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了个没心肝的——尹未央
时间:2019-10-30 08:26:18

    莫非在明罡、常潜过来前,他的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操持的?
    季元尧似不意外她会这么问,面上很平静,噙着浅笑道:“三哥哥这么几年都是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习惯了”,却叫元妤鼻头发酸。
    世家儿郎,自幼便是锦衣玉食,双手只用来执笔捧书,膳食、住行向来都是由奴仆准备好了送到面前的。
    她想象不出,连厨房都未进过的阿兄是如何分清得油盐酱料,如何升起得炊烟做熟得食物。
    季元尧看她的模样便知她在想什么,微微笑道:“莫多想,其实这些事,并没有多难,料理个几次也就都会了。三哥哥一开始不告诉你住在这里,就是怕你看了多想,其实三哥哥过得真的挺好的。”
    人还活着,过着朴素平凡的日常,有什么可挑的。
    元妤强忍着心中的酸意“嗯”了一声,朝他牵了牵唇角,不想因自己的反应叫季元尧多担心。
    谢砚见此岔开话题,道:“舅兄联系安大人,过程中可有出什么意外?”
    季元尧道:“一切都好。”而后看向元妤,道:“我已将元大人救下你的事告诉了安伯父,但有关窦家的事我并没有说。”
    元妤微微诧异,谢砚却表示认同。
    窦庸之死的真相,除了元江、姬良辰和谢家人之外,也就元家兄妹自己知道了。外界人只以为窦庸是被仇人所杀,再怎么联想也联想不到一位女郎身上。既然如此,确实没必要节外生枝。
    季元尧也不是不信任安和颐,只是事关亲妹,他总会为元妤多想一分。
    正说着,屋外传来了声响。
    三人起身,向院外走去,正看见明罡打开院门,门外站着的正是穿着低调的安和颐,以及前去接人的常潜。
    明罡让身请了安和颐进来,元妤谢砚跟着季元尧连忙上前恭迎。
    不说安和颐太傅的身份和他的年纪,便是他冒大不韪救下季元尧的行为,就值得身为晚辈的他们敬重。
    “伯父。”
    “太傅。”
    “安大人。”
    几人上前,各自行礼。
    安和颐连忙扶他们起来,而后认认真真看了看元妤。
    “虽肖母更多些,但细看之下,五官之中果然也有风斐老弟的影子。”他感念着,眼眶微湿,边点头边赞道:“好、好啊……如此,你们父亲在天之灵应也有许多安慰……”
    提到逝去的亲人,元妤与季元尧难免有欲潸然泪下的冲动,只不过都在强自忍耐。
    元妤上前一步,便欲行跪拜大礼,道:“季元姝还未叩谢太傅搭救阿兄的大恩大德……”
    谢砚下意识想去捞人,没捞住,元妤已“砰”地跪了下去,结结实实,半点没含糊,谢砚听着都肉痛,却不能说什么。
    “哎、哎……快起来,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啊……”安和颐连忙把她拉了起来。
    季元尧和谢砚忙搭了把手,扶了元妤起身。
    安和颐五六十岁的人,硬是被元妤这说跪就跪的两下弄得满头是汗。
    “我与你们父亲是挚交,季家出事我没能力搭救挽回,能做的也只是为季家保留一点血脉了。”
    安和颐感叹着,目光望向他们身后的一片青空,思绪有些飘远。
    “太傅大恩大德,季元姝与阿兄没齿难忘!”
    安和颐收回视线看向他们兄妹二人,目光复杂,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三人迎了安和颐进堂厅。
    关上门,明罡和常潜守在外面,屋里的人比较好说话。
    屋里,安和颐看向元妤道:“你想见我的目的,元尧已经同我提过了,诶……”他叹了一声,眼里莫名露出沧桑又惶惶的神色,低声呢喃般地道:“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们兄妹可以放下这桩事,好好地生活……”
    元妤却道:“阿妤知太傅心思,只我兄妹不可能置季家血仇于不顾,更不能叫祖父、爹爹、兄长们一直蒙受着不白之冤,九泉之下亦遭万人唾骂,阿妤斗胆,恳请太傅出手相助!”
    安和颐望着她,眼中有某种莫名地挣扎,最后合上眼,再次叹息一声。而后缓缓抬手,从广袖中掏出几张纸来,递向了元妤。
    元妤微愣。
    直到听安和颐道:“这是当年我私底下查季家案子时,所得的一点收获。”
    元妤迟缓地伸手接了过来。
    安和颐在她翻开的过程中道:“也算机缘巧合,当年季家含冤获罪、冤死午门后,叫我意外抓到了一名韩家的亲信,这是那名亲信留下的口供。”
    留下的口供?
    元妤一愣后,立刻加快了展开纸张的速度,谢砚也凑头看过来。
    季元尧站在原地未动,表情愤中带着涩然,分明是之前就已看过这份口供,知道内容了。
    安和颐在一边继续道:“那人交代说,当年被呈上御案的所谓的季家通敌叛国的书信,其实是韩家一名幕僚仿造的,不过是仿了风斐的字加了印章而已。而当初指认季家通敌叛国的那个兵部郎中,实则是受了郑家的收买!”
    元妤很快地看完了那几张口供内容,中心内容就是安和颐说的那些。直看得她身体发冷,脸色发白。
    “那……抓到的那个人呢?”她问。
    另一旁站着的季元尧闻言表情痛苦地别过了脸。
    安和颐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道:“死了……”
    “死了?”元妤重复,眼底都是恨与不甘,却依然怀着希冀看着安和颐。
    安和颐点头,道:“留下这份口供没两天,便中毒死了,叫人来查,发现是那人一早便被人喂了毒药,毒发身亡。”
    元妤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怎么能死了呢?
    此刻,她才明白季元尧当日在莺歌坊上说的那句“不能称之为证据”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证,只凭着这样一份口供,如何能妄想替季家脱罪,控告韩家和郑家?
    韩家或郑家随便哪一个人跳出来说这份口供是伪造的,他们便无力自证。
    谢砚扶着她,无声地来回抚摸着她双臂,叫她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他伸手从她手中又拿过那几张口供看了看,微微凝眉。
    而后又看向安和颐道:“安大人,我记得这上面提到的那名兵部郎中原是季首辅的学生,在四年前季家案子之后,除了他被问斩,他的家里人也都相继得了怪病死在了家中,可是如此?”
    安和颐微怔了怔,似是没想到他还会记得这件事,愣了一瞬之后才点头,道:“确实如此?”
    谢砚蹙眉,心道如此古怪之事,当年因何就没人提出来细查呢?
    而且这份口供中,说书信罪证是韩家幕僚伪造的,指认季家通敌叛国的却是郑家人,这里面似也有古怪。
    韩家和郑家竟会联手陷害季家本就是疑点之一。联手之后,竟还做了如此分工,一家伪造书信,一家收买兵部郎中做伪证。
    未免也太和谐了。
    更重要的是,季家是纯臣,谢砚想不通在扳倒季家这里头,有什么可以瓜分的利益值得叫韩郑两家如此联手。
    似乎季家覆灭后,得了明显好处的只有郑家!
    皇贵妃郑氏亲生父亲郑舟蕴,由原本的内阁右次辅接任了季阁老的首辅之职,更好地巩固了郑皇贵妃在后宫中的地位。
    如此,韩家图的是什么呢?
    元妤见谢砚在沉思,注意力不由便被转移过去。
    谢砚注意到她的视线,沉思之中自然地伸了手握住她的,安抚道:“别急,季家案子我定为你查清楚。”
    没有缘由的,他如此说了,元妤浑身便像又有了力量般,就是信他真的可以查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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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哒,比心~
 
 
第118章 
    送走安和颐后,  元妤与谢砚又在季元尧这里停留了片刻。
    谢砚对季元尧道:“从目前看,  季家的案子可能牵扯甚深,  一切尚需从长计议,  舅兄勿急,  一切必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我回去便着手去查。舅兄便在长安安心住下吧,与阿妤也有个照应。”
    元妤眼巴巴地望着季元尧,  看得出也是怕他会离开长安。
    季元尧看看她,宠溺地笑了笑,  而后对谢砚道:“既找到了阿姝,  我自不会随意离开。阿姝就拜托你了,  季家案子我也会着手去查。”
    元妤闻言便欲开口,  被季元尧抬手打住。
    季元尧满眼温柔,浅浅笑道:“阿姝放心,三哥哥有分寸的。虽然落难至此,但季家儿郎也都不是废物,你不能叫三哥哥什么都不做,只缩在一角宅院里躲着。”
    元妤鼻头立刻酸了,眼角险些浸出泪来,却强忍着,而后大大地扬起唇笑道:“我的三哥哥,自是无所不能的……”
    季元尧摸了摸她的头,不再说什么。
    元妤有心想提让他搬去倚江苑住的事,可看他这般态度,  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想着也只有私下里多嘱咐明罡两句,叫他照顾好季元尧,有什么事都来禀她了。
    谢砚带着元妤同季元尧辞别。
    回到马车里,元妤就忍不住开始抹眼泪,也不哭出声,只坐在那里瘪着个嘴,想着乱七八糟的什么,偶尔抹一下眼角。
    谢砚看着既心疼又有些好笑。
    他凑过去,揽住她肩膀,道:“哭什么,舅兄是顶天立地的儿郎,纵虎落平阳亦非庸人,非是不能隐忍吃苦之人,你当舅兄是娇贵的女郎不成?生火煮饭操持住行罢了,舅兄自是可以的。你这般背后哭哭啼啼,叫舅兄知道倒才会心生愧疚不安。”
    闻言,元妤立刻抹干了眼角,红着眼睛瞪他道:“谁哭哭啼啼了?我只是……”
    谢砚立马接道:“只是眼睛揉了沙子好不好?”说罢还凑头过去煞有其事地给她吹吹。
    元妤被他神来一笔逗得又有些忍俊不禁。
    而后她敛了笑,窝进谢砚颈窝处,多少有些难过地道:“我只是有些心疼三哥哥罢了……”
    谢砚揉捏着她的手,安抚道:“总会好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们兄妹二人吃得苦,老天都看在眼里的。”
    元妤却想问,老天真的有眼吗?如果有,因何叫他们季家遭受如此祸难。
    谢砚似明她所想一般,又道:“纵是不信老天,你当信我,我必会查清季家案子,还岳家一个清白。”
    “嗯。”元妤轻应了一声,抬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车厢中安静了一会儿,有些温情,气氛却也有些许低迷。
    谢砚不想看她连日的不开心,转了话头,故意问道:“我看舅兄很是疼宠你。”
    元妤闻言,却不知想起什么,略微委屈地瘪了嘴,道:“其实以前,三哥哥是对我最凶的,每天一见面就是问我功课,琴棋书画他都要盯,所以年幼时我最多是喜欢粘着脾性温柔的大哥哥和爱同我玩闹的二哥哥,见着他都是跑着躲的。”
    谢砚想象着小时候的元妤因怕被兄长查功课而见到他就跑、躲的画面,不期然地笑出了声。
    “原来你小时候还是个贪玩的。”
    元妤不大服气,道:“哪有,其实夫子教的功课我都学完了,只三哥哥嫌我学得慢,每天都要给我加功课,我能不跑嘛……”最后一句,带着点小嘀咕。
    谢砚轻笑,没成想他们兄妹以往是这般的相处模式。
    面上笑着,嘴上却道:“是,都怪舅兄太严厉了。”
    元妤也笑,可笑过之后又有些感伤。
    “现在的三哥哥,像极了大哥哥……”
    许是失去了所有亲人,尝尽了苦楚,不想叫她受那般苦,只想以兄长的身份,好好疼宠她吧。
    谢砚无言。
    半晌,他复开口,彻底转换了话题,道:“过不久是五皇子的成婚礼,你莫忘了,回去给他挑份礼吧。”
    元妤还真给忘了,不说五皇子,温芊芊的成婚日也临近了。
    她又想拍脑门儿,被谢砚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呵斥她道:“怎么养的毛病,总拍自己做什么?”
    提起这个,又想起今日她跪安和颐那不管不顾的劲儿,膝盖该磕青了吧?
    想着便要去撸她裤管,道:“总是没轻没重的,是不觉得疼吗?”
    元妤没个防备,一条裤管直接被他撸了上去,不小心被他碰到膝盖处,她“嘶”地轻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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