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竟是两个人一道去的,直接将虚弱的她塞进了谢砚怀里。
元妤:“……”
谢砚搂着她轻笑,低头对她道:“反正你也睡不好,陪我去个地方吧。”
元妤:“……”她作为一只虚弱的崽,不配表达意见。
明芷明若拿了狐裘过来,谢砚亲手替她围上,还扣上了帽子,而后不带元妤反应,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元妤惊呼了一声看他,见他低头笑着对她道:“左右你也走不了几步路,便这样罢。”抱着她直接出了门。
元妤趴在他怀里,隐隐觉得事情走向与她预期中的不大一样。
谢砚直接抱着她上了马车。
元妤问了一句,“我们去哪儿?”
谢砚道:“到了你便知了。”竟是不说。
石青将灯笼立在车辕边,用以照明,自己翻身上了车辕以驾车。
元妤身子尚虚,需要人服侍,明芷明若被安排进了后面的马车。
石青驾车在前领路,后头马车跟着。左右两侧另跟了几名护卫。
这还是谢砚头一次出门带了多名护卫。
窦庸虽死,窦家却还未被连根拔除。谢砚也是怕窦家人私底下查到什么,暗中动手没有防范。
一行人趁着夜黑,竟是往山上去了。
腊月里,夜中寒冷,车内事先燃过炭火,倒是还暖和和的。
纵是这样,谢砚仍是将她裹得严严地抱在怀里,替她暖着手。
元妤身子虚,依偎在他怀里,暖暖和和的竟起了困意,迷迷糊糊便要睡过去。
将要睡,便被谢砚闹醒。
“嗯?”她迷迷瞪瞪睁开眼,下意识回应问他什么事。
谢砚便很坏地道:“无事,并不远,你莫睡了,陪我说说话。”
元妤却有些撑不住,迷迷糊糊又要合上眼,却一而再地被他闹醒,为了让她精神,甚至不惜动手捏她的脸,捏痛她。
她有些恼,睁眼道:“你做什么……”
睁开眼却对上他热切却隐含某种忧心的眸子,灼灼地看着她。
元妤心头一震,彻底清醒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抱住他,身子往上拱了拱,贴着他道:“好,不睡了,你想聊什么?”
谢砚沉默了一会儿,才摸着她的小脑袋道:“随便聊点什么。”
元妤想了片刻,才问:“……三郎,用过饭了吗?”
平淡无奇的一句问话,却不知戳了谢砚心底哪个点,叫他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抱紧了她,把脸埋进她颈间,深吸着她身上的气息,闷闷地道:“没用过……”
他在她肩窝蹭了蹭,才抬起头看着她道:“本要留在倚江苑同你一道用的,被你气走了。”声音好不委屈。
元妤:“……妾没气你。”
谢砚却别过了脸,表示不想听她说话。
元妤:“……”
过了不知多久,在元妤差点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时,感觉身下的马车一晃后停了下来。
她听到马车外石青道:“郎君,到了。”
谢砚抱着她,又打马车中下了来。
元妤看了周围一眼,黑漆漆静悄悄的,除了他们自己的人手里提着灯火照着眼前儿的哭,什么也看不清,她也分不清来了那座山顶。
谢砚抱着她,命后头明芷明若给她换了个手炉后,抱着她往前边去了。
元妤不知他要带自己看什么,知他不会提前告诉自己,便也没问。
被他抱着走出了约有十几米,走进了一个四角亭子里才停下。
这会儿元妤被风吹得已经把脸整个埋进了兜帽里,听他道:“阿妤,抬眼往下看看。”
元妤动了一下头,没能露出脸来,待要伸手摘下兜帽时,感觉谢砚抱着自己,支了一腿坐在了石凳上,而后兜帽便被人理了理,清出了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往远处一瞧,入眼便是一片万家灯火通明之辉宏景象。
眼中一震!
而后才分辨出,那盛满万家灯火的竟是夜里长安城。
谢砚在她耳边道:“能看到吗?灯火最密集最亮之处,是皇宫。”
元妤轻轻点了点头。
她看得到,夜里的宫城如一座闪闪发光的珠宝屋,熠熠生辉。
以皇宫为中心,灯火逐渐疏散开,看似明明灭灭,却是一片和暖安泰的景象。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里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贫苦百姓家,或和乐、或吵闹,皆是一片烟火气。
寒九隆冬,人间烟火盛繁花。
元妤承认,看在眼前万家灯火齐放的景象,确实叫她心头发暖。
可也仅此而已。
她不明白,谢砚大晚上带自己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仰头欲去看谢砚,眼前却有黑影压下。
是谢砚低下头,不含情与欲,却饱含深情地亲吻了她。
他贴着她的唇,低哑着声道:“阿妤,我虽给不了你皇宫那般辉宏的灯火……但我承诺,自此以后,无论天下多大,寒冬多冷,万家灯火中,必有一盏为你而亮!”
“……无论我身在何处,所遇何事,必为你归家!你……陪我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一点事,过渡……爬走……
糖果屋 1瓶;
么么哒【比心】;
第83章
元妤心头一震, 痴然地望着他, 眼中有心动亦有悲戚。
谢砚是了解她的, 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在担心迟疑什么。
他笑了。
他竟然笑了。
然后元妤就看见他眼底的目光变了, 变得有些凉, 有些淡漠。
他摸着她白瓷儿一样滑嫩的脸,明明是温情的动作,可他说出的话却叫人身上发凉。
“阿妤……这次之后我才发觉, 你对我了解得还是太少,你以为我是谁?又把谢家想成了什么?谢家想护一个人, 还没有护不住的!”
元妤惊愕地看他。
他说谢家?
莫非她的身份……谢家人都知道了?
谢砚捧着她的脸, 勾着她的下颚, 一下下地轻轻地吻她唇, 而后又笑起来。
这次笑声竟添了几分欢喜的意味。
他有点小得意地道:“你是季首辅的孙女儿,倒是比是元侍郎的女儿更容易进谢家的大门。”
元妤懵逼,有点听不懂他话中意思。
谢砚却满脸欢喜怜爱地亲亲她摸摸她,道:“听不懂吗?父母亲已经同意了,只要你点个头,明天谢家的官媒便可到元府提亲,三五日便可下聘,你若不嫌仓促,下月我们便可大婚。”
元妤:“!!!”
震惊!话题是怎么一下子转到大婚上的?
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她呆滞了半晌,才愕然不敢相信地问:“三郎是说……谢大人和夫人知道了我的身世?非但……还同意三郎娶我?”
这会儿,谢砚身上那股欢喜劲儿已有些压不住了,有些得意地点点头, 如果他长尾巴,元妤将毫不怀疑这会儿身后已经摇摆起来了。
元妤却懵住一直回不过神儿。
在她心中,她的身世事关生死,不仅攸关她的性命,还关乎当年冒大不韪救下她的元江及其亲族性命。
现在谢砚却告诉她,那些她担心的都不重要,他和谢家都愿护她,且护得住亦护得起。
仿若……她所担心在意的不过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儿……
谢砚突然抱住她,微带叹息又极为正经地道:“阿妤,当年季家之事,一直是我父亲与温世叔抱憾之事……没能劝止陛下,也未能找到证据为季首辅季大人洗刷冤屈……”他声音渐说渐低,感觉到她把脸埋进他怀里,微微抱紧她道:“阿妤,我父母亲都很高兴,季家还有女儿活着……”
元妤突然抱紧他,再受不住心中这几年的彷徨和悲伤,无声哭泣起来。
哭尽委屈!哭尽畏惧彷徨!
她心中有多恨,就有多畏惧!
她其实不想独活的!
生无至亲挚友,只余血海深仇。
天地苍茫,唯她一人孤身难济!
活着,怕连累现有亲朋;死了,怕愧对家族血亲。
她一度认为,当初自己不该活着的……
可今天,他说,他们都很高兴她还活着……
元妤抱着他,埋头在他怀里,默默无声地将一切悲戚哭尽。
谢砚只静静地抱着她,摸摸她的头安抚着,不言不语,看万家灯火摇曳不息。
元妤本就身子虚,这半夜,又是折腾着上山,又是哭了一通的,回程的路上,直接睡了过去。
许是哭得舒服了,竟是怎么颠簸都没醒,晕晕乎乎的……
就被人拐了……
等天大亮,她睡醒了后,弄清自己身在何处时,便是一脸懵逼。
谢砚这个不着调的!竟然趁她睡着,不声不响将她抱进了谢府!
还抱回了自己的扶风院!
元妤只觉天雷滚滚,除了懵逼一时竟找不回第二种反应了。
而且她睡醒后,竟找不到谢砚了!
第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谢母黄秋云!
元妤:“……”一时之间,想杀了谢砚的心都有了。
黄秋云是个活泼性子,纵是生了三个儿子,本性还是改不了的。
知道元妤醒了第一个便来看她,知她会尴尬,上来也不说别的,先把自己儿子骂了一通。
“哎哟,你醒了啊?阿砚和他父亲上朝去了。这个不着调的,小时候聪明省心得紧,长大后也不知是哪跟筋犯了浑,净做些离经叛道的事儿,听说昨晚又带着你上山去了?这个混球,你身体还没好呢,就带你吹冷风,好在医师看过没有大碍,否则扒他一层皮。”
元妤:“……”
头一次听见有人说要扒谢砚一层皮,感觉还挺微妙。
她下意识道:“夫人莫气,三郎……也是想叫我宽宽心……”说完元妤就有几分恼,为什么要替他说话?!为什么?!!
然后就见黄秋云眯着眼睛笑起来,握着她的手道:“不气不气,你不气他就好,这醒了吃过东西了吗?”话出口眼神就转向候在一旁的明芷明若。
明芷明若:“……”反应赶忙道:“禀夫人,姑娘方梳洗过……还没吃……”
“没吃东西怎么行?听阿砚说你已好多日子不曾好好吃饭了,阿……”她张了嘴又合上,凑近元妤小声和气地问:“我是叫你阿妤好还是阿姝好?”
元妤:“……夫人唤我阿妤便好。”
黄秋云便又眯起眼睛笑,很开心的模样,道:“好,阿妤啊,不管心里多难受,饭还是要好好用的,好好用饭身体才好得快。”说着像明若招呼手道:“快,厨房应温着粥,你快去端来,哦,不认路的话外面随便叫个丫鬟,让她带路。”
被使唤的明若:“……是。”有种自己易主了的感觉。
黄秋云身边的大丫鬟茯苓见状笑道:“奴婢带她去吧,让女郎身边的人认认路也是好的,今后也方便些。”
黄秋云听了很高兴的模样,挥手道:“去吧去吧。”
元妤:“……”什么情况啊喂?
明若跟着茯苓去了一刻钟。
这一刻钟里,黄秋云拉着元妤嘘寒问暖就没停下来过,从冷不冷渴不渴到住得习不习惯、少不少东西,最后扯到了要给她做衣裳填满衣柜上去了。
元妤:“……”不要啊,她不是谢家人啊喂。
等明若和茯苓提了早膳回来,她还亲自动上了手,端了粥碗拿着汤匙,一边搅动着粥让它稍凉一些,一边道:“医师说你身子不好,前些日子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这阵子吃点清淡易克化的才好,早上便先用些粥吧,来……”说着,竟是要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