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了个没心肝的——尹未央
时间:2019-10-30 08:26:18

    话儿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不过半日便沸沸扬扬传开。
    长安城里多数贵女闺秀都不愿相信。
    谢砚是谁?在长安城众女郎心中,那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物,挂在浮云之上,遥盼不可及。
    虽众多女郎都爱慕着也期盼能与之结合,但心底深处也晓得那是基本不能实现的奢望。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心底爱慕谢三郎的女郎,在到了年龄后,还是遵从父母安排,嫁给他人的?
    平日里偶然遇到谢三郎,能得他顾盼一眼,便足够叫女郎捧心悸动不已,若再得他清浅朗润的一笑,便能叫女郎为他痴狂。
    但谢砚成名几载以来,从未近过谁家女郎。
    这般清朗如玉的人,怎么可能同元妤在杏林里私会?
    简直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
    但纵是心中这么认为的,却仍禁不住传言的影响,私底下难免议论猜测两句。加之有人说当日确实在杏林见过谢砚和其随从身影,这传言便更止不住了。
    莫不成三郎真动了凡心,看上了那元氏阿妤?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众女郎更加躁动,越是不愿相信越是急于求证,致使传言更甚。
    谢府。
    下朝回府的谢大学士谢茂进正院时,满脸不豫之色,看得黄秋云诧异不已。
    “这是怎么了?”
    黄秋云一面问,一面起身迎上去为谢茂宽衣换下朝服。
    谢茂性子沉稳,惯常的喜怒不形于色,这般面露不豫的情况甚少有过,黄秋云以为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哪里想到谢茂一开口却是问谢砚。
    “叔玘呢?”
    叔玘是谢砚的字。
    谢茂问起谢砚时,语气虽说不上动怒,却也是充满不快,叫黄秋云十足讶异了一番。
    “在他自己院里,怎么了这是?”黄秋云很少见他脸色臭臭的样子,这会儿瞧着便笑了,打趣道:“阿砚惹着你了?”
    他们父子同朝为官,但个性不一样,处事原则不同,难免有政见不合的地方,但二人很少呛,最多也只是辩,更不会把这些事搬到她面前,多数都是父子俩在书房解决,今儿倒是新奇。
    可她转念又想起来,谢砚今日并没有上朝,怎么会惹到他爹。
    谢茂意外地看她,问道:“你没听说?”
    黄秋云有点愣,“听说什么?”她这两日并未出门,还真没听说过什么特别的事。
    谢茂脸色更难看了,沉着脸不作答,只道:“让人把叔玘叫来!”
    他没说什么事儿,黄秋云哪里能让人去叫,万一到时两人起什么冲突,她连劝都不知道从哪儿劝。
    她搥了谢茂一下,催促道:“你先说说什么事儿我再叫人,你这脾气,再冤枉了阿砚怎么办?”这倒不是她闲操心,谢茂性子古板,很看不惯如今年轻儿郎的一些行为作风,她怕他为了些旁的小事冲谢砚乱发脾气。
    她这护犊子的话,叫谢茂听得直瞪眼,恼怒道:“你就这么护着他吧,我看他那孤傲的性子一多半都是被你偏宠出来的!”
    哪知黄秋云非但不生气,反而有几分得意地道:“那当然,没我这么好的娘,哪能生养出这么杰出的儿子?任你性子教,那教出来的是儿子?得是木头。”
    “你……”谢茂被她噎得脸都红了,最后气得也不跟她争论了,甩了衣袖道:“对,你教的不是木头,出息得都跟别家女郎私会到杏林里了!”
    “???”,黄秋云瞪圆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话,谁和别家女郎私会来着?
    “你说阿砚?”
    谢茂沉着脸,冷哼道:“外面都传遍了,要不是下朝时温大学士同我提了一嘴,我都不知道他这么能耐了!”他就说因何今日同僚看他的目光都奇奇怪怪,感情是这小兔崽子在外头惹得债。
    谢茂说完,见黄秋云呆呆怔怔,缓不过来神儿的样子,心里总算舒坦了些许。想着也算是叫她晓得小儿子是什么德性了,连私会女郎的事儿都做得出来,枉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
    可他这口气儿尚未舒出去,黄秋云就拍手乐了起来,喜笑颜开地道:“大好事啊,阿砚这是开窍了不成?”
    唤得谢茂满脸愕然。
    黄秋云兴奋地追问道:“你刚才说是谁家女郎来着?真是阿砚私会的人家?咱们谢府是不是要办喜事儿了?”
    谢茂气得一噎,训道:“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来的喜事儿?你儿子那是私会!私会!伤风败俗的!”
    黄秋云眼儿一瞪,“说谁伤风败俗呢?我告诉你老冤家,咱们总算有个儿子开了窍,近女郎身了,你要是给我搅和黄了,我跟你没完。”
    她养了三个儿子,老大爱武成痴,跟着舅舅们上了战场就不回来了,年过二十六也未成亲。老二酷爱经商,天南地北地闯荡,更没成亲的心思。临到谢砚,总算着家了,却也二十年没见他对谁家女郎上过心。她眼看都要死心了,没想却能收到这么大惊喜,她哪能不乐?
    撂下这句狠话,黄秋云又白了谢茂一眼,转瞬脸儿一笑,拍手道:“我得亲自去扶风院问问去,真要是阿砚有意,明儿我便替他提亲去。”
    谢茂愕然地看着妻子兴兴奋奋地去了,噎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手扶着额头,泄气地坐倒在椅子里。
    真是一家子要债的。
    谢砚消息比谢大学士灵通,一早便听石青汇报了这事儿,虽知里头有猫腻儿,但因在处理之前五皇子递过来的消息中的事儿,便一直没时间理会,却没想外面传言竟引得他亲娘前来垂询。
    谢砚捂着额头,头大地应付他亲娘不依不饶的问话,“真没和谁家女郎私会,传言您怎么能当真呢?”
    “儿子,别糊弄娘,无风不起浪,之前怎么就没见外头传你和谁家女郎私会之类的话儿?”黄秋云笑得很温柔,气势却很足,笑眯眯地瞧着他,一副他不老实交代就不走的模样。
    石青站在自家郎君身后,低着头很努力地隐藏自己的气息,生怕这位当家主母想起他来,再从他身上找突破口。
    他心里也纳闷儿,他们郎君和元大姑娘在杏林里碰面的消息,怎么就传了出去,还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弄不好,他们家郎君还真得娶了元府大姑娘。
    毕竟女子名声是大事。
    莫名的,石青有点郁闷。
    总觉得,自家郎君若当真娶了元府大姑娘,挺亏的。
    谢砚额前青筋一簇一簇地跳动,觉得传言这事儿发展得比他想象中严重,单一个亲娘就叫他头大了。
    还不待把亲娘哄走,外面院里又一阵响动,随后就见一身浅蓝色长袍,手执折扇的年轻郎君推门进来,进门之初,脸上挂着戏谑又不正经的笑,看到自己亲娘在,方才收敛了一分,行了个礼道:“娘也在呢?”
    黄秋云嗔怪地瞥他一眼,道:“今儿怎么回府了?”
    来人正是谢府二郎君,谢砜。
    看着风流倜傥,文质彬彬,实则是一位经商的好手,擅长商业诡道。
    谢砜脸上又露出不正经的笑来,戏谑地瞥一眼谢砚,坦诚地道:“儿子在外听说了些关于三郎的小话儿,这不瞅着今日里空闲,回来求证一下。”
    黄秋云原还有点生他总不归家的气,听这话儿又把注意力转回谢砚身上,道:“听见了?外面都传遍了,你还跟娘嘴硬。”
    谢砜瞅着谢砚眼角的青筋,笑眯眯地补刀,“听说对方是元府大姑娘?虽门第不高,但也娶得,只不知样貌性情如何。”
    提起元妤,谢砚脸儿就是一黑。
    心里头不自觉就嗤笑起来,想她那性情,恶劣得不能再恶劣了。
    黄秋云意外道:“元府大姑娘?元侍郎的嫡长女?”
    谢砜斜眼瞅着谢砚,笑着点头,“正是她,把三郎砸坏腰的女郎,说起来娘应该见过。”元妤登门致歉道谢的事儿,他听说过。
    黄秋云眼儿一弯,意味深长地看谢砚一眼,道:“倒真是见过,说是元大姑娘,娘就更信那传言了,阿砚可不止一次私底下见人家了。”
    “哦?”谢砜起了兴趣,觑一眼谢砚,笑道:“那倒是难得。”
    恶趣味地两人,一人一句,在谢砚面前聊得欢快,直把谢砚心里的火气又撩得蹿高了一节。
    “石青,”谢砚咬牙,隐忍地命令道:“请夫人和二郎君出去。”
    石青:“……”二郎君也就算了,夫人哪是他敢请出去的?
    黄秋云笑眯眯地坐在屋里,还很有闲情地捧了杯茶来饮。
    谢砜也好整以暇地撩了撩衣袍,在一旁坐下了。
    谢砚瞧着他得志的模样,冷笑一声,道:“娘,您都不好奇二哥近日未出长安城,都在外头做什么吗?儿子可听说二哥同一女……”
    谢砜霍然站起来,道:“啊,儿子突然想起外头商行还有点事儿,就不呆了,娘保重身子,回头儿子再来跟娘请安。”说罢,一只脚已迈出了门槛。
    他知道自家三郎消息灵通,却没想连自家人的消息也收集,真是……
    奸诈!
    黄秋云已被谢砚的话吊起了兴趣,哪里能让谢砜就这么跑了,唬一句,“站着!”顺便就跟着追出了屋。
    谢砚冷着脸,手一挥,石青很有眼色地迅速上前关了屋门。
    谢砚瞪他,“你也出去,给郎君查元氏阿妤近日的动向。”
    哼,真是胆子大啊,连他都敢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隔日更哈,喜欢的多多收藏,让我知道一下,不然没留言也没收藏会叫我以为没人在看  end.
 
 
第13章 
    三月初八,早朝之上,大理寺卿章启彦就淮河水患官员贪污腐败案上奏,奏明涉案官员名单及其贪污罪证,涉案官员多达十数人,贪污银两达数百万。
    一经揭露,朝野震惊。
    丰庆帝怒而下旨,凡涉案官员均削其官位,抄家问斩!三代以内亲族流放千里。
    葛氏虽有些许小心眼,爱计较个人得失,为人却胆子小,心善。
    听闻淮河两岸百姓因着贪官贪污腐败导致数千百姓遭逢大难,心下十分不好受,张罗着要去大慈恩寺上香,为受灾的百姓祈福。
    正逢书院休沐,元妤左右无事,便和元馨一道,陪她一起去了大慈恩寺。
    虽然葛氏和元馨似乎都不太情愿带她,但元妤笑眯眯地全作没看出来。
    烧香拜佛她没什么兴趣,只是这么多日子,总得给某些个人找上来的机会。
    在大雄宝殿上过香之后,葛氏去听方丈讲经,元妤听不得老和尚念经,便辞了葛氏,言去四处逛逛。
    元馨虽也是坐不住的性子,但她近日烦元妤烦得要命,更不乐意和她待在一处,葛氏又不准她一人乱跑,便拘着她在自己身边。
    元妤乐得清静。
    大慈恩寺南苑生有一株菩提树,树干粗壮三尺有余,四季常绿,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有欣欣向荣之势,被视为佛光普照之下佛祖显灵之象。
    故而许多香客会在此许愿,挂以红绸带,认为会更容易得佛祖庇佑。
    今日此处却无一人,只有数条寄托着主人心愿的红绸带挂在树上随清风飘动。
    “姑娘可要许愿?”明芷见元妤停在树下仰头看着这株菩提,开口问道。
    “灵吗?”
    明芷见她感兴趣,便道:“应是灵的,长安城里许多贵女都愿意来这里许愿。”
    元妤颇有兴致地道:“那我希望下次得见三郎时,郎君笑容可掬。”
    明芷明若尚未理解她怎想了这样一个心愿,身后一道冷哼已然响起。
    两人警惕回身,就见一身宝蓝色衣袍的谢砚冷着脸,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身后跟着石青。
    婢女二人瞬间明白自家姑娘因何说那话了。
    纯粹是在向谢三郎卖乖。
    背对着谢砚的元妤略微心虚地吐了吐舌,回身转头时,脸已笑得跟朵花儿般,欣喜中带着几分讨好地唤道:“三郎……”尾音婉转,甜腻得要命。身影化作蝴蝶,欲奔向郎君,却又似因羞涩顿住脚,清丽的脸庞染上绯红,羞赧地瞅着郎君,欢喜道:“未曾想能在此处得遇三郎,妾甚是欣喜呢。”
    谢三郎被她故作娇柔的音调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淡地道:“舌头撸直了,好好说话。”
    元妤不为所动,依旧绯红着脸庞,楚楚动人地望着他。
    明芷明若见状,早已退到她身后,敛目垂眸。
    谢三郎有种想扶额的冲动,觉得此女脸皮非一般的厚,总能激起他心底的躁意与怒意。
    他平复了下心底的烦躁感,平淡地看向她,在她似有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抬步朝她身畔走近了些许。
    石青见状,躬身向远处退去。明芷明若犹豫片刻,对视一眼,亦退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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