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了解姬良辰,若不是寻到了痕迹,她也不会乱说。
古往今来,盐都可以说是民生根本,控制了盐脉,足已控制一国命脉,这是为什么自古以来历代都不允许贩卖私盐的重要原因。
这是一个搞不好便会引起暴乱的事。
现今,竟有人在北地贩卖私盐。
能叫姬家如此重视,怕影响已经不小。且听姬良辰的意思,北地官府都不敢伸手管制,那幕后之人怕还不是一般的权贵。
当然也有可能是当地官府收受了好处,故意放任。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能叫人小觑。
贩盐是暴利,幕后之人冒此风险谋取暴利,谁知是不是在筹谋什么?
元妤思量一番后,主动道:“回头找机会,我同三郎提上一二,许他能查出些什么。”
姬良辰无可无不可,打趣地看向她道:“还未成婚,倒已有了几分能做人家主的架势了。”
元妤没想她话题说转到她身上便又转回来了,当下有几分面热,却也有几分哭笑不得,嗔了姬良辰一眼道:“姬姐姐胡说什么呢?权贵官员贩卖私盐本就是大事,三郎身为朝臣,不知道便罢了,听闻了定是要查的。”
姬良辰哈哈笑,道:“对,你的三郎最是能干了。”
元妤:“……”怎么说的倒像是她变相地在为谢砚说好话戴高帽似的。
这事儿元妤记在了心里,待谢砚办差回来后,她第一时间派人送了信给谢砚,提了这事儿。
谢砚回信也很快,可信的内容却是说此事重大,靠传信说得不是很清楚,邀她去倚江苑,要见面详谈一二。
元妤就:“……”为什么有种司马昭之心的感觉。
这事儿有什么可详谈的?她所知道的都在信中同他说了呀?就是朝中权贵官员或可能私下在北地贩盐,凭姬良辰一人之力恐查不出来,请他在朝中多多留意,查探一二。
就是叫她去了倚江苑,她能说的也就这么多。
元妤脸有点红,这人什么意思摆得也太明显了。
片刻后,元妤一边红着脸,一边吩咐明芷明若备车、收拾东西,去倚江苑。
元妤到倚江苑的时候,谢砚已经在了。正坐在主屋榻前,捧着本书装模作样。
为什么说在装模作样?
因为这人读书,其实有一目十行的本事,平常看书,书页翻得奇快,如今半天才晓得翻一页去,以表示在“看书”。
元妤早就看破他爱拿着书本装模作样这一点了,只是不曾点破他。倒不是懒得点破,只是觉得这点小事儿作为二人间的情趣,还挺有意思的。
她心里捡着笑,捧着杯茶凑上去,面上认真地道:“三郎总是看书看公文,偶尔也该歇歇眼睛。”
这时他便会肃着面色就着她的梯子放下书本,接过她的茶道:“嗯,平常习惯了,倒是没注意。你什么时候到的?”
元妤忍着笑,道:“妾也是刚到不久,见三郎在看书,原是不想打扰的……就是太久没和三郎独处了……”话语未尽,再羞红着脸眼巴巴瞅他一眼。
谢砚非常吃她这一套,当下茶也不喝了,把茶杯放到小几上,伸手便捞过她抱到腿上,明明心里高兴,嘴上却偏还要得了便宜卖乖,道:“……你是要做正妻的人,怎么能这么娇气粘人……”
元妤真的要费上好大劲,才不能叫自己在他怀里爆笑出声。
这人真真是别扭得紧。
明明叫她过来就是抱着要和她亲近的心思,偏还拉不下脸,要人主动。
未免自己笑出声,她赶紧转移话题,道:“三郎叫妾来说是贩卖私盐的事儿还有要了解的,不知三郎想问什么?”
“……”谢砚无声了片刻,道:“……叫你来倒也不是要问这个,是有旁的事要同你确认。”
元妤忍着笑,也不拆穿他,只将脸埋进他胸口,怕他看见自己的笑脸,抻着声音问:“三郎要问什么?妾定当是知无不言的。”
谢砚:“……姬良辰是北方姬家的人?”
元妤倒是没想到他会问到姬姐姐身上,当下诧异了一瞬,倒也没瞒着,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道:“是,姬姐姐是北方姬家嫡脉嫡次女。”
“莺歌坊背后的东家是她?”
元妤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猜到了,通过一个姓氏竟是联想起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承认了。
顺便说了姬良辰同她大哥季元初的关系。
“……她与我大哥,我原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我大哥在世时,去北地历练时结识的,季家出事前,我大哥本已禀了爹娘,准备去姬家求亲的。”
提到季家和她大哥,元妤难免黯然。
谢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虽没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却也无声似有声了。
只是心中不免会想,难怪姬良辰会不计得失地在背后帮扶她。
能为一男子自梳,选择终身不嫁,可见用情至深。
谢砚心中倒是对姬良辰多了一分尊重。
过了一会儿,等他感觉到元妤悲伤的情绪收敛了后,又问道:“……那此前刺杀窦庸,欲离开长安那次,是想到北方去投奔姬良辰?”
元妤小身子顿时一僵,没想到他会翻出这茬儿。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咕咕哝哝半耍赖地道:“也没完全想投奔姬姐姐……”
谢砚听了便冷笑了一声:“哼。”一瞬间对姬良辰升起的那么点好感又没了。
元妤顿时便头皮发麻,知他大抵是猜到,就算她不是完全投奔姬良辰,也定是会选择在姬家势力范围内的某处定居。
未免他翻旧账,元妤当即便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萌萌地眨巴着眼睛,凑唇上去亲他。
嘴里咕哝道:“三郎做什么生气,妾都要嫁三郎为正妻了……”
然后就在他腿上跪起,直着腰身捧着他脑袋,对着眼睛、鼻子、嘴唇地一通乱亲。
谢砚虽想起旧账有点生气,这会儿却也舍不得推开她。
毕竟当真是许久不曾亲近了。
血气方刚的年纪,被她亲了片刻便忍不住了,箍着她腰身把她按进怀里,反客为主地恶狠狠亲起来。
过了一会儿,双方气息都重了,他动作便也温柔亲昵起来,咬着她白嫩的耳垂,暗哑着声音小声咕哝道:“……今晚儿别回去了……”
元妤眼儿水润含,春、脸红红地应声,“……嗯。”
早就知道了不是么?要不怎么会在出门前叫明芷明若收拾一下东西。
可还是好害羞啊。
谢砚却已火急火燎地抱着她往床帐里去了。
没道理之前还能抱!定了亲要成婚了却连面都难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十七 1瓶;
么么哒【比两个心】!
第97章
元妤没在倚江苑住下, 毕竟是要出嫁的人, 元江好歹养了她三年, 不出意外的话, 元府今后也会是她的娘家。
身为女儿, 就算是养女也罢,临出嫁前总不能还在外面和人厮混,也太叫娘家人跌份儿, 太不尊重元江。
何况婚前还有一大堆事儿要操办。
所以在倚江苑呆了一晚后,隔日元妤便叫明芷明若收拾了东西, 又回了元府。
对此, 谢砚虽有点不舍得, 却也知轻重, 放她回去了。
婚前确实有一大堆事儿要操办,但不可能真的叫新娘子操持,多是葛氏在办,真正需要元妤的时候,不过是两样物件拿不定选哪件时,叫元妤选个喜欢的,类此种种。
因而元妤也还算清闲,毕竟她女红不好,嫁衣也没指望她绣,需要的时候拿起针线扎几针也就是了。
因为清闲,她倒是有想找姬良辰进府叙旧闲聊,只是姬良辰似很忙, 叫明芷去请了两次都没请来,元妤心里嘀咕,却也没办法。
如此过了两日,明芷从外头匆匆而归,神色是少见的慌急,向元妤禀了一件事。
元妤震惊地差点从椅子中弹跳坐到地上。
“你说姬姐姐当街被人调、戏了?!”
明芷略显焦躁不安地道:“奴婢也没亲眼看见,只是今日去莺歌坊船上,听几个奴仆私下谈论的。”
元妤一脸酱紫色,心道是哪个纨绔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调、戏她的姬姐姐!
“姬姐姐人还好吗?可吃亏了?”
明芷也不是特别清楚,不是十分确定地说:“听说还好,没吃什么亏。”
元妤却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被人当街调、戏了,就算没吃亏,心里也定是膈应的。
元妤觉得,叫姬姐姐在长安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就是她没照料好啊!
那人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不行,她不能在府里干坐着,姬姐姐对她那么好,又是她大哥生前心爱的人,现在遇到了这种糟心事儿,她无论如何得去看看啊。
姬姐姐对长安不熟,兴许找不到那个调、戏她的人是哪家纨绔,等她让姬姐姐把那纨绔画像画出来,就是把长安城翻个底朝天,她也要把那人找出来揍一顿。
想着她便吩咐道:“备车!我们去莺歌坊!”
明芷明若连忙应声,暗中藏着的明罡轻车熟路的便去套车了。
大白天的,莺歌坊处于歇业状态,虽也有人,却不多,也不似晚间那般醉梦笙歌,元妤带着明芷明若悄悄上了船,直奔姬良辰在莺歌坊上休息的屋子。
因船上这一小片都属于船主人休息的区域,等闲不会有外人进来,元妤便没太顾忌,推门而入前就急急嚎了一嗓子。
“姬姐姐!听说你在街上遇到了宵小之徒?你……”后半句问候的话,元妤直接卡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她在这里看到了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半、熟、人!
谢砜!
谢砚他二哥!
此时正和姬良辰围着一张圆桌对面而坐,桌案上还摆着一壶香茶,两人面前各放着一樽玉杯,看起来交谈很好的模样。
元妤就懵了。
为什么说是半熟人?
因为她也只是在谢府住的那段时间,与谢砜有过两三面之缘,还是在重阳院同黄秋云请安时遇到的。
两人也没说过太多的话,身份原因,在重阳院时基本也是她到了他便起身离开,也就头一次遇上时,相互见过礼,说过两句话。
听黄秋云抱怨,好像他是时常不着家的……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好似还同姬姐姐很熟的样子!
尤其姬姐姐瞧见她,似还有两分尴尬的模样。
“……阿妤怎么来了?”
听听这叫什么话!好似她不该来?
元妤懵逼之后就有几分震惊。
倒是谢砜,神情算最正常的那个。
他脸上带着笑,站了起来,摸了摸鼻子同元妤打招呼,道:“原是弟妹来了……”
谢砜与谢砚一样,眼睛眼尾都很狭长,他许是格外爱笑的缘故,每每笑起来,眼尾都会带上两分风流劲儿,随和中透着两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元妤这会儿震惊得连他对她的称呼都顾不上在意了,僵在门口问了一句,“……二……”叫二郎还是叫二哥?元妤难住了,干脆忽略过去,直接问:“您怎么在这儿?”
姬良辰面色有点不好看,谢砜却还是那副眯眼笑的样子,只瞧着面上多了一分窘迫。
他摸着鼻子笑道:“大概、可能……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宵小之徒。”
元妤蓦地瞪圆了眼睛。
姬良辰面上尴尬之色越浓,从茶盘上又拿出一只茶杯,边倒茶边道:“别听他胡说,进来坐。”
等三人都坐好,姬良辰将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敢情之前是奴仆们道听途说,传错了话。
姬良辰在街上被谢砜堵了不错,但二人之前就相识。只不过当时姬良辰身边的丫鬟不认识谢砜,见他长相风流笑起来没个正形的模样,以为是登徒子。
后面就不知怎么传成姬良辰在街上被人调、戏了。
弄来弄去竟然是个乌龙。
不过这些现在也不重要了,姬良辰与谢砜认识,且瞧上去比她和谢砜都熟,这事儿就不小!
大抵是看出姬良辰的不自在和元妤的虎视眈眈,谢砜坐了片刻后,摸了摸鼻子很有眼色地先提出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