一手端起番瓜菜,一手端起挂面汤,进屋去了。
  屋里也热得要命,江满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热得睡不好。姚志华看看床上的大人小孩,便把饭放在小桌子上,自己拿蒲扇扇风,热得也没有食欲了。
  今天真是热死个人。
  他摇着蒲扇走到床前,弯腰去看孩子,小婴儿这次把头往这边侧着睡了,眼睛嘴巴都闭着,睡颜十分安然。再看江满,往孩子那边侧着身子,额角都热得淌汗了。
  姚志华手上蒲扇一摇,就打算给这娘俩扇扇风凉快。
  “哎,干啥呀你!”江谷雨几步过来,压低声音喝斥。
  姚志华转过头来,一脸的不明所以:“我……我给她们扇扇凉。”
  “坐月子不能扇扇子,你想害死我姐呀,她被你们家害得还不够呀。”
  “不能扇风”姚志华自发忽略了后半句,嘀咕道,“这不得热死人了。好好人都热得受不了。”
  他转身出去,很快打了一盆凉水放在床前,江谷雨冷眼看着他的动作,还没问他干什么,他又出去用洋铁桶拎了一满桶来,也放在床尾的地上。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看着似乎能凉快些。
  井水凉,空气火热,洋铁的桶壁很快就凝了一层细小的水雾。
  他刚放好桶,床上的小婴儿“哇”一声啼哭。
  姚志华还没来得及反应,江满已经一翻身,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地伸手在孩子屁股底下摸一把,没尿,便把孩子抱了起来。
  才睡了多大一会儿呀,睡前刚喂完奶,不该是饿的,江满便又去察看小耳朵,小婴儿身上本来就容易潮热,淹破的耳根很难保持干燥,江满心里疼得想骂人。
  从姚志华的角度,看不到她在干什么,姚志华就在床边坐下了。
  “给我抱抱”
  “不必。”
  江满口气硬邦邦的,姚志华脸色丝毫没变,继续问道:“是不是饿了,怎么哭了”
  “不是饿了。”江满瞥了他一眼,“她耳朵后边淹破了,这两天光哭闹。”
  “怎么搞的”姚志华赶紧站起来凑了过去,小心扒着婴儿柔软的小耳朵一看,耳根一道血红,都破了。
  姚志华盯着那红痕,眉心一跳,脸色也变了,那么小的婴儿,任谁看了心里也忍不住抽疼。他皱着眉再次追问道:“怎么搞的怎么弄成这样”
  “我没用,我不尽心,我连个孩子都带不好,行了吧”江满刺了他一句。
  姚志华坐回床沿,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姚志华噎了一下,没作声,半天问道:“是不是抱去医院看看这个得怎么弄”
  江满扭过头去没理他。江谷雨则在一旁说道:“去公社卫生院问过了,保持干燥,慢慢才能好。说可以用香油抹,我们转了大半个村子也没找到香油,我姐都要急死了。你说大人小孩遭的什么罪呀,我们带孩子很多都不懂。”
  小婴儿哭闹了一阵子,哇哇的哭声让江满更加烦躁,不自觉地就微微晃动身子,摇晃着小婴儿哄。
  “给我抱一会儿吧。”姚志华伸手。
  江满烦躁地一抬头:“你少在这儿显好心,你能不能走你的,有多远滚多远,别跟我添烦行不行”
  姚志华坐在床边沉默了半天,站起来,一言不发出去了。
  “走了”
  “走了。”江谷雨去大行李包里翻了翻,把姚志华说的麦乳精和奶粉拿出来,麦乳精是玻璃瓶装的,奶粉是袋装的,江谷雨稀奇地看了看,抱去给江满。
  “姐,这个麦乳精我听人说过,补养身体的,我给你冲一碗”
  “行吧。”江满拿着一包奶粉看了看,递给江谷雨,“你把这个奶粉收好了,还得买个奶瓶,奶不够可以给她搭配着吃。你哪天遇见小刘跟他说一声,叫他下趟去县城给捎带买个奶瓶。”
  奶瓶供销社恐怕也没有,大热天也不好使唤人家刘江东专门跑一趟。
  过了晌午下下凉,太阳没那么毒辣了,肖秀玲领着小陆杨来了,先伸头看看屋里,才走进来,冲床上的江满笑道:“喏,人呢”
  “什么人”
  “孩子爹呀。”
  “嘁!”江满撇头,“让我骂走了。你知道他回来了”
  “你……”肖秀玲想说你怎么把他骂走了,想想江满受得那些罪,再想想两人的关系状态,她都想帮着骂,也就懒得劝了,笑道:“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姚志华回来还能没动静”
  “啥动静”
  “听说,他回来一进村,就好多人跟他说这说那,他可能还不知道你搬家了,先往他家老宅去的,还没到家呢,一堆人围着他控诉他爹娘怎么怎么虐待你,怎么怎么磋磨你的,差点就一尸两命,孤儿寡母……不是,大人小孩,大人小孩。”
  肖秀玲自觉用词不当,连纠正两遍,拍拍嘴笑了下。
  “大人小孩没人管没人问的,独自搬出来借生产队房子住。姚志华站了半天也没说啥,扭头就拎着行李往这边来了。”
  江满抱着孩子哄,一边留意看着小耳朵,心思全都在孩子身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置可否。
  “江满,我看姚志华跟他家里人不一样。他回来怎么说的”
  “说什么,什么也没说,粉饰太平。”江满冷笑一声,“良心不安了呗。有什么不一样的兴许是一时半会儿良心不安了,管什么用”
  “总是他的孩子,这不是没离婚吗。说白了,就算离婚,他也该出钱抚养孩子的。”肖秀玲劝道,“你呀,现在脾气也不知怎么这么刚,就算为了孩子,两人也和缓一下,也别当仇敌呀。”
  “我这两天,让孩子弄得心焦不耐烦的,我看见他来气。”
  “那你可别来气,坐月子呢,不生气。”肖秀玲拍拍她的肩安慰,“跟你说点不生气的,听人说他娘在家里哭了一个晌午了,要死要活的,哭着喊着说儿子好容易回来都不归家,都不先回去看她一眼,忘了娘了。估摸着想哭给儿子听吧,偏姚志华又一直没去,一堆人在门口树下听着乐呵呢。”
  没回去午饭前就走了呀,江满还以为,姚志华乖乖回去当他娘的小宝贝了呢。
  日落后,队长婶又来了,先去看孩子的耳根,见江满没给孩子用香灰,看完之后安慰说,老队长说公社饭店兴许能有芝麻香油,等叫人去问问,又说村里赤脚医生说土霉素药片压成粉,平常的破皮红伤都能抹。
  江满想了想,土霉素这个东西她听过,一百多年后好像是畜药,畜药都限制使用的,这年代居然还在给人服用。这么几天大的婴儿,哪敢给她乱用药啊。
  “志华呢你队长叔叫他去喝两盅。”队长婶问。
  “不知道去哪儿了。”江满说,“中午回来,可能嫌我说话不好听,生气走了。”
  “这个志华,回头看我不说他。”队长婶上了年纪思想传统,软声劝道,“你坐月子呢,也别急着跟他置气。志华这孩子我们从小看大的,跟他爹娘不一样。”
  队长婶走后,江满晚饭喝了一碗放了红糖的小米粥,半个馒头,江谷雨则就着酱油泡的鲜辣椒吃了一个馒头,这姑娘照顾江满坐月子,每次做完江满的饭,也不值当自己再炒菜,就随便凑和了,江满说了几回她也不当回事。
  姚志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一会儿了,这家伙推开大门,大步流星走进院子,先去井沿打水洗脸。
  “姐夫”江谷雨听到动静出来看。
  姚志华嗯了一声,稀里哗啦洗手洗脸,冲冲脚,跑去厨房抓了把麦草点着,来回烤了一下就跨过火堆,大步走进屋里去了。
  江谷雨看他那样子,寻思他还在赌气呢,真怕他进屋欺负打骂江满,便赶紧跟了进去。毕竟,这个年代农村男人信奉老婆不打不听话,俗语说打倒媳妇揉倒面,打老婆,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姚志华走到床边,看看江满,咧了下嘴,又低头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然后把一个黄帆布挎包放在床边一,蹲下来往外掏东西。
  “这个是婴儿用的爽身粉,给她擦胳肢窝,擦腿根,就不淹了。还有这个……”他掏出一个很小很小的药膏,半截小手指那么大,“我去县医院问了,医生说有个红霉素药膏,可以给她抹这样的破皮,抹两天就好了。”
  江满接过那小药膏,拿在手里看了看,问道:“你去县城了”
  “对,我借堂叔家的自行车去的。这个药是在县医院,医生开给我的。”姚志华掏出一个圆形小盒子,“这个爽身粉医生说好用,县供销社没有,我跑到永城才买到了。早也不知道,我也没经验,早知道的话,在沪城什么东西买不到啊,费这个事。”
  江满顿了顿,没说话,拿着那药膏仔细看了一遍药品说明,拿起旁边的毛巾把手仔细擦了擦,拧开盖子往手指尖挤了一点,小心涂抹在孩子的耳根。
  她摸完药,拿起那盒爽身粉看了看,打开闻了闻,不是很香,但是清淡的香味挺舒服。这年代的香粉,主要还是传统方法做的,有的都是用植物,也没那么多含铅滑石粉、化学香精之类的,相对放心。江满看了看,就放在旁边。
  “哎,养个孩子可真不容易,这么小,哪天能长大呀。”姚志华站起来,两手放在脖子后边,左右活动了一下肩膀,“你吃饭了吗”
  “吃了。”江满说,“这么晚,谁还不吃呀。没准备你的饭。”
  “哎,那我去吃点东西。你睡吧。”姚志华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起身出去。
  江谷雨跟在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姐夫,那个,家里真没饭了,要不……我给你做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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